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世代的尾巴，重制版游戲可謂扎堆發(fā)售——《生化危機3 重制版》《最終幻想7 重制版》《圣劍傳說3重制版》于今年 4 月上市，《黑手黨 最終版》在前不久剛剛發(fā)售，緊接著《波斯王子 時之沙 重制版》又將在 2021 年 1 月 21 日發(fā)售。

　　當我們回憶整個 PS4/Xbox One 世代（2013 年到 2020 年），會發(fā)現“重制版”似乎特別有存在感。每年都有相當重量級的重制作品，更別說像《帝國時代3》和《魔獸爭霸3》這樣如今玩法已經不再主流的 RTS，都選擇了這個時間段來進行重制。同時，高清化移植作品也在持續(xù)不斷地輸出。

　　這的確給我們留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象——

　　本世代的重制版游戲似乎不少。

「重制」，又見「重制」

　　從嚴謹的角度出發(fā)，個人認為應該把“重制”和“高清化移植”分開討論，誠然兩類目的都是讓舊游戲再度煥發(fā)光芒，但就商業(yè)邏輯、設計邏輯以及游戲實際表現上，兩者有著很大的差別。所以這篇文章更多地把篇幅集中“重制”，即 Remake。

　　那么第一個問題就是，這個世代，重制版游戲真的有那么多么？

　　先說一個或許讓人意想不到的結論，本世代重制/重置版游戲并沒有與此前的世代有明顯的差距，數量幾乎是持平的[1]。

　　在 PS3-Xbox360 世代（2005 到 2013 年），就已經涌現出有當多的重制作品，包括《星際傳奇》《最終幻想3》《最終幻想4》《火焰紋章：新暗黑龍與光之劍》等，當然還要算上《寶可夢》重制的傳統藝能。

　　高清化移植游戲也是相當之多，尤其是 iOS/Android 等智能手機發(fā)展的初期，有大量的作品移植到手機。即便拋開手機，家用機領域也有大量的作品進行了高清化。

　　回到本世代來，本世代重制的作品大概是包括有《最終幻想7》《圣劍傳說3》《生化危機1~3》《寶可夢 黃》《如龍 極&極2》《使命召喚：現代戰(zhàn)爭》《黑手黨》《旺達與巨像》《魔獸爭霸3》等，在絕對數量上，并沒有明顯超過之前的世代。

　　當然，這一定程度與本世代的周期較短有一定的關系。如果平均到每一年，近些年的重制版的確數量相較以前有所增長，但多出來的幅度并沒有我們原以為的那么多。

　　那么，為什么本世代重制/高清化的游戲會給我們玩家留下本世代“多”這個認知呢？要討論這個問題，或許應該先回答一下：廠商為什么這么喜歡重制/高清化。

廠商與玩家的雙向選擇

　　眾所周知，隨著主機機能的提升，游戲開發(fā)成本水漲船高。當年《最終幻想7》的橫空出世，讓游戲行業(yè)逐漸邁入了“高成本”開發(fā)時代，隨后誕生了“3A游戲”這個概念[2]。

　　而近些年來，游戲的開發(fā)成本繼續(xù)攀升，整體售價長時間又不突破 60 美元的價格，發(fā)行商與開發(fā)商要么選擇內置內購通道，要么就發(fā)售大量的 DLC，要么就制作持續(xù)運營的服務型游戲，來創(chuàng)造更高的利潤。甚至有不少廠商，像《黑色洛城》的開發(fā)組 Team Bondi、《生化奇兵》系列的開發(fā)組 Irrational Games，都因為游戲叫好不叫座，市場反響低于預期而倒閉。

　　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大型開發(fā)商和發(fā)行商在創(chuàng)作游戲時愈發(fā)保守。穩(wěn)妥的作品容易立項，相對激進的項目則很難獲得很好的機會。育碧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雖然我們把育碧的開放世界游戲稱為“罐頭”，但實際上成為“罐頭”的部分原因也是這些玩法和題材得到了廣泛程度的市場認可，像“標記”“海戰(zhàn)”等等。

　　這就讓大廠的游戲在新玩法的挖掘上存在很大的惰性，即更堅持得到市場認可的玩法，并堅持到市場不再認可為止。這些都造成了廠商在創(chuàng)作游戲的時候更趨于保守。

　　與之相對的，這些原因的集合也讓玩家在購買游戲上可能會更加謹慎。

　　但對于知名老作品來說，顯然不需要過于考慮和糾結這樣的負擔。首先它們的玩法得到了市場的認可，名字也足夠有號召力。因此，讓老作品煥然新生，明顯是一個容易想到的商業(yè)決策。

　　擺在廠商面前的通常是兩條路徑：一是高清化移植，讓作品在新平臺上以“原汁原味”或者是修正下畫面的形式出現，這樣的作品盡管玩起來很有時代感，但本身名字擺在那里，自然容易得到市場的廣泛認可。尤其是 PC 因為 Steam、Epic Store 等平臺的崛起，讓《最終幻想》等過去只出現在家用機/掌機上的系列，在新平臺有了新生和擴大受眾的機會。

　　另一種就是重制，即用新時代的開發(fā)方式讓老作品以新相貌呈現出來。這里面一定程度上帶有玩法或者操作的改變?！妒髡f3 重制版》直接改頭換面；《生化危機》的操作從原來的操作方式換成了典型的 FPS 鍵位，讓玩家學習時間變得更少，當然你我都很清楚，這個操作鍵位在《生化危機6》中就已經改了。

　　我們去觀察重制和高清化的作品時，會發(fā)現高清化移植有時更像是重制的一個“條件”，最典型的例子可能就是《圣劍傳說3重制版》，正因為有《圣劍傳說2》手游版本的移植和Switch上的“原汁原味”移植在市場上表現出色，才讓《圣劍傳說3》有機會以新生的形式登場。

　　當然，這個廠商和玩家選擇的過程是雙向的。新生代玩家想要體驗過去的名作，所以在社交平臺等領域發(fā)出聲音；各大公司也會經常調研玩家對于某個游戲重制的態(tài)度。正因為市場上有這樣的需求，才讓廠商下定決心來進行高清化移植甚至是“重制”。

　　而本世代廠商自研新引擎的研發(fā)也讓諸多老游戲的重制有了可能，最為顯著的就是卡普空，RE 引擎可以說是它能如此快速地一口氣推出兩部《生化危機》重制版的最大助力之一。此外廠商也能用這些重制老游戲練練手，積累新作的開發(fā)經驗。

　　亦或是像世嘉的《如龍極》和《如龍極2》，兩者分別延續(xù)的是《如龍0》和《如龍6》的引擎，大廠在熟悉了新引擎后進行重復開發(fā)，順手就掏出一個重制版，充分實現新引擎的價值。

　　既然本世代重制游戲數量上與前一個世代相比并沒有顯著優(yōu)勢，但卻又給我們留下“數量很多”的印象，那么這些“重制版”在共性上肯定有一定重合的地方，能夠形成一種合力，從而形成了玩家的認知。

　　所以它們的共性究竟是什么呢？

與時代有關的共性

　　本世代的這些重制版，最為顯著的共性，就是這些原作在當時那個時代，或者說放眼整個系列，都是最出色的作品之一。

　　《最終幻想7》可謂是整個《最終幻想》系列商業(yè)價值最高的作品之一，是 SE 最后的殺手锏，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放出來；《生化危機2》和《生化危機3》當年在恐怖游戲里也屬于最好的一檔；而《如龍》初代和《如龍2》，奠定了《如龍》系列故事和玩法的基調。

　　《使命召喚：現代戰(zhàn)爭》《命令與征服》和《魔獸爭霸3》，都是各自系列最成功的作品。而《寶可夢》動畫的熱播和《寶可夢 黃》的橫空出世讓皮卡丘成為了世界上最受歡迎的游戲形象之一。

　　這些在當年震撼業(yè)界、奠定系列未來十幾年發(fā)展基調的作品在當時引起了市場的極度認可，重制的呼聲此起彼伏，綿延不絕。它們的重制，是作品新的軍功章，是讓老玩家再次追憶起當年那份感動的最佳載體。

　　而這些作品，有一部分也發(fā)揮著承上啟下的作用：《最終幻想7重制版》在游戲性層面上，既承接了《最終幻想》系列正代中絕大部分的回合制玩法與原作的 ATB 系統，也彰顯著《最終幻想》日后的發(fā)展方向——動作化，無論是《最終幻想15》還是如今已經公布的《最終幻想16》，無一例外地在朝著這個方向發(fā)展。

　　在故事性層面上，既在原作的基礎上進行還原，又有一定程度的創(chuàng)新和拓展。

　　《生化危機2重制版》和《3重制版》同樣代表著當年與現代的交融：RE 引擎更強大的畫面表現，更真實的恐怖氛圍，還有FPS式的操作。

　　而《寶可夢 Let’s Go》則是對《寶可夢 黃》的延續(xù)，同樣的地圖、同樣的寶可夢分布、同樣的跟隨系統。不一樣的，則是如《寶可夢Go》一樣的明雷、體感式的捕獲方式。很明顯，《Let’s Go》做的就是承接了《寶可夢 黃》和《寶可夢Go》，并讓《Go》的 Raid 和明雷延續(xù)到《劍/盾》。

　　實際上，我們可以提煉一套嵌于這些重制佳作內核的“公式”出來。它們一方面繼承既有的特點，另一方面用創(chuàng)新的玩法實現對后續(xù)作品的過渡。因此，這些作品在讓老玩家歡喜的同時，也讓新玩家能夠快速地適應到游戲里。如果《生化危機2重制版》還是按照以往的操作模式，那么相信新玩家肯定會有一定程度的抗拒。

　　所以，本世代的“重制”，就像是一場關于時空的對話——它連接著舊的時代，吸收著當年的精髓、基調乃至人氣；它也代表著當下的游戲設計趨勢、玩家的喜好。它不光光是把畫面升級成現如今玩家能接受的“好畫面”而已，而是從骨子里就適應著如今這個時代，讓這些名作煥發(fā)出來新的魅力。

　　而《魔獸爭霸3 重制版》的問題就顯得非常凸顯了。它有著對時代的無力，因為 RTS 這一曾經火熱的游戲類型已經日漸式微，因此在重制的時候如何貼合當下的節(jié)奏，恐怕制作組也沒有太多的應對方式。此外游戲更大的問題在于誠意和態(tài)度方面，大量的 bug 都難以讓老玩家滿意，更別說讓閾值提升的新玩家直觀感受到這款當年屹立于 RTS 之巔的作品的各種魅力了。

　　或許，未來重制版游戲的趨勢就是這樣——它不光是“舊瓶裝新酒”，更是一種從頭到腳的變革，用如今的設計思路來詮釋當年的故事和樂趣。

重制的未來

　　隨著像《最終幻想7》《寶可夢 黃》等經典游戲的逐漸重制，我們對重制游戲的未來或許應該有個明確的判斷：只要游戲產業(yè)持續(xù)發(fā)展下去，重制游戲肯定還會源源不斷地涌現。甚至像諸如藍點工作室這樣為重制而生的公司可能也會越來越多。

　　于情，這些重制版是舊世代的名作與玩家的情感連接；于理，逐漸升高的開發(fā)成本、穩(wěn)妥的商業(yè)考量和為新作試水并試探市場空間。它們都決定了那些有歷史底蘊的發(fā)行商，未來肯定會把重制版作為一個很重要的部分來進行創(chuàng)作并投入市場。

　　但核心的問題還是要尋求重制的意義。老游戲充滿了時代感，很多玩法和設計恐怕已經不能被新玩家所接受，甚至會讓受了持續(xù)不斷新游戲沖擊的老玩家感到有一種疏離感。

　　如何避免成為《魔獸爭霸3重制版》，又如何爭取成為《最終幻想7 重制版》便是重制的重中之重：不能敷衍，甚至對待起重制作品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來實現對既有系統的吸收和創(chuàng)新。

　　重制既然叫“重新制作”，它就更應該能在新老玩家中取得平衡點，比如盡可能地讓玩法貼近如今的流行趨勢，畫面能夠達到時代的平均水準。這樣的重制，才更有可能讓老作品繼續(xù)保持它們應有的地位，而不是成為續(xù)作的負擔，或者是系列的終曲。

　　至于我們玩家，無論新老玩家，從理性上講都不應該抗拒這種舊時光與新時代交匯的火花。這些在當年創(chuàng)造出無數奇跡的，用一種新的面貌呈現出來的游戲，不應該被一句“炒冷飯”敷衍評價。

　　當然，我們對這些游戲本就應該有著更高的要求，因為無論如何我們不希望當年成功的游戲，被敷衍地呈現出來，而是希望它們以一種更為體面、漂亮的方式登場。

　　這是它們應得的，也是我們應得的。

　　“久違頗念，君美甚。”

注釋：

[1]：重制和高清游戲列表

[2]:?3A游戲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