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再次回到開始
“那個......我回來了......”
昏暗的山洞內(nèi),一個弱弱的聲音出現(xiàn)在了人群面前,發(fā)出聲音的人是一個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黑發(fā)少年,長著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東方面孔,算不上是好看,也不至于不能入眼。
少年的面前是一個巨大的礦道,黑褐的巖石構(gòu)成了足有上百米長寬的空間,幾十米高的洞頂,就如同一個巨大的集中營一樣,下面站著一群灰色的人。
說是人群可能不準確。站著洞穴內(nèi)的生物群落明顯不屬于一個物種,有的是普通的人類,有的是鱷魚一樣的人型生物,有些甚至都沒有人型。但是如果一眼看上去的話,所有的人大概都會感覺他們之間應(yīng)該差不多,同樣都是高智能生物,只不過是來著不同的世界罷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漢銹味,本來就很渾濁的空氣因為剛剛進來的少年,以及押著少年的衛(wèi)兵而變得更加煩躁。
可以看到人們的精神狀態(tài)十分低迷,就如同這垃圾的地方,垃圾的工作一樣。雖然人群的構(gòu)成復(fù)雜且不同,但所有人的臉上都有著一樣麻木的表情。麻木,絕望,無所謂,怎么樣都好......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可以在這樣一群人身上看見,但是憤怒和暴躁比較少——不是說這群人的內(nèi)心不存在憤怒這種情感,而是因為精神已經(jīng)燃燒殆盡,剩下的灰燼即便能冒出一點火花,也無法形成火苗。所有人的心都死了,只剩下疲勞之后的麻木和無力,不期待著明天會有什么改變,不相信奇跡會發(fā)生在這個世上,不會為了什么目標(biāo)而努力,也不會因為什么事情而變得更加悲傷......只剩下這樣而已。
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少年,礦道內(nèi)的人群眼神渙散,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另外至于那些看向少年方向的人,大多也只是在擔(dān)心為什么衛(wèi)兵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但很快也就回過頭,繼續(xù)著一無是處的空虛,極少數(shù)注意到他的人,也沒有什么明顯的表情變化,或許是有些意外,又或許變得更加絕望了些。但那都是百分之0.0001與百分之百的誤差,根本就可以忽略。反正遲早也是要死,不用在死前還提心吊膽,還會浪費本來就不多的精力。
穿著甚至都無法劃分種類的破衣服,身上沒有一件像樣的裝備,僅有一條腰帶一樣的東西嶄新一些,在每個人身上都有。這樣一群既不是礦工,也不像冒險者,更不是勘測員的灰色的人群,就像這樣寂靜的待在這個巨大的礦坑內(nèi),待在一個名為寶山山脈的礦洞下面。
“你回來了,凌集。”
“是啊......好久不見,業(yè)?!?/p>
一年不見了吧......我的名字叫凌集,曾經(jīng)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子高中生,現(xiàn)在正在這個名為寶山山脈的礦洞里,從事著一年前本該從事的工作。
之所以說是曾經(jīng),是因為包括我在內(nèi)的一群曾經(jīng)生活在一個名為地球的世界的人們(同學(xué)),一同被體驗了一次夢(sheng)想(bu)成(ru)真(si)的異世界召喚之旅。
異世界,那里似乎是一個無所不有的世界,擁有著能滿足你一切幻想的設(shè)定,滿足你渴望實現(xiàn)愿望的機會。轉(zhuǎn)生(召喚)至異世界,似乎只要我們努力,或者甚至都不用努力,通過上天賜予的一切,便可以在這里大放異彩,成為自己理想中的樣子,過上讓自己滿意的人生。即便是再難的開局也不要緊,因為主線一定會讓我碰上的,然后我就可以一路走下去,遇到讓人熱血沸騰的故事,體驗無與倫比的經(jīng)歷。這些......全部都是偶然。
在被曾經(jīng)期望的卡車送去的異世界,我了解到了一個道理。改變的是這個世界,不變的,是依舊一無所有的你。其實比起自己去到異世界,我確實想體驗一下這樣的感覺,但是如果無法接觸到網(wǎng)絡(luò)的話,出生在信息時代的我肯定是活不下的。所以轉(zhuǎn)生到異世界什么的最多也就只有想想,看看番,玩玩游戲,我的人生不需要更多。或許這樣的人生很無聊吧,但至少還可以接觸到別人的思想,產(chǎn)生自己的思考,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這群人這樣,麻木空洞,失去自我。
在被召喚至這個世界后,我所想起來的第一件事,應(yīng)該也是大多數(shù)人所想起來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魔法了。
魔法,只要是提到異世界或者說是這一類的故事就一定會擁有的東西,一種由魔力這種彌漫在大氣中的不知名的能量所構(gòu)成的,可以實現(xiàn)曾經(jīng)我生活的世界里通過科學(xué)才可以實現(xiàn)的現(xiàn)象,甚至是科學(xué)也無法實現(xiàn)的現(xiàn)象。這個世界的生物都有著一定的魔力適應(yīng)性,通過魔力的應(yīng)用(魔法),個體的強度可謂是得到大幅度提升。所以,即便是我們這些來自異世界的人一起上去攻擊他們,那些可以使用高級魔法的個體就足以使我們退卻。
沒錯,我們是無法使用這個世界的力量的。身體沒有絲毫的魔法適應(yīng)性,根本無法吸收和轉(zhuǎn)化魔力,也不能釋放魔法,而且還在被魔力不斷侵蝕著,生命一分一秒的在這里倒計時。拿疾病類比吧,我記得我看過一部電影......又或許是書上看見的,無所謂了,反正就是說外星人襲擊了地球,而最后缺因為地球上的疾病而失敗了。
魔力就是這個世界無處不在的病毒,不光接觸到含有魔力的東西會被它侵蝕,就連吃飯,喝水,呼吸,只要是我們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就會一直不停的被魔力侵蝕。來自異世界的我們沒有對魔力的適應(yīng)性,身體無法適應(yīng)和排出魔力,時間一長,大量的魔力在我們的體內(nèi)堆積、凝結(jié),最終便會導(dǎo)致個體的死亡。
我們是被時間和世界所拋棄的人,是召喚我們的罪人所犯下的無法被原諒的罪行。
所以就這樣吧,再說什么也不會改變我即將會死亡的事實,剩下的時間好不容易又回到了礦上,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就這樣結(jié)束,也算是一種圓滿吧。
其實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我們都還不了解當(dāng)時的情況。將我們召喚過來,似乎是我們所在的這個國家——阿爾瑞斯——的皇族手下所私自進行的魔法實驗,一共有九個世界共2700個個體被他們召喚,時間大概在兩年以內(nèi)。從前似乎也有個體被別的什么人召喚,但后來似乎全都下落不明,十有八九是因為魔力病而死在了這個世界。
我們被召喚我們的皇族魔法師當(dāng)做是實驗材料,用我們的身體做各式各樣的實驗性實驗,不論死活,廢物便被扔到這個礦山里,發(fā)揮最后的一點價值,在我們被魔力侵蝕死亡之前,當(dāng)做炮灰使用,用于探索礦山地下未知的深處,隨時有可能死于塌陷、缺氧、中毒、脫水......還有各種各樣的足以置人于死地的生物和魔物。
可以說沒有絲毫的生存希望,基本只能活一天是一天,死亡不過是一件隨手發(fā)生在身旁的小事,就如同吃飯睡覺一樣,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至于我為什么在一年后才回到這里......那是因為我在外面逃亡了一年。
一年里,我了解到了許多有關(guān)這個世界的知識,也深刻的意識到異世界的生命要想在這里活下去是絕不可能的。就在不久前,我被召喚我們的人的手下抓住,在今天回到了礦洞,同實驗的廢品一起。我的人生在這里繼續(xù),但不久也要結(jié)束......
“還有多少人活著。”
站在我面前的少年,業(yè),是我的同班同學(xué),也是曾經(jīng)擔(dān)任那個世界的一個叫做班長的職務(wù)的人。之前我在班上算是一個沒有存在感的小透明,但是至少還是存在過的,所以多少有些關(guān)注這群同我一起被召喚至這里的同學(xué)的情況。
“21......”
“是嗎......三分之一......”
“吶,所以呢,這一年你都跑去哪里了?!睒I(yè)拋開這個話題不談,反問道。
我并不太想回答自己這一年都去到了哪里,但是現(xiàn)在不說的話可能以后就沒機會了,所以我多少分享了一點自己這一年在外面的經(jīng)歷。
“是嗎......根本活不下去啊......”
我不知道業(yè)曾經(jīng)是怎樣一個人,但如今,他絕對算得上是我所認識的人當(dāng)中意志最堅強的一個人,至少到現(xiàn)在他還能主動找人交談,這一點已經(jīng)讓我很佩服眼前這位前班長了。
“到下午開工的時間了......”
剛和業(yè)聊了兩句和這個世界的生物有關(guān)的話題,就看見個穿著長袍的蒙面男子來到了我們這群人前方,搖起了手中一個嘩嘩作響的破鈴鐺,發(fā)出令人頭昏腦漲的哐當(dāng)聲,催促著我們上道開工。
“如果能活著在這里再次相見的話......記得接著和我說一說你的經(jīng)歷......”
“嗯,或許吧,大概......”
我草草的回應(yīng)了業(yè)的期望,畢竟這句話怎么看都像是在插flag,為了不聽到更多的類似發(fā)言,我起身離開了這里,站到了人群面前,開始接這次的礦洞調(diào)查分配。
“你,去到西二區(qū),向下五十米?!?/p>
所謂的探索礦山的任務(wù),就是在我們身上綁上一種可以檢測到我們位置的魔法腰帶,派遣我們?nèi)サ降V洞的地下深處逐層探索。
寶山山脈是世界上最大的礦山山脈,位于阿爾瑞斯王國境內(nèi)西北方。復(fù)雜的坑道和危險的生物,讓這片富饒的山脈成為人們不敢踏足的禁區(qū),礦工們只能在侍衛(wèi)的守護下,在很小的區(qū)域內(nèi)開采少量的礦石,無法深入大面積開采。不過在我們這群異世界人的被迫探索下,最近一年來,寶山山脈的采礦面積已經(jīng)得到大幅度提升,相應(yīng)的,我們這幫廢品的人數(shù)也從四位數(shù)降到了三位數(shù)。
“畢竟見到魔物什么的就只能跑了呀。”
拿著發(fā)光的藍耀石燈,我在昏暗的礦道內(nèi)前進,保持警惕時刻注意著周圍有沒有什么異常的情況。畢竟人的本能還是想活下去的,我也不希望自己在這里死于礦洞里的魔物,死無全尸。
礦山內(nèi)的礦道大多數(shù)都是天然形成的,畢竟派人力開礦本來就困難重重,而且礦山的面積幾乎占據(jù)了王國西北部的三分之一,如此巨大的礦山,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開出如此巨大的礦道。至于這些天然的礦道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我沒有學(xué)過相關(guān)的地理知識,也只能靠猜測,去臆想這里誕生的模樣。
“呼,這樣一來就五十米了?!?/p>
第一天回到這里,我的運氣似乎不錯,才剛離開營地不久,我就發(fā)現(xiàn)了一條一路向下的坑道,很快就達成了下降五十米的工作,只需要在這里確保安全,等到下班點就行了。
“明明是生死攸關(guān)的工作,卻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呢......倒不如說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已經(jīng)對死亡習(xí)以為常了。”
在青黑色的石道上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我開始一邊無意義的空想,自己和自己說話,一邊玩弄起幾個從探索過程中找到的礦石,希望弄清楚它們可以做些什么。
“這個我記得是黑燈石來著,好像是可以用來滅光的......”
我在外出逃的一年內(nèi),學(xué)習(xí)了大量有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知識,毫不夸張的說,現(xiàn)在的我比大多數(shù)這個世界的原住民知道更多的有關(guān)這個世界的魔法、語言、文化、地理、生物和歷史知識。但是常識一類的......完全沒有呢。
通過學(xué)習(xí)有關(guān)這個世界的知識,我再次確認了異世界的人,無法在這里活下去這個事實。不光是魔力,這個世界還有許多比我原本所在的世界危險的多的生物、自然現(xiàn)象等,全都可以在一瞬間將我們這些無法使用魔法的人置于死地。
所以真的已經(jīng)無所謂了,就這樣吧,能活一天是一天。
就在我胡亂思考,擺弄著手里的礦石時,礦道的遠方突然傳出了微小的聲音。我立刻提高了警惕,同時將身體隱藏到障礙物后,仔細聆聽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確認是否是什么足以威脅到我什么的東西。
“所以......下......不要......就這樣......”
等等,礦道前方傳來的似乎是人類的聲音。我屏住呼吸,全神貫注的聆聽著這遙遠但是勾引了我全部好奇心的聲音。聲音的主人似乎是在和什么人交談,但是我卻只能聽見他一個人的聲音,是因為什么獨特的地理構(gòu)造原因嗎?聊天的內(nèi)容聽不清楚,但是可以感覺到聲音的主人十分緊張,似乎是在確認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過于在意遠方的聲音而看不見眼前的危險是十分致命的,這點我早就在書里讀到過,但眼下,我自己便犯了這樣一個重大的錯誤?;剡^神來,令一切的一切意外發(fā)生的罪魁禍首已然出現(xiàn)在我的身后,我的時間線上。
“咕...咕...咕...”
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喘息聲,不知名的液體滴到石道上的聲音,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從遠方的聲音那拉了回來,不需要回頭我已經(jīng)知道在自己的身后出現(xiàn)的魔物是什么。
黑綠色的皮膚在礦道內(nèi)摩擦著石壁,粗糙的外皮和鱗片讓有著數(shù)不清的劃痕,一只四腳類蜥地龍伸出同蛇一樣長長的芯子,惡臭的唾液從充滿擦傷的嘴角留下,從礦道的巖壁側(cè)面匍匐前進,緊貼墻壁靠近了我的身后。在如此艱險環(huán)境下生存的魔物一般都不會立刻攻擊不熟悉的獵物,幸虧如此,我憑著感覺得知了靠近我背后的魔物種類,得到了思考對策的時間。
“砰!”
“咔~~~嘶~~~”
隨著類蜥地龍發(fā)出試探性的嘶鳴,山洞內(nèi)突然爆出一小團火焰,火球在類蜥地龍的面前形成,使它迅速閃向了一旁,警惕的盯著火球,而此刻,扔出了手上赤焰礦的我立刻拔腿向前方跑去,目標(biāo)是遠處未知的聲音。
“咔啊!~~~”
在了解了火球并沒有任何危險性,自己的獵物從眼前逃走了之后,類蜥地龍發(fā)出了一聲高昂的長鳴,迅速擺開矯健的四肢,攀附在墻壁上,以讓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向我沖來。其實從扔出赤焰礦到我逃跑的時間還沒超過一秒,一瞬間,巨大的黑綠色身影便出現(xiàn)在了我的背后,堪比鋼鐵的利爪劃破空氣向我揮下。
“砰!”
“嘶!~~~”
又是什么東西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一大片黑色的濃霧瞬間出現(xiàn)在了礦道上,一眨眼便擠滿了礦道向四周擴散。如同油漆一般的顆粒在空氣中遇見灰塵即凝固,一瞬間便制造出了煙霧彈一樣的效果,將范圍內(nèi)變得一片漆黑。我沒有回頭確認黑燈石效果,只是一直向前,不斷摧殘著自己的身體,讓他全力奔跑,因為一旦停下就是死,被抓住也是死,那么與其葬身地龍腹,我寧愿全力調(diào)動自己的身體而疲勞致死。
“哈...哈...哈...”
好難受,才跑了幾十米,肺部便開始作痛,呼吸好累,每一次將空氣壓入肺中都仿佛是將冰塊放入紅熱的鋼鐵上,幾乎要讓身體休克。
“應(yīng)該哈...多鍛煉...身體的...哈...”
在一個人的時候,不論情況如何,我都有著喜歡自己和自己說話的壞毛病,可能是因為平時我沒有多少朋友,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吧。
“咔!~~~”
類蜥地龍似乎穿過了黑霧,黑燈石產(chǎn)生的霧是可以阻礙生物對環(huán)境的認知的,包括視覺、嗅覺以及觸覺,是用來逃跑和閃避時非常好的煙幕彈。但地龍居然這么快就鼓起勇氣穿過了這片讓人覺得不祥的黑霧,我的心還是多少涼了一些。踏著堅硬的地面,我全力向前奔去,巖壁不斷的在我身后后退,前方似乎沒有盡頭,只有昏暗的礦道不斷展現(xiàn)在我的視野內(nèi),不斷延伸、拉長、重復(fù),讓人產(chǎn)生了一直在原地奔跑的錯覺。
“嗚??!”
就在我感受到地龍的身軀已經(jīng)靠近我的后腦勺,巨大的身體震動著礦道,不斷向我逼近時,我突然腳下一空,一下子摔向了一個斜坡。
“?。 ?/p>
衣服在呈四十五度角的巖壁上不斷摩擦,我感覺到一股驚人的熱量出現(xiàn)在我的背后,我開始懷疑照這樣下去,即便能成功逃脫,我的背是不是也得大面積截肢。
深淵的黑色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腳下,傾斜的巖壁消失了,從斜面飛出的我直接跨入了虛空,體驗了大約十秒左右的自由落體。
“嗚啊啊啊!”
死定了。轟的一聲,我的身體猛地撞向地面,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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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快給老子醒過來,別他媽給老子裝睡了!”
“砰!”
一陣沖擊從我的頭上傳來,上一秒還昏昏沉沉,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我,在受到這一沖擊后,立刻醒了過來,疼痛緩慢的從麻木的大腦逐漸傳來,讓我完美的體驗了一次黃金體驗一般的延遲疼痛。
“這里是?......”
“哈?你小子是不是撞壞腦子了?在他媽的瞎說什么鬼話?”
習(xí)慣性說中文了......
坐起身,扶著腦袋上疼痛的部位,我晃了晃頭,試圖確認眼前的情況。只見一個長相兇惡,穿著冒險者一樣衣服的二十多歲的男子正握著劍柄站在我的面前,在他的后方巖洞內(nèi),還有一個穿著跟盜賊一樣的人蹲在一個倒在地上的人旁邊,似乎在檢查他的情況。
“地龍......呢?”
還沒弄清楚情況的我抬頭看向上方,但是卻沒有發(fā)現(xiàn)我掉下來的洞穴在哪里。這句話用的也是中文,站在我面前的男子似乎有點疑惑,可能是覺得我不會說這個國家的語言吧,但是他似乎并沒有耐心確認這些。
“喂!你小子!”
男子向前一步一把提起我的衣領(lǐng),用惡狠狠的眼光盯著我,似乎在威脅說如果不老實回答他的問題的話,就把我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你知道你剛才都做了些什么嗎?”
哈?做了什么?我不過是從洞穴上面掉下來了而已啊,從高處掉到了低一點的地方......低一點的地方......話說那邊那個倒在地上的人難道和我有關(guān)嗎?
“那個......怎么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用的還是中文。
“你他媽腦子摔壞了嗎?不會說話是吧!老子來教你這種時候應(yīng)該怎么做!”
提起拳頭,男子向我的臉部揮來。啊,要被打了,不過也沒辦法吧,除了被打之外,我總不能殺了這個男人吧,有可能會被那邊那個盜賊一樣的男人當(dāng)成敵人殺掉,還沒有任何其他的好處,所以就這樣被打反而好些。
“砰!”
“噗!”
好痛,好熱,好像還有點涼。堅硬的拳頭撞到了我的臉上,鮮血從臉上濺出,飛出空中,打濕了山洞內(nèi)巖壁地面,被地上的灰塵還有巖屑什么的吸收,變成了黑色,看起來有點好玩。
“砰!砰!砰!......”
沒辦法啊,我也沒有什么打架的經(jīng)驗,這種情況下應(yīng)該裝的奄奄一息一些嗎?可以少挨點打嗎?無所謂啦,反正大概死不掉,之后再報復(fù)你吧。比鋼鐵軟一些的拳頭落在我的全身上下,身體和精神已經(jīng)麻木了。男子在毆了我一通之后似乎感到無聊了,反手將我扔到了地上,摔在一旁,轉(zhuǎn)身去找他的同伴說話了。
“怎么樣?死了嗎?”
“徹底死了?!?/p>
那邊的男人好像死了,但是剛才毆打我的男人似乎一點也不難過悲傷,只是一臉不屑和不耐煩的踢了倒在地上的男人一腳,隨后便接著和那個盜賊一樣的人在那說話。看起來他們似乎不是同伴,也就是說那個人是被他們帶來的吧......是要干什么呢,感覺他們不像是在做什么好事。但是之前我在礦道里聽到的聲音似乎不是這兩個人的,是因為回音導(dǎo)致聽起來有一些不同嗎?還是說這個山洞里除了他們,還有別人呢?
我就這樣保持著全身是血的狀態(tài)倒在地上,懶得動彈,等著他們對我進行下一步指示,反正我現(xiàn)在什么也做不了嘛,躺著還舒服些。
“那個人可以嗎......”
“確定嗎?已經(jīng)被我打成那樣了......”
“沒死就行......”
哦!似乎談到我了!要讓我代替剛才那個死掉的人做些什么危險的事嗎?來吧,正好我的人生快要結(jié)束了,無聊的很呢!
“喂你!給我起來!跟著我們?nèi)ヒ粋€地方,之后你就可以滾了——算了,反正你也聽不懂?!?/p>
男子很沒耐心的直接將躺倒在地上的我拽了起來,將來帶向了洞穴的深處......
去一個地方......
“就是這。”
跟著在礦道內(nèi)不小心碰到的兩個人一路向著礦道深處下降,他們似乎是知道一條直通礦山深處的密道,在那里一路向下,沿途沒有碰到任何魔物。在被地龍追趕后掉下去的地方向下走了有至少幾百米之后,窄小的密道消失在了一個大的礦洞之內(nèi)。
礦洞十分巨大,但也只有一開始我們這群廢品們聚集的礦洞一半大,礦洞上方懸浮著大量的火山巖,而礦洞內(nèi)大約一半的面積,也確實被一個熾熱的巖漿池占據(jù)了。剩下的一半是黑色的深淵,一眼看不到底,從這里掉下去的話一定必死無疑吧。我們站在密道出口處,位于山洞巖壁的上方,可以俯瞰整個山洞。
“過來,正好把這個繩子系在你的腰帶上?!?/p>
那個盜賊——就這樣叫他吧——把一根看起來很結(jié)實的黑色細繩綁在了我身上的腰帶上,隨后,那個毆打我的男人開始對我說到:
“你要做的就是去到那個巖漿池內(nèi),把那些生長在池子內(nèi)的荷花一樣的紅色花朵的果實給拿過來,聽懂了嗎!懂了就快去!拿到之后我們就會把你拉回來,然后你就可以滾了,快走!”
“......”
我什么話也沒說,默默地看了男子一眼,隨后便被一腳從密道內(nèi)踢了下去,在撞上山洞的地面前被拉了一下,落在了地面。
“所以說......讓我怎么拿到巖漿池里面的東西啊......”
紅熱的巖漿在我的眼前翻滾著沸騰著,不斷飛濺在池子內(nèi),冒著不知道是什么液體沸騰形成的蒸汽?;馃岬目諝庵丝局业纳眢w,讓我立刻便汗流浹背,身上的血水一瞬間便被烤干,凝固在皮膚上,干巴巴的,還有股難聞的鐵銹味。
“啊,原來有路的嗎?”
小心的繞著巖漿池走了一小段,隨后我便發(fā)現(xiàn)原來在巨大的巖漿池內(nèi),有著浮石一樣的黑色巖石飄在巖漿上,形成了一條小路,供人行走。我小心的觀察了一下巖漿池內(nèi)的情況——血紅色的荷花一樣的東西似乎全部都在巖漿池的中間,要順著這條漂浮的巖石路一直走到最深處才能拿到——但是會先死于中毒吧,算了不管了。
“嘿咻!”
為了防止到了巖漿池中間夠不到荷花,我找了一截斷掉的石柱,隨后小心的跳上離我最近的一塊浮巖,開始向巖漿池中間走去。高溫沸騰的巖漿緩慢的流動在我的身旁,不時有沸騰的氣泡從巖漿池底部升上來,濺起一大片赤焰。氣態(tài)的火焰在巖漿池上方燃燒著,濃濃的硫磺味弄得我的腦袋十分脹痛,還要注意不被飛濺的巖漿打到,實在是有些難受。不過這個浮巖還是非常友好的伙伴,至少提供了我以踏足之處,不至于讓我劃著石質(zhì)的小船,就冒險去往巖漿池的中間,接觸荷花。
“這個浮巖意外的還挺穩(wěn)的嘛......話說那個荷花一樣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啊,就連見多識廣的我也不知道呢......”
擁有幾乎有關(guān)這個世界所有的魔法、語言、文化、地理、生物還有歷史知識的我,居然出現(xiàn)了不認識這種詭異的蓮花的情況,這是十分罕見的,自然也讓我產(chǎn)生了好奇心,想要靠近那些血紅的蓮花一探究竟。
“呼,好熱,感覺要死了......”
照理說巖漿池上方的溫度應(yīng)該非常高,可能有幾百度,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站在這些浮巖上,我的體感溫度大概只有七十多度左右,但即便是這樣,我也很快就感覺到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體快要因為高溫而停止抵抗。還好剛才被打了一頓,疼痛讓我的身體變得更加靈敏和好操縱了一些,不然我十有八九已經(jīng)在到達蓮花前就倒下了吧。
“到了......”
自己喜歡和自己說話的壞毛病還是沒有改掉呢......看著眼前妖艷的綻放著的血紅的魔蓮,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它吸引了,甚至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現(xiàn)在正站在幾千攝氏度高溫的巖漿池上的浮巖上,隨時都有可能被飛濺的巖漿熔化,變成一堆黑炭。突然,身上的繩子被拉緊了,我差點一個不注意,險些跌入巖漿池內(nèi)?;剡^神來,我看見剛才碰見的兩人正站在密道的入口處,變成了兩個手指甲大小,不知道在對我喊著些什么。
“趕緊拿了東西走人吧,再在這里待下去的話,感覺自己會死呢。”
已經(jīng)忍受不了巖漿池嚴酷的環(huán)境的我,伸出之前撿的石柱,小心的夠到了離自己最近的血紅色的蓮花里面的果實,把它給拽了出來,至于在這之后沒用的石棒,就扔到一邊了。
“這是......白色的果實?”
看著手里一點都不燙的白色的車厘子大小的果實,我有些疑惑的把它包在衣服里,打算回頭離開巖漿池,到達岸上。
“咕嚕咕嚕~~~”
突然,就在我正準備離開蓮花,跳到下一塊浮巖,回到岸邊時,一連串黑紅的氣泡突然從我身旁的巖漿池底下冒出,掀起一大片火焰。燃燒著的巖漿池下面,似乎有什么東西正要浮上來。我沒有僵在原地看著冒出氣泡的地方到底會有什么東西冒出來,而是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岸邊,同時拉扯著身上的繩子,示意站在洞口的兩人將我立刻拉回去。忽的一下,一股拉力從我的腰上傳來,我被繩子一拉,瞬間飛了出去,躍向岸邊。
黑色,血紅的,兩只骨頭一樣的羊角率先從巖漿池底下冒了出來,隨后是燃燼的殘翅,黑紅的身體,穿著扭曲詭異的鎧甲。
“哈......”
赤烈的雙瞳布滿血絲,渾濁但是有著智慧的眼神充滿不屑的盯著巖漿池上的螻蟻。身高足有兩米以上的長相如同惡魔一般的有翼魔族從巖漿池底浮了上來,漂浮在巖漿池上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滾燙的巖漿從他的身上稀稀拉拉的滴下,落入巖漿池內(nèi),隨后,抬起左手,火紅色的烈焰聚集在魔族的手上。
我還沒弄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只覺得腰部的力量突然消失,隨后是一道紅色的閃光從我的身后劃過——
“轟!”
大爆炸產(chǎn)生了!
一朵黑紅的火球在我的前上方爆開,產(chǎn)生赤焰礦所無法比擬的沖擊和爆破。巨大的沖擊波和爆破從爆炸中心產(chǎn)生,黑紅的火焰吞噬了范圍內(nèi)的一切。身體向著爆炸相反的方向飛了出去,稀稀拉拉的碎石從山洞頂部落下,整個山脈似乎都在顫抖。
“咳??!”
重重的摔落到地上,我感覺肺部的空氣全部被擠了出來,好不容易在一片煙塵之中抬起頭來,我看見了爆炸的巖穴的遺骸——黑紅色的焦石被高溫灼成了難以流動的巖漿,在空氣中冷卻,變成黑硬的泥塊,隱隱的顯示出爆炸所隱藏的巨大能量的紅色部分在黑色的焦土內(nèi)燃燒著。本來山洞里的空氣就已經(jīng)被巖漿池灼燒的足夠炎熱,而現(xiàn)在,我感覺到眼前的地獄傳來了一陣更為恐怖的熱量。
“嗚??!”
想都沒想,我立刻在一片黑色的濃煙中拔腿飛奔。剛才將我?guī)У竭@里的那兩個人已然被我身后的魔族一擊熔化,連尸骸都沒有留下。站在這里不動就是等死,但是在對方驚人的實力面前逃跑似乎也只有死路一條。不過與其在原地等待什么都不去做,行動起來至少還會產(chǎn)生過程和結(jié)果。
“哈......哈......哈......”
我在哪?在何處奔跑?還有多久自己就會死去?為什么一定要讓我碰上這樣的事?
上天是不公平的,沒有什么事情是公平的。正因為這樣的不公平,讓我們可以站在勝負兩方,體驗壓迫與被壓迫的感覺,但是我們能接受的便只有支配別,被支配什么的,與死亡無異。所以我不愿意被眼前的狀況支配,我不會去抱怨命運的不公,因為別人的命運或許比我的要好上很多,所以至少我要給別人的命運帶去不幸!
感受到了驚人的熱量在我的身后聚集。已經(jīng)沒辦法了嗎?我拖動疲勞的雙腿無意義的掙扎著跑向前方,雙眼因為身體的過度疲勞而發(fā)黑,已然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鏘!”
“咔啊!”
黑紅的斬擊擦過我的身旁,長條狀的東西飛了出去,在空中似乎緩慢的飛旋著,拋出大量鮮紅色的液體,逐漸落地。
左手......左手......啊......啊......?。?..?。。?!
在自己的左手落地前的一刻,似乎無限的漫長,而在意識到肩膀處的疼痛之后,我接受了這個事實,然后幾乎是為了忘記疼痛摧殘自己的身體,不斷向前繼續(xù)跑去,幾乎要把雙腿也給折斷。
“........”
坐過山車的時候,雖然很怕,但是即使臉色繃得再緊,我也絕對不會叫出來,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內(nèi)心的情感,以及它應(yīng)該如何表達;手臂斷掉的部分很痛,但即便是如此的疼痛,我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語言表達我眼下的想法,以及去思考自己內(nèi)心的感受。
身體在失去了左臂之后十分不平衡,我跌跌撞撞的沒跑兩步,就猛地一頭摔向地面。什么東西飛了出去。啊,原來是我用來包果實的衣服啊,話說我一直把它抱在懷里嗎?衣服落在地上,攤開了,白色的果實咕嚕嚕的在骯臟的充滿灰塵的空氣和巖石地面上滾遠了......其實也沒多遠,但對于現(xiàn)在的我來說,那無異于生與死的距離。它在生那邊,而我,很快......
“哼......”
高大的魔族一揮手,火焰的長劍消失在他的身旁。就像是在處理一件小事一樣,魔族看也沒看被自己一槍射殺的二人,以及被自己斬去左手的少年。百無聊賴的走到少年的身旁,抬起手,血蓮的果實從地上升起,飄入了那魔族手中,他的身上流淌著巖漿,滴滴答答,似乎在預(yù)示著我生命的流逝。
意識在逐漸離我而去,紅色的生命正在不斷的從我的體內(nèi)流逝,一點一點,蔓延開來,在前方黑色的巖石地面上浸滿灰塵,構(gòu)成一副詭異而奇妙的繪畫。
到此結(jié)束了嗎?我閉上了眼睛,不去理會就站在我身旁的高大魔族,希望好好體會一下這生命消逝的瞬間。
“去死吧?!?/p>
一時間我沒有聽出來這句話是用什么語言說的,但是也沒有什么必要去思考了。
舉起左手,一把黑紅的長槍燃燒著火焰從剛才爆炸產(chǎn)生的地方飛來,嗖地一下被魔族抓在手上,紅光閃過,沖擊、碎裂、痛苦,看不清長槍揮舞的軌跡,我只感受到一股沖擊,接著周圍的大地全部碎裂,崩塌,向著無底洞深淵墜去。
黑暗中,似乎有著什么東西碰撞戰(zhàn)斗的聲音從我的上方傳來,只感覺到一股平靜從我的內(nèi)心傳來,就像那黑暗中的白色光芒一樣,溫暖的為我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至此,我的意識完全消失,失去靈魂的軀體在黑暗中不斷下墜,下墜,向著未知的深淵,就此結(jié)束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