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不同的是吉弔少了輔佐在身邊的三位義士，兩位黑道手里也沒有抓著奄奄一息的人類靈。

　　【不準靠近——】

　　“噗?。。?！”

　　滿是青筋的利爪裹挾拳風，要將孱弱的身軀貫穿一般，狠狠的搗在吉弔的小腹上。毫無防備的她整個人被這一拳挑飛，隨后像斷翅的蝴蝶，無力的落在地上。

　　“嘔——咕咳……反胃……有什么，要吐出來了……”

　　超乎想象的痛楚讓吉弔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的五臟六腑仿佛要破裂一般，就連呼吸都因無法言喻的痛苦而停止一剎。意識尚未思考出對策，身體卻率先做出了反應——無色透明的胃液伴隨著劇咳從她的嘴角滴落，她的五官因陣陣燒灼般的痛感變得扭曲，只能無助的瞪大雙眼，恍惚的想要分辨眼前的事實。

　　“痛……好疼！唔嘔——酸水，止不住……誰……誰來救救我……看不清，腳……腳使不上勁……”

　　“上次沒注意到你的能力，居然讓我們哥倆被打的那么慘……”鬣狗靈扭扭脖子，粗大關(guān)節(jié)發(fā)出的咔噠聲于深夜中顯得格外清脆?！暗灰屇阏f不出話，你還有什么能耐！小混蛋！”

　　提膝，側(cè)踹，肌肉虬扎的大腿閃電般抬起，一擊骨鞭猛地砸中吉弔本能抬起的臂膀。伴隨“啪嗒”一聲，吉弔雪白的肌膚上浮現(xiàn)出大片觸目驚心的淤青。被再次擊倒的她只能無助地蜷縮在地，發(fā)出顫抖的悲鳴，另一只手緊捂肚子渴求暫緩疼痛。

　　“吼！小丫頭片子還挺能忍，這都不叫出聲？也好，免得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

　　動不了……胳膊……胳膊抬不起來，咳咳！嘔——我在……我在發(fā)抖？槍，大衣里……拿出……得拿出來……什……？他，他抓住了我的手！？嘶——好涼??？

　　“咔噠?！?/p>

　　“一個冷知識，小混蛋，把雙手反綁在后面能限制對方一半的力量，現(xiàn)在，讓我們換個地方繼續(xù)‘拷問’?！?/p>

　　“喂喂，對女孩子溫柔點嘛。啊，對了，你站不起來了吧，那我來幫你一把！”

　　豺狼靈獰笑著逼近渾身顫抖的吉弔，反手抓住她頭上的犄角，像拖麻袋一樣拖著微弱掙扎的吉弔大步邁前，溜進一條永遠也不會有人靠近的小巷。矮墻跟發(fā)出嘆息，街邊野草隨風偏過葉子，不忍直視即將發(fā)生的慘劇，即便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

　　粗糙的磚石摩擦短靴，雙腳奮力亂蹬，吉弔細嫩的腳掌磨破出血，浸染鞋襪，而無力的掙扎也不過是為加害者增添一點體能訓練；長褲被石子磨損，劃破，失去庇護的柔嫩大腿也不可避免地與大地接觸，皮開肉綻，留下一條絲絲血跡混合泥砂。寒風將土壤凍硬，重塑，打磨堅韌棱角，雖未能擊穿堅實的大衣，但足以把凍僵的玉手輕松劃出幾道血口，手銬咣當作響，手腕被刮擦，掉皮，直至滲出血痕，上演殘忍的二重奏。

　　“二狗，你去巷子口把風，有人來了就趕走！”

　　“得嘞，大哥，不過咱得速戰(zhàn)速決，老大那邊要的急！”

　　說罷，鬣狗靈從懷里抽出手槍，躡手躡腳地守在巷子口，靜候即將到來的美妙慘叫。

　　“起來吧，小混蛋?！辈蚶庆`松開犄角，鞋尖翹起接住即將磕在地上的后腦。

　　“雜……碎……”

　　“嗯？不好意思哈，你聲音太小了……”壯漢收回前腳，蹲下身子俯視吉弔沾染灰土的俊容——可憐卻孤傲。半昏厥的赤瞳不卑不亢地死盯自己。他的心中頓時升起無明業(yè)火?！霸僬f一次！老子！沒聽見！”

　　巨手鉗住脖子，伴隨一聲惱怒的咒罵，豺狼靈掄圓臂膀，一把從地上拽起吉弔，順著慣性猛地摔向身邊的矮墻。年久失修的豆腐渣工程被砸出從中心擴散的蜘蛛網(wǎng)狀花紋。

　　咳?。】瓤取韲怠F銹味……甜腥……骨頭，肋骨碎了嗎……撐不住……

　　正常人若受了這一擊，恐怕不死也是當場昏迷，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吉弔背后的鱗殼和尾巴為她承受下大量的沖擊?？蓱z的吉弔仍保持神志，灼燒感自下而上涌入腦干，又腥又甜的味道從喉管一路攀登，最后從她的唇角流下，嘀嗒到緊隨而來卡在脖子前的手臂上。

　　借著月光，吉弔看清了面前豺狼靈的丑惡嘴臉，與小說中描繪的樣子別無二致，雙目殘暴、鼻梁高挺，噴出的不是熱氣而是血腥、尖牙利齒沾著不知多少冤魂。

　　“接下來，我問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敢多說一句話，這把刀就會出現(xiàn)在另一個位置?！?/p>

　　惡霸左臂頂住吉弔脖子，將她死死壓在裂縫的矮墻上，右手握住匕首，順著吉弔的大腿，劃過腰間，緊貼胸口，最后斜放在脖頸大動脈旁，刀尖抵住吞咽唾液的喉嚨。

　　“首先呢，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過嗎？”豺狼靈溫和地向吉弔問道，下一秒兇相畢露，獠牙外凸，瞪著鮮紅雙眼緊貼她的前額?！澳愫玫靡馔伟?！搬弄口舌造謠生事，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宣揚反抗我們猿霄幫！還敢招募人手組建隊伍！”

　　話音剛落，豺狼靈又收回惡臉，換上一副禮貌的姿態(tài)，“本來呢，老大也不想管你這區(qū)區(qū)鼠輩，但時間久了總會對我們的生意產(chǎn)生影響，所以！”左手突然猛掐吉弔的臉，空余的兩根手指捏出鮮紅軟彈的舌頭，匕首背來回剮蹭兩下，尖刃不可避免地觸及舌苔，橫拉一條細縫，血液順著刀背紋路染紅刀柄。冰涼的觸感墜擊內(nèi)心，吉弔似乎已經(jīng)預見下一秒的場面。

　　“原計劃是現(xiàn)在就割掉你的舌頭，給你長長記性，但是……”如同變臉戲法般，豺狼靈再度收回匕首，轉(zhuǎn)為掐住吉弔的脖子，力道把控很好，不輕不重，能讓對方艱難呼吸的同時還能說出只言片語?！吧蟼€月你又做了件錯事。居然把我們手下的好員工給擄走，我們老大可是很傷心啊……”

　　“我……不，知道……”

　　“說謊可不對吧，孩子，我在給你機會呢?！辈蚶庆`舔舔干澀的下唇，面色愉悅，他很久沒有遇到這樣鐵骨錚錚的拷問對象，可比人類靈好玩多了。“你是想，現(xiàn)在說出來，然后割舌頭了事呢，還是想被我們抓回去，承受更加殘忍的拷問，最后失去視力，舌頭，行動能力，用僅剩的兩根手指夾住筆來招供呢？順帶一提，拷問人都是我哦！”

　　說罷，豺狼靈加重左手的力道，迫使吉弔無法呼吸。

　　多么愉悅！弱者就連做選擇的權(quán)利都被捏在別人手中！嗯……時間差不多，再捏下去就出事了。心里掐著時間，豺狼靈適時松手，展現(xiàn)他“慈悲為懷”的一面。

　　“考慮好了嗎？最后一次機會哦？別的組員可沒有我這么好說話呢。”

　　“我……我說……”

　　恐懼，壓倒性的恐懼，憑什么自己要承受這種折磨，憑什么自己要為了他人去受傷，值得嗎，明明有更好的日子去過，為什么要天馬行空地妄想……憑什么……

　　對不起……獺子哥，對不起……我錯了，請原諒我……我不會是你口中的“棋手”，我沒那個資格……對不起，毛樹，凱特，郝剩……荏繭，你的愿望……恐怕不會達成了……

　　“這就對了！來來來，告訴我，那個該死的人類靈在哪！”

　　豺狼靈再度稍微放松力道，耐心地等待吉弔順暢呼吸，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女孩罷了，嬌嫩，軟弱，只要發(fā)狠就會嚇得直哆嗦，打上幾拳就會招供……

　　“呸！在……你媽的娘胎里！”

　　酸水混著血水，還有一些其他什么嘔吐物，被用盡全力吐到豺狼靈的眼睛里，暴怒的咒罵夾雜幾聲有氣無力的嘲笑，還有刺向胸膛的匕首劃破的風。

　　……值了。

　　吉弔輕閉雙眼，等待輪回的宣判降臨，上空傳來呼嘯聲，那是冷風的聲音？重物墜地的轟隆，難道自己到了閻王殿？鉗住脖子的壓迫感蕩然無存，似乎降下解脫令。

　　抱歉啦，獺子哥……果然我還只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一秒，兩秒……

　　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吉弔緩緩睜開迷茫的雙目，耳邊傳來熟悉的嘲弄聲：

　　“你還打算睡多久??？醒醒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