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個人不是生下來就是女人，而是變成女人的?！蔽冶竞芟矚g這句富有哲理的話，我也認(rèn)為靈魂降到肉體，因著環(huán)境、因著她的性征以及性征帶來的環(huán)境，這個人慢慢變成了一個女人?？晌椰F(xiàn)在面臨一個尷尬的境地：我可以穿越了，但附身的對象是異性——一個女人，于是這句富有哲理的話于我有了另一種理解。

　　“一個人不是生下來就是女人，而是變成女人的?！蔽掖舸裟盍艘槐椋瑫r想道：

　　“媽的?！?/p>

　　我叫蘇烈，與一位將軍同名，我也確實很喜歡烈這個字，會讓人想到熊熊燃燒的火，想到冒險，想到勇士。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經(jīng)受這個對任何男性的勇士或冒險者都算是天塹的一關(guān)。

　　我是一個容易暴怒的人。

　　同時我認(rèn)為沉默地注視是最大的憤怒。

　　壞人與不平總是有的，基于這個原則，所以：

　　我認(rèn)為校園暴力的受害者如果不反抗，那么他是有罪的。

　　我認(rèn)為被老師砸壞手機(jī)的人如果沒有反抗，那么他是有罪的。

　　我認(rèn)為被拖延甚至卷掉工資的人如果沒有反抗，那么他是有罪的。

　　【有罪于其他將要與他遭受相同處境的人?！?/p>

　　當(dāng)然，只是我認(rèn)為。

　　而我只是一個容易暴怒的人。

　　生命是平等的，一樣只有一次，一樣那么脆弱。

　　父母在我小時候怕我遭受校園暴力時，我都會說不會的，并開玩笑說真會施暴人也是我。

　　我在初中時經(jīng)受過唯一一次的校園暴力，那幾天我心血來潮帶上了一把尖銳的螺絲刀，這把尖銳的螺絲刀后來處于對方脖側(cè)。

　　那時年輕以為是運氣，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或許帶上武器反使我遭受這一次校園暴力。

　　因為害怕的人才會帶武器。

　　因為害怕遭受厄難的人必將遭受厄難。

　　——后來我看了JOJO，明白了這句話可以從正面的角度去講：

　　人類的贊歌就是勇氣的贊歌。

　　另：不要帶武器上學(xué)。

　　高中時老師懷疑或者說確信我在看手機(jī)。而我十分確信，甚至可以說期待他會摔壞我的手機(jī)，我相信我的拳頭會一次次落在他的臉上。

　　但最后沒有，他走過來時，手機(jī)被我從課桌里放到后腰，他搜查以及搜身，并沒有找到。

　　另：不要毆打老師。

　　工作時被拖欠工資，我相信如果繼續(xù)下去，自己會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并期待此舉能幫到與我一樣處境的人。

　　但最后沒有，只是舉報就讓他們發(fā)了工資。

　　如果繼續(xù)下去，我不知道我這樣容易暴怒的人還能否正常生活。

　　看著被割裂為兩個世界的地鐵。我想有什么要把我送走就送走吧，就當(dāng)是為了維護(hù)地球的和平。

　　人與人之間，真的缺少了很多重要的東西。

　　以使我突然發(fā)現(xiàn)牛黑水想獻(xiàn)祭李青青來修仙時，反倒恍然——在此之前我還在想他們這個世界怎么就像古代似的沒一點吸引我的。

　　最近我的視界常被李青青的世界割裂。比如我坐在地鐵上，列車前進(jìn)方向的那一半視界總會是李青青灰黑色的世界。

　　冥冥中，我十分確信自己可以穿越到李青青體內(nèi)，簡直就差一份書面文書來明確告訴我必須馬上這樣做了。

　　——李青青——

　?。ā芭：谒南眿D兒被賣掉了。”）

　?。ā皣K！亂說啥呢，人人自由平等！那是牛黑水為她請神呢?！保?/p>

　　李青青在起了濃霧的長街上走著，只瞧見鄉(xiāng)里村民們模糊的側(cè)影，卻聽不清他們的細(xì)語交流聲。

　　晨霧濃郁，李青青除了腳下青石，連路邊熟悉的土墻柳樹也看不太清，一時她有些恍惚，甚至忘了自己出門是要買些什么補(bǔ)給。

　　李青青望著青石間濕潤的泥縫，她紅色的繡花鞋不斷落在塊塊青石中央，憑著肌肉記憶小快步向著市集走去。

　　李青青雙手相對，手指交疊，攏在身前長而寬大的袖子里，不慌不忙地回憶起早上的事來，想要從中找出需要今天買的東西。

　　天蒙蒙亮，李青青便睡足了，她掀開棉被的一角撐起上半身，將被子給丈夫塞好后便一層層穿起衣裳，套上棉衣后她先是盤好頭發(fā)，才下床穿起棉褲棉襪棉鞋，系上棉衣后李青青來到隔壁，拿起泡著的楊柳枝沾了沾鹽，刷牙，漱口，而后趁著熱勁沒過又從缸里打起一盆涼水，擰濕棉布洗臉。

　　李青青拿起一旁的兩根大塊木柴伸進(jìn)柴灶里左右兩邊一架，在上面放了幾片丈夫掰好的片柴，便算是搭了個中空的架子。

　　做這事的時候她很提防這些木頭，便不再會被木刺傷到。

　　李青青從柴堆里扯起一些螺旋狀的木絲放在灶上，然后拿起灶上的火柴，先是點亮壁上的油燈然后將那根火柴和木絲揉塞進(jìn)柴灶，火便生了。

　　光照顯出這個簡單的廚房，但是因為整齊，便顯出干凈。

　　她往鐵鍋里加了一點水，煮了兩次，先是昨晚自己剩下的那半碗雞肉，而后是丈夫那半碗雞雜。

　　李青青覺得自己的丈夫是一名不錯的獵人，所以她確實可以只吃黃嫩的肉而不用吃那些奇怪的器官。

　　李青青盛起咕嚕冒泡的帶骨雞肉一碗，然后煮起雞雜。她又去院子里摘了兩個冰涼的橘子，這時她注意到青菜打了霜了，今早應(yīng)該是格外冷的，所幸她有棉衣，感觸不深。

　　她輕輕地又開關(guān)門躲回屋子里，這時她那碗熱氣騰騰的雞肉已經(jīng)涼了些，適合吃了，她便去搖醒丈夫，將他的雞雜盛起，而后她掰開橘子，幾口雞肉一口橘子地先吃了起來。而等到丈夫穿上各種野獸拼合成的皮毛衣服、疊被、洗漱完畢，他那碗雞雜也涼了些，適合吃了。

　　李青青不懂學(xué)術(shù)，但這時她會與世界會心一笑。

　　“外面起霜了，你這皮毛太薄，多穿一件。”

　　“沒事，動起來就暖和了，穿多了不好?！薄堥g，夫妻倆三言兩語地說著。

　　吃完后李青青放下碗筷，將盤起的頭發(fā)拆散，一邊在指尖將頭發(fā)纏繞成兩條垂在肩前的麻花辮，一邊看著丈夫吃肉剝橘子，柴灶里的火噼啪燒著，炕從未涼過，屋內(nèi)很是暖和。

　　牛黑水吃食特別快，但不知為何，今天他吃得很慢。

　　“我去買點棉線回來，碗筷你吃完了放灶上。”李青青說著便裹緊身子出門了。

　　牛黑水沒有阻攔，他知道妻子是在陳述而不是在問他，雖然他并不冷，不過熱一點也無妨。

　　臥房不大，但是是有書架的。

　　牛黑水識字，也會讀書給李青青聽，但她并不常聽。

　　李青青總是說忙忘了再說，但家里總是可以被她找到瑣事可做，漸漸地牛黑水知道了她是忙不完的，他也不再那么渴望教她識字。

　　她被各種細(xì)小的事情給困住了。

　　但又不是這些細(xì)小的事困住的她，她被她自己困住了。

　　她是童養(yǎng)媳。

　　牛黑水將吃干凈的碗筷疊放在灶臺邊，從墻上取下獵刀挎上，推開門便感到一股冷意襲來，同時他看到院門外的大巫迷幻住了李青青。

　　牛黑水向大巫點點頭。

　　李青青的紅色繡花鞋走過學(xué)堂和各種店鋪，在一家成衣鋪前停了下來，她記得這里是牛黑水用豬獸給她換了兩套新棉衣的地方，那天她滿十五歲。

　　兩根黑黃粗實的手指由李青青身后輕搭在她左肩上一下，李青青扭頭又往前走去。

　　大巫回頭看了牛黑水一眼，牛黑水面無表情。

　　李青青來到了一個圍滿人的廣場上，看不清的濃霧間，她偏偏分明看到成衣鋪的李掌柜裹緊了衣服在人群當(dāng)中，帶著包耳鹿帽看著她。

　　李青青向著廣場中央的一間大土屋走去，這土屋左右有兩個大耳朵，她感覺有點像一口鍋。

　　李青青在空蕩的土屋中盤坐下，她閉上眼睛，卻感到光亮了起來，屋子暖和了起來。

　　李青青能感到外面晃動的漆黑人影投在她眼皮上，仿佛有人群在外面跳起了舞，但影影綽綽地有了規(guī)律，而不協(xié)調(diào)的身姿仿佛在乞求。

　　向著什么。

　　好像是在向我。

　　——蘇烈——

　　我看著李青青在烈火與草藥中煎熬，她的肌膚和棉衣黏在一起，滴落焦黃色的渾濁的油。

　　不該這樣的，她不該是這樣的女人，這樣的一生，她甚至還沒有興趣愛好，我都不知道她活著是為了什么圖個什么！

　　“媽的！”

　　我看到人出生，我會說生命該多好，我看到人死去，我會說死去該多好。

　　但永不如身臨其境。而我現(xiàn)在正看著李青青融化，她的身前凝結(jié)出橡皮泥一般的丹丸。

　　先不論我穿越過去有沒有用，我在地球是有懷念的。

　　但不是戀人，我并沒有戀人，也未談過戀愛。我認(rèn)為戀愛的雙方是處得來的，但處得來也應(yīng)會有意料之外的情況，當(dāng)對方做了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時，我會問清楚對方的動機(jī)，我能否理解對方的動機(jī)、對方能否因我的不理解而改變，似乎只這兩點要求了，但這兩點何其難。

　　更何況前提條件中的“只是處得來”我也尚未遇到，也許到李青青那里可以遇到。

　　重要的是我不是孤兒。

　　我有著愛我的父母，我也深愛著他們。

　　但我并不喜歡我的父母。

　　我不想為上面的話解釋，所以當(dāng)我說出來后，我會想拉你下水就也行。

　　我會說你也深愛你的父母，但你并不喜歡他們。

　　我看著李青青。她身前的丹丸奇形怪狀，把這女人煉了甚至凝不出圓點的來。

　　她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仿佛身體并不是她自己的。

　　也許靈魂也不是。

　　我想到我的一生應(yīng)當(dāng)怎樣度過，孩童時玩耍的四通八達(dá)的無邊迷宮在成年后變成不斷縮圈的生存地圖，結(jié)婚工作，我愿意妄稱先知，告訴你們我已將未來的一切預(yù)見——所以我應(yīng)以什么心態(tài)去面對早有預(yù)料的溫馨以及幸福。

　　當(dāng)然，我明白預(yù)見永不如身臨其境。

　　“但是，但是，如果一生就是這樣度過，”我皺眉疑惑，“即使幸?？鞓?，已有人替我活過?！?/p>

　　其實何必想那么多，很多時候我已明了結(jié)果，就像睡前上不上次廁所。

　　而此刻，我正在另一個世界與她同受折磨。

　　“人的一生應(yīng)當(dāng)怎樣度過。”

　　我在地鐵上邁向李青青灰黑色的世界，周圍的人們看著手機(jī)，我不曾存在過。

　　蒙蒙的光中，我融入了李青青的身體，同時感到李青青的靈魂在因此消融。

　　我制止了這種情況。

　　同時，我感受到了李青青的身體，或者說是我自己的身體。她的靈魂縮在角落，我成為了這具身體的主使者。

　　我感受到自己焦融的肌體，我看到草木的灰燼以及身前的五顆金丹，看到外面的牛黑水和大巫向我走近。

　　到現(xiàn)在之前，我并沒有暴怒。

　　但我是一個很容易暴怒的人。

　　“媽的?！?/p>

　　我感到憤怒化為能量沖入全身每一個角落，我的身體開始生長出肌膚般細(xì)膩的鱗片，我獲得了拿起五顆丹丸吞入腹中的力量。

　　我沒有感受到靈氣斗氣魂力或者是其他任何形式的用來修行的能量，我感受到的只有無盡的憤怒。

2.

　　我叫蘇烈，是一個很容易暴怒的人。為了探查新世界以及嘗試拯救一個正在死去的女人，我接受了自己大概率會穿越成一個女人的事實。我穿越到了她的世界。

　　靈魂第一定律似乎就是兩個靈魂無法同存在一個身體里。穿越過程中我發(fā)誓我絕無惡意，但竟是她這個主人的大部分靈魂消融了，以致需要我來保留住她靈魂的一小部分。

　　古往今來的奇妙故事中，靈魂似乎是最奇妙的東西，似乎只要不完全泯滅，被撕咬上兩口，也總能恢復(fù)如前。我希望李青青也能這樣。

　　熱！好熱！我一屁股彈起身子圓睜雙目，便是一股熱浪包裹住我布滿血絲的雙眼。

　　眼前是兇烈的火和傾倒破脆的黑土屋，我的身體亦在其中焦融，五臟俱損，但吞下的丹液已在修復(fù)身體。

　　也許我感應(yīng)到了天地間的一點靈氣，但更多的、更多的卻是我自身心中無盡的憤怒。

　　這憤怒并未炸開，而是暗暗的旋聚著。所以我得以先于內(nèi)視中看著靈池一角李青青疲累的靈魂光團(tuán)，她的眼睛尤其明亮，直勾勾但是無聲地注視著我，冷靜得超出了她該有的程度。

　　我并沒有思考她與我之間對她的這具身體的控制權(quán)的問題，我已是默認(rèn)以自己為主了，我是突兀而清明地首先想道：

　　一體兩魂真是純愛的最終形態(tài)呀！

　　不過我應(yīng)該是不會愛上她的了，不是說不可能，而是說需要一些時間，而在這段時間中，我希望自己會先愛上別人罷。

　　牛黑水和大巫向我走了過來，大巫與我對視后突然飛身而退，牛黑水便也退，他拔出腰側(cè)獵刀向大巫追去，皺眉大叫道：“筑基丹！”

　　大巫甩給牛黑水一個木盒，牛黑水扭身頓住接下，而大巫幾下便不見了。

　　牛黑水忍著惡心將凝合成筑基丹的細(xì)小白軟的仿佛蠕蟲般的東西放在口中咽下，筑基丹在牛黑水口中融化了，他無需睜眼，便看到了飄游在天地間的靈氣。

　　看過那么多故事，我自是不會給對手技能準(zhǔn)備的。奈何一身如龍之鱗，卻無趁手兵器，雖說不必遵循一寸長一寸強(qiáng)，但我確實希望有把武器，最好是刀。

　　正想著，便看到興許是方才祭祀儀隊里的赤紅小鬼，兩只烏黑彎角好似兩條雙馬尾，生的矮小，模樣滑稽地舉著刀左右跑動向我沖來。

　　“嗤！”怒而生笑。

　　我感受著體內(nèi)洶涌的力量，將暴怒的心炸開，一躍掠過小鬼，取下大刀卻留它一命——稍后我倒要好好問問這種送裝備的小弟是何想法。

　　鱗片律動著，我感到自己的狀態(tài)出奇的好，憤怒充涌著我全身每一個角落，體內(nèi)仿佛有一個無盡力量的鍋爐噴發(fā)著。

　　我的身體不止生出了與肌膚無二的鱗片，內(nèi)在也已翻天覆地，我甚至不敢刨開自己的胸腔，看看里面是否還有六腑五臟。

　　不過別人的還是可以的。彎刀劃過一輪圓月，最后中間一剜，牛黑水的身體便不多不少剛好分成七瓣，我站在他的身體碎片上，細(xì)密的鱗片開合著吸收起他體內(nèi)升騰而出的少許靈氣，以及一些并不多的精氣神精華。

　　“什么東西都來修仙了！”我最后看了牛黑水一眼，想的更多的卻是他剛才吞下的筑基丹好像是飯團(tuán)。

　　我對武器不甚了解，但卻清楚自己的身體發(fā)生了駭人的變化，我本是將手中的彎刀當(dāng)做一次性武器來用的，可如今我再抬起它，心中卻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這是一把沒有刀鞘的刀。我本以為是那小鬼不知何處撿來的便宜白刀，可看著它與我一同呼吸著，刀身上的血槽在血氣與風(fēng)中發(fā)出低尖短促的鈴笑，它開始變成血銀兩色，有了使自己變得古老的紋路，并開始由柄部生出血管扎入我的右手臂上。

　　我頓時明白了它作為暴君之刃無需刀鞘藏鋒，以及這把名為風(fēng)里笑的一背長的彎刀是如何作為我生存與毀滅之意志的延伸。

　　我清楚意識到自己的能力是暴怒后提升肉體的強(qiáng)度，而暴君不知道是這能力的名字還是我這種人的稱號。

　　我將風(fēng)里笑插入后背的皮膚下面，再次回到赤黑小鬼旁邊，當(dāng)下便明了它代表著憤怒精靈。它以下往上地抬眼看著我，低低地咧嘴無聲笑著。

　　風(fēng)里笑劈開它的身體，意料之中的，如劈過幻象。

　　憤怒小鬼看向一邊作鳥獸散去的村民，我循著他的目光看去，本以為能看到大巫。

　　因為大巫退走的很快，我討厭這種謹(jǐn)慎的人，我也是這種人，我討厭同類樣的對手。

　　事實上，我以為大巫該是我的下一個目標(biāo)，以及我獲取重要信息的渠道。

　　但我的目光被一個冷靜站著的小和尚吸引了。

　　他身材矮小，面龐介于嬰兒肥與胖嘟嘟之間，四肢飽滿身材勻稱，差一分則為微胖。

　　小和尚一身素白麻衣，白襪布鞋，面容清秀，看著應(yīng)該是和尚，可神態(tài)舉止間又流露出女態(tài)，這種反差感讓我十分惡心，進(jìn)而生氣。

　　這小胖走到我身前停下，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相顧無言，只是我心中的氣又生了起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多地在心胸中卷積著，但在噴發(fā)的前一刻平息了。

　　“你怎么了?！蔽覝厝岬乜粗@小胖和尚，希望能幫到他。

　　小和尚只是指了指牛黑水，表情不喜的看著我，我感到他不想說話，也許是在修閉口禪還是怎樣。

　　但我看著他中性偏女態(tài)的面孔還是感覺很怪異，心中的暴怒再次襲來，以平息前數(shù)倍的速度堆積著，直達(dá)到一個臨界點，小和尚似看出了我的不悅，便也不悅地解釋道：“牛黑水是我的人?！?/p>

　　“去你媽的！”瞬間欺近，由下而上的一刀，將小和尚劈作兩片殘影分開。

　　“這技能標(biāo)準(zhǔn)配置是吧?！迸?，同時綠樹綴粉花的土村、棕黃的地里、藍(lán)色的河水、青黑色的高山和堆積著烏云的天空都被憤怒的火焰籠罩。

　　這火焰并不屬于自然界，它是黑色的湮滅，湮滅著撩撥到的一切，土地開裂，河水灌入，屋子崩解后融為焦炭，青山變作土丘，天空扭曲。

　　這湮滅便是我，我借此察覺到小和尚已顯身于高空中，回身躍空，便看到他拂去這片湮滅之火。

　　他的衣裳被燒去了一些，我看到他蓮藕般完美的小腿與嫩足，我確信這只有女人才能擁有。

　　可她穿著卻是和尚并非尼姑。

　　小和尚用靈氣修補(bǔ)好白衣，她看向在下方余熱中掙扎哀嚎的村民，皺眉道：“看來你真是七宗罪中的【暴怒】了，但好歹擁有純陽正心，便不再是罪人，當(dāng)以讓眾生幸福為目標(biāo)，為何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p>

　　“呵，你又是什么，指使牛黑水獻(xiàn)祭他的妻子，現(xiàn)在倒來說教了。”我低沉說道，也看向下方村民，心里閃過一絲難過，卻道：

　　“此事雖我所為，卻是因你而起。況且這湮滅之火不燒眾生，我自當(dāng)力爭眾生幸福的。”

　　“不燒眾生？”小和尚看著幾截焦炭和掙扎撲滅火焰的生命問道。

　　“燒死了自然就不是眾生了。而且此事雖我所為，卻是因……”

　　“荒謬！怕是我看走了眼！”小和尚神色終于變化，她將一只手掌高舉過頭頂，吸引住我視線，層層幻影中暴漲向下一壓。

　　云層聚為炎火，又化作掌印脫出，向著我暴漲而來，三息之后便已障目，無邊無際。五息已生出了壓制萬物之勢，一往無前，紫赤金明。

　　大日如來掌！

　　可我卻覺得溫暖，心中仿佛也有一輪純陽回應(yīng)。

　　我沒有躲避，黑紅焚燒的掌印穿過我的身體，渾身暖洋洋的。

　　大日如來掌落在地上，將剛才被湮滅吞割去一半的一切事物化作金紅的光點，然后黯淡。

　　小和尚皺眉確認(rèn)我的純陽正心沐浴在大日如來掌中，她默然看著下面金紅的光景，焦炭的村民不再存在。

　　她豎起一只手掌肅然道：“我佛慈悲?？磥硎┲髡f的在理，死了就不是眾生了。”

　　“那你呢，你又如何看待牛黑水獻(xiàn)祭李青青？”我問道。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七宗罪中我佛以懶惰之罪為極，在下佛號胖胖，本為七宗罪中的【懶惰】，不過有純陽正心，是為懶惰佛?！毙『蜕械兔颊f道。

　　“至于李青青，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以她換你，自是值當(dāng)?shù)摹！?/p>

　　我想起李青青日常的勞碌，皺眉道：“何為勤？”

　　“身體，心體，靈體，魂體四體缺一不可，她不喜讀書識字，四體少二，自是不勤的。”

　　“何為五谷？”

　　“稻黍稷麥菽，分別是大米，玉米，小米，小麥，豆，依次服之可以助人突破瓶頸提升階級，李青青不讀書識字，自然是不曉得的?！?/p>

　　“懶惰也愛言語嗎？”

　　“比起打打殺殺，言語就懶惰了?！?/p>

　　“可我認(rèn)為李青青是一個不錯的人，只是需要有人帶帶她。”

　　小和尚搖搖頭：“我認(rèn)為要順其自然，我佛相信眾生憑著自己就能幸福?！?/p>

　　我抿嘴點點頭表示在思考他的想法，只是我心中的怒氣已先一步思考完畢。我忍著怒氣最后問道：“你為什么叫胖胖？”

　　“簡單的音節(jié)?！?/p>

　　“呵！什么廢物懶惰佛！”樂極炸怒，我從背里拔出風(fēng)里笑，暴怒的心臟猛地一跳，時間于剎那之間靜滯，我看到了已經(jīng)瞬移離開的胖胖，但是她同時現(xiàn)于兩處空間——原地與離處，兩個她都看著我，等著我劈下這一刀。

　　我炸開空氣躍出，劈開遠(yuǎn)處高山上的胖胖，她的這道身體便散去，胖胖又立于村子的上空仿佛她從未離開，皺眉道：

　　“七宗罪中我只想的起來六個了，懶惰暴怒暴食色欲貪婪嫉妒，還有一個我怎么也想不起來了，也許那才是我們的目的，而不是內(nèi)斗?！?/p>

　　“去你媽的！”

　　又是一刀，但這次我沒有靜滯時間，她閃在一旁冷冷看著我劈下風(fēng)里笑，她伸出手指撥弄了下風(fēng)里笑一側(cè)的血哨，風(fēng)里笑發(fā)出鈴鈴的清笑。

　　“你我的武器都源于一頭名為【祝?！康难造`獸，是祝福的骨與牙齒。據(jù)說是之前的暴君殺掉了它。你們暴怒真的很蠻橫，粗鄙，粗俗，低賤，傻，傻……”

　　“傻逼?！蔽姨嵝训?。

　　“對，傻逼?！毙『蜕锌粗遥滓嘛h飄悲天憫人，“一言不合就……或許沒有一言，什么暴怒，真是恥于與你這種人為伍?！?/p>

　　我看著胖胖，她其實和這個名字并不搭邊，更接近于清秀的小蘿莉和尚：“你呢？自以為是的小姑娘？什么懶惰佛？與冷酷如此接近嗎？教導(dǎo)他人讀書識字不成便殺了嗎？是誰教會你漠視一個生命，以牛黑水的身份束縛住她看著她腐爛在一處？”

　　“你話怎么這么多？那我們還是打架吧，也許不是集齊六個，而是剩下一個，最后的罪便出現(xiàn)了?！迸峙职櫭嫉?。

　　“然后兩敗俱傷？七宗罪全部死亡？眾生幸福？”我順著她的思路補(bǔ)充道。

　　“也許?！迸峙贮c點頭。我注意到她看著我的目光開始有了殺意。

3.

一段言語所能包含的信息極其有限，但很多時候，也許只是幾個字節(jié)，其所蘊(yùn)含的意義便能擰轉(zhuǎn)——至少穩(wěn)住整個局面。

“瞬移可以出現(xiàn)在我體內(nèi)嗎？”

胖胖頓住，微微虛了下雙眼，沒有回答，轉(zhuǎn)而說道：“暴君對身體的增幅很強(qiáng)，但它是一個很‘簡單’的能力。

“哪怕你能擁有無窮的力量，能舉起自己嗎？——暴君是有極限的。不只是力量，速度也是——暴君的速度永遠(yuǎn)都不可能跟得上瞬移，你只能被動迎擊而無法命中我?！?/p>

胖胖在胸前豎起手掌，只是這次她已用瞬移鎖定了我：“獵人與獵物的身份調(diào)換了，所以逃亡吧，在逃亡的時候感受暴怒給你的可憐的思考能力?！?/p>

我與胖胖的目光對峙著，我意識到她說的是對的，短暫的沉默過后，無聲的倒計時在兩人心中響起，在一段短暫而合理的時間過后，我相信胖胖將發(fā)起攻擊。

“三……二……”仿佛有無聲地倒計時在二人心頭“滴答”響起。

思緒落定，兩個如火的目光相撞，我于瞬息間開始逃亡。

飛山掠水入沙漠，雖然疑惑，但我確實沒有再見到城鎮(zhèn)。

曜日當(dāng)空，跨越半個沙漠的追殺，胖胖的臉龐浮出細(xì)微的汗珠，這個扮作和尚的小尼姑盯著我的眼神卻已如同是在追殺背叛了自己的丈夫。

懶惰佛胖胖——或者說可能任何人都無法在與暴君的（正面）對抗中取得（絕對）優(yōu)勢，但胖胖依靠瞬移守株待兔，她借助我自身奔行的能量！以及與風(fēng)里笑同源的武器，她破開了我的鱗膚防御。

我無法預(yù)判胖胖出現(xiàn)的位置，只能垂著身體奔行用雙臂來保護(hù)自己的雙腿，可手臂外側(cè)的鱗片卻在胖胖一次次的突襲中被消耗、剝落殆盡，堅滑的鱗膚已如雨后的泥濘鄉(xiāng)路般柔軟。

“她是會攻擊我的頭部的?！薄矣陲w掠之中，眼前突兀出現(xiàn)她的匕首時才意識到她確實可以這樣做。

這是我第一次感到死亡的臨近，暴怒的火焰也壓不住渾身的冷汗。但我的頭部卻竟也會本能地與胖胖的匕首做出完全同步的運動——哪怕與我的前行方向背道而馳導(dǎo)致的后仰身體奔行！

這是暴君賦予我的【本能】。

暴君不僅賦予了我完美的動態(tài)視力與本能，隨著暴君開啟的時間越來越長，我感到自己的力量還在增加。

仿佛一臺人形戰(zhàn)車橫掠沙漠，胖胖在攻擊我的雙眼、雙耳無效后便放棄攻擊我的頭部。

“她沒有回答我的那個問題，她轉(zhuǎn)移話題了，并且她現(xiàn)在也確實沒有瞬移到我的身體里?！?/p>

逃亡途中，我能做的只是本能保護(hù)自己的生命，以及思考。

瞬移無法出現(xiàn)在已有[物質(zhì)]的地方？

我望著沙漠前方的一個白點思索著，那應(yīng)該是一片雪林，但真是望山跑死馬。

在問出那個問題之后，我的雙腳每次落地都更格外用力，我本不會跑的飛沙如瀑，但我的動態(tài)視力觀察著，我盡力觀察著胖胖每一次對瞬移地運用。

我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

瞬移的發(fā)動是有要求的。

這當(dāng)然是廢話。但我想說出的是這個要求所顯出的瞬移的本質(zhì)——我注意到胖胖她在瞬移后并沒有破壞哪怕一粒沙粒。

“什么是瞬移？”這不再是我看過的故事中簡單的兩個字，而是與我性命相關(guān)的一種存在，胖胖正在以此追殺我，我的身體火辣辣得破損又新生，我必須弄明白她的原理。

“瞬移的本質(zhì)是兩處空間的交換?！蔽蚁氲?。

胖胖雖然身體微胖、四肢飽滿，但整體仍然是一個小蘿莉或者小和尚的狀態(tài)——這時我注意到我并沒那么在意她的性別，就像我并未在意我自己現(xiàn)在的性別一樣。

我們只是兩個意見不一且溝通無效的人，人貴在能溝通，所以我倆正在斗殺。

實際上我體表的鱗膚雖看起來與肌膚無二，但我仍感覺身負(fù)鱗皮，而且體態(tài)也比李青青原本的模樣漲大了一些，更進(jìn)一步使我模糊掉自己的性別。

現(xiàn)在沙漠上的狀況就是一個米白色的二足奔行的龍樣巨人周圍閃爍著一個白色的小家伙。

胖胖的攻擊十分密集，她采取的是一種守株待兔式的打法——她依靠瞬移出現(xiàn)在我前行的路線上，并持續(xù)閃爍，她至握緊手中的祝福，借著我與她擦身而過，祝福的牙便切割開我的身體。

我想，如果我不像現(xiàn)在這樣一邊預(yù)判她出現(xiàn)的八方位置一邊蓄意轟拳的話，我將會是在胖胖她一個人就組建出來的、越來越窄的祝福之牙隧道中沖向分崩離析地肢解。

如果不是暴君附帶的生存者的能力，使我吸收天下的靈氣與大地上的能量修補(bǔ)身體，我早被她的削骨刀剃干凈了。我討厭這種感覺。某種程度上她應(yīng)該給我一點時間來思考如何應(yīng)對她，我覺得她不應(yīng)該逼我逼得這么緊。我討厭這種感覺。

“是的，瞬移絕不會使她突然出現(xiàn)在一處空間——那么這處空間原有的東西到哪里去了呢？瞬移的本質(zhì)是兩處空間的交換，這項能力如果有破綻便就在此處了，這就是胖胖她的破綻?！?/p>

“同時瞬移不僅賦予了她空間方面的權(quán)能，還有時間。我在暴君心跳的剎那間看到了她可以同時出現(xiàn)在兩處空間，在那一瞬間她可以決斷接下來她會出現(xiàn)在哪里，所以即使我的攻擊地點預(yù)判正確，也攻擊不到退回去了的她……時間和空間，我看過太多故事，這倆都是很高級的……我討厭這種感覺。”

“前方的雪林啊……那會是我的契機(jī)……她接下來瞬移能出現(xiàn)的位置將極其有限！暴君開啟后會不斷提升，目前是7檔128倍，但等我進(jìn)入雪林的一瞬開始，我將開啟8檔，不，10檔。屆時，憑我提高了1024倍的動態(tài)視力，風(fēng)中每一片雪花未來的軌跡都將明晰?！蔽彝现煲獢嗔训碾p臂瘋狂地奔行、呼吸著，定下了如何反轉(zhuǎn)局勢擊殺胖胖的計劃。

但是。但是……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在這世界我成了暴怒、暴怒的意志，可我現(xiàn)在是誰？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還是人類嗎？我會做出如何決定？

我看過許多故事，我明白反轉(zhuǎn)之后必有反轉(zhuǎn)。

胖胖為何一直吊著我？她在等待什么？暴君修復(fù)身體的速度比不上她切割我的速度嗎？她在等待什么機(jī)會？我到此為止從未做過的事是什么？！

如果不是暴君賦予了我全身每一處肌肉無與倫比的核心，我將在預(yù)判的一拳打空后翻滾，然后在高速翻轉(zhuǎn)下宕機(jī)，從而難以預(yù)料她的現(xiàn)身處而受到更多的傷害。

但是我沒有，我全身每一處的肌體自成一體，我的上身肌肉可以扭轉(zhuǎn)、撕裂又黏攏如初，我反倒可以不規(guī)則的跑動來盡量躲避胖胖的匕首。

我從未主動攻擊過她。

她在等我攻擊她？

她在等我攻擊她。

她為什么要等我攻擊她？晉時我會失去平衡嗎？我可以銳角轉(zhuǎn)向而不失平衡嗎？在我以每秒百千米并仍在不斷增長的速度之下我能做到抓住機(jī)會卻不全力一擊而只是去維持平衡的輕啄她一下嗎？

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在進(jìn)入雪林前的一瞬停下身子，身后仿佛有無數(shù)個我沖入我的身體中，我身體前傾，又恢復(fù)直立，我轉(zhuǎn)過身子看向停下了攻擊的胖胖，我準(zhǔn)備告訴她我的擊殺計劃。

——我是這樣一個會告訴對手計劃的人。

同時我會觀察她最細(xì)微的神態(tài)動作的變化，我相信那里面會顯露出我真正的計劃。

其實即使我原地不動胖胖她依然可以依靠瞬移攻擊我的，祝福的牙與骨一樣可以切開我強(qiáng)硬完美的身體，因為它本為祝福，只是現(xiàn)在胖胖手中的牙匕使用方式不一樣了。

不過胖胖她并沒有攻擊，我知道原因。同時我相信并不是因為她的懶惰。

我仿佛一個白色的龍人站在沙漠和雪林的交界處。我吸進(jìn)的是靈氣之風(fēng)，呼出的是無形之炎，周身天地間的靈氣在我體內(nèi)的暴怒之心中[燃燒]。

“瞬移的本質(zhì)是兩處空間的交換，你無法在瞬移中破壞一個物體?！蔽覍ε峙终f道。

其實直到這時，我才認(rèn)真的觀察她。

在胖胖偏中性的面容下，她的身體很小，身穿白色袈裟，面無表情。

她眉毛一高一低地看著我，懶得言語，因懶惰而顯得很傲慢。

這時我想到胖胖如果稍微瘦一點就會是一個雌小鬼。

雌小鬼是我以前很喜歡的一種標(biāo)簽，因為傲慢的小女生必然出生在富足的家庭，我會想到這里的人民是富足的，幸福的，我便喜歡。

“雪林中每一片雪花的軌跡我都將明晰，你瞬移可能出現(xiàn)的所有位置都將被我的攻擊覆蓋，雖然只會有一瞬，但這一瞬你必將承受一次我的攻擊，足矣。”

胖胖點點頭，又搖搖頭，伸手做出請的動作。

挺起身子躍過樹冠觀察后，我不再垂著雙臂，我在雪林中放開四肢高低起伏，向著山林交界處逼近，仿佛在雪林中掠出一道火線！我與胖胖的身影已只有對方才能注意到！

終于。實際上一息之間。

周身飄飄然的小雪中，我的動態(tài)視力注意到身邊只有三個可容身的位置，算上與我擦身而過的胖胖的位置，四處，我只需要同時攻擊這四處……

在胖胖從我的神識中消失的這一瞬，我的心臟猛地一跳，剎那間時間靜滯了，周身漫漫的雪花籠罩間，我揮手將風(fēng)里笑擲向身后的胖胖，一轉(zhuǎn)身左右兩拳猛力打出，我的雙臂帶著一路血珠砸向兩處空間，我自己則撞向第四處空間。

沒有任何事物能在這一剎那間有額外的反應(yīng)時間產(chǎn)生變化，同時在這種高速重?fù)粝屡峙纸^無可能正面抵抗[暴君]的一擊！

我粗大的殘臂將瞬移而至的胖胖?jǐn)r腰轟斷！

本該是這樣的。

這一切我都想好了，這就是瞬移的弱點，只要同時攻擊所有她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

但我沒有這么做，因為先前胖胖坦然接受了我的觀點——我告訴了她我的計劃，她卻仍然跟了上來，一定有什么我忽略了，一定有什么我沒能注意到……

本該是這樣的——我會放棄這次機(jī)會……可我是暴怒啊……

我的暴怒之心仿佛一個熔爐猛地一震，這一剎那時間靜滯了，天地變成深黃色。

風(fēng)里笑旋轉(zhuǎn)著飛向胖胖本體，我的雙臂在巨力打出之下脫離了我的身體，我頓住身體，進(jìn)行了一個銳角轉(zhuǎn)身，撞向第四處空間。

于剎那之間，我看到了胖胖出現(xiàn)在我眼前，在我撞向的第四處空間。

胖胖目光平靜的看著我，隨后我便撞穿她的這個殘影了。

但我與風(fēng)里笑之間必有一者會命中胖胖。

我轉(zhuǎn)頭看向飛旋的風(fēng)里笑。

風(fēng)里笑沖向胖胖的本體，她必然會回去的，地，方……

必然嗎？……

我心中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我察覺到這就是這短暫的交鋒期間我一直忽略了的東西。

她瞬移到一個地方，然后發(fā)現(xiàn)意外而取消，最后她必然會回到原處嗎？

不。不。盡管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但我確實清楚必須覆蓋其它所有她能瞬移的空間，我也確實這么做了……

我看著風(fēng)里笑穿過胖胖的殘影，飛向遠(yuǎn)方。

我討厭這種感覺……

正待看向我揮出的兩截手臂時……

我感到周身的一片片雪花化作了胖胖，無數(shù)的利刃將我包裹，無盡寒光從鱗膚割入我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

我狠狠從胖胖她用手中的祝福之牙組成的絞肉機(jī)中穿了過去，砸入大地之中。

“瞬移時……我是可以丟掉一些肉體的啊……”

“你看，我只要將與這雪花一樣大小的肉體丟掉，不就沒有破壞瞬移處的物體便瞬移過來了嗎……”

“而且瞬移并不是只能出現(xiàn)兩個我的，那一瞬之間，關(guān)于時間這個概念的較量……亦是我贏了?！?/p>

胖胖在同一瞬間的多重殘影散去，她精致和藹的面容上出現(xiàn)了數(shù)處雪花狀的血槽——此處的皮肉消失了，她全身各處的血液匯聚著，順著她完美的小腿流到地上。

在遠(yuǎn)處——胖胖瞬移之前的本體處，一些雪花狀的肉屑從空中掉落了。

可是，確實是胖胖贏了。

她實實在在地將無盡的刀傷砍入了我的身體，那種速度下她確定我將被自己的速度分割成肉塊！

可是……可是胖胖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的觸感不對！

這時，高速運動的物體掠過而產(chǎn)生的音爆才從后方姍姍而遲的趕來，將塵霧蕩清，胖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我。

“一個全能的神，可以創(chuàng)造出祂舉不起來的東西嗎？”我望著天空，雪花在我眼前分落兩邊，我絮絮叨叨地說起這個自己頗有印象的小段子。

“祂若創(chuàng)造不出來，祂憑什么是神？祂若創(chuàng)造出來而舉不起來，祂憑什么是神？

“其實這是一個假命題，因為力量是有極限的。當(dāng)我看到你無盡的刀刃要將我分解，我想到暴君的肉體為何這么脆弱，我想到暴君憑何名為暴君，他根本不能在圍攻中幸存，我想到暴君成倍翻番的身體素質(zhì)，我想到暴君的極限是什么，力量的極限是什么。

“判定一個人是否達(dá)到了力量的極限，就是看他能否舉起自己?！?/p>

我張開雙臂從塵霧中起身，懸浮至空中。

“胖胖，全能的神如果存在，祂一定可以舉起任何東西，同時根本不存在“舉不起來”一說。

“因為那時，舉起一個東西所依靠的是【引力】。

“當(dāng)力量到達(dá)極限，我便掌握了【引力】。這是兩個物體之間絕妙的一種力量。

“當(dāng)兩個事物之間不再具有引力，一個事物是絕對無法對另一個事物造成任何損害的。

“胖胖，我免疫物理損害了。”

我在空中張開十指成爪狀伸展于腰側(cè)，健壯龐然的身姿如同君王，這一刻如果有神，便是我。

我感到了暴怒，懶惰，貪婪，色欲，暴食，嫉妒，以及傲慢。

我也感受到了與之對應(yīng)的他們的位置。

我伸手吸回遠(yuǎn)處插在樹上的風(fēng)里笑，我不知道別的故事中他們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我依靠的是引力。

同時，引力屏蔽掉了胖胖介于空間之間的瞬移。

“放過她吧?！崩钋嗲嘣谖夷X海中突然說道。

這時我才想起她來，她說出這樣一句話著實是我沒想到的，感覺她變了很多。

“李青青還活著？”胖胖看我身姿一頓，愣道。

我沒有回答，她便當(dāng)我默認(rèn)了，我也確實是默認(rèn)的意思。

胖胖渾身一散，無力地躺倒在地，四仰八叉不再顧及形象地道：“唉，不打了，你贏了，你殺了我吧?！?/p>

“快點的啊?！碧稍诘厣系呐峙直犻_一只眼睛，看著沒有動作的我生氣地說道。

“你說得對，也許我們看著事物發(fā)展就好了。正因如此我才來到了這里，才有了這一切?！蔽宜伎嫉馈?/p>

“不是的，我的另一項能力名為人偶師，我控制了牛黑水，本來是想控制他讓他代我修仙冒險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垃打獵晃日子也不錯，這就是懶惰吧，不過人偶師對你的暴怒之心用不上。

“打架真的好累啊，你知道我最后在瞬間出現(xiàn)在了那～么多地方有多累嗎？那是一瞬間??！時間0的一瞬間??！結(jié)果被你免疫掉了，我不想打了，你殺了我吧，或者說吃了我，你還能獲得我的能力呢，然后我就到你靈海里躺著了，別有負(fù)擔(dān)，快點兒的?！?/p>

胖胖走過來跳入我的懷中，她的身體肉很多，很軟和。我感到了七宗罪之間確實要合而為一。

我用全身抱緊胖胖，細(xì)密的鱗片開合著，將她嵌入我的身體里，她的血肉融入我的身體，我感到了瞬移與人偶師的能力，同時她的靈魂光團(tuán)出現(xiàn)在我的靈海中，揉揉變變變成了她原本的模樣，身上的雪花狀傷口也沒了。

這時我才意識到靈魂其實就是一個小光團(tuán)，并非很多動畫里那樣與真人一般大小，更接近修仙小說里小小的元神。

你能想象一個瞎子的靈魂也是瞎的嗎？一個殘疾人的靈魂也少條胳膊嗎？

胖胖脫去衣裳但是穿有三角形的胸罩，她將自己的肚子變得很大，像個彌勒佛似的往靈海地上一躺，悠哉地看著我。

這很奇怪。你能想象一個小蘿莉肚子很大像個彌勒佛似的懶在那里嗎？或許這就是純陽正心的隨意吧。

我贏了，但我看著靈海中仿佛贏的是她的懶洋洋的胖胖，我果然沒有感覺到勝利的喜悅。

七宗罪融合為一，徹底了解了這七宗罪之后，反倒因此就能成為圣者嗎？我想道。

傲慢……是的，我終于想起來第七宗罪的名稱，對應(yīng)的他會是怎樣的人呢？

祝我還能再寫一章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