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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國慶,聽吳玉章爺爺講故事!| 萱作弘毅系列小說連載:《Auld lang syne》(二)

2020-10-05 17:11 作者:萱草詩教  | 我要投稿



第四章??上海獨三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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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上海流行一句話,誰能與獨三營的學(xué)生憲兵一起,是很體面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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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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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鬼子被戰(zhàn)爭拖得騎虎難下,想盡快結(jié)束戰(zhàn)爭,以便集中他們的力量去對付美國的太平洋戰(zhàn)爭。

國內(nèi)的抗日戰(zhàn)爭進入決戰(zhàn)階段,急需各種軍用物資,中印公路的運輸更加繁忙。

車隊夜以繼日地搶運物資回國,因此我們的工作就更忙了,不分日夜地巡查公路、橋梁、加油站,任何時候都不能出一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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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15日,美國憲兵告訴我們,日本鬼子投降了,我們真是太喜歡了!

八年艱苦的抗戰(zhàn),日本鬼子屠殺了我們多少同胞,最后終于勝利了!誰能想到這一群投筆從戎的成都孩子還可以生還???!

部隊開始撤回國內(nèi),但我們還不能走,駐印軍總指揮部的工作還沒有全部結(jié)束。不過我們雖不能走,但工作已經(jīng)輕松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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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45年9月14日,我們才從印度阿薩姆邦汀江軍用機場起飛,到廣西柳州機場降下,回到了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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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柳州城內(nèi)的房屋還在冒煙,老百姓還沒有安頓好,日本俘虜也還沒有集中管理。雖然戰(zhàn)爭已經(jīng)勝利了,但還有好多恢復(fù)工作等待我們?nèi)プ觥?/p>

我們從飛機上下來以后,坐在跑道旁邊。我們上士班長李明木卻不見蹤影,也不知道他是否和我們同機回國。

反正已經(jīng)回來了,大不了回成都,沒什么不能接受的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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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我們只能坐在跑道邊等。我們四個人:鐘光鈞、袁清輝、何大均和我。我們打起橋牌。

飛機起飛降落,大風吹起小石頭打在我們身上。我們轉(zhuǎn)過去用背擋著。其他戰(zhàn)友都跑出去了,只有我們還守在那兒。

吃飯的時候到了,我們跑到美軍食堂,也沒人多管事兒。

晚上打開鋪蓋卷就可以睡覺。好在三天都沒下雨,不然就麻煩了。

戰(zhàn)爭勝利了,我們趕走了日本強盜,又回到祖國。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沒有埋骨他鄉(xiāng),真是我們的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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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早上,當官的出現(xiàn)了。

這三天他們到底去了哪?誰也不知道,也不想過問。高營長集合部隊在機場角落講話,剛說了幾句,一個美國空軍軍官架著吉普車向我們走來。

開車的是一位中校軍官,我們以為是來和我們聯(lián)絡(luò)的。陳發(fā)光,四川大學(xué)外文系的學(xué)生,立刻就走過去行軍禮,中校笑著問:

“你們是什么部隊?我本人是剛調(diào)過來的場長,不知道為什么有幾百人的部隊,卻又不像國民黨的軍人,所以我過來看看?!?/p>

陳發(fā)光很機智地說:“我們是剛從印度打敗日本人回國來的部隊,肩上是聯(lián)合國的軍章。”

這時,我們營長也走過來,陳發(fā)光向美軍中校介紹:

“這是我們中國駐印軍總指揮部憲兵,獨立第三營的上校營長?!?/p>

他們握了一下手,中校問:“你們要到哪去?”

高營長說:“上海。”

中校說:“那我給你們派四架最大的‘空中運輸機之王’飛機去上海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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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四架大運輸機來了,我們?nèi)w上了飛機,向上海飛去。

到上海飛機場時天已經(jīng)黑了。

那是1945年9月18日,好多汽車和市民來歡迎我們。

上海被日本人占領(lǐng)后,人民受盡了日本人的奴役殺害,如今自己的軍隊來了,該有多高興,而且又是一批高素質(zhì)的學(xué)生軍。

人們歡呼跳躍,場面真令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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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抗戰(zhàn),中國人勝利了,趕走了日本強盜,如今又第一次迎來了自己的軍隊。

機場的路上停滿了大車小車,人們都在拉我們上他們的車。

我們問高營長:“我們要到哪兒去?”他說:

“去日本人的憲兵司令部——上海平良路的那個‘人間地獄’!”

我們?nèi)チ艘院蟛胖溃虾H嗽谌湛芡督狄院?,民間自發(fā)地組織了上海憲兵隊,以維持上海的治安。我們到了以后,他們就自動解散了。

那天晚上,人們都不想離去,高營長說,同胞們請回吧,部隊應(yīng)該休息了,人們才紛紛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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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第二天早上,很早就來了很多市民,還有一些學(xué)生。

他們對我們特別敬重,說他們恨死了日本兵,就是沒機會打他們,現(xiàn)在勝利了,自己的軍隊也來了,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們了。

普通老百姓還幫我們打掃衛(wèi)生,洗衣服,送慰問品……有告發(fā)漢奸,讓我們?nèi)プh奸的,我們都盡力滿足他們。

戰(zhàn)爭結(jié)束了,經(jīng)濟卻垮了。

突然之間偽幣200元只能換法幣一元,老百姓的經(jīng)濟水平一下子垮了好多,有些家里吃飯都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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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早上,營長集合我們?nèi)w講話,他說:

“我是老上海人,對上海特別了解,青幫、紅幫、流氓,阿飛,白象人多得很,經(jīng)常騷擾治安。尤其是現(xiàn)在剛勝利,難免有些人要作案,但他們都不敢明目張膽,有槍也不敢亮出來?!?/p>

“你們是國軍又是憲兵,對那些不守規(guī)矩,不聽勸告的人,一定不要客氣。不管是什么時候,是否出勤,都必須帶好槍,子彈上膛,關(guān)好保險,戴肩章,一旦遇到警情,才能應(yīng)變自如?!?/p>

“要讓人們知道,獨三營是從印緬抗日戰(zhàn)場回來的,成都的學(xué)生軍是有知識的、有修養(yǎng)的部隊。對好人一定要以禮相待,對壞人也別客氣,只要你們有正當理由就放手去干,萬一出了問題由我負責。杜月笙,黃金龍不聽話也不行,我會給他們打招呼,讓他們那些手下別在上海市區(qū)給我們找麻煩?!?/p>

“目前上海還沒有其他國軍,只有我們獨三營幾百人,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很多,希望大家能像在印緬戰(zhàn)場上那樣努力,有什么問題或者事情都可以直接來找我,我會盡力幫助你們!”

一席話講得大家都非常滿意,都希望干勁十足地投入今后的工作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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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戰(zhàn)友鐘光鈞一起守日本人的物資。

在七層樓的大倉庫,是一棟大房子,另外還有辦公的地方和電梯。

但我們不去其他地方,只守著我們該守的物資。

七層樓都裝得滿滿的,白糖、壓縮餅干、布匹、毛毯、自行車、軍服等,那些都是日本人從中國搶的。

我們住在最上面的倉庫,將十條毛毯墊在地上,然后睡在上面。

工作很輕松,但我們也閑不慣。那么多自行車,我們就每人騎一輛,帶上肩章和手槍,到街上巡查,去整那些壞人。

他們一看到我們就跑開了。

只要老百姓說哪里有壞人,我立刻跑過去,但他們有時就跑掉了。

只要被我抓到,就打一頓兇的,敢接近我們的也有他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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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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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最喜歡和最常去的地方是南京路四大娛樂公司。

里面什么都有,球場、游泳池、歌舞廳、電影院、劇院、賭場、飯店、餐廳,真是應(yīng)有盡有。

但我們沒有錢。

回來以后,看著像是變成了上等兵,但工資卻少得可憐。

那些國內(nèi)的憲兵大概都會找外快吧。

不過我們也不計較這些,總是想著能夠回到祖國就已經(jīng)是萬幸了,總有一天我們也會離開部隊回家,回學(xué)校。

不過我們好像也沒什么其他開支,走到哪里別人都不收我們的錢,而且還歡迎我們常去。

為什么呢?后來我們才知道,只要我們?nèi)チ?,上海的壞人就不敢去了?/p>

有時甚至還會有人另外給我們零花錢。

但這些學(xué)生憲兵根本不吃那一套,到他們那些地方坐下休息一會兒,或吃些東西就走了,其他的就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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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那些歌舞廳,只要去了,立刻就會有年輕美麗的小姑娘前來接待,都叫我們憲兵哥哥。

她們好多都是應(yīng)該在學(xué)校里的孩子呀,為什么在那些地方工作?

后來問問才知道,她們原來也是在上學(xué)的。戰(zhàn)爭勝利了,經(jīng)濟卻垮了,連吃飯都成問題。她們的家里一般都沒父親,父親大多都被日本人拉去當勞工或是殺害了,真是可憐。

是她們經(jīng)理叫她們來接待我們的,因為只要我們獨三營的憲兵在,誰也不敢胡作非為。有時老板也出面來接待我們,但我們說:

“那是我們的責任,保護老百姓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投筆從戎,到印度緬甸去和日本人決一死戰(zhàn),不都是為了國家和人民嗎?怎么現(xiàn)在勝利了,反而是來危害老百姓的呢?”

一席話說得她們十分感動,也更尊敬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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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印度的時候,父親通過軍郵局給我匯來2萬塊錢法幣,但當我收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日本投降,抗戰(zhàn)勝利了,軍郵局已經(jīng)搬回國內(nèi),我無法領(lǐng)到錢了。

到上海以后我四處打聽,才知道軍郵局遷回到無錫。我于是又坐火車趕到無錫,終于找到軍郵局。

可是軍郵局里只有一個人在工作,他說沒辦法兌。

我說那怎么辦呢?他說他也不知道。我只好又回到上海。

最后,我想到一個大膽的辦法,找國家郵政總局。蘇州河旁邊那個二十三層樓房,就是國家郵電郵政總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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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我和戰(zhàn)友牟正倫一起,全副武裝去了郵政總局。

守門的人看見來了兩個獨三營的憲兵,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兒,趕來很客氣地問:“請問有什么事兒嗎?”

我說:“找你們局長,”

他請我們到客廳坐下后,然后去通知局長。很快局長出來了,有點驚慌,忙問:“有什么事兒嗎?”

我說:“你不要著急,私人的小事?!?/p>

他這才安定下來,我說明來意之后,把匯票給他看了一下,他說:“這事兒好辦,”立刻叫工作人員拿錢來交給我,并且要請我們吃飯,說是向戰(zhàn)場勝利歸來的英雄表示敬意。

我們在他們的食堂吃飯,有好多人聽我們講那些戰(zhàn)場上的故事,抗日戰(zhàn)爭時期大后方的情況。

有些汪偽時期的工作人員問我們,他們算不算漢奸,我說:“很簡單,在汪偽時期郵局工作是為了生存,也沒做過傷害國家民族的事情,不算漢奸。勝利后留下來工作,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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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上海提籃橋監(jiān)獄關(guān)有一個歌星李香蘭,我們獨三營的學(xué)生都知道。

我們也經(jīng)常去看她。人很漂亮,開朗,要她唱歌她就唱,很好聽。《夜來香》、《春之夢》唱得很好。

?她說她是日本人,只是和清王朝有些關(guān)系而已。

三連的戰(zhàn)友對她也很好,沒有把她當犯人看,只要不出監(jiān)獄可以自由活動。

后來遣返日僑的時候,她被送回日本去了。

新中國成立以后,在來訪中國寫的回憶錄里,她還提到上海憲兵的事情。

歌星陳云裳是漢奸,可我們沒有抓到,他就在上海消失了。

梅蘭芳先生,抗戰(zhàn)勝利后他恢復(fù)了演出,他唱的最后一場戲就是勞軍的,我們也有幸參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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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來國民黨第三方面軍湯恩伯的部隊進駐上海,同時也來了一個憲兵團,我們獨三營配屬給他們,一切供給由他們保證。

湯恩伯也特別派他的中將參謀長來看望我們,自此以后我們的生活供應(yīng)都交給他們?nèi)ス芾砹恕?/p>

我們有一個班調(diào)到了上海寶山路,協(xié)助管理火車站和附近的工作。

一天上午,火車站附近一家大飯店的經(jīng)理來找我們,說:“有一個部隊的師部設(shè)在我們樓上,大門外站了四個衛(wèi)兵,弄得兩天沒生意了?!?/p>

于是班長讓我和另外一個戰(zhàn)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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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nèi)チ瞬胖?,那是一個師的師部。我們給他們師長講:“不要在大門外站兩個衛(wèi)兵,上海人怕當兵的,不敢進來吃飯。”

師長是個少將,根本不把我們兩個憲兵放在眼里,很兇,他說:“老子到北方去打仗,在上海等火車,在這住幾天,誰也管不著!”

我想這些地方部隊兇慣了,給他講理也說不清,我們立刻去第三方面軍司令部找湯恩伯上將,他曾經(jīng)說過有事兒可以直接找他。

我們把情況報告給湯將軍后,他立刻找來他的中將參謀長,帶一個警衛(wèi)班12人,全部帶著手槍,開了一輛司令部的吉普車和一輛大卡車,到了凱福飯店門口,讓那兩個衛(wèi)兵把他們的師長叫出來。

師長見到參謀長,只得先行禮。

參謀長也沒理他,只是問他是什么部隊,到上海來干什么,他只得立正回答。好在參謀長對他還比較客氣,說:

“你知不知道這是上海,中國最大的城市,你們把師部設(shè)在餐廳的樓上,還在大門口站兩個衛(wèi)兵,弄得餐廳兩天沒生意。憲兵來勸你們,你們還不聽,真是無法無天。兩個小時之內(nèi),趕快給我搬走,不然我關(guān)你禁閉!”

師長只得點頭同意。

參謀長回頭告訴他的警衛(wèi)班:“讓他們先把東西搬出來,衛(wèi)兵撤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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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很快恢復(fù)營業(yè)。后來餐廳的經(jīng)理找到我們許連長,要請我們吃飯。許連長說:

”這些憲兵都是四川成都的學(xué)生,是在印緬戰(zhàn)場對日作戰(zhàn)勝利后才回到上海的。”

經(jīng)理很是敬佩,說:“有時間請你們常到餐廳走走,那些壞人就不敢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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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日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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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和我認識的初中女孩到我們這兒來玩,順便給我們帶來一個消息,說她們班上最近有一個女孩是成都轉(zhuǎn)學(xué)過來的。

她們原來也是上海人,日本人來了,她們一家逃到內(nèi)地,如今勝利后又回來了。

我想,我們初中班上也有兩個上海人,李敬元和李協(xié)元兩兄弟,說不定是他們回上海來了吧?!可真有這樣巧的事兒嗎?

我請那女孩幫我問問。我告訴她:

“我叫吳玉章,原來是在成都華西壩大學(xué)路高琦初中讀書的,1944年從那里參加遠征軍,到印緬對日作戰(zhàn)。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我又從印度飛回上海的。”

“原來我們班上也有兩個上海人,李敬元和李協(xié)元兩兄弟……”

?女孩走了以后,我一直想,如果真的是他們兩兄弟就太好了!在遙遠的上海,見到成都相好的同學(xué)該有多高興!時隔一年多他們又該是什么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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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輛小汽車開到我們門口。

我正奇怪,那是誰的小汽車?為什么剛好停在我們這里?結(jié)果下來的正是高琦的同學(xué)和他的姐姐妹妹們,還有那位幫我找他們的女孩!

好喜歡??!當年的初中兄弟倆已經(jīng)上高中,妹妹也上初中了。

當年的我,1米6的身高,90斤的體重,如今已經(jīng)1米75,165斤體重,和他們倆兄弟差了很多,他們倆幾乎都快認不出我來了。他們讓我立刻到他們家,去見他們的父母。

和班長請了假之后,我和他們一起去了霞飛路,這是上海富人住的地方。

見到他們的父母。他們有點奇怪,為什么不到兩年我長成了一個大漢,他們兩兄弟只是長高了一點。而且我的臉為什么那樣白里透紅,十分健康好看。

他們那個小妹妹對我特別感興趣,聽我說流利的英語和唱《Auld lang syne》(友誼地久天長),真是喜歡得不得了。

他們的姐姐也會說英語,只是吐字不清楚罷了。

我們鬧了一天,真不知道有多高興。晚上,他們的姐姐開車,大家一起送我回部隊,并約好星期日在他們家中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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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連長請了假,許連長也特別支持我。

星期日早上不到八點,他們的姐姐果然開車來接我。

他們家住很漂亮的別墅,父親是申新紗廠的老板?;▓@客廳很寬大。

來了好多客人,大多是學(xué)生,要我講在印緬戰(zhàn)場打日本鬼子的故事。

尤其是那些留在上海沒逃亡的學(xué)生,更喜歡聽我們在印緬打敗日本人的故事。還有日本人最后不但被打敗了,還因沒糧食,甚至吃死人的故事。以及仁安羌大勝日軍,一個團900人趕走日本鬼子3000人;松山攻防戰(zhàn);解放騰沖等抗戰(zhàn)時最早收復(fù)城市的故事……

他們還要我講英語給他們聽。李協(xié)元兄弟說:“不過是初中剛畢業(yè)一年多,你當兵怎么可以英語進步得那么快?”

我于是就唱英語歌給他們聽。敵占區(qū)的學(xué)校只學(xué)日文,根本不學(xué)英語。

四行倉庫抗擊日軍的事情,他們也不知道。故事實在是一天也講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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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上海流行一句話,誰能與獨三營的學(xué)生憲兵一起,是很體面的事情。

上海也有國內(nèi)的憲兵,但他們的服裝和我們的不大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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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到日僑管理處去,見到三個日本小姑娘在他們那里吃飯。

我覺得奇怪,問她們后才知道,日僑每天只供應(yīng)每個人二兩大米,她們時常要請假出來賣東西,換食物回去。

拿日僑肩章出來,中國人就不能打她們。不過和日本人仇恨深的還是會往死里打,打成重傷也是常有的事情。

那天我正去那里,她來請假出去賣東西,換食品回來。我給她拿來日僑的肩章,問她到哪里去。

她很會說中文,告訴我說,她們最早也是中國人,不過后來去日本,已經(jīng)五代是日本國籍,抗日戰(zhàn)爭時期到上海做生意......從來沒有做過壞事欺負中國人......她說得可憐,也很誠懇:

“憲兵哥哥,可憐我們?nèi)忝?,我家中還有父母、小弟弟。一天一斤二兩米真不夠,所以必須另外買一點?!?/p>

我覺得她很可憐,也很單純,就順路和她一起出去。

我們一路走一路聊,后來我讓她把日僑肩章拿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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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帶著槍和憲兵肩章,沒人認得出來。

因為只有很少的錢,所以她也買不了多少食品。

她也領(lǐng)我去了她上過學(xué)的學(xué)校,同學(xué)們都很喜歡她,都說她是個善良的孩子,從來不欺負中國學(xué)生。然后又到她住過的地方看看,鄰居們也很喜歡她們,說她們一家人很善良,從不欺負鄰居,現(xiàn)在很可憐。

她哭了起來,哭得很傷心。最后她說:“憲兵哥哥救救我們嘛!”

我想,她們也是戰(zhàn)爭的受害者,幫她想辦法對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日本人最大的遠東戰(zhàn)爭倉庫,就是馬橋倉庫。里面存有日本兵搶中國人的大米,在那里堆積如山。當時正是我們獨三營憲兵的一個排守著,平常也有我們的人去那里拉米。我想,我也可以找個車去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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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找到同學(xué)李協(xié)元,借了申新紗廠的車和裝棉紗的口袋,到馬橋倉庫裝了二百斤大米兩袋,拉到日僑集中營。

天已經(jīng)黑了,我給她們說了一聲,車子直接送到她們家門口,把米抬進去,叫她們不要聲張……

大米吃到遣返回日本的時間也差不多夠了,我告訴她們:“我們班在寶山火車站,有事可以到那里找我們?!?/p>

之后他她來過一次,我告訴她:“我是中國四川成都的學(xué)生,復(fù)員以后要到成都學(xué)校念書?!?/p>

她說:“我不想回日本,可不可以留在中國做中國人?”

我沒回答她的問題。





第五章??南京協(xié)管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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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都說:打得好!可惡的偽警察,以后還敢欺負老百姓?”





Ⅰ 南京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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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1945年底,我們四連全部調(diào)到南京。

聽三連的人說,日僑也全部遣送回日本了。

當時國民黨政府已經(jīng)遷回南京,憲兵司令部也遷回南京瞻園路。我們二排五班13人全部分配到南京新街口,南京市公共汽車管理處工作,負責維持公交車上的秩序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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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nèi)ブ?,車上秩序很亂。

小偷扒手乘車不買票,甚至還有流氓對售票員小姑娘胡鬧的。不守規(guī)矩的人大有人在。

我們剛?cè)サ臅r候,那些人還不知道獨三營學(xué)生憲兵的厲害。

我們的槍子彈全部上膛,關(guān)上保險,隨時隨地可以打。對那些不規(guī)矩的人拉下就打,你要跑我們也不追,只是你要小心,如果被槍打到,你就自己去醫(yī)院吧。

開初幾天遇上了幾個情節(jié)輕的,跑了。我們鳴槍警告,讓他們站著挨了幾下打就完了。不買票的就會拉下來站在街沿上。當兵的不買票就推下車去。

總之對那些人,我們十分嚴厲。幾天以后,車上就比較清凈了,連那些所謂的歪人也不敢在公交車上亂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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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我遇到一個男人,西服領(lǐng)帶,很漂亮。但他上車不買票。


售票員讓他買票,他說,他有“pass”,接著把一個小本子亮了一下。

我覺得有點奇怪,我說:“你什么pass?給我看看!”

他順手遞給我,我翻開一看,有照片,上面寫的是中央調(diào)查統(tǒng)計局上校統(tǒng)計員。

我說:“不行,還是得買票?!?/p>

他還是不買,我說:“那我沒收你的pass!”

他也沒說什么,下車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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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李班長,他大概知道了其中的問題,說:

“你把這個送到營部去吧?!?/p>

我送到高營長辦公室,營長看了一下那個小本子說:

“你回去告訴你們班長,明天早晨你們不出勤,等我來,有話給你們講?!?/p>

早上,高營長來了,只說:

?“這些人,你們以后遇見他們,做什么事都不要去管,一點都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只說這幾句話,高營長就走了。后來我問班長,班長才小聲地告訴我們:

“那是外事部門的處長,和藍衣社差不多,因為你們是印緬戰(zhàn)場勝利回國的學(xué)生,才沒說什么。若是一般憲兵干出這樣的事情,至少要開除!”

我們說:“開除?那我們正好回家,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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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我們那輛公交車正開到總統(tǒng)府門口,車出了問題。

乘客們乘另外一輛車走了,司機回到營地找修理工去了,售票員也走了,只有我一個人守在車上。

這時,從總統(tǒng)府出來了一個上士,上車給我敬了一個禮,說他送公文進城,想搭車。

我說:“車壞了,走不動,我?guī)湍愦騻€車吧?!?/p>

剛好來一個大卡車正要進城,我讓它停下,可是司機不停地搖頭。我一看,全是日本兵。

駕駛室有兩個人,車上還有六個人,全是穿著制服的。

我掏出手槍鳴槍警告。

車停了。走過去一看,六個日本兵,一個也沒帶日俘的肩章,也沒一個中國軍人領(lǐng)導(dǎo)。

這些鬼子開車要去哪?要干什么?

我也不想多問,把司機叫下來,問他為什么不停車,還搖頭?表示什么?

我用手槍打他,他退一步。說話間,一下子圍了好多老百姓上來,都在叫:

“打死他,打死他,好叫老百姓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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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一個日本兵拉到街邊,跪在地上讓老百姓打。

不過,要是一陣亂打,可能他就真沒命了,教訓(xùn)下他,讓他知道中國憲兵的厲害就行了。

有會說日語的同胞,說我們是從印緬戰(zhàn)場上趕走日本鬼子,勝利回到南京的學(xué)生憲兵,現(xiàn)在讓大家排隊來打,一個人只能打一下。

很快就有一百多個男人動手打了。一會兒,那個日本兵已經(jīng)遍體鱗傷。

這時,從總統(tǒng)府出來一位將軍,看那么多人,就問:“在干什么?”

我走過去給將軍說:“這是讓同胞們出氣,南京大屠殺中殺了我們30多萬,殺了他也不過分!”

將軍笑一笑說:“你們是印緬戰(zhàn)場勝利回來的學(xué)生,我知道你們獨三營的孩子們?!?/p>

我自己也覺得一直打不是辦法,就靈機一動說:

“同胞們,將軍說別打了,到此為止!”

然后又叫另外幾個日本人抬著挨打的日本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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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 孔英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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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次,我在公交車上,看見兩個中年婦女,帶著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小男孩。

她背著一個很粗糙的布袋,里面裝著脹鼓鼓的什么東西,兩個中年婦女還總是時不時注視那個袋子。

我隨便問了一下裝的什么東西,她們都顯得有些慌張。當時我沒多想。

后來,她們還總是望著那個袋子和旁邊那些乘客,我就開始懷疑了。

我再問她們,她們更慌了。我想里面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東西,就說:

“請打開,我看看?!?/p>

兩個中年婦女非常為難。此時,車上的乘客都注視著我們。

實在沒辦法,她們只得弄開縫口的線。打開一看,里面全是現(xiàn)金。

亂翻翻的一大堆,起碼有二十萬、三十萬法幣……乘客們都發(fā)出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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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下壞了。

我問她們從哪里來,她們說從重慶來。

她們家原來在南京,日本人來了以后,她們逃到重慶,現(xiàn)在勝利了,要回家。可剛勝利不久,南京的治安也不是很好,帶這么多現(xiàn)金實在是不安全。

兩個女人顯得十分害怕,我想這是我的責任。我說:

“別怕,有我在,我們是四川成都的學(xué)生,我們從印緬戰(zhàn)場回來在南京服務(wù)。今天的事全包在我身上!”

我立刻抽出手槍,打開保險,拿在手上,我說:

“到站后我一定把你們安全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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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站以后,我叫了兩輛黃包車,拉著他們?nèi)嘶丶摇?/p>

我跟在后面,注意后面有沒有人跟著。還好,沒有人。

后來溝通,我才知道,原來她們是兩位將軍夫人……

好在他們家離車站也不遠。到了之后發(fā)現(xiàn),是很漂亮的別墅。原來這里有日本人住過,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他們趕走了,只是還需要打掃。

可到哪里去找工人呢?找的人可靠嗎?

我立刻想到了我同車那個售票的16歲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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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跟我講過,家中還有媽媽,父親被日本人拉去當勞工,一直沒有音信,還有一個弟弟還是妹妹,家中一共四個人。勝利以后,她家經(jīng)濟條件一下垮了200倍,連飯也吃不起。

這個小姑娘名叫孔英,家中只有她大一點才不讀書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公交車售票員的工作,中午可以在公司吃一頓午飯,若有剩飯可以拿點回去。但有時被公司的人看見,還不準她拿。只有我給她裝好放在我們房間里,那些人才不敢說。

公交車沒有晚班,通常下午七點下班。售票的女孩子們沒有晚餐,只有我們13個憲兵才有。有時看到那些孩子好餓的樣子,我們就請她們和我們一起吃完飯才走,那些公司的人也不敢說什么。

公司的老總是南京市市長吳國楨的小舅子,好不容易才從我們連長那兒要了一班人,我們連長也和他說清楚了我們的情況,讓他對我們好一點,不然我們就不給他干了。他也沒辦法。

我們班長又說:“遲早他們是要離開部隊回學(xué)校讀書的,是高營長十分愛護,他們才留下來的!”所以公司對我們這些學(xué)生憲兵都很好,每天的伙食也很好。公司情況也是自從我們來了以后才正常營業(yè),逐步好轉(zhuǎ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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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我告訴兩位將軍夫人說:

“你們?nèi)齻€人住這么大的房子不安全。南京現(xiàn)在的治安不好,剛才那么多現(xiàn)金在車上被人看見,很難說有沒有壞人打主意?!?/p>

“我回去找連長匯報清楚情況,很快就回來!”

臨走前我讓她們關(guān)上門不要外出,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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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去公司找了孔英,和她說下班以后不要著急回家,等我們從連部回來。

隨即我去連部,向許連長講清楚兩位將軍夫人的情況以后,許連長贊同說:“你趕快去,晚上要守在那里。跟你們班長說一聲,是我叫你去辦好這件事情的!”

回到公司以后我和李班長打了個招呼,就同孔英一起乘出租車去她家,出租車一般不收我們的錢。

到孔英家以后,她的弟弟妹妹還在等她拿吃的回去,看到姐姐什么也沒拿,就哭了,她媽媽也很傷心。

我簡單給孔英媽媽說明計劃,去兩位將軍夫人家?guī)兔?,趕緊收拾一點該拿走的東西,鎖上門跟我走。

路上我給她比較詳細地講了情況。

其實他們家中沒什么好拿的東西,好的東西都賣了買食品吃了。好慘啊,我也流下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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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行五個人到達時,兩位將軍夫人正在等我們,他們還沒吃晚飯。

我請將軍夫人給孔英媽媽一家人買了些食品,回來后大家一起吃了。我說:

“今晚我也不走了,幫你守家?!?/p>

兩位將軍夫人笑了,他們也放心了。

我去的時候,除了我的短槍以外,還帶了一只湯姆森沖鋒槍,20發(fā)的彈夾,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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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孔英一家也安頓好了。

孔英的媽媽其實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只是家中太困難很痛苦。這下好了,她可以幫助兩位將軍夫人做事情,她也是上過學(xué),有知識明道理的人。

孔英的兩個弟弟妹妹也在將軍夫人家,有機會可以再上學(xué),孔英也有機會回學(xué)校了。

兩位將軍夫人也很賢惠,40多歲成熟的女人,很善良,特別給孔英他們一家安排了兩間房子。

晚上他們住寢室,我一個人睡客廳的沙發(fā)上。

孔英要和我一起住,我說:“晚上我得起來到處走走,看看有什么動靜。若是行動起來,女孩子不方便,還是陪你媽媽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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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我和孔英一起去公交公司上班,晚上也同她一起回到兩位將軍夫人的家中。

許連長來了,他說他把我的情況給高營長報告以后,高營長說,開始只是公交公司讓我們保護,現(xiàn)在公交公司走上了正軌,工作不是很忙,可以派我?guī)椭刈o將軍的家,等兩位將軍回到南京后,我再回去。

于是我就一直留在了兩位將軍夫人身邊了,幫他們守家,有時也到外面附近看看有沒有什么不正常的情況。

兩位將軍夫人將孔英的媽媽當妹妹看待,而不是下人。將軍的兒子對孔英一家也很好。

沒多長時間,兩位將軍從重慶回到南京了。他們在國防部工作,帶了四個警衛(wèi)回家。

我的任務(wù)完成了,應(yīng)該歸隊了。但是兩位將軍卻想留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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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他們還有個15歲上初中的姑娘,堅決不放我走。因為我教她英語,還講印緬戰(zhàn)場的故事給她聽。她非常喜歡我,一定要將軍將我留下來。

他們也和我們營長商量過,營長也同意,說主要看我的意見。

我想,從軍離家快三年了,母親經(jīng)常來信說,若是復(fù)員,一定要回家。而且我也很想回家,所以只有婉言謝絕了。

他們的女兒哭了多少次,我也沒辦法,還是離開了。但只要有時間還是會去看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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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我在執(zhí)勤的時候,遇到了曾經(jīng)在高琦初中時的班主任,金啟昌老師。

他在成都金大上學(xué)時勤工儉學(xué),當了我初中的班主任。

他對我說:“復(fù)員了不要回成都,就在南京讀書,我可以給你找學(xué)校,沒地方住的話可以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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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交公司以后,孔英仍然在當售票員,有一天她告訴我說,將軍夫人對她說:“該上學(xué)就去上學(xué),不要因為日本鬼子搗亂耽誤了一生。”開學(xué)以后,孔英也和弟弟妹妹一起去上學(xué)了。

我離開公交公司的時候,將軍的女兒和孔英一起開車來告別的??子⒄嬲媸菓賾俨簧?,但又有什么辦法,雖然認識四五個月了,也只是萍水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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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偽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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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個班的戰(zhàn)友袁睿輝,上街時沒有按規(guī)定帶槍,也沒帶憲兵軍章,結(jié)果出事兒了。

在珠江路口十字街頭,一個警察正在找黃包車夫的麻煩。他要人家給過路費,但車夫沒帶。

見偽警察打車夫,袁睿輝氣不過,說:“你們這些收編過來的偽警察不改過自新,還在這欺負老百姓!”就和偽警察鬧起來了。

打起來了之后,又來了幾個偽警察,想把袁睿輝拉到他們的派出所去。

可能那些偽警察不知道他是獨三營的憲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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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老百姓看到警察把憲兵拖走了,因為他們也痛恨那些“黑狗”(穿黑衣服的偽警察),就跑到一個雖不是獨三營但是其它的憲兵排去報信,說:

“你們一個憲兵和幾個警察打架,你們的憲兵被拉到他們的派出所去了!”

那個憲兵排長聞聽說:“狗日的偽警察!敢把我們的憲兵拉走?!”

立刻緊急集合,全排30多人,全副武裝跑到警察派出所外,看到警察就打。這時派出所里面也出動了好多警察,幫著和憲兵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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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到公交公司來和我們說:

“你們的憲兵被警察帶走了,在珠江路口,好多人在打架!”

當時我們正在吃晚飯,班長聽了以后十分生氣,說“不吃了!全副武裝去打警察!”

立刻找了一個車,去了新街口,找到了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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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人們還在打架,但我們的戰(zhàn)友已經(jīng)被警察拉進去關(guān)起來了。

我們到了以后,首先叫警察放人。他們不放。班長和我們就沖了進去。

警察擋著我們,班長用沖鋒槍向天上開了幾槍,警察趕緊讓開,讓我們沖了進去。

我們打壞門,把袁睿輝救了出來。

警察沒武器,但我們有。我們走出來看到警察就打。晚上燈光雖不亮,但警察穿的黑衣服很容易找出來。

當時有好多人,老百姓也在打警察,我們出來以后叫他們快走,因為等另外有人來了圍起來,就跑不動了。

老百姓們和我們都很快走了。

有個憲兵上校對我們說:“坐下來和警察談?wù)劙??”我們也沒有理他,很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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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聽附近的老百姓說,我們和老百姓剛離開,警備司令部就來了好多車,把打架的地方圍起來。

可是除了受傷的警察以外,什么人也沒有。

只見受傷的14個偽警察還躺在地上,就趕緊送到醫(yī)院去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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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央日報》報道了珠江路口事件,說是不明身份的一兩百人打群架,警察重傷2人,輕傷12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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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以后,南京總統(tǒng)府、憲兵司令部、警備司令部、警察總局、法院聯(lián)合調(diào)查組來調(diào)查此事。

憲兵司令部知道是我們干的,因為有一個憲兵上校知道這件事。

有人來告訴我們,如果有人要找我們?nèi)栐挘裁匆膊灰f,只要說不知道就行。

此事結(jié)果就不了了之了。

最重要的是南京市收編的偽警察全部換掉了。

老百姓都說:“打得好!可惡的偽警察,以后還敢欺負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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Ⅳ 陳林梅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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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后正常工作,南京的治安也大大好轉(zhuǎn),但有些老百姓的生活仍然很辛苦。

公交公司那批售票的小女孩們的家就是很好的例子。

大多數(shù)家庭沒有父親,都是被日寇拉去當勞工了。另一位和我交好的同事——售票員陳林梅就是一個。

我們相處得很好。我在將軍家耽擱了幾天之后回到公司,見到她第一面時,她就哭了起來,說:

“憲兵哥哥,你們?nèi)ツ膬毫??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好想你啊,想去找你卻不知道你在哪里,又不敢問,現(xiàn)在你回來了我就跟著你!”

我和她開玩笑說:“我回四川成都!”她說:“那也跟著你回去!”大家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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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下班了,陳林梅說:“我媽媽請你到我們家?!蔽腋黄鹑チ怂?。

她們家住在一個貧民區(qū)的路邊,屋子只有一間十多平米的房子,什么家具之類的都沒有,床上的鋪蓋也快爛了,只有她媽媽和一個12歲的小弟弟。

看到姐姐回來了,弟弟立刻跑來抱著姐姐說:“我餓,”原來他們晚飯還沒吃,她的媽媽也哭起來了,真是太可憐了。

我讓她跟我一起到街上買點東西吃了再說,她媽媽告訴我:“家里本來還有一點錢,可是被收賬的人要走了,家里沒有可以賣錢換食物的東西了,”真可憐。

抗戰(zhàn)勝利也快一年了,為什么老百姓還這么苦呢?戰(zhàn)爭里受害的老百姓沒有人管嗎?

我身上還有一點錢,那也是將軍知道我們工資幾乎為零,平時都是向家里要錢用,所以將軍給我的獎勵,一共有兩三百元。當時偽幣已停止流通,我就全部都給了他們,以解燃眉之急。

我對陳林梅說:“我來幫你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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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沒去跟車,去找了一位很有錢的老板。

原先有人告發(fā)說他是漢奸,許連長讓我調(diào)查這件事情。

我訪問了一些人,知道他不是漢奸,只是個發(fā)了些國難財?shù)娜耍蜎]處理他。這個人因此非常感謝,對我說,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找他。

我?guī)狭岁惲置返膵寢屢黄鹑フ宜?,讓他幫助一下。還好那個人也很大方,立刻給了一萬塊錢。

問題初步解決了,那以后怎么辦呢?

我想到上海的同學(xué),李協(xié)元家中不是有個申新紗廠嗎?可以給她找工作,應(yīng)該沒問題。但那兒很遠,坐火車要兩小時,還是找找將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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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guī)е?5歲的陳林梅一起去找陳將軍,講清楚他們一家的情況。

將軍也很同情他們,說:“剛好也有一位從重慶回南京的朋友,要找家庭幫手,就介紹他們?nèi)グ?!?/p>

我立刻帶她的媽媽和弟弟一起,大家去了將軍那位朋友的家。

到了之后了解到,原來這也是一位中將,將軍也在國防部工作。

將軍夫人問了問他們的情況,說:“只要能夠干好工作,他們的一切問題都可以幫助解決!”

他們回家以后也沒什么好拿的,洗了澡,當天下午就去了這位將軍家。

其實陳林梅的媽媽才30多歲,抗戰(zhàn)時期也是在校的學(xué)生,成績也不錯,只是可惡的日本鬼子奪走了他們的幸福。

這家人問題解決了,也算是和戰(zhàn)爭一樣獲得了一個小小的勝利吧。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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