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辮現(xiàn)實向)心病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回來了
恍惚間,張云雷仿佛回到了小時候,那個老郭跟前只有他的小時候。
洗碗掃地,起茶倒水,能干什么就干點什么。
其實他也干不了什么。姐夫有更喜歡的弟子,姐夫喜歡別人泡的茶,喜歡別人逗的樂,喜歡別人說的活。
姐夫從來不罵,都是笑瞇瞇地夸。
原來,姐夫的脾氣也可以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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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是個很奇怪的東西。從他叫“張云雷”的那一天起,“張磊”似乎慢慢地消失了。小時候的事兒像夢一樣,過了個年,他就換了個世界。多了個名字,他就變了一個人。
“張云雷”讓他有歸屬感,和別人一樣,他都屬于這里。
跟著姐夫學習的人越來越多,不差他一個。他走的時候,沒有人挽留。十二歲的孩子太小,小得沒有人會在意他愿意不愿意,害怕不害怕。
可是九郎很喜歡叫他張云雷,對于九郎來說,他一直都是張云雷。
他還可以是小辮兒,是辮兒,是角兒。
后來,九郎也管他叫兒子。
再后來,九郎也沒少叫他“媳婦兒”。
媳婦兒多好啊。徒弟會出師,兒子會成家,只有媳婦兒,理所當然地應該和自己的男人長長久久地在一起,永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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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翔子說家里長輩做壽,他得回去,讓張云雷一個人在家,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玩游戲不要玩到太晚。
翔子走了,家里頓時空落。喊一句翔子,屋里安靜得都有了回聲。
翔子,翔子啊。
煙灰缸里,煙頭堆成一座小山。張云雷把鍵盤鼠標拍得啪啪響,屏幕上的角色,死了一次又一次。
武器碎了,衣服破了,悍不畏死的角色迷茫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去哪里沖殺。
一個技能落下,張云雷的角色倒地。
畫面再次黑白。
張云雷的眼睛紅血絲密布。和眼睛一樣紅的,還有時明時暗的煙頭。
楊淏翔在的時候,張云雷的心被填滿,顧不得想未來。
楊淏翔不在的時候,現(xiàn)實冷酷地站出來提醒他:你們沒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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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后,楊淏翔看看滿屋子的狼藉,皺著眉頭打開窗戶,陽光和著微風驅散屋里的煙霾,張云雷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楊淏翔。
翔子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楊淏翔把他抱起來,溫柔地撫摸他的頭發(fā):“怎么了?”
張云雷說不出自己怎么了。翔子的懷抱還是那么溫熱,手還是那么有力。翔子也長大了,壯了,能輕松地抱起他,能不費力地把他按住,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為什么翔子總是一副要和他天長地久的架勢?
為什么不忘記他?為什么要去天津看他?為什么要把他留在家里?
好大好大的北京啊,時隔數(shù)年再回來,我不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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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淏翔抱著張云雷,哼張云雷聽不懂的英文歌。
翔子說,那首歌的意思是,在彩虹之上有個地方,那是小時候在搖籃曲里聽過的好地方。那里天很藍,所有你的夢想都會實現(xiàn),所有的煩惱都會融化。我們會在云端醒來,在那里,你能找到我,在那里,有鳥兒飛翔。
“我能找到你?”
“能。”
“你會一直在那兒?”
翔子沉默了一會兒,說:“是我們會一直在那兒。”
好,那我們就一起奔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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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子說,回德云社吧,你回來,師父能有個唱開門柳的。
張云雷想,好,回去,回去和翔子在一起,一起往那彩虹之上的高處去,長長久久地在那里,看云飄,看鳥飛,看星星閃爍。
他們可以一起在那里,賞著花,飲著酒,直到兩個人都老態(tài)龍鐘,得兩個人互相攙扶著,才能走上臺說相聲。
那時候,臺上還是只有他們兩個人。
只有他和楊淏翔。
沒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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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淏翔,你說話算話嗎?我現(xiàn)在算不算到了高處?為什么我看到了花團錦簇,卻沒有看到你?
翔子,我不能給你生兒子,你會恨我嗎?我把我自己賠給你,夠不夠?
我還可以賺錢,我還可以唱歌,我還能做很多很多事,只要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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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云雷身若燔炭,手腳冰涼,頭疼欲裂。
我難受。這一回,爸救我嗎?
不想離婚也可以的。我后悔了,我不問了,我不說了。
只要你別記恨我,怎么都行。
額上一陣清涼,頭好像沒那么疼了,張云雷沉沉睡去,夢里的彩虹好高好高,云端看不清是有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翔子,我爬得好費勁。
你等等我。
我還會努力,我不停,我一直爬,總有一天,我也能爬到那高處,那個你喜歡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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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把臉貼在張云雷額頭上,透過退燒貼,還是燙。
楊九郎把張云雷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張云雷的手熱起來,額頭的熱度緩緩減退。
楊九郎去吻張云雷的眼淚,張云雷的眼淚卻更加肆意洶涌。楊九郎摟緊他:“我回來了媳婦兒,都辦完了。咱們今年回家過年,初二我陪你回娘家,好不好?等過完年,我們在玫瑰園里看個房子。只要你好好的,你想怎么樣都行?!?/p>
我最親愛的,我沒有讓你失望。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