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3手指搭在武器保險上遲遲沒有撥動，她只是將槍口放得很低。LWMMG依然走在前推接近白色勢力設施的隊伍最后，不時轉過頭以防止尾隨其后的ELID發(fā)起突襲，直到她的身影被坍塌粒子阻隔在街道之外，震蕩小隊都沒再向ELID打出一槍。在開始下一步行動之前，他們最好不要額外招惹麻煩。然而他們的麻煩已足夠多，在這座死城之中，三個小組的極速行進不可能為周邊的尸群所忽視。震蕩所停留的十字路口儼然成為漏斗中心，ELID終究會在此匯聚。

??“再等下去ELID就要來啃我們的腦袋了?！盫ECTOR提醒道。

??“先擺脫靠近的感染體，然后我們脫身，將尸群從這條路上引開?！盉ENNY說道，“64，規(guī)劃可行路線?！?/p>

??依照BENNY的指令，人形們各自將槍口對準不同方向上湊上來的感染者。MP7如釋重負，眼睜睜看著這群如同在某些恐怖游戲里走出來的怪物蹣跚靠近，甚至有一些腿部關節(jié)硅化程度較低的還能小跑幾步，她就腦后冒涼氣，這種情況下只有將ELID全部放倒或者才能讓她安心一些。作為震蕩小隊的隊長，MP7必須壓下心中的不適，同BENNY與VECTOR一樣單獨清理一個方向的敵人，于是紫杉毫不意外與G3看向同一側。

??對于這種安排紫杉心里沒什么抵觸，震蕩平日的相處與配合中，從性能與心性的考量，G3本就是戰(zhàn)斗中更需要照看和留意的存在，而老老實實守在隊尾的她也因角度問題很難像自己隊長和長官一樣觀察到G3的異樣。但此刻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因為每當她的武器指向一個感染者，便已經(jīng)有一發(fā)子彈呼嘯著擊穿它的石頭腦殼，巨大的子彈威力將發(fā)黑的體液與硅化的皮膚，骨片打得四散飛濺，就像一顆手雷在不遠處引爆似的。紫杉只好悻悻尋找下一個目標，那個倒霉蛋又被一槍打爆腦袋。當連續(xù)十幾只ELID在紫杉瞄準的瞬間被擊斃之后，紫杉終于將詫異的目光投向G3，整見到她手中的步槍因為快速扭轉而連成一道殘影。

??“G3，你的火控核心是不是升級了??？”紫杉郁悶地小聲問道，她不情不愿地將垂下武器，按照G3現(xiàn)在的勢頭，自己這一面ELID從各種奇葩的角落鉆出來的速度還不及它們在G3槍下減員的速度。

??“沒有??？”G3的聲音平靜得發(fā)冷，她很快換回了平日的隨和語調，說道：“總不能讓ELID湊到面前來?！?/p>

??紫杉低沉著嘆了口氣，她默默安慰自己：作為秘密武器還是在關鍵時候發(fā)揮作用的好。

??“注意節(jié)省彈藥，如果敵人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的存在就不要開槍?！盉ENNY的聲音在地面的輕微搖晃中也顯出幾分頓感來，對著四面八方的ELID大開殺戒的人形們感受著越來越近，越來越強的搖晃，心里不由得冒出同一個想法：“地震了？”

??“長官，不好了！”64式驚慌道，“我看見一只……天啊，這到底是什么？一只體格非常龐大的感染者，正在向你們的方向趕過去，有不少感染者被它制造的聲音吸引，正尾隨它逼近?！?4式臉色煞白，腳下廢墟之上的許多建筑碎塊被感染體極重的落步撬動，滾落。越來越多的ELID自街頭巷尾躥出來，浩浩蕩蕩的尸潮淹沒了狹窄的街道。

??“你的情況如何？”

??“我，我沒事。有光學迷彩，掩護，它們發(fā)現(xiàn)不了我?！?/p>

??“深呼吸，64。”BENNY冷靜道，“聽著，確認尸潮不會發(fā)覺你的存在。如果你能找到合適的道路，那么現(xiàn)在收縮隊形，向我們靠攏，如果情況不允許，就保證自己的安全，等我們處理完再來接應你。”

??“我沒關系，指揮官，我這就過去?！?4式掛斷通訊，手掌輕撫胸口，深深吸氣，自廢墟之上一躍而下。她精準地連續(xù)踏上廢墟之間幾處狹小的平直建材來緩沖以降低著地的速度，尸群已然臨近，她落地的聲響與近處浮現(xiàn)的輪廓立即引來幾只ELID的利爪。64瞳孔緊縮，宛若被將要在自己素體內(nèi)噴出的冷卻液染紅，幾發(fā)子彈橫跨過漫長而空曠的街道，巨大的沖擊力在64與ELID之間化作致命的重錘，將幾只試圖攻擊64的ELID砸到在地。

??“別回頭，64，我掩護你。”G3放緩語調，帶著足以安撫心靈的力量。

??64式抿起唇角，左手一扯槍帶，將本要舉起搏命的沖鋒槍拉回背后，自己接著這一帶的勢頭扭頭狂奔。一道道亮線在彈道測算模塊的運作下在周身的空氣之間形成。每一條亮線生成，就代表一個靠近自己的感染者中彈倒地，64并不需要分神留意背后。

??“各位，那個大家伙就在我背后?！?4預警道。在強烈震顫中，震蕩小隊見到了64所說的感染者——一只足有四米多高的變異體，此刻邁開步子沖鋒，簡直像是在遠洋的迷霧中迎面撞來的冰山。這頭巨型ELID的上半身衣物損毀殆盡，只保留了戰(zhàn)術背帶與下半身的作戰(zhàn)服與護甲昭示著它生前的身份。由此，人形們能夠清楚的看到它體表發(fā)生的猙獰變化。這只感染體的皮膚已在輻射的影響下徹底硬化，棱角分明的肌肉線條被連接為這身硅化鎧甲的間隙。硅化晶刺包被著與其體型所完全不相符的微縮頭顱，顯然并沒有像它的身體一樣被坍塌輻射“賜?！?。感染體的內(nèi)臟同樣受到了嚴重污染，結晶的內(nèi)臟自體表的堅實盔甲中透體而出。以坍塌液對生物的影響情況來說，理論上變異程度達到這般地步應當已經(jīng)徹底變成一塊無法移動的石頭，與輻射區(qū)的大地融為一體，可這些硅化層仿佛生來便是感染體肌肉組織的一部分。或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生命自會找到出路”。

??“確認夜魔數(shù)據(jù)庫，檢索結果為感染者頭目，代號‘碾壓者’?！盫ECTOR說道。

??“誰能告訴我它是怎么長到這個個頭的？還有，我們是怎么把這東西招惹過來的？”MP7大為震撼，這種級數(shù)的感染體，她手里的沖鋒槍起不到任何作用，充其量就是幫對方去去“死皮”。沒人理會她，因為沒人能回答她的疑惑。

??BENNY此刻也是將尤里罵上了天。

??“希望你們在這盜版浣熊市的敵人只有普通ELID?！边@混賬烏鴉嘴剛說完這句有沒有五分鐘？眼前的玩意兒別說普通ELID，就是真的在面前杵一頭暴君都沒有這東西難應對。早知道城市里能誕生出感染者頭目，他說什么也要把支援組扣下，眼下只有他與G3還有機會對碾壓者造成傷害。

??“G3，換穿甲彈?！盉ENNY自彈匣帶中取出一個新的彈匣，兩支步槍同時填裝上膛，這說明即使BENNY不進行指揮G3也會做出同樣的應對。在G3撤手的時刻，紫杉接替隊友接應64，這個存在感薄弱的孩子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她一開始便沒動過和頭目交手的心思。

??又一只ELID被紫杉擊斃，倒在頭目腳邊。一兩只感染體的遺骸對巨獸的行進構不成阻礙，可有人膽敢阻攔它一事刺激了碾壓者狂暴的神經(jīng)。它高高抬起自己的腿，從關節(jié)發(fā)出的刺耳聲響來說乃是碾壓者活動的極限，這一腳重重落下，悶雷一般的踐踏地動山搖，將那具尸骸碾得粉碎。它仰天長嘯，無論是個體對于挑釁者的怒號亦或是對于同類的號召，碾壓者營造的聲勢導向一個共同的結果，那些分散城中，本不會注意到城中不速之客的ELID紛紛涌上街頭，連同原本停留在建筑內(nèi)的零星感染體也死命自它們所能找到的窗口和墻壁缺口爬出，不計高度與后果地躍下，在沉悶的墜落聲里，ELID群的嘶吼開始變得混亂而駭人。

??“飼，飼養(yǎng)員……我們好像捅了馬蜂窩?！盡P7喉頭聳動。

??“有點棘手啊?！盫ECTOR也不禁說道，“如果說剛剛被圍住只能算情況不妙，現(xiàn)在要是與頭目交手被尸群絆住只怕是連心智核心都要被二維化了?！?/p>

??“嗯，我知道?！盉ENNY點頭，“維斯帕，MP7，開路；G3，和我壓制頭目；64，紫杉，自由行動，別讓其他感染者靠近隊伍?！?/p>

??“收到?！比诵蝹凖R聲答道。在模擬訓練中，震蕩小隊時常會遇到被敵人團團包圍的情況，只是現(xiàn)在要是不認真起來就真的要死無全尸了，重點是，沒人想要體會被砸扁或者被分食的死法。

??VECTOR與MP7兩人毫不猶豫地對后方尚未形成合圍的ELID傾瀉火力，盡管這些ELID的形成時間較早，但不知出于何種原因，它們的硅化程度卻很低，兩人的特化子彈都足以輕而易舉地干掉攔路的敵人。兩名快槍手彼此配合帶來的殺敵效率為整個小隊迅速爭取出一條短暫的安全區(qū)，同后方暴怒的感染者頭目拉開距離。

??BENNY與G3的攻擊收效甚微，穿甲彈在碾壓者身前炸出一團團火花。它們足以擊穿這頭感染者在輻射中不斷疊加，鍛打的硅化鎧甲，可彈頭很難更進一步，對于這樣連內(nèi)臟都徹底硅化的怪物而言，體內(nèi)多出些金屬完全起不到作用，甚至在身中數(shù)十槍后連一點中彈而產(chǎn)生的停頓都欠奉。它掄動粗壯的，可堪比擬古遺跡中石柱的手臂，將路邊一臺廢棄許久，銹跡斑駁的汽車當作棒球一樣隨意拍出去，這一巴掌的力道卻足夠讓這臺不需要坍塌侵蝕便可以廢棄的斯拉夫汽車化作一枚可怕的炮彈。

??“閃開！”BENNY首次在這場行動中打開突擊者視覺，測算汽車的飛行軌跡并通過同步系統(tǒng)指揮人形們進行規(guī)避。俯身，飛撲，縱躍，人形們各有各的技巧來讓碾壓者的攻擊無效化。那臺車與破碎的路面激烈碰撞，車身體積肉眼可見的壓縮過半，繼續(xù)沿著道路翻滾，將一小群倒霉的感染者保齡球似的卷上半空。只是人形們的節(jié)奏不可避免被碾壓者的進攻打亂，從而大大拉近了雙方距離。

??BENNY與G3各自取出榴彈發(fā)射器，填裝破甲榴彈。在VECTOR與MP7乘碾壓者進攻余勢開道之時，他們必須設法遲滯頭目的行動。與G3需要優(yōu)先清空發(fā)射器膛內(nèi)預先填裝的破片榴彈而轟擊尸群不同，BENNY可以憑借突擊者視覺帶來的高速運算從容挑選進攻的位置與時機。一發(fā)榴彈落上碾壓者剛剛落步改為支撐重心的左膝，金屬射流在爆炸的驟然亮光中釘進巨獸的膝關節(jié)，這一記重擊令碾壓者徑直跪倒，當它的龐大身軀撞擊地面之時，G3的第二發(fā)榴彈在空中拖起一道弧線砸向碾壓者的頭顱，鍘刀似地將它的腦袋削去一半。

??“你們將它干掉了？”連續(xù)三發(fā)榴彈的爆炸引來MP7的回頭觀望。寒風搖曳G3的長發(fā)，似是代她搖頭否認。榴彈打穿了碾壓者的堅硬外殼，于是內(nèi)里暗藏的腐臭之物的氣味隨著火藥的余燼一并飄蕩。碾壓者緩緩抬起自己的半個腦袋，它那約等于無的智商絕不能預先料到這些豆芽菜樣纖細的活物能對它造成這樣的創(chuàng)傷，傷勢只會加重它的憤怒。然而被不知何種力量驅使的本能要求它先行做好準備。

??碾壓者開始吸氣，用它硅化的器官吸入體內(nèi)的不是空氣，而是坍塌粒子。在這頭巨獸的周身聚成慘綠色的漩渦，坍塌輻射也因這一舉動而在小范圍內(nèi)驟增到了一個驚人的劑量，身處漩渦之中的ELID在極短時間內(nèi)枯萎，干癟，直指化為一堆飛散的粉末。碾壓者站起身，在漩渦的包圍中，它身上的損傷開始修復——不如說是通過大量攝取坍塌粒子重新在體表生成護甲。碾壓者恢復行動能力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沖進尸群之中，大肆收割著比自己弱小許多倍的同類。

??“現(xiàn)在我知道它是怎么變成這鬼樣子得了?！盫ECTOR說道。

??“別愣著，趁它們自相殘殺快跑。”隔著如此遠的距離，碾壓者周身的漩渦依然對BENNY體內(nèi)的模塊造成了強大的沖擊，縱使他可以頂?shù)米?，G3卻是肉眼可見地衰弱。他一把架起G3向后退去，眼下來看，碾壓者對輻射濃度的提升只存在于一個較小的范圍，但他們絕不能讓對方帶著這樣的輻射場臨近。

??“紫杉，補位?！盫ECTOR說道，轉身接替G3的位置，紫杉順勢頂上前鋒，而G3則在64的攙扶下后撤。

??“將碾壓者和其他感染體分開，有想法嗎？”VECTOR一腳戳翻側面撲上來的ELID，對BENNY說道。

??“這是你們的老本行，何必問我？”BENNY兩眼始終緊盯著這只忙于殺害同類的頭目，意味深長地笑道，“在我看來，V，這樣的個體在城里不會很多。”他竟顯得有些狂熱，就像VECTOR曾在一些頗有年頭的其他人形不愿觸及的書籍與影片中能見到的科學瘋子一樣，不過在這瘋狂的世界中，想來也不會缺少這樣的現(xiàn)實原型。

??“拜托不要告訴我你現(xiàn)在對解剖它很感興趣。”VECTOR說道。

??“看看這丑惡的東西，V。如果它要靠吞噬同類變得更強，變強又會讓它變得暴躁易怒，它絕不會允許有其他有可能成長起來，威脅到它地位的個體存活。所以如果我的設想沒錯，這會是我們短時間內(nèi)能見到的唯一一只碾壓者。”

??VECTOR默然，她仍然不明白BENNY此時炫耀自己的發(fā)現(xiàn)對于解決問題有任何幫助。

??“我的意思是，我們也許可以利用這家伙的獨特去引導尸群遠離撤離路線，現(xiàn)成的白工，不用白不用。”BENNY說道。

??“小心被吊路燈，以這家伙的力氣來說不是什么難事?！盫ECTOR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心道，怎么和尤里呆久了也會傳染上犯賤的氣質？但她也大致明白之后的行動要如何開展，于是她問道：“要我先去前面做準備？”

??“交給她們?nèi)プ霭桑疫€是很缺一個靠譜的人來幫我的?！盉ENNY輕笑，轉頭下令道：“震蕩小隊，你們沿著這條道路繼續(xù)推進，推進的越遠越好，我需要你們在足夠遠的建筑中布置炸藥，用以分隔碾壓者和ELID群?！?/p>

??“等等，飼養(yǎng)員，你的意思不是讓我們用炸藥設置在一整座樓的承重部分，然后在碾壓者靠近的時候引爆吧？”MP7覺得自己和BENNY一定有一個人瘋了。她此時還不知道VECTOR當初曾經(jīng)在另一片輻射區(qū)里一口氣拆了多少違章搭建，只是想想便覺得不可思議。

??BENNY遞去一個贊賞的眼神。

??“指揮官，你確定這方案可行，我們不會將自己埋了嗎？”64式也問道，她們所接受的訓練里可沒有如此狂野的項目。

??BENNY瞥了眼兀自思索的G3，說道：“放手去做，反正咱們時間充裕，炸藥充足。G3進步挺大的?！弊詈笠痪湟齺砹薞ECTOR的注視，這句話讓她心里生出了一絲自認不切實際的希望。她總是善于藏匿自己的心情，至少比G3更擅長。

??“好啦，快點行動起來！我和維斯帕兩人可撐不了太久?！盉ENNY擺擺手趕走了震蕩小隊的幾人，又開始聯(lián)系重火力小隊：“呼叫迫擊炮小組，這里是BENNY，先鋒小組需要火力支援，請待命等待炮擊坐標?！?/p>

??“收到，待命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