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二)

不知覺的,她竟又來到這里。 ?四周,曾經(jīng)的菜畦已化作廣途,而那路頭的網(wǎng)球場——興許是羽毛球場,她記不清了——也作了城市擴張的陪葬品。 ?她站在路邊,看見遠(yuǎn)處的高架。 ?耳邊傳來的,是身旁車輛的呼嘯與遠(yuǎn)處動車的悶響。 ?她有些茫然的看著,心中頗有些興感。 ?不過,身旁的那一座殘丘仍是她熟知的模樣。 ?興許是感懷罷,亦或是七月無事,她竟有了那么一種興致,決心重新爬上這殘丘。 ?日頭很毒,但是她并不十分在意,折扇一展,陽光的勢頭便減了七八分。 ?她還記得,十?dāng)?shù)年前,這殘丘是有三條上山的道的,西邊的最長、最緩,北邊的風(fēng)光最好、東邊的則最陡——臨近丘頂?shù)哪且恍《螀s只有大石疊嶂著撐作“臺階”。 ?這些路,他都帶她走過,當(dāng)初她頗為不滿,如今卻珍視起來。 ?不過到底是時代進(jìn)步了,十?dāng)?shù)年前的路如今是大變了模樣,一路上那些松竹被清除了許多,只剩單單的幾顆古松拗著脖子,老者似的,沉悶地看著遠(yuǎn)處的城市。 ?松的枝隨風(fēng)搖曳著。 ?她低下身子,拾起一搓松的枯葉。 ?枯葉蓬松,用手微微用力便改了形狀。 ?她將松葉捧近鼻頭,輕輕嗅著,感受著那絲縷清香。 ?她閉上眼,隨后睜開,松開手。 ?此時山風(fēng)拂過,帶走了那松的枯葉。 ?“松針——松毛……從前,都是拿這來引火燒柴用的……” ?“曬干,捆好,待到冬日取出引火,一點即著……” ?這些事,她向來是不曾知曉的—— ?她很快的眨了眨眼,看看前路,低嘆一聲,復(fù)前行。 ?不久的,她便到了丘頂。 ?順著記憶里的小徑,她向西走去。 ?那里有一小處觀景臺,可以看見城區(qū)的全景。 ?她很辛運,這觀景臺至今還存在著,只是四周所長的矮樹太茂盛了一些,將視線全部遮住了。 ?她覺得有些失望,隨即卻走近那些矮樹,細(xì)細(xì)觀摩著。 ?這些矮樹——她所不知曉姓名的矮樹,正綻著紅的、成簇的花,吸引三兩蜜蜂叮著。 ?她看著體態(tài)臃腫的蜜蜂,皺了皺眉頭,后退幾步,目光卻還是盯著,直到蜜蜂挾著滿腿的花粉,這才有些醒悟似的離開了。 ?再往前走去,就是一處開闊的裸巖了。 ?它們,這些石頭,它們被時間磨平了。 ?就這樣待在那,任憑外力,也不為動,只是歲月將它們變得斑駁,使它們沉默的訴說著自己的過往。 ?她抬起頭來。 ?那日,已經(jīng)西沉了。 ?從下半天到黃昏——她一直獨自一人在這丘上。 ?晚霞映著她的面,將幾分愁緒散在她身后的巖上。 ?山間的晚風(fēng)是清涼的。 ?她回首,看見東邊的天色已經(jīng)沉下來了。 ?此時,日已沉淪,空余霞光映孤鴻。 ?她無言,對“夕”長嘆,緩步而出。 ?還記得,十?dāng)?shù)年前的七月。 ?當(dāng)時他領(lǐng)著她,從丘邊行至丘頂。 ?他總喜歡走在日頭下,向她講著往事,任憑汗流浹背,也不休止。 ?她卻很不耐煩的聽著,很拙劣地表演著。 ?他卻不在意這“表演”,看著她,只是笑著。 ??興許他只是享受與她在一起的時候吧——即使只是爬爬山、看看風(fēng)光、覽覽夕景、捉捉“澶吊頭”。 ??花開之時不加珍惜,方其衰落時卻后悔,恨自己錯過。 ??霞光將往事染色,她在其中看見了故人。 ??縱使結(jié)局看透,分手亦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