雨笙 第六幕 財富巨浪(五)

“好家伙——我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啊;你聽到剛剛那一聲吼了么?”
“當(dāng)然聽到了,我又不是聾子……”
勝嘉良明顯是被剛剛的聲響嚇了一跳,這讓沈笠感到有些意外,因為在他眼里就算勝嘉良平日里的舉止很浮夸,也算是有腦子的浮夸,不應(yīng)該是會被這么容易嚇到的人。就算以職業(yè)來說,勝嘉良應(yīng)該也和不少政府人員打過交道,難道說是第一次面對蔣春文這種類型的人么?
——蔣春文……算什么類型的。
在他這么想著的時候,二人走到辦公室前,準(zhǔn)備敲門,里面卻先有人一步推開了門。
“喲,沈笠?!?/span>
和沈笠相熟的孔獻儀熱情的和他打招呼,而與之同行的兩名男子沈笠沒有見過,雙方只是對視了一眼便離開了此地——一旁的勝嘉良從三人的衣著和面容觀察到,剛剛他們應(yīng)該是發(fā)生過什么沖突,看來接下來自己應(yīng)該小心為妙。
“嗨,春文,最近如何,感覺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你了?!?/span>
剛進門,沈笠就上前打招呼,一旁的勝嘉良見到此情此景,似乎一時間明白了什么,便也招手打招呼。
“沈笠……你今天早上沒收到我發(fā)給你的電子郵件么?”
蔣春文并沒有給沈笠好臉色,她只是淡淡的喝茶,然后長長舒了口氣。
“哦,是那封署名為發(fā)改委的嗎?收到了。”
“那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工作啊,跑我這里來干嘛?”
“關(guān)于這個……有個人想要和你見一面?!?/span>
“是因為和我見面需要預(yù)約,而你作為我的老朋友可以跳過這個環(huán)節(jié)是吧?”
“嘛……總的來說就是這樣?!鄙蝮疑岛鹾醯男α诵?,再加上想到剛剛有三個人從辦公室走出來,忽然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抱歉春文,我不知道你今天——但你看我平常都是個守法公民,今天這樣的情況……”
“啊,我能理解你,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想你也不會這么做——更何況,有客人來了,我總不能不待見?!痹谡f話的時候,蔣春文將目光轉(zhuǎn)移到一旁一米九個頭的男人身上,“那么,這位是?”
“很高興與您見面,蔣春文市長。我是勝利集團的總裁勝嘉良?!?/span>
“勝利集團?就是那個在大陸搞房地產(chǎn)的那個嗎?”
“沒錯,不過我們勝利集團不僅僅從事房地產(chǎn),還涉獵有海洋運輸、醫(yī)療、教……”
“不必多言,你的事情我都聽說過,請坐吧。”
蔣春文打斷了對方的話,而后指了指辦公桌前的兩張椅子,示意二人就坐。
原本打算先介紹二人相互認(rèn)識的沈笠,卻發(fā)現(xiàn)自己就坐以后根本插不上話——勝嘉良先是贊揚了一番云堤城的人文氣息以及美麗風(fēng)景,而后大致厥詞描繪著云堤城的未來;至于蔣春文,則是在對方說完自己的觀點后,默不作聲的搖頭,或者對對方的一些想法做出評價。
而夾在二人中間的沈笠,只能用“沒錯”“對”“有道理”這樣的詞匯來應(yīng)和,以免自己顯得尷尬;看來在這樣的場合,自己并沒有任何發(fā)揮自己才能的余地。
“——利用地域優(yōu)勢,吸引外來人口么?”
“沒錯,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在即將到來的新時代,海洋將會成為人類各大洲之間交際的橋梁,而云堤城將會成為這些橋梁交匯的重要港口——我之所以來此向您提出合作的請求,不過是想要順?biāo)浦?,吃一點發(fā)展的紅利罷了?!?/span>
勝嘉良的用詞很謹(jǐn)慎,沒有提到云堤城目前排外的現(xiàn)狀;也沒有畫一些口說無憑的大餅,而是在闡述即將有可能發(fā)生的客觀事實的同時,直截了當(dāng)?shù)谋砻髁俗约翰贿^是想要“吃紅利”的目的,以印證自己商人的身份。這一點讓沈笠感到十分的意外,因為在他的世界觀里,這種帶有談判性質(zhì)的會話,大多可能是諸葛亮舌戰(zhàn)群儒的場面——沒想到卻這么簡單。
——相互交代自己的背景,相互坦誠相待,這算是我們這一類人的聊天方式。
忽然想起在廈門的時候,昭雨筠有和自己說過類似的話;復(fù)雜的言語不僅不會讓別人覺得富有格調(diào),反而會降低辦事效率——凡事都要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就好像計算一個簡單的一元二次方程只需要使用求根公式,不需要復(fù)合函數(shù)或者微積分。
“你的想法確實很美好,我對你的想法有一定程度的認(rèn)可……”沈笠從自己的同行中聽過一些傳聞,說是看領(lǐng)導(dǎo)說話要看“但是”后面的內(nèi)容,“但是就算如此,云堤城也不會認(rèn)可這項計劃?!?/span>
“我不明白……”雖說早就料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可此時勝嘉良還是面露難色,“我的這個想法不是臨時起意的,早在三個月前,我就和我的兩名同伴來到了云堤城——起初,我們本來打算請沈笠博士帶領(lǐng)我們在這座島周游,但考慮到沈笠作為一名科學(xué)家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所以就自己在云堤城游覽了一段時間?!?/span>
“沒錯——”沈笠摸著后腦勺,尷尬的笑了笑;不過說句實在的,這三個月他除了每天下午花五個小時在電腦面前寫代碼,其余時間自己要么是在睡大覺,要么就是在和莊學(xué)民他們喝酒吃飯——一想到自己和現(xiàn)實差距甚大的個人形象,就止不住的想笑。
“所以,你想說的是,你們已經(jīng)進行過實地考察,同時取得了一定能夠論證自己觀點的數(shù)據(jù)或者現(xiàn)象了么?”
“可以這么認(rèn)為,就像是沈笠博士他們這類人在實驗室做實驗一樣,考察、收集數(shù)據(jù)、對現(xiàn)象做出客觀評估……”勝嘉良似乎在有意識的將沈笠往話題上面帶,不知是不是他注意到了此時有個在聊天中被邊緣化的角色,亦或者只是需要一個人站在自己這邊以達成“二打一”的優(yōu)勢。
“你的想法沒問題,但我的態(tài)度是不會變的——云堤城現(xiàn)在可是面臨著無止境的降雨問題,一座全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刮風(fēng)下雨的城市,根本沒有什么吸引外地人來本地發(fā)展的有利條件?!?/span>
“這我清楚,但是現(xiàn)在我聽說不是已經(jīng)有了解決方案了么?靜海區(qū)即將對新的天氣控制系統(tǒng)進行實驗——如果成功的話,我剛剛所說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就可以實現(xiàn)了么?”
“真奇怪,靜海的事情暫時是沒有對外界公開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蔣春文在這么說的時候,看了一眼勝嘉良身邊的沈笠,后者身體打了個顫,心想是不是自己把這件事情說了出去——可是,自己也沒有對勝嘉良說過這些事情啊。
“關(guān)于這個話,是推理?!?/span>
“推理?”
“沒錯,這段時間我的朋友在云堤城附近的海域海釣的時候,發(fā)現(xiàn)靜海區(qū)的濛雨港附近多出了許多用于防洪的沙壩——雖說云堤城現(xiàn)在確實面臨著降雨的問題,可對于一座海島城市來說,這卻不是問題,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多余的雨水會自動排入大海;那么,這些沙壩的意義何在?”
蔣春文沒有說話,而是默默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根據(jù)我從新聞獲取的信息來看,云堤城在設(shè)置沙壩的時候,多是用于防御從海面上襲來的水龍卷,這是在‘天氣控制系統(tǒng)’建成后的連帶副作用產(chǎn)品,而根據(jù)牡丹山天文臺豐若英博士提供的氣象觀測數(shù)據(jù)顯示,這類特殊的天氣現(xiàn)象一旦出現(xiàn),云堤城四面八方都會受到波及——若是因水龍卷而設(shè)置沙壩,那么信業(yè)區(qū)的雨布灣和上雨港沒有設(shè)置沙壩就有些說不通了。畢竟水龍卷一旦登陸,不可能是只進攻一個方向,而是四面八方的襲來,那么造成的破壞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夠恢復(fù)?!眲偌瘟忌眢w前傾,打了個響指,“我們的政府不可能視人民的生命安全于不顧,因此我可以推斷,靜海一定在進行有關(guān)‘源’的實驗的準(zhǔn)備工作,我說的沒錯吧?!?/span>
“精彩的推理,勝嘉良先生——但即便是這樣,我也不能夠認(rèn)可你的計劃?!?/span>
“為什么?”
“就像剛剛說的那樣,云堤城在這個國家的職責(zé),目前就只有‘港口’、‘旅游’以及‘科技’三個發(fā)展點?!?/span>
“這我知道,可您想想看,云堤城靠著地緣優(yōu)勢,僅僅如此就躋身了一線城市的水準(zhǔn),如果再加上‘經(jīng)濟’以及‘文化’的兩頭拿,那豈不是……”
“你這是在教我做事么?勝嘉良。”蔣春文的眼神變了,就好像飯桌上相談甚歡的俠客,忽然間抽出了自己的佩劍。
“不……我怎么敢……”不知是不是從未面對過這樣的場面,勝嘉良的語氣比起剛才來明顯失去了不少的氣勢。
“最近總有一些人在我耳邊嘀咕,說什么‘你應(yīng)該怎么怎么樣’‘這樣做是云堤城來說不好’之類的話——但請你別忘了,我才這座城市的管理者,我會做出最適合云堤城發(fā)展的決策;如果我因為旁人的幾句三言兩語就確立我們的基本方針,那么這座城市也不會走到這一天?!?/span>
“我對我的言語表示歉意蔣春文市長?!?/span>
“你不必道歉,這也算是我職業(yè)生涯中不可避免的事情——雖然……有些時候確實會讓人很頭疼——咳咳——”似乎是身體不舒服的緣故,蔣春文起身,從自己的辦工桌上拿了幾張抽紙,沈笠山前查看對方的狀況,卻看到紙巾上殘留著粘稠的血液。
“喂……春文你……”
“就是這樣勝嘉良,云堤城現(xiàn)在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你的問題不會放在第一個;你是一名出色的商人,因此你的眼光也不應(yīng)該拘泥于云堤城這一塊小地方。我們之間的談話就到這里吧。”
“明白,那么……再見了蔣春文市長?!?/span>
說罷,勝嘉良嘆了口氣,連忙起身;他本來打算和沈笠一起離開,可蔣春文卻叫住了他。
“沈笠你等一下,我還有話要和你說?!?/span>
他和站在門口的勝嘉良對視,對方的眼神似乎是在詢問要不要在外面等他,而沈笠只是搖搖搖頭,對方才在默默點頭后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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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文,你剛剛怎么回事?”關(guān)上房門,蔣春文快步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而沈笠則是雙手杵在桌前,表現(xiàn)出一副關(guān)懷的樣子?!澳阍诳妊阒烂??之前在和城市管理委員會開會的時候……還有那次我們從廈門回來的時候也是?!?/span>
對方很驚奇,似乎是并沒有考慮到沈笠居然會關(guān)心這種小細(xì)節(jié)方面的問題,所以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你還是先說說你吧,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是指勝嘉良么?”
“不然呢?這種人物出現(xiàn)在云堤城,而且是好幾個月了,我現(xiàn)在才知道。”
“是擔(dān)心自己招待不周么?”
蔣春文沒有說話,而是對沈笠擺了個丑臉,像是在諷刺自己的這一番話。
“嘁,我還沒到對一個商人膝躬卑微的地步,他想干什么我也懶得管——一定是有人把這個‘情報’給卡了下來,所以才導(dǎo)致我現(xiàn)在才知道。”蔣春文看了看一臉無辜的沈笠,無奈的嘆了口氣,“唉——沈笠,你知道么?我有些時候總覺得你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明明你和我一樣有著一副三十歲的身體,心靈卻……”
“大概我天生就是如此吧?!?/span>
“正因為天生就是如此,所以你得提防那些人?!?/span>
“可我覺得勝嘉良不是壞人,我和他接觸了這么久,除了他說話有些沖……不過這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span>
“‘這么久?’沈笠你和他什么時候認(rèn)識的?”
“就那次廈門之旅,后來我們聊了一些事情,他們決定投資靜師大;你可能不清楚學(xué)校里面的一些情況,我們的實驗設(shè)備還有一些硬件設(shè)施已經(jīng)陳年老化了,這已經(jīng)影響到了學(xué)生們的畢業(yè)。不過好在投資已經(jīng)下來了,學(xué)生們也順利畢業(yè)——你看,雖然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名義上和靜師大沒什么關(guān)系了,但好歹學(xué)生們的事情,我總得能幫一些是一些。”
這才是沈笠的心里話,因為現(xiàn)在在他看來,自己亂七八糟的人生好不容易安穩(wěn)下來,他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學(xué)生因為一些意外的事件耽誤自己的人生。
“這件事情是誰謀劃的?”
“應(yīng)該是學(xué)校的那些校領(lǐng)導(dǎo)吧,我和他們不熟,所以不太清楚?!鄙蝮覔崦掳妥鏊妓鳡睿安贿^當(dāng)時是楚立群來找我說的這件事情,所以我估計他也參與其中?!?/span>
“我明白了——既然是為了教育,那也無可厚非。”蔣春文拿起裝滿熱水的水壺,為自己沏上一杯熱茶,“我想要給你講一個故事沈笠,你小的時候去過新華書店么?”
“新華書店?”
沈笠努力回憶起自己小時候的生活,好像是有那么一陣,作為學(xué)生中的異類活著的沈笠,放學(xué)的時候別人都三五成群,沒有朋友的沈笠只能自己孤零零的一人回家,當(dāng)時的學(xué)校附近確實是有一家新華書店;因為沒有朋友,所以玩樂的時間可以被忽略,自己因此得以看那些有趣的氣象學(xué)雜志一直看到天黑。
還記得當(dāng)時書店里面有個店員,對方經(jīng)??吹缴蝮乙粋€人蹲在角落,又因為沒有零花錢對書籍依依不舍,便告訴他自己可以隨時來這里看,不用花錢買。
“……去是去過,好像云堤城也有幾家吧,就我知道的,蓮花區(qū)的市政大樓舊址附近好像就有一個。”
“沒錯,書店的設(shè)立就是為了讓每個人都能夠獲取知識?!?/span>
“不一直都是這樣的么?知識向來都是如此?!?/span>
“然而實際情況并不是這樣的沈笠,在世界上的有些地方,知識是可以被當(dāng)做商品來出售的,它們被賦予了價值,因此獲取知識的這個過程擁有了其自身的門檻——中國古代的科舉制度下為什么會出現(xiàn)書塾,就是為了讓知識變得大眾化,我們的文明因此才得以發(fā)展?!?/span>
沈笠沒有說話,他不理解蔣春文為什么要對自說這些。
“設(shè)想一下,假如獲取知識需要依靠財力,將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
“嗯……只有一小部分人能夠獲得知識,是這樣吧?!?/span>
“八九不離十,不過你遺漏了一點,人這種生物在動物本能的驅(qū)使下,會守護自己‘已經(jīng)擁有’的東西,因此這群人會不樂于將知識進行分享,到那個時候,書店的存在也就沒有了意義?!?/span>
“所以說,我們應(yīng)該慶幸我們活在一個‘知識無國界’的社會中。”沈笠頓了頓,用一種平緩的語氣表達自己的觀點,“聽著春文,我沈笠充其量不過是個搞科研的,我可弄不明白那些社會啊、人文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和我說這些東西我也聽不懂,你只需要告訴我,我該做什么就行。畢竟怎么說呢……我信任你的判斷,學(xué)校的事情我也會處理好的,請你放心,無論是用哪一種方式,我會保證學(xué)生們獲得的知識都是廉價的?!?/span>
“是么?”蔣春文起身,給了沈笠一個有些晦澀的笑容,“那咱們還是說回正事吧,剛剛勝嘉良靠推理得出了我們在靜海區(qū)將要進行實驗的事情,我也相信你沒有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所以——現(xiàn)在計劃進行的如何了?”
“這你放心,有我、仇黎、莊學(xué)民和豐若英搞出來的東西,不說質(zhì)量保證吧,起碼出現(xiàn)危險情況的時候,我們能夠很快解決它?!?/span>
“甚好,我已經(jīng)安排人在靜海接應(yīng)你們的行動了——他的名字叫做錢興賢,是靜海區(qū)的區(qū)長?!?/span>
——錢興賢?好像在哪里聽到過這個名字,但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
——鈴鈴鈴。
電話響了,沈笠打開手機一看,是仇黎打來的;他看向蔣春文,而對方則點頭示意。
“喂?沈笠,你在哪里???”
“我?我在蔣春文這兒?!?/span>
“???你怎么會在她那里,早知道你要過去的話,我就讓你幫我捎一樣?xùn)|西了?!?/span>
“你現(xiàn)在很忙么?我可以過來幫你送?!?/span>
“其……其實也不是很忙啦,電話里面說不清楚,要不你現(xiàn)在來我家一趟吧。”
“當(dāng)然可以,話說莊學(xué)民呢?他和你在一起么?”
“沒有,今天早上的時候,那家伙被昨天晚上和我們一起吃飯的那個昭雨筠給約出去了,說是釣魚什么的,豐若英也和他在一起——雖然我也試過聯(lián)系他們,但我想他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公海,所以電話一直打不通?!?/span>
“這樣啊……只希望他們過兩天別到處亂跑了,我們的那個‘計劃’要準(zhǔn)備開始實施了?!?/span>
“啊,就是‘那個’么,時間怎么這么快?”
“別感慨了,你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到?!?/span>
說完,沈笠掛掉了電話。
“仇黎么?那家伙現(xiàn)在在干啥?”
“說是要給你送個什么東西,他現(xiàn)在有些忙,所以我去幫他送一下?!?/span>
“唉——真羨慕你們這三個好朋友啊,重要的東西會如此放心的交給對方。”
“春文不也有我們嘛,更何況你還有孔獻儀,雖然我和她不是很熟,但我能夠看得出來她是你能夠信任的人?!?/span>
“對啊……孔獻儀她……確實是我能夠信任的人……”
“那么,我就先走了,我們待會再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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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來到灰霾的天空之下,雨水淅淅瀝瀝如若園丁設(shè)置在果園中的花灑,沈笠先是不明所以的伸出手試圖抓去雨滴,而后撐開黑色的傘;而就在他準(zhǔn)備進入雨幕,盤算起去蓮花區(qū)最快的輕軌線時,一陣腳步聲傳入了他的耳朵,伴隨的還有一陣陣抱怨。
“該死的……蔣春文這臭女人……她在撒謊,我的計劃現(xiàn)在一點進展也沒有,她的城堡就像是個堅不可摧的要塞,根本就挖不到什么秘密?!眮碚呤且粋€穿著西服的男子,他將雙手背在身后,露出一臉不服氣的表情,“可我又有什么辦法呢?當(dāng)時競選成功的人是她不是我,該死的……研究所爆炸的案子絕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男子駐足在了沈笠身邊,將要抱怨什么的嘴巴也大大的張開不動,因為他看到了站在大門口的沈笠。
“怎……怎么了……我臉上有什么東西么?”因為對方用那雙凜冽的眼睛盯著自己,沈笠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說,你這家伙是沈笠吧?!?/span>
“嗯……是我……請問有什么事情么?”
“你過來——”
“喂——”
對方拉著沈笠的手進了保潔室內(nèi),里面的拖布散發(fā)著奇怪的味道,讓沈笠的胃里面一陣惡心。
“沈笠,我要你幫我,你的那個新的天氣控制系統(tǒng),你把那個項目給我?!?/span>
“搞什么?莫名其妙的,你這家伙是誰???再說我不可能幫一個一句話沒說完就把我拉到黑屋子里的人?!?/span>
“好吧,是我太激動了,我給你道歉。”男子松開沈笠的袖口,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lǐng),“我的名字是何自明,我是云堤城城市管理委員會的委員長?!?/span>
“城市管理委員會?”一聽到這個名字,沈笠氣就不打一處來,“等一下,我認(rèn)識你,幾個月前在沒爆炸的聚能生命研究所,就是你這個家伙打開那個該死的全息影像嘲弄我是吧?!?/span>
“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可我當(dāng)時根本也沒有嘲弄你……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要你的那個項目,只要蔣春文看到了我的成果,她一定會對我的計劃有所改觀,我也能挖出那些見不得光的秘密。”
“開什么玩笑?你的意思是,你們在奪走了我的天氣控制系統(tǒng)后,又厚臉皮想要新技術(shù)么?什么見不得光的秘密?太陽底下無新事。”
“這種技術(shù)的意義深遠,你也知道我們不可能讓他留在私人的手里,這對大家、對云堤城的所有人都不是一件好事?!?/span>
“那你總得給我點什么吧,除了一個‘具有無私奉獻精神的科學(xué)家’這樣的名頭,我還得到了什么?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結(jié)果呢?”
“你難道不是一個信奉無私奉獻的人么?”
“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我是個無賴、我是個吝嗇鬼、我是個阿巴貢、我是個臭流氓、我是個守財奴,你滿意了吧!”早就想把這些話一吐為快了,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宣泄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叫做何自明的人也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自己宣泄的欲望,“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是什么心情——避開那些糟心事不說,你想讓我不支持蔣春文,蔣春文是我最信任的人,你讓我放棄自己的同伴?腦袋被門夾了吧?!?/span>
“我……”何自明不想狡辯,他也承認(rèn)自己理虧,這場談話在一開始就是不對等的?!啊?dāng)時的情況……云堤城很迫切需要有東西來拯救,走流程、搞協(xié)議、和中科院那群老頭子談判太耗時間了,我們只是在當(dāng)時采取了最有效率的手段。”
“我就是這個手段的犧牲品對吧。”
“這是必要的……”
“再見?!?/span>
沈笠根本不想和眼前的這個男人廢話,于是他踱步離開清潔室,先不說他葫蘆里面賣的什么藥,光是和城市管理委員會的人說話他就感覺自己會折壽。
“沈笠!”何自明在他身后大喊,“你難道不想拯救云堤城嗎?”
——拯救云堤城……
“這座城市生病了沈笠,這個病因是你造成的!”
“沈笠!你抬頭看看這該死的雨吧,已經(jīng)一年了!云堤城的人們哪怕連一天都沒有看到過太陽!無論是人,還是動植物,在這種沒有陽光的地方……”
“雨城!就算它是一座雨城!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夠見到太陽!”
“但是我已經(jīng)等不及了,云堤城的人們需要陽光沈笠!去網(wǎng)絡(luò)上看看吧沈笠,大家都渴望著云堤城有一天能夠重見天日。”
沈笠沒有再繼續(xù)走下去了,他駐足在大門口,動作停留在撐傘的那一刻,時間仿佛停止了。
“對啊——是我的問題,一直都是我的問題?!?/span>
“這座城市需要你沈笠,比起靜海,信業(yè)、出云更具有優(yōu)勢,那里的基礎(chǔ)設(shè)施更加完善,在拯救這座城市的同時,還能夠讓這里的人們更加幸福,這難道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么?”
“那你們就把系統(tǒng)給我啊——讓我看看那系統(tǒng)到底出了什么毛病,這么簡單的事情,為什么就是辦不到呢?”
“這個……情況比較特殊?!?/span>
“我算是弄明白了,蔣春文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沈笠回過身,直逼何自明,“城市管理委員會的職能都快失效了對吧,幾年前市長競選的時候,是蔣春文成功,當(dāng)時另一個競爭者就是你對吧?!?/span>
“人盡皆知的事實我不會否認(rèn)?!?/span>
“那么,是否可以認(rèn)為,委員會需要某種‘東西’來證明自己對這座城市仍然是有用的?”沈笠嗤笑,而后腦子里面鉆出一個奇怪的點子,“我可以幫你何自明,但是我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結(jié)束后,委員會必須將這個系統(tǒng)的所有權(quán)移交給蔣春文?!?/span>
“這……”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再見了。”
淡淡撂下這么一句話后,沈笠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雨幕,他在心中暗自開心,看來自己還是在昭雨筠一行人身上學(xué)到了一點東西,比如“在談判的時候沒有什么比得上一些‘物質(zhì)’的籌碼更有用了,”畢竟誰也不想當(dāng)畫餅充饑的神筆馬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