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夢?流水賬

主要人物簡介: 1、璟皓:身為宸國皇室無人在意的皇子,18歲時偷偷潛入北國尋找唯一的親人——弟弟,被北帝發(fā)現(xiàn),派出死士追殺,受傷途中被“懷瑾”(容珩)所救,在北國半年后返回宸國,身負(fù)暗閣令牌,且解毒后天生的至強血脈已開,武學(xué)精進(jìn)一日千里,回到宸國僅一年,即利用太后的勢力登基為帝,后暗中培植自己的親信暗兵,散布前朝后宮朝野內(nèi)外,登基四年,已幾乎掌控宸國全部勢力,僅余太后一黨“名存實亡”; 2、容珩:16歲時救下璟皓,為保護(hù)璟皓被北帝關(guān)入天牢受刑,雖有多方勢力保護(hù),也沒躲過小人暗算,重傷失憶,被放出后因傷勢嚴(yán)重,修養(yǎng)了近兩年才勉強恢復(fù),可以正常生活,18歲時聽妹妹容樂提起,將軍府有意將他許給潤玉,為避免潤玉知其身份心存芥蒂,固以“懷瑾”之名與潤玉書信往來,由容樂代為信使,暗中與潤玉通信三年,直到被錦覓發(fā)現(xiàn)“李代桃僵”與潤玉相見,潤玉認(rèn)錯了人,以為錦覓就是“懷瑾”,為留下錦覓,向北帝提出將送往宸國的和親人選由錦覓替換成了容珩。容珩一直未嫁,除養(yǎng)傷的兩年外,重點是因為老將軍生前發(fā)現(xiàn)失憶的容珩貌美聰慧很好“拿捏”,一心想將他嫁予潤玉,將軍府的勢力可趁勢“一飛沖天”,潤玉一直未娶世子妃,故容珩的婚事同樣一直被拖延,容珩重傷失憶后變成“小白兔”,實際本人是只“小狐貍”; 3、潤玉:18歲起與“懷瑾”通信三年,因身為北國世子(儲君),世子妃的人選需考慮諸多勢力的平衡,北國朝堂黨爭復(fù)雜,固遲遲沒有成婚,潤玉本人也很自負(fù),認(rèn)為愛慕者的示好皆是出于看重他的身份和勢力,所以對追求者心存戒心,自己也沒有愛慕之人。 正文: 容珩(懷瑾)身世復(fù)雜,為源流宣氏,因家族血脈原因,自出生以來便被“北國”多方勢力覬覦,尤其是有心“謀朝篡位”的“反帝黨”。為保護(hù)家族中僅存的血脈,自幼培養(yǎng)他的“自保能力”,有智謀、有勇氣、有勢力(暗處)。北帝因受翊世子挑唆,誅滅宣氏,亂中懷瑾被翊世子的人帶走,因懷瑾美貌出眾,翊世子不僅想要宣氏的柏奚秘術(shù),也想得到懷瑾,懷瑾以性命為要挾,在未與自己的勢力取得聯(lián)系之前保住了自己,免于受辱。三日后,懷瑾暗處的勢力找到自己,因翊世子勢力過于龐大,短期內(nèi)懷瑾無法完全脫身,故以自己的勢力為籌碼,讓翊世子在柏奚與“他”(勢力)之間只能選一個,否則雙方“魚死網(wǎng)破”。翊世子有家仇要報,又是個對皇權(quán)帝位有欲望的人,所以選擇了柏奚,“表面”上收攏了懷瑾的勢力,實際懷瑾有完全的自主能力,他愿意接的任務(wù)才去做,不愿意接的可以拒絕。他的人,只聽他調(diào)遣,在翊世子的勢力中,獨樹一幟。因為翊世子對懷瑾的多方寬容,又從來不掩飾對懷瑾的愛慕之心,這也引來了翊世子身邊親衛(wèi)的痛恨,才會有懷瑾被判入天牢時,親衛(wèi)與容烈合作本想將懷瑾置于死地,沒想到懷瑾的勢力不容小覷,萬難中還是保全了他。 懷瑾12歲時家族被滅,于翊世子勢力范圍內(nèi)呆了四年,16歲接了任務(wù),做為“暗線”成為將軍府的“容珩”,這是他自己選的。將軍府此時早已勢微,在朝中也是個不起眼的存在,以他的能力可以很快掌控將軍府,為自己建立一個不受外界“關(guān)注”的“家”,遠(yuǎn)離焦點,平靜度日。直到半年后的一次外出,于山中遇到被追殺致重傷的璟皓。懷瑾很快戀慕上了璟皓,純正清澈的公子,通身透著俊秀之氣,尤其是目中神彩,沒有一絲邪氣,對于因血脈與容貌長久以來被覬覦的懷瑾來說,璟皓透出的“無欲無求”與尊重,給予了懷瑾未曾有過的安全感和舒適度。他想留住他。深山的別苑宛如“世外桃源”,懷瑾救治璟皓的過程中查到了他的真實身份,兩人朝夕相伴,烹酒煮茶下棋,懷瑾會陪著璟皓看書習(xí)字,璟皓會陪著他修整藥圃采摘制藥。身為宸國皇室的正統(tǒng)皇子,擁有至強的血脈,先天的優(yōu)勢是具有修習(xí)?至晟心法?的絕佳資質(zhì),璟皓18歲仍內(nèi)力無法施展,原因是常年有人在食物中下了壓滯內(nèi)力的毒藥,雖不致死,卻讓他的武功招式只有身法而沒有內(nèi)力,所以才會被追殺時即使拼死一搏還是落得重傷。懷瑾自此開始在醫(yī)治璟皓外傷的同時,翻閱所有能找到的醫(yī)書,全力醫(yī)治璟皓,有毒解毒有傷治傷。兩個多月的努力沒有白費,當(dāng)璟皓第一次使出內(nèi)力劈山震石時,懷瑾的腦中閃過一絲光亮,大一統(tǒng)的帝王或許出現(xiàn)了。多國鼎立的局面幾年內(nèi)很可能會消失??墒莾H有本人的實力如何能實現(xiàn)呢?他們同時想到了暗閣令牌。這是一支只聽命于令牌主人的強悍軍隊,不屬“國”不聽“君令”。誰有令牌,誰便是暗閣的主人。但是自從璟皓的母妃去世后,令牌便消失了,翊世子曾派出大批人馬,尋找多年都沒有發(fā)現(xiàn)一絲痕跡。如何找呢?璟皓重傷初愈,又是宸國人,如今兩國敵對的情況下,他本身就處在危險之中。所以,尋找暗閣令牌的責(zé)任只能由懷瑾在暗中進(jìn)行,還要防著多方勢力的搶奪,尤其是翊世子,這令牌在璟皓母妃手中之前屬于翊世子的父親文世子。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本以為是最艱難的一項任務(wù),竟然讓容樂和周幼度兩個平時沒“正形”的家伙給找到了。容樂去觀里上香,抬頭就見香案上一個黑亮亮的牌子,幼度當(dāng)時還不相信這令牌是真的,以為是暗中尋找時被翊世子的人發(fā)現(xiàn)了,弄個假牌子擺他們面前“誘敵上鉤”。直到璟皓確認(rèn)了令牌的真假,他是天縱奇才,自幼過目不忘,母妃給他看過不止一次,原本就是要交給他的東西,只是因為年紀(jì)太小由母妃暫時保管,后來父帝薨逝,皇后強迫母妃殉葬,母妃不得不帶著未出世的弟弟出走北國。沒想到自此天人永隔。璟皓可以回國了,懷瑾卻開始舍不得了。他以為他們至少還有三個月,甚至半年,沒想到僅僅一月不到,暗閣的令牌就已經(jīng)到了璟皓手上。還有什么理由留下他呢?他的功法又精進(jìn)了,招式與內(nèi)力的配合日趨成熟。前面的路也許會有波折,但以他自身的才能和暗閣的加持只會越來越順暢。有什么理由阻擋一位新生的帝王通向大一統(tǒng)的路?多國鼎力,長年征戰(zhàn),民生困頓,百姓需要一位有能力統(tǒng)一天下的帝王,帶來穩(wěn)定的生活。夜晚,蟬聲唧唧,山中的別苑少了容樂和幼度,又恢復(fù)了寧靜祥和,夜空很亮,星子也在閃爍,不需廊下的燈火也能看得清周遭的景物。藥圃一側(cè)的池水沁涼無比,手指滑過的瞬間有漣漪的響動,在靜靜地夜里格外清晰,“懷瑾,我待到落雪之時再離開可好?!杯Z皓的聲很平和,他總是像怕嚇到他一樣溫暖。有時他真的覺得是不是自己在他面前少了平時的銳利,讓他誤以為他是個經(jīng)不得風(fēng)雨的“小兔子”?!拔蚁嘈拍銜芸鞂崿F(xiàn)所有的愿望,不必顧及我?!彼⑽⒁恍?,只是心里還是有不舍。落雪嗎?六月中遇到璟皓,轉(zhuǎn)眼三個多月了,北國十月起氣溫會急轉(zhuǎn)直下,十一月才會落雪,他真的還能再留他一個月嗎?一位宸國的皇子,即使不受重視,人在敵國,多一天便多一分危險。算了,叮囑小荀與“暗影”增派人員多加防護(hù),就當(dāng)做是他自己的貪念。時間就在喜悅與忐忑中流過,防不勝防,終于還是出事了。聽到“暗影”的緊急回報時,懷瑾正在書閣飲茶,璟皓此時正于后山修習(xí)功法,身邊只有小荀侍候,不愿面對的事還是來了,他不能緊張慌亂,這原本是不該發(fā)生的事,只因他一時的貪念,惹出了禍端,他是最沒資格慌的人。他們被容烈發(fā)現(xiàn)了,且消息已經(jīng)被告知了北帝。如今只有盡快將璟皓送離北國,才能保全他,璟皓一定不能出事。至于他自己,他惹出來的事他承擔(dān)。受些刑罰在所難免,為了璟皓他可以承受。他心里更加在意的是,這次的分離將會是永久的“不再相見”。他的身份,本就不能以“常人”的姿態(tài)生活,遇到璟皓這半年是他私心地強求了。夠了,已經(jīng)足夠了,往后余生,至少記憶中還會存有現(xiàn)下的余光,他的一生也許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漫長,有了這些光亮足夠溫暖這顆孤冷的心?;爻痰鸟R車上,顛簸不停,像此時發(fā)抖的軀體一樣,顫抖不停。離別時璟皓的話和眼中的篤定讓他堅信他會信守承諾,可他自己卻說謊了,他說“我等你。”這是他給不起也做不到的事。他能做的,只有徹底抹掉自己的所有痕跡,這樣才能給予璟皓一世安穩(wěn)。宣氏的血脈,在他這一代終結(jié)吧。 北帝二十三年初,懷瑾由天牢中被放出后,整整經(jīng)過三個月的調(diào)養(yǎng)方才蘇醒,此時他已完全忘記身為“懷瑾”的記憶,以為自己就是將軍府的“容珩”。隨著身體和意識的逐漸恢復(fù),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事,起初他會拖著病體在自己房中翻箱倒柜,想著或許是某樣?xùn)|西,找到了也就記起了,結(jié)果耗盡所有體力仍然一無所獲,沒有任何物品激起他的記憶。后來,他恢復(fù)到可以走出房門的程度,又開始在將軍府內(nèi)四處尋找,以為范圍擴(kuò)大了,也許是景、也許是物、也許是人,總能遇到一個熟悉的“點”喚醒記憶。可是日子長了,將軍府也找遍了,還是沒有。是不是不在府中?也許等到身體恢復(fù)到可以出門的時候,時常到外面走一走或許有不同的發(fā)現(xiàn),就這樣帶著糾糾結(jié)結(jié)的心緒,又過了半年多,十二月的落雪時,他終于可以出門了,身體仍然很虛弱,小荀一直跟隨在他身邊,時常提醒他經(jīng)過一場大病,尚未完全恢復(fù),不可勞累,心思過重。容樂說,他當(dāng)初病得很嚴(yán)重,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所有事都不及他的身體重要,想不起來就算了。(反正那位已經(jīng)在宸國為帝,詔書已發(fā)至各國,來年元月舉行登基大典,他們之間不止隔了千山萬水,還有國仇。何況懷瑾在入天牢之前叮囑過身邊所有人,抹掉他的所有痕跡,無論他在受刑中遇到任何事,都不可與璟皓聯(lián)系,必須徹底斬斷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如果能這樣忘記,對于懷瑾來說是最好的。) 北帝二十四年元月,宸國皇位更替,璟皓成為新帝。據(jù)說此人在上一任皇帝病重時,承擔(dān)起監(jiān)國之責(zé),期間政績斐然,各項政令頒布后成效甚廣,太后看重他的才能,提前進(jìn)行皇位交替,將璟皓扶上帝位,替換下了多病的原宸帝。小荀在聽到容樂與幼度的談話時,泣聲不止,公子舍命的付出是值得的,公子沒有看錯人,璟皓皇子確是有大才之人。 北帝二十五年除夕,容樂偷偷跑來容珩的書房,告訴他,她聽到容烈和將軍商議準(zhǔn)備將他許給潤玉世子,將二小姐錦覓許給旭鳳皇子,這樣天家的兩位最有勢力的皇子都與將軍府結(jié)了親,如果成行,將軍府的勢力必定如日中天。容珩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yīng)是,不可能! 為何會有如此的決絕他也說不出理由,皇室貴族的婚姻不得自主,身為將軍府的公子他應(yīng)該早已認(rèn)命,為何心里會如此抵觸?容樂看出了他的遲疑,又偷偷說,聽說潤玉世子風(fēng)姿不凡,不如偷偷看上一眼再做決定。 北帝二十五年春日,懷瑾在容樂的安排下偷偷見了一眼潤玉,頎長的背影有那么一刻像一把利刃刺入心腹,熾痛無比,痛得無法呼吸。怎么會這樣?!怔愣間,他們被敏銳之人發(fā)現(xiàn)了,潤玉轉(zhuǎn)身時只見墻頭兩個慌亂的人影瞬間消失,潤玉恥笑,這樣的人他見多了。 白衣翩然,身型挺拔,面似冠玉,這是懷瑾對潤玉的最初印象。雖然僅是匆匆地一瞥,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似在哪里見過?是在哪里呢?他沒有重病之前的記憶,重病之后因為身體不適,很少外出。以將軍府如今的實力,真能嫁給這樣的人嗎?要不要試試容樂的建議,先與他通信成為摯友,這樣說不定將來見面以后比較容易接受。自此,容珩以“懷瑾”之名,開啟與潤玉的書信往來。 北帝二十八年夏,經(jīng)過三年的書信往來,“懷瑾”與潤玉成為摯友,容珩自覺彼此“感情深厚”,許是該見面的時候了。更何況,以將軍府如今的情形也不允許他再拖下去了。老將軍病重,一天比一天嚴(yán)重,如若哪天驟然離世,將軍府的處境只會越發(fā)艱難。在容樂的鼓勵下,容珩提筆寫下了“與君一見”的書信,詳細(xì)明確了時間與地點,交于容樂傳遞。 將軍府的二小姐錦覓,因母族勢大向來備受寵愛,容珩回府之前,她是眾人的焦點,自幼與北國二皇子旭鳳結(jié)緣,倆人感情甚篤,旭鳳早有娶錦覓之意,多次叩請北國帝后賜婚,均被皇后荼姚所阻,多年來二人只能暗中傳情。容珩失憶之前,懼于容珩自身氣質(zhì)的“威壓”,錦覓從不敢出現(xiàn)在容珩面前,容珩失憶之后變得溫和沉靜,她才敢走近容珩所住的院落,她早知道容珩不是真正的“容珩”,若不是擔(dān)心告發(fā)他可能會連累到自己,她絕不會讓假“容珩”在將軍府多留一天。這天她又悄悄來到容珩的院子,原是想趁容樂不在尋他的麻煩,意外發(fā)現(xiàn)容珩書房中與潤玉的書信,原來兩人聯(lián)系有三年那么久了,卻未曾謀面。錦覓當(dāng)即選了幾封比較重要的書信帶走,出府徑直去了母家。因著這個意外,引出了容珩在與潤玉相見之前遭到黑衣人所傷,中毒頗深,只得在容樂的幫助下提前回府醫(yī)治。錦覓“李代桃僵”與潤玉相見,潤玉錯將錦覓認(rèn)成了“懷瑾”。半月后的北國世子府,容珩手握年前潤玉所贈的玉佩,親眼看到了,百花盛開的園中,潤玉拉著錦覓的手說愛她,要娶她為妻。他對自己說,只要你認(rèn)定錦覓是你所愛,認(rèn)沒認(rèn)錯又有何關(guān)系?轉(zhuǎn)身的那一刻他覺得這三年終究是錯付了。一個月后,容珩在將軍府收到了和親御旨,由他替換錦覓前往宸國。這樣也好,離開傷心地?fù)Q個地方生活,從此他就只是身負(fù)兩國交好的“和親之人”,有了這層關(guān)系,將軍府不論老將軍在與不在都會受到北國的照顧,畢竟出了一位和親的妃子,出于對宸國的忌憚也不會放任將軍府倒下去。 北帝二十八年秋末(宸帝四年),經(jīng)過兩個月的行程,北國的和親隊伍進(jìn)入宸國皇城,車駕停在宮門前,等待宸國皇帝宣召。兩個時辰之后,宮人傳召“御旨準(zhǔn)予容珩入宮,封為珩妃,所居宮殿自行選定,待召?!卞返蹧]有見他。 宸帝四年秋末,容珩帶著親隨小荀入宸國皇宮,選了一處距離宸帝寢宮最遠(yuǎn)的宮殿居住。正殿大門打開時沉聲做響,太久無人居住了,萬幸,應(yīng)是自上次修繕過后就無人來過,雖灰塵滿布,殿內(nèi)的器具一應(yīng)俱全,也沒有使用過的痕跡,四周墻壁完好無損,只要簡單打掃一下即可居住。小荀帶著幾名宮人開始打掃時,容珩出殿,圍著寢殿走了一圈,有水池,有花圃,有回廊和水榭,可以了,這將是他余生所居。作為一名“和親之人”,他能做的就是謹(jǐn)守本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不招惹是非,避免引起兩國紛爭,靜靜的生活。 宸帝四年冬(北帝二十八年),北國因向宸國借兵抵御外敵,送世子潤玉入宸國為質(zhì),容珩入宮一個月后,北國世子到達(dá)宸國皇宮。同日,宸帝借兵五萬發(fā)往北國。 宸帝五年元月,北國世子潤玉因殿前失儀被宸帝仗刑,人倒在雨夜中無人敢上前理會,宸帝的喜怒無常,自登基起由來已久,誰也不愿去觸碰逆鱗,容珩不一樣,他是北國送來和親的,北國世子有難,他有責(zé)任出面,畢竟北國是他的母國,于情于理都不會招來閑言。入宸宮三月以來,宸帝的所作所為,容珩即使沒有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也太多了,前朝后宮不留任何置喙余地,圣令如天。容珩很慶幸宸帝似乎忘記有他這個人,讓他只當(dāng)個“閑人”。他也很努力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盡量避免出現(xiàn)在人前,若不是潤玉出事,他連殿門都不會出。 隔天,許是知曉了容珩前一晚救助了潤玉。宸帝突然記起宮里有個北國送來的和親之人,一道御旨傳入容珩的寢殿,“召珩妃今日侍寢”。小荀在殿門口接到御旨時緊張得不行,身為侍從,他在宮人中游走,聽多了宸帝的殘暴和喜怒無常,每次回容珩的話中都保留了五分真相,在他看來此次宣召根本就是出于對北國的牽怒。相較于小荀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容珩就自若多了,他很平靜地起身,握著御旨的手也很穩(wěn),他自覺所言所行皆在情理之中,即使宸帝因為母妃與幼弟慘死于北國,對北國深惡痛絕,他也不信身為一國帝王會降罪無辜之人。 入夜后的宸宮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宸帝璟皓登基僅有五年,治國理政的才能早已傳遍諸國,年輕的帝王已經(jīng)讓昔日羸弱的國力,強勝到隨時可以出借五萬精兵的程度。厚重的朝服寬大無比,僅是普通妃子的制式仍然很沉重,平日容珩都是將它鎖在柜子里,寧愿此生都不用穿它。 女官鄺露在見到他時面露驚愕,眼中的驚艷之色很好辨認(rèn),這樣的目光,容珩在北國時時常見到,來到宸宮后,因他不出殿門,能見到他的宮人少之又少,應(yīng)是小荀在宮人中做了“囑托”,宸宮內(nèi)有一“絕色”美人,竟三個多月無人知曉。鄺露回過神來,引著他進(jìn)入宸帝的寢宮。該如何說話行事,他來之前已有宮人教過,少言慎行,總是不會出錯。行至正殿門前,鄺露讓他一人進(jìn)入,離開前又神色復(fù)雜地看了他幾眼。容珩緩步行進(jìn),不是膽怯,實在是這套朝服太重了,壓得他有些透不過氣,自從經(jīng)歷那場大病,他的身體一直沒有恢復(fù)如初,湯藥雖然停了,體力上總覺欠缺,宸國的服飾繁復(fù)厚重,長長的拖尾似有千斤重。好不容易來到正殿中央,他暗自沉吸一口氣俯身道,“我是北國的容珩,今日來為陛下侍寢?!鄙衔怀良牌?,突然有人來到他身前,抬起他俯低的頭,容珩對上一雙銳利的眼,又是一陣熟悉的刺痛穿心而過,較之當(dāng)年初見潤玉更為強烈,怎會如此?這是宸帝!“你是懷瑾?”詢問中有錯愕的驚喜。宸帝的能耐三月來容珩早有耳聞,欺瞞對他無利,“回陛下,懷瑾是我于山中習(xí)藝時,師傅賜予的名字?!比輼肥沁@樣告訴他的?!耙姷轿?,你沒話要說嗎?”,容珩不解,剛剛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是要再說一次?“我是北國的容珩,今日來為陛下侍寢。”瞬間,宸帝周身的氣勢變得異常鋒利,似有怒火即將爆發(fā),“如你所愿,無話可說就什么都不要說了?!毕乱豢体返蹖⑺?,容珩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這一夜,直到天將微白,宸帝才放他休息,容珩昏睡至午時方醒,榻上只有他一人,枕畔留有一個精巧的瓷瓶,淡淡的藥香透出來,應(yīng)是傷藥。小荀一直在殿外等候,接到容珩醒來的消息,入殿幫他起身更衣,隨即返回自己的寢殿。此后的一個多月,宸帝日日召他同眠,雖然只是沉默的相伴,卻意外的融合。這天潤玉來訪,他是來與容珩辭行的,他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不便久居容珩這里,順便問他若有機會是否愿意同他返回北國?容珩搖頭婉拒,他還回去做什么呢?老將軍已經(jīng)不在了,小荀昨日帶回的消息,月前老將軍病重離世,他與容烈素來不和,再說許是自幼在山中習(xí)藝,16歲才返回將軍府,他對那個家那里的人,除了容樂,總是親切不起來,更何況他現(xiàn)在是宸帝的妃子,兩國的“和親之人”,他想離宮哪有那么容易,除非宸帝主動放人,不然以近期他對宸帝的了解,就算以假死的方式出宮,也躲不過他的搜捕,他何必因為自己令兩國交惡,萬一引發(fā)宸帝的怒火,更有理由和借口出兵北國,屆時可不是再送一名質(zhì)子和妃子就可以輕易化解。宸帝很可能趁機將北國納入宸國版圖,他如何做到因一己私欲為北國帶來滅國的危機,北國選擇和親的目的就是為了緩和兩國矛盾,避免戰(zhàn)爭,他不想成為引起兩國交戰(zhàn)生靈涂炭的“罪人”。潤玉見他心意已決,也未強求,只囑咐他在宸宮多加小心,宸帝喜怒無常不是好相處的帝王,畢竟伴君如伴虎。潤玉走后,容珩坐在桌邊撫琴,他的心里有些亂,伴君如伴虎嗎?除了第一次見面時宸帝的怒氣有些嚇到他以外,其他時間兩人雖然不用交談,但行為舉止上他對他算是很溫和的。他還是會想起第一次偷見潤玉時的刺痛心肺,這感覺與初見宸帝時如出一轍,只是后者更甚,他很疑惑這股痛感是如何來的?與宸帝相比,只小了兩歲的潤玉有些想法真的有些“欠妥”,這大概與自幼的生存環(huán)境有關(guān),據(jù)說宸帝在身為皇子時,因母妃離世,有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在宸宮過得很艱辛。潤玉則不同,雖然同樣是母親早逝,但身為北國的世子,他在北國皇室中的地位和勢力從未欠缺。琴聲越來越響,遮掩了走近之人的腳步聲,宸帝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側(cè),如往常一樣,將他抱起,他驚訝過后將自己縮入他的懷中,他是帝王,是他不能拒絕的人,他是他的妃子,何時他想做什么,他只有順應(yīng)的權(quán)利。 即使如何謹(jǐn)小慎微,有些事也躲不過,比如太后的駕臨,專寵三月,宮中已有不滿的聲音?;笾髅纳希笠圆欢执?、長期霸占陛下為由,懲治了容珩。太后的鑾駕方離,宸帝已經(jīng)到了容珩面前,“哪里傷到了,讓我看看?!薄拔也o大礙,陛下?!奔词谷葭袢绱苏f,也沒阻攔下宸帝檢傷的手,敷好了傷藥,他說,“珩兒以后就搬到我的寢殿去吧,這樣我也放心一些,過些時日傷好了,我?guī)闳メ鳙C散散心。以后需要什么告訴鄺露就行?!痹捦晁麑⑷葭褫p輕抱起放在榻上,握緊他的手,“你不要害怕,我以后會保護(hù)好你的?!边@是三個月以來他們交談最長的一次。宸帝離開時,容珩已經(jīng)入睡,他的體力勉強撐到宸帝將話說完。入夜時,容珩醒來,小荀告訴他,陛下軟禁了太后,還說陛下遣人來傳了話,今夜不用他去宸帝寢宮,陛下會過來就寢。 半月后,宸帝攜珩妃出宮狩獵,容珩的車駕抵達(dá)獵場時,宸帝已經(jīng)在等他了,挽著他的手拉弓開箭,箭箭皆中,有侍衛(wèi)高呼“恭喜珩妃,又中了。”容珩失笑,這到底算做誰的成果?經(jīng)過太后事件之后,宸帝與容珩不再以沉默的方式相伴,兩人開始交談,找了個宸帝心情不錯的時機,容珩提起讓世子潤玉回國一事,宸帝允諾會考慮。 宸國位在中南,夏季炎熱,不比北國四季分明,清涼舒適,宮中縱使有降溫的舉措,對于容珩這個北國人來說同樣難熬,他的身體本就不好,自然越發(fā)辛苦,被強行帶入宸帝的寢宮居住后,除了身體不適,還有心里的不安,宸帝對他的專寵,已經(jīng)引來前朝后宮的不滿,他勸也勸了,拒也拒了,宸帝仍然一意孤行,甚至在倆人爭執(zhí)的過程中要去了潤玉送的玉佩,其實他早已決定放下了,如今身在宸宮為妃,即使將來有被厭棄不受寵的一天,他的名分終究是“宸帝之妃”,那玉佩留與不留沒有任何意義,宸帝喜歡,拿去便是。 宸帝五年六月,圣諭,北國世子潤玉可歸,七日后潤玉啟程歸國。同月,宸國邊境突現(xiàn)危機,西狄諸國入侵,宸帝決定御駕親征。左中右三軍數(shù)十萬僅用半月整肅,即可開拔。臨行前,宸帝整夜糾纏容珩,致使大軍出發(fā)之時容珩還在昏睡,隱約間似曾聽到宸帝叮囑鄺露照顧好他。是夜,宸宮寂然肅穆,容珩正在燈下運筆,余光閃現(xiàn)白衣晃動,竟是潤玉。 宸帝五年八月未,太后積蓄自己的力量,趁御駕不在皇城之際,發(fā)動宮變,扶蕭王上位。遠(yuǎn)在西境戰(zhàn)場的宸帝,火速回朝平叛,僅用月余,肅清了前朝后宮的叛黨余孽,太后自焚。十月,宸帝重掌帝位,大權(quán)獨攬,宸國境內(nèi)再無任何勢力能與之抗衡。 宸宮寬廣,宸帝在登基之初曾做過修擴(kuò),之前容珩所居的寢殿,那里曾是一片蓮塘,宸帝元年被填埋建了一座宮殿,因為位在宸宮最偏僻處,修建伊始便無人居住,只有容珩會選那里。如今剛剛經(jīng)過一次宮變的宸宮,又恢復(fù)了往日的肅然沉寂,只是容珩不見了。 容珩醒來的時候身邊只有潤玉,他勉強起身,“太后在宮中謀反,我要去找陛下,晚了陛下會有危險?!睗櫽駥⑹稚系乃幋盗舜邓偷剿竭?,“宸帝已經(jīng)剿滅叛黨,如今無礙。”“陛下安好,我也要回宮中了?!比葭竦哪X中只有盡快見到宸帝的急切?!斑@里離宸國很遠(yuǎn),你重傷未愈,昏迷了半個多月,不易舟車勞頓,待你傷勢好轉(zhuǎn),我就送你回去可好?”聽到潤玉的提議,容珩是不愿的,可他真的受傷了,太后派了很多死士對他窮追不舍,他本想自絕,最后是潤玉救下了他,之后他因傷勢過重昏了過去。他的身體本就不好,再加上此次受的傷,體力幾近耗盡。他不得不承認(rèn)潤玉的話,此刻估計自己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如何遠(yuǎn)行?再等等吧,等到他恢復(fù)一些力氣他就可以回宮了。他實在擔(dān)心陛下此時的狀況,邊境的戰(zhàn)事、宮中的叛亂,這兩件如山的重?fù)?dān)幾乎同時壓在宸帝的肩上,他沒親眼見到他之前如何放心得下? 一個月后容珩終于可以活動自如了,在園中走了走,沒有很疲累的感覺,應(yīng)是可以動身回宮了,抬頭望向樹間的青梅,淺笑自語,“這青梅長得真好,和我院子里的一樣。”宸宮那座他住了幾個月的寢殿,他其實是很滿意的。只是宸帝趁他昏睡之際將他抱回寢宮再沒放他回去。一個月已快到極限,他該回宮了,“我的傷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也是時候回宮了?!彼D(zhuǎn)頭對面前的潤玉說道。潤玉遲疑了片刻,說出了令他意外之語,“你可以不走留在我身邊嗎?我心悅你,想要一生一世和你在一起?!薄笆雷舆€是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了?!比葭駨臎]想過潤玉竟然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先不論他當(dāng)初是否認(rèn)錯了人,單就兩人如今的身份和處境,再加上北、宸兩國之間劍拔弩張的關(guān)系,他要容珩與他在一起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難怪他的傷勢日漸好轉(zhuǎn),潤玉卻絕口不提送他回宮,原來是安了這樣的心思。之前他就曾覺得潤玉做事有些“欠妥”,在他國為質(zhì)卻不懂得謹(jǐn)言慎行,被宸帝尋了錯處當(dāng)眾處罰,不但傷了他自己,也傷了北國的尊嚴(yán),北國的世子被罰,等同北國受辱。他只比容珩晚一個月到宸宮,對宸帝的了解不應(yīng)比他這個基本不出寢殿的人少,宸帝是個怎樣的性格,怎樣的帝王,他不會不了解。宸帝向來不隱藏自己的實力,喜怒暴烈皆現(xiàn)于人前,北國送往宸國的質(zhì)子與和親的妃子在一起了,這是生怕惹不怒宸帝出兵北國嗎?更何況潤玉說出這些話,根本就沒有為容珩考慮過,假使容珩同意了,他將如何生存?是以假死脫身換個身份?還是隱藏一輩子不現(xiàn)于人前?這兩種方式無論哪一種都是在自欺欺人,宸帝會查不到嗎?到那時容珩如何自處?“我們之間不可能了,我答應(yīng)過陛下永遠(yuǎn)不離開他,今后也只會將世子視做朋友,我即日就會啟程,世子不必相送?!比葭褶D(zhuǎn)身便走,沒有給潤玉說話的機會。 第二天,潤玉走了,幸好提前一步,再晚一刻,他將對上宸帝極端的怒火,是否能保住性命都很難說。容珩見到宸帝時,內(nèi)心是喜悅的,他找到他了,雖然他看起來很生氣,但精神不錯,說明戰(zhàn)事與叛亂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他走向宸帝,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微笑,誰知宸帝怒火更重,大力牽起他的手,闊步離開,也不管容珩的手臂是否會因他的用力過猛而受傷。直到回到寢宮之中,將他死死壓制在榻上,宸帝方才開口,“珩兒你為什么一直不回來?你是要和潤玉遠(yuǎn)走高飛是不是?我不找你你就不打算回來?像多年前把我忘得一干二凈是不是?”這一連串的詰問,容珩不知如何回答,盛怒中的宸帝,他無論說什么他也不一定聽得下,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承擔(dān)他的怒火,待到他平靜時再一一解釋。事實上宸帝也沒打算聽他的回復(fù),用力撕扯容珩的衣物,耳畔是他狠烈的誓言,“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再離開我的?!币贿B數(shù)日,宸帝都沒有出過寢殿。 見到容珩似有醒來的跡象,小荀上前輕扶他起身,“珩主子,你終于醒了,擔(dān)心死屬下了,您昏睡了好幾天,我這就去通知御膳房準(zhǔn)備膳食。”容珩轉(zhuǎn)身下榻,有些頭重腳輕地又坐了回去,原來已經(jīng)過了許多天了,難怪他如此疲累, 陛下這樣生氣是沒收到他寫的信件嗎?稍有意識后,腦中出現(xiàn)的首先是這個疑問?!扮裰髯?,不好了?!弊鰹槿葭駨谋眹鴰淼摹鞍敌l(wèi)”,“暗影”很少主動出現(xiàn)在他面前,而且還那么焦急,一定是出了非比尋常之事。勉強自己站起來,他問“出什么事了?”“暗影”回復(fù)“陛下說世子挾持您,要北國交出世子,不然就要發(fā)兵北國?!笔裁??!他就知道任何事都瞞不過宸帝,潤玉還妄想同他在一起,現(xiàn)下沒在一起,甚至宸帝在接他回宮時都沒見到潤玉,尚能查出他離宮的那一個月是同潤玉在一處。宸帝的實力龐大得可怖?!澳梦业某?,要制式最高的那套。”他是北國送來和親的,那套朝服代表兩個國家的融合,與其他妃子的制式不同,是他和親入宸宮那天所穿。 容珩跪在御殿前已經(jīng)快兩個時辰了,之前鄺露說,“陛下有令,今日不見任何人”,當(dāng)時他回,“那我就在殿外等著陛下?!边@一等便等入了夜,起風(fēng)了,他感覺身體有些不穩(wěn),舊傷與新傷都沒有痊愈,又與宸帝一起在寢宮呆了好幾日,他的身體已經(jīng)不堪重荷,仿佛下一刻就會堅持不住了,幸好,御殿的門開了,宸帝緩慢走到他身前,“陛下,”他強打精神,一定要將話說完得到宸帝的答復(fù),他才能放任自己倒下去?!拔抑貍H是世子救了我,并沒有挾持一說,請陛下明察?!薄澳阆绕饋戆?。”宸帝語氣不善,顯然仍有余怒未消,“一切都是我的錯,求陛下不要牽連世子和兩國的子民?!卞返郯砼c他平視,“你就那么喜歡他嗎?”“我只視世子為友,我既然嫁給了陛下,就斷不會與他人糾纏不清?!薄昂冒?,我答應(yīng)你?!苯K于,容珩松了一口氣,“謝陛下?!背林氐念^只是微微放低,準(zhǔn)備做個叩謝之際,容珩便覺眼前一暗,隨即便失去了意識。 十月未的傍晚開始落雨了,天氣又濕又冷,如果是在北國,就快落雪了。容珩回到自己的寢殿已經(jīng)有兩日了,“珩主子,陛下派人來了好多回要接你回他的寢殿,您真的不回去嗎?”小荀焦慮尋問。那天容珩自昏迷中醒來,趁宸帝不在,回了自己的寢殿?!拔也荒芑厝ィ俏矣绣e在先,宮里眾人現(xiàn)在對我頗有微詞,不管事實如何,我都有損陛下的顏面,我若還在陛下的寢殿,只會讓他招受更多非議,你退下吧。”他想靜一靜,頭昏昏沉沉的,總想入睡。離宮一個多月才回來,即使宸帝不介意,外人也會有諸多猜忌。宮中謠言四起,小荀再如何隱瞞,也會有些許傳入他的耳中。如今,只能盡量遠(yuǎn)離宸帝,他自己受些妄言無所謂,宸帝不一樣,他是帝王,身負(fù)國家重任,聲譽很重要。如果落得寵溺后宮是非不分的名譽,在前朝也會受到影響?!扮裰髯樱菹屡f傷復(fù)發(fā),危在旦夕?!痹鯐蝗慌f傷復(fù)發(fā)?是因為陰雨天氣的關(guān)系嗎?他來不及細(xì)想,急忙回復(fù)來人,“我馬上過去”。 夜已經(jīng)很深了,雨仍下個不停,容珩趕到宸帝寢殿的時候,只見到兩三名在外殿侍候的宮人,太醫(yī)沒來嗎?還是已經(jīng)在路上了?顧不得詢問,他先入了內(nèi)殿,內(nèi)殿無人侍候,只有宸帝一人臥在榻上,僅著了中衣,面色不是很好?!氨菹?,你還好嗎?”容珩坐在榻邊輕問,宸帝微睜半合的雙目,“珩兒,我好難受?!薄拔疫€是去叫太醫(yī)吧?!比葭裼行┘绷恕!安挥昧?,我四肢冰涼,珩兒可以給我暖暖被窩嗎?”暖被窩?有這樣醫(yī)病的嗎?見他遲疑,宸帝繼續(xù)說,“我這陳年舊傷怕是好不了了,一發(fā)作便渾身冰涼,藥石無靈,珩兒不愿意就算了?!薄氨菹虏槐?fù)?dān)心,我會在這里陪著你的?!比绻@樣可以讓宸帝發(fā)病時好過些,他是愿意的?!扮駜嚎梢越形业拿汁Z皓嗎?我心情好了,病也會好得快些?!边@有何難,只要他想聽,“璟皓”兩字剛一出口,容珩便被宸帝擁入懷中,“珩兒,如今我有了你,我已心愿已滿?!毕乱豢烫煨剞D(zhuǎn),他同他一起倒入了榻中。 自那晚起,容珩又開始在宸帝的寢宮留宿,一為方便照顧他,二為監(jiān)督他準(zhǔn)時喝藥,讓他的身體盡快好起來?!氨菹?,我讓太醫(yī)院熬好的藥,陛下趁熱喝吧?!睂⑹种械乃幫虢坏藉返凼稚?,卻遲遲不見他入口,“良藥苦口,陛下的身體也會恢復(fù)的快些?!比葭褚蛏眢w不好,常年與藥為伍,從未覺得喝藥需要用勸的。人生病了,就是需要喝藥啊。相較與不適的病體,喝藥容易多了。親見他將藥一飲而盡,容珩才松了一口氣,收起藥碗,容珩道,“那我先走了,陛下?!卞返蹍s拉起他的手,“珩兒就不要走了,陪我一起批閱奏折吧。我剛喝了藥頭有些暈,我相信以珩兒之才處理這些不在話下?!薄氨菹虏豢?,我是北國人,若是被有心人拿此做文章與陛下不利?!彼幌蛑雷约旱纳矸菝舾?,雖是嫁入宸宮為妃,在宸國人看來他到底還是個“外人”。宸帝卻始終堅持,“珩兒日后會是我的君后,交自己的君后處理政務(wù)誰敢質(zhì)疑?” 轉(zhuǎn)眼半個多月過去了,白日容珩會與宸帝一同批閱奏折,按時監(jiān)督他喝藥,入夜后,二人會一同回到寢殿,偶爾宸帝有政務(wù)處理不完,會晚些回來。 這晚就寢時,容珩發(fā)現(xiàn)宸帝欺身過來,宮中專寵只有他一人,平時即使偶爾身體不適,他也會盡量滿足他,只是最近宸帝舊傷復(fù)發(fā),他擔(dān)心這些對他身體有影響,所以握著他的手道,“陛下你身體不好,這于你身體無益,明日南離國的使臣要來,還是早點歇息吧?!?隔天午時剛過,宸帝返回寢宮發(fā)現(xiàn)容珩仍在沉睡未醒,這兩日因有外國使臣到訪,宸帝早出晚歸,白日少有間隙見到容珩,“珩兒怎么還沒睡醒,怎么睡這么久?珩兒,快起床吃飯,我讓御膳房做了你愛吃的菜?!比葭窕杌璩脸恋谋诲返蹎拘眩粫r還不清醒,宸帝扶他起身,見他面色很是倦怠,難免擔(dān)心,“還是宣太醫(yī)過來看下”,“我無事,陛下不必?fù)?dān)心。”宮人已經(jīng)布好了午膳,容珩勉力下榻,來到桌前,確是他平時愛吃的,只是今日實在沒有胃口,無從下箸,見他半天未動,宸帝問“怎么了?飯菜不合口味嗎?”順手夾了一箸魚到他碗中,“這個魚你平日里最愛吃了,來嘗嘗。南離國的使臣帶來不少新奇的玩意,待吃完飯后我?guī)х駜喝タ纯??!比葭癫缓梅魉囊?,勉強將碗中的魚吃完,就再也吃不下了。飯后,宸帝帶他來到書案前,拿出婚書對他說道,“共寫婚書,名字共寫,好證我們一生一世一雙人。”見容珩十分認(rèn)真工整地在婚書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宸帝笑言,“唯愿君心似我心,不慕江山只慕人”。 宸帝五年十二月初,前朝震蕩,惹得宸帝大怒,差點兒革了滿朝文武的職。右相在早朝時提出宸國后宮凋零,宸帝只有珩妃一人,且珩妃無子、德行有虧、有損宸國顏面。后宮至今沒有繼承人不利于宸國千秋大業(yè),奏請宸帝為百年基業(yè)著想,應(yīng)當(dāng)廣納后宮。宸帝怒斥眾臣不明真相,稱珩妃在太后宮變時護(hù)國有功,短期不在宮中也是受他安排所致,與珩妃無關(guān),并當(dāng)朝宣布冊封珩妃為君后,冊封大典下月舉行,宸國日后只有他一位君后,納妃一事莫要再提。 宸國的十二月不見下雪,如果是在北國,早已寒衣素裹。正值年末,各地奏報紛飛而至,奏折一天比一天多,容珩自白日起已陪著宸帝批閱奏折至午夜,案上的奏折還是不見少,容珩無法想象,往年宸帝一人獨做這些時,會疲累成何等模樣,他能做的只有盡量批閱更多的奏折,他多做一件,宸帝便可少做一分。“來,吃些糕點?!卞返蹖⑸欧縿偹瓦^來的熱食放在容珩案前,容珩隨手取了一塊剛送至唇邊便嘔吐不止,嚇得宸帝命人急傳太醫(yī),“怎么這么油膩的味道?”一塊松糕而已很油嗎?宸帝將他擁入懷中,順?biāo)谋?,“不行,實在太難聞了,我要起來走一走?!卞返鄯鏊麖陌高呎酒?,剛一站立,容珩便覺頭昏眼花,轉(zhuǎn)頭剛想對宸帝說起,人便昏了過去。宸帝嚇得不輕,將他抱起返回寢宮。路上吩咐當(dāng)夜在值的太醫(yī)全部去宸帝的寢宮。一眾太醫(yī)在緊張慌亂中,診出了容珩的病癥回稟宸帝,一是珩妃有喜,二是多年前應(yīng)是受過嚴(yán)重的傷,身體傷到了根本,懷孕期間需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 宸帝五年十二月中,因珩妃有喜,宸帝決定將封后大典提前,指定女官鄺露照顧容珩。鄺露帶著數(shù)名宮人出現(xiàn)在容珩面前,俯首道,“這是大典上要用的服飾,君后看下可有什么不滿的地方?”容珩微笑回她,“不必如此麻煩,陛下決定就好?!眰z人正說著話,宸帝回來了,揮手下令,“你們都退下吧?!鞭D(zhuǎn)身面對容珩時笑問,“珩兒有想我嗎?”看到容珩滿眼疑惑,宸帝續(xù)道,“在珩兒的悉心照顧下,我的身體已經(jīng)康復(fù)了,珩兒來試試吧。”說著將他擁入懷中。 宸帝五年十二月三十,宸國的封后大典提前舉行。應(yīng)有的尊榮與隆重樣樣不缺。這襲君后的禮服比之前的嬪妃朝服更加繁復(fù)厚重,拖尾更長,許是因為心境不同,容珩并不覺得重,寬廣的大殿中央,有錦緞鋪就的長道通向大殿至高處的那人——宸帝,容珩一步一步走向他,宸帝待他行到身畔時牽起他的手,朗聲宣告“今冊封容珩為本帝君后,朕心唯他一人,宸國日后也只會有他一位君后,見君后如見本帝?!?大典過后,換下禮服,宸帝帶著容珩來到一處清靜的園中說話,前殿與皇城內(nèi)外有亮眼的煙花閃耀夜空,封后的慶祝儀式正在進(jìn)行?!斑@個暗閣令牌珩兒拿著,我不能時時陪在你身邊,你拿著它我也放心些。”“陛下不可?!比葭窬芙^?!皩m中守衛(wèi)森嚴(yán),我亦不會有危險,令牌還是留在陛下身邊。”他將令牌交到宸帝手上,“珩兒”宸帝望著他的眼,容珩繼續(xù)說,“我很感念陛下的一片心意,我答應(yīng)陛下任何時候都會保護(hù)好自身,我會一直陪著陛下的?!比葭裰鲃迎h(huán)上宸帝的頸項,與他耳鬢相貼,宸帝笑了,緊緊將他擁在懷中。 宸帝六年三月,北國與宸國的關(guān)系越發(fā)緊張,兩國邊境大大小小的戰(zhàn)事不斷,北國派遣使臣入宸宮面見容珩,希望容珩出面調(diào)和兩國逐漸升級的矛盾,容珩對使臣說他不過一區(qū)區(qū)后宮之人,如果北國不自強,只想著利用和親爭取什么,根本改變不了北國的積弱,他不能答應(yīng)北帝所求。白日見過北國的使臣后,容珩有些煩悶,他來到政殿外的廊道等宸帝,宸帝出門看到他在冷夜中等候有絲不悅,“珩兒,外邊風(fēng)涼,我們回去吧?!比葭窨闯隽怂膽n慮,笑說,“無礙,我想著陛下快回來了便就在此等著,太醫(yī)的話陛下不必放在心上。近日戰(zhàn)事緊張,陛下不要再為我擔(dān)憂?!卞返圩呓?,牽起他的手握在掌中,“今日北國使臣來,是讓珩兒感到為難了,你是我的君后,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你的,我不想讓你因此等小事費心勞神。”容珩微笑點頭。宸帝抱起他返回寢宮。回到寢殿,他將容珩放在榻上落坐,一掌輕覆在容珩已經(jīng)圓碩的肚子上“他長得真快”,“再過幾個月他就要出生了?!比葭裾f得輕描淡寫,宸帝卻很心疼,“這幾個月辛苦你了,珩兒?!薄皼]什么辛苦的,只是不能時常幫陛下批閱奏折了?!卞返鄣淖嗾劭偸悄敲炊?。“珩兒,我從來不要求你為我做什么,你只要健康快樂的在我身邊我就已經(jīng)知足了,你可知上次你忽然消失不見我有多害怕?”“陛下你這日日多愁善感的樣子倒讓我覺得有孕的是你。”容珩取笑他,宸帝一時有些不自在,“陛下?”“珩兒真是學(xué)壞了,現(xiàn)在會調(diào)侃我了。”容珩握著宸帝的雙手,很認(rèn)真的說,“陛下安好亦是我心愿?!?宸帝六年六月中,宸宮最近都在為宸帝的生辰做準(zhǔn)備,去年此時因西狄諸國入侵,宸帝決定御駕親征,生宸剛好在備戰(zhàn)期,宮中沒有舉行任何儀式。今年,除北、宸兩國之間的矛盾以外,宸國內(nèi)外很是平順,所以早有多國派遣使臣來賀,容珩知曉最近宸帝公務(wù)異常繁忙,不愿占用他的休息時間,有事就在他回寢宮的路上同他商議。他已經(jīng)有八個月的身孕了,宸帝加派了宮人、護(hù)衛(wèi)、和暗衛(wèi)保護(hù)他的安全,所以每次出行都有前呼后擁的一大群人跟著,小荀扶著他剛走上廊道的石階,就聽到前方負(fù)責(zé)引路的護(hù)衛(wèi)統(tǒng)領(lǐng)回稟,“陛下,君后到了?!比葭駥⒁暰€由腳下移至前方,正看到轉(zhuǎn)身向他的宸帝,他一個人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多久了?容珩疾行數(shù)步來到他面前,身體日漸笨重,只這幾步速度過快,竟然有些喘息不定,“陛下公務(wù)繁忙,我便想著在此等著陛下?!薄案盥吨?,不必在此等候?!彼穆暵犉饋砗芷v,神態(tài)也很低落,不知何事令他如此意志消沉?!氨菹碌纳娇斓搅耍乙蚕牒捅菹律倘?,不知陛下喜歡什么樣的禮物,若是太鋪張浪費也不好,不若送陛下平安扣吧,寓意平安順?biāo)臁!甭犓f了這么多,宸帝終于笑了,“珩兒送什么我都喜歡,只是你手太涼了,我們回去再說。”容珩低頭才看到不知何時宸帝已將他的雙手緊握。寢殿的榻邊,宸帝坐在他身側(cè),容珩看出他的不安和失落,等著他向他傾訴,“從小到大,在我身邊那些好的事情,似乎都會離我而去,是你的出現(xiàn)讓我感受到久違的溫暖,我今日就像做夢一般,我有愛人,有弟弟在身邊,可我又很害怕,害怕自己再次成為孤家寡人。”容珩靠近他身畔,輕語,“我不會讓陛下成為孤家寡人的,只要陛下愿意,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宸帝要他的保證,“說好了,答應(yīng)的事情不許反悔”,容珩很堅定“絕不反悔?!笨吹剿辉俪蠲疾徽梗葭駬嵘纤粋?cè)面頰,“陛下,你真的該休息了,你看起來很累?!闭f完不等他的反應(yīng),拉著他一同倒在榻間。 宸帝六年六月二十八,宸帝的生辰,容珩最后入座,坐定后,大殿內(nèi)的眾人山呼賀壽,“天佑吾皇,圣體康泰,國運昌盛?!卞返刍卣Z,“諸位平身,宴會開始”。眾臣再拜,“謝陛下,吾皇萬歲。”容珩的目光此時才從宸帝轉(zhuǎn)向潤玉,原來他們是親兄弟。生辰宴延續(xù)三日,明日起,外臣將陸續(xù)回國,宸帝臨時加了一個休沐日,讓宸國的眾臣可以修整一天。寢殿里容珩扶著手上的搖鼓,小荀最近帶給他的,就快了,最近他越來越急切,等不急最后這兩個月,恨不得寶寶即刻出生,像是同他作對一般,寶寶用力踢了他兩下,接著容珩覺得胃中一陣翻覆,嘔了幾次才平復(fù),凝神喘息之際,宸帝回來了,“珩兒怎么這么晚還未歇息?”容珩不愿說是寶寶今日異常活躍,折騰得他不能睡,宸帝要擔(dān)憂的事已經(jīng)夠多了,“我在等陛下。”“明日玉兒要回北國,珩兒和我一起去送送他吧?!弊詮臐櫽駧е盼飦碚J(rèn)親,容珩能感覺到宸帝對這個兄弟越來越滿意,“我就不去了,”容珩說,“陛下剛和他相認(rèn),想必有好些事情要說,近期陛下生辰,人多且雜,要注意安全。”他說的每一句話,宸帝都很喜歡聽,他微微一笑,躬身將他橫抱起來,容珩怕身體太重摔下去,雙臂環(huán)緊他的頸項。 容珩一整夜翻翻覆覆地睡不安穩(wěn),宸帝起身時還在叮囑,讓他白日能睡就睡,他送了潤玉出城就會回來,今天休沐,他可以陪他一整天。宸帝走后,容珩越發(fā)不適,躺是躺不穩(wěn)了,索性下榻走動走動,寶寶一直以來都沒給他造成很大影響,除了偶爾的孕吐,只是在慢慢長大,讓他行動不便,這兩天也不知是怎么了?鄺露跑進(jìn)寢殿的時候,容珩剛剛在案旁坐穩(wěn),“君后,不好了,陛下在宮外遇刺,身受重傷,下落不明?!比葭裰挥X腦中轟鳴劇痛,心跳得越來越快,胸口快透不過氣來了,小荀慌忙將他扶到榻上,“快加派暗衛(wèi)去找陛下,一定要快。”勉強說完這句話,容珩就昏了過去。 宸帝六年七月初,宸帝于城郊遇襲,刺客被盡數(shù)捉拿,宸帝無恙。當(dāng)日,跟隨宸帝身邊多年的女官鄺露,因向君后傳遞假消息致使君后受到驚嚇昏迷不醒,被宸帝勒令出宮,右相再三陳情,宸帝不為所動。 七日后,容珩終于蘇醒了,小荀扶他起身時松了一口氣,“君后,你可算是醒了?!薄熬??”容珩腦中一片空白,看了眼四周,發(fā)現(xiàn)這里不是將軍府?!熬竽愀杏X身體如何?”小荀擔(dān)憂詢問。我是在做夢嗎?容珩不解,他的記憶好像出現(xiàn)問題了,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小荀所說的君后是誰?“珩兒”,晚些時候,宸帝來了,容珩更加迷惑,他是誰?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宸帝六年七月,對于宸宮來說這一個月真是多災(zāi)多難,月初即發(fā)生了罕見的宸帝遇刺,隨后君后因驚嚇過度導(dǎo)致失憶,再后來因君后失憶宸帝的脾氣越發(fā)喜怒無常,前朝百官“受苦”、后宮人人“受罪”,整個七月間,眾人惶惶不可終日。好不容易到了七月尾,許是宸帝開始慢慢接受君后失憶的事實,許是君后快生了,轉(zhuǎn)移了宸帝的注意力,前朝后宮總算恢復(fù)了些許寧靜。 “君后,該喝藥了。”小荀膽怯提醒。容珩自失憶后整個人的氣質(zhì)完全變了,由柔和沉靜變成睿智難測。應(yīng)該說現(xiàn)在的“容珩”不是“容珩”更像是“懷瑾”,而之前的“容珩”也不是真正的“容珩”?!拔也缓人??!比葭褡郧倥掀鹕?,走到對面的茶案處,隨手拿了杯茶送入唇邊。他自診現(xiàn)在的身體并沒有問題,雖然重孕在身,但是很健康。璟皓做了宸帝,他現(xiàn)在是他的君后。他如何都記不起最近幾年的記憶。他不是將璟皓送走了嗎?然后他回到將軍府遇上正“守株待兔”等著他的容烈,再后來他去見了將軍和北帝,北帝大怒將他關(guān)入天牢。再后面,他就記不得了。他是如何到宸國和親的?當(dāng)初怎么會選了他來和親?他的記憶確實出了問題,他還需要時間恢復(fù)。璟皓來了,容珩轉(zhuǎn)身對他微笑,“陛下,你忙完了嗎?今日來的這么早?!薄扮駜航袢赵趺从植缓人??”璟皓看向未動的湯藥,“藥太苦了,我不想喝,況且我身體很好。我不記得陛下了,陛下不會怪我嗎?”之前有一段時間,除了小荀,容珩確實誰都不記得了?!白匀徊粫?,珩兒無論怎樣都是我的珩兒?!彼娴暮懿灰粯恿?,當(dāng)年純正清澈的公子經(jīng)過幾年的鑄煉,成了如今不怒自威的鋒銳帝王,天家血脈果然與眾不同,在他身上發(fā)揮到了極致?!氨菹路判?,我一定會努力想起來的?!薄跋氩黄饋硪矝]事,不必如此耗費心神,先把藥喝了吧?!痹趺催€要喝?容珩皺眉,“乖,聽話,這于你身體有益。”璟皓親自將藥送到他唇邊,容珩勉強一口吐下?!俺詨K糕點就不苦了?!比葭裎⑿粗窈逍『⑺频膶λ心敲匆豢趟X得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有人自稱將軍府的“容珩”要向璟皓告發(fā)他,容珩在接到“暗影”來報時只覺得可笑。他的記憶最近越來越清晰,他應(yīng)該可以猜測得出是誰會這樣做,除了錦覓和容烈,誰會如此“自尋死路”?這兩個傻子是怎么想到做這件事的?容烈是嫌將軍府如今的勢力不夠?還是錦覓因為潤玉將怨氣發(fā)在他身上?或者這二者皆有。怎么都沒人會留意璟皓究竟是怎樣的人?潤玉起初也是低估他,還曾說過要容珩和他在一起。璟皓如果是那么容易被拿捏的人,怎么可能控制得了暗閣的軍隊?不會真有人以為僅憑一塊令牌就可以駕馭暗閣的士兵吧?“君后,喝藥吧。”又來?!容珩真的很頭痛!“你退下吧。”真的很想打小荀,這事就沒聽過他的意愿,璟皓的命令倒是那么認(rèn)真地在執(zhí)行?!澳憬K于快出生了,我終于可以不用喝藥了。”容珩撫著肚子自語,璟皓推門而入,“珩兒”,“陛下,你來了?!薄澳憧焐?,我始終是不太放心,我把奏章拿來寢殿批閱,這樣便可以多陪陪你,你有何不舒服我也照顧得到?!比葭裥Φ煤荛_心,“那我陪陛下一起批奏章?!杯Z皓拉起他的手,“你開心就好,不過要先把藥喝了?!睗饪嗟乃幹牒?,容珩努力吞下去,有個記憶突然浮現(xiàn)腦中,是那次璟皓裝病騙他去他的寢宮,“每次不看著你,你都不好好喝藥。”璟皓的聲拉回容珩的意念,不如有“藥”大家一起喝,容珩看著璟皓,笑得更開心了。第二天一早,容珩去了太醫(yī)院,“李太醫(yī)”,“君后”,“陛下近日國事繁忙,操勞過度,我來拿些滋補的藥材。”“老臣去幫君后拿過來?!薄安挥寐闊├钐t(yī),我近日翻閱醫(yī)書,倒是了解一些。”何止是了解,他自幼與藥為伍,他自己還種藥制藥呢。“藥材就在前面,君后去拿吧?!边@天入夜,容珩來到璟皓面前,“陛下”,璟皓放下手上的奏折聽他說話,“我看陛下每日批閱奏折到深夜,熬了些補湯陛下喝了吧?!比葭駥⒁煌胙a湯放入璟皓手中,見璟皓面露不解,催促道,“快喝呀,你放心,我放了好多補藥的?!敝钡蕉⒅Z皓艱難地將補湯全部喝完,容珩笑了。 容珩的產(chǎn)期越來越近,宸宮如臨大敵,多方準(zhǔn)備,璟皓派了暗衛(wèi)重霖保護(hù)他。他自己更是時時守著容珩,生怕出現(xiàn)意外。容珩知他太忙,能這樣守著自己已經(jīng)很不容易,只要身體稍微舒適一些,就會幫忙批閱奏折。寢宮的書案上,奏折層層堆疊,容珩揀了一部分坐在璟皓身后的案上批閱。宸國的八月份,天氣炎熱,為了讓容珩舒適些,璟皓命人增加了很多消暑降溫的舉措,寢宮內(nèi)常有溫涼的柔風(fēng)拂過,容珩批閱奏折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不知何時竟然睡著了。臨近產(chǎn)期,寶寶長得很快,他的體力消耗很大,時常毫無征兆地睡過去。有人將他輕輕抱入懷中,他知道只有璟皓可以靠近他,雙臂環(huán)上他的頸項,迷迷糊糊的說,“我又睡著了嗎?”“嗯”,璟皓很心疼他的疲累,近十個月看下來,孕子真的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好像奏折還沒批完?!本胍庾屗B眼睛都睜不開,“不用管它”,他將容珩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擁在懷中,“陛下抱著我睡嗎?會累的吧?”“我不累。”“如果陛下累了,就放下我?!薄昂谩!钡玫江Z皓的回復(fù),容珩放心地睡過去,沒想到本來以為是很舒適的夢境,轉(zhuǎn)眼變成了噩夢。他看到他帶著璟皓出城,卻被翊世子的人追殺,璟皓有危險,容珩急得大喊,“璟皓快走,我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不會連累翊世子的,不要傷害他?!必瑝糁?,雖然無法醒來,但是感覺有人將他越抱越緊。 宸帝六年八月初六晚,宸國都城出了兩件事,罪臣丹朱在獄中自盡、大司馬府中的城防圖被盜,大司馬留下遺書自盡。城防圖丟失事關(guān)國體,宸國朝堂震動,尤其是大司馬在遺書中直指君后利用北國奸細(xì)大司馬的姬妾偷盜城防圖,武將請求宸帝在北、宸兩國開戰(zhàn)之前廢除君后,以安軍心。宸帝盛怒,稱所有改良后的城防圖均為君后繪制,眾將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連連稱贊,且大司馬府放置的城防圖根本就是假的,大司馬本人也知情,不可能會在城防圖丟失后自盡,此事定是有心人對君后的誣陷,不必再提,緊要之事是攻打北國,守衛(wèi)大宸疆土。武將被宸帝震懾,集體告罪。 近日,北國與宸國的戰(zhàn)事岌岌可危,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容珩在有限的清醒時間里,一直在畫城防圖,將原有的城防圖進(jìn)行改良和完善,他是北國人,對北國的情況更加了解,記憶完全恢復(fù)之后他知道自己為何會對北國如此厭惡,北帝德不配位、剛愎自負(fù)、是非不分、聽信讒言誅殺忠臣,連世代負(fù)責(zé)保護(hù)北國皇室的宣氏也不放過,登上帝位都是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根本就不配為一國之君。若不是北帝輕信翊世子的挑唆,一夕之間將宣氏滅族,懷瑾仍然是懷瑾,不會是容珩。若沒有家族提前為他考慮,一直在暗中培養(yǎng)保護(hù)他的勢力,他在落在翊世子手上時,哪來的籌碼與翊世子抗衡。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璟皓能盡快取勝北國早日一統(tǒng)兩國。“珩兒”,璟皓進(jìn)來時,容珩正在畫布防圖,他行至案邊將他抱起,放在榻上讓他休息,“你身體不舒服就不要畫這些兵防圖了,你之前畫的那些已經(jīng)夠了,太耗費心神與你身體不利,我與幾位將軍已經(jīng)根據(jù)你的布防圖研究出了幾種應(yīng)對方案,殲滅北國軍隊萬無一失?!比葭褫p攪手中的藥碗,“你放心,我也是閑來無事,并無耗費心神一說?!弊罱葭駥人幒苷J(rèn)真,因為他是真的身有不適,璟皓進(jìn)來之前他還在咳,但畫布防圖對他并無影響,還可以分散身體不適的注意力。“過幾日我便要出征了,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你?!比葭窭^續(xù)攪動藥碗,想讓湯藥轉(zhuǎn)涼些盡快可以入口,“不必?fù)?dān)心,宮中守衛(wèi)森嚴(yán),又有重霖保護(hù),我會好好的呆在宮中,倒是陛下,”容珩抬頭看向璟皓,“我在宮中,尚有宮墻可擋,陛下縱使于千軍萬馬之中也是眾矢之的,陛下在外,定要小心?!薄胺判?,我定會凱旋歸來?!比葭駥⑺幫敕胖米肋?,牽過璟皓的手,輕語,“我等你?!眱扇思磳⒎蛛x,璟皓去的又是戰(zhàn)場,容珩難免擔(dān)心惆悵。 宸帝六年八月初十,宸帝再次御駕親征,大軍開赴北國,君后與宮門前笑靨相送,宸帝命重霖“照顧好君后,等我凱旋?!敝亓毓眍I(lǐng)命,宸帝上馬領(lǐng)兵出城。待到大軍全部開拔出城后,關(guān)閉城門。 當(dāng)晚,容珩在寢殿內(nèi)等候,暗衛(wèi)已被他支走。稍久,窗外人影閃動,“出來吧?!彼f,片刻后,周幼度笑嘻嘻的玉面出現(xiàn)在他眼前,“小瑾這么急匆匆的叫我來所為何事,可是擔(dān)心你那宸帝?”“廢話那么多?!睉谚騺聿豢蜌?,直接下令,“你去把北國的糧草幫我燒了?!庇锥刃@,“小瑾你這脾氣還是和之前一樣?!比葭衲抗馑查g犀利,“我若不是身體不便,就不用你了。另外,戎狄國依馬而生,我要你想辦法讓他們騎不了馬。”“交給我,你放心。”幼度邊說邊為自己斟上一杯酒,“你這記憶恢復(fù)的有一段了吧,你可裝的真像?!比葭裰苌矶纪赋隽恕皯谚钡牧枥拔易杂胁荒苷f的原因。”話完直接趕人,“重霖要回來了,我們改日再聯(lián)系?!庇锥群茏R相,“知道了,我先走了,小瑾。”他可是沒少經(jīng)受過小瑾的脾氣,有得跑還不快一些?! 已經(jīng)延后兩日了,璟皓的回信從未推遲過,容珩守在宮里有些坐不穩(wěn),殿中的一株花瓶倒了,嚇了他一跳,無緣無故怎會突然掉落?他更加不安,“重霖”,他喊出暗衛(wèi),“陛下在前線如何了?”“陛下無礙,許是前線太忙沒空回信,君后身體要緊?!杯Z皓怎么可能忙到?jīng)]空回他的信?他都是優(yōu)先顧及他的??磥碇亓夭粫f實話,“你退下吧?!杯Z皓是出了什么事?他需要派人去查一查了。還未等他聯(lián)絡(luò)上自己的人,第二天一早,鄺露就來寢宮門口吵鬧,小荀苦勸,“鄺女官,沒有陛下的允許你不能進(jìn)?!比葭褡载瑝糁畜@醒,吩咐小荀,“讓她在外殿等我吧。”鄺露很生氣,走到容珩面前大聲指責(zé),“陛下如此偏愛與你,你偷了城防圖害的陛下被北國人所殺,如今你又有何顏面呆在陛下宮中?”容珩暗驚,怪不得重霖不肯說,心口一陣翻攪,容珩咳了數(shù)聲方才平復(fù),“鄺露,不可妄言,且退下吧?!薄澳忝沈_陛下,我等著看君后你的下場,沒有你陛下就不會這樣?!比葭癫幌肱c她爭辯,看著她轉(zhuǎn)身失落地離開,覺得她其實很可憐,愛而不得會讓人失去理智,尤其愛的還是璟皓,他不敢想象如果他與鄺露易地而處,自己會是怎么的局面? 宸帝六年八月底,宸國蕭王造反,重霖緊急來報,“君后先隨我到安全的地方去,蕭王造反了,陛下下落不明,君后的安危最重要?!比葭衿鹕砜聪虻钔猓拔也荒茏?,我要守住皇城等陛下回來。”他所愛之人的皇城,他腹中寶寶的家,他來守護(hù)。容珩下令,內(nèi)外城門悉數(shù)關(guān)閉,百姓宵禁,門戶緊閉,整個皇城不進(jìn)不出。 兩日后,容珩看著皇城布防圖,問重霖“情況如何了?”“稟君后,叛軍攻不下主城門,已分兵攻打東西兩端城門,我們恐怕快頂不住了。”東西兩端城門駐軍較少,多是平民百姓,兩方交戰(zhàn)難免傷及無辜,這樣不知愛民的人也妄想稱帝?如果是璟皓,絕對不會這樣做,他會選擇兵力最強的一處突破。思略至此,容珩已經(jīng)有了謀劃,“留在皇城的兵馬太少了,這場仗必須要速戰(zhàn)速決,傳令下去,假裝失利,將蕭王引入宮中,我自會將宮中布置好。”“是?!敝亓叵氯髁?,容珩找出宸宮布防圖開始重新繪制。 宸帝六年九月初,宸國皇宮,君后容珩決定將蕭王引入宮中圍困,一網(wǎng)打盡。同期,北國在與宸國的大戰(zhàn)中慘敗,翊世子趁機奪權(quán),成為新北帝。宸帝在大戰(zhàn)中被箭毒所傷,后期由潤玉假扮宸帝完成最終的勝利,宸國大軍得勝,班師回朝。“小瑾”,幼度又是笑嘻嘻地出現(xiàn)在容珩面前,“我已經(jīng)按照你給我的圖將所有的地方都布置好了,保證萬無一失?!比葭衤牶笏闪艘豢跉猓驼Z道,“我已讓人將消息散播出去,相信他們今夜就會來?!痹撚袀€結(jié)果了,不能再拖了。“對了,”幼度接著說,“北帝被殺,那位已經(jīng)登上了皇位?!比葭衤牭酱巳司蜔┰?,“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看他口氣不善,幼度不敢再玩笑,正經(jīng)道,“好了,這回是真有好消息告訴你,宸帝無礙,不日就會到達(dá)皇城了?!比葭耋@喜地笑了,見他真的開心了,幼度說,“行了,你自己樂吧,我還有事,先走了。”容珩在他臨走前送了他幾個白眼。入夜,蕭王一路順暢入了宸宮,發(fā)現(xiàn)不對時,已成甕中之鱉,四面八方天羅地網(wǎng),沒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容珩在高處下令,“把這些叛黨統(tǒng)統(tǒng)給我抓起來”。話只說了這一句,突然肚子一陣抽痛,不好,真讓他說中了,他引蕭王入宮放出的消息就是,他要生了,皇城亂成一片,無人指揮。小荀扶著他返回寢殿,早有聽到消息的宮人等在那里,為了他平安生產(chǎn),璟皓事先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所有人忙中有序,經(jīng)過幾個時辰的陣痛,容珩生下一位小皇子,容珩脫力昏睡,整整一天才醒過來,“君后”,小荀扶他下榻,“君后你總算是醒了,小皇子也很健康。”容珩這時聽到寶寶的哭聲,又洪又亮,這小家伙這兩個月把他折騰得不輕,自己倒長得這樣好,容珩含笑握起小皇子的手,“等你父帝回來,我們再取名字可好?”寶寶還在哭,容珩想,這么倔強,應(yīng)該和他的性格差不多。意外發(fā)生的很突然,容珩只來得及看到一個黑影閃進(jìn)來,人就失去了意識。 宸帝六年九月初六,容珩在生下小皇子后僅一天由宸宮中被劫,下落不明,消息傳至宸國大軍的駐扎處,宸帝不顧重傷未愈的身體,執(zhí)意快馬趕回宸宮,只見到了空蕩蕩的寢殿和初生的皇子,容珩再次不見了。 宸帝六年九月中,北國皇宮,容珩清醒后見到了此生最不想見到的人——翊世子。盡管他從頭到腳都很排斥和抵觸這個人,甚至見到他就想吐,還是勉強自己平靜開口問出了第一句話,“世子如今如愿當(dāng)上了北國的皇帝,我答應(yīng)世子的都已做到,你抓我來是何意思?”翊世子笑得邪氣又貪婪,他始終沒有放下對容珩的覬覦之心,眼神放肆地在他身上轉(zhuǎn),“小瑾還記得自己是源流宣氏的人呀?!彼f話的神態(tài)和笑容令容珩異常反感,經(jīng)過這許多年,那眼神仍然露骨得讓他覺得惡心?!鞍剞芍g(shù)需十年一續(xù),也只可與一人柏奚,若我沒猜錯的話,你對宸帝也用了柏奚吧,歷來沒有同時對兩個人柏奚,你自己也很擔(dān)心作用吧?事實證明你賭對了,那毒箭之傷,你替他承受了大半,現(xiàn)在不堪重負(fù),與廢人無異。”“你抓我來想讓我再對你施柏奚之術(shù)?”翊世子也不否認(rèn),“正是。你若不肯,相信小皇子肯定是樂意的,端看小瑾如何選擇了?”竟然利用他剛出世的寶寶威脅他,能把卑鄙無恥說得如此冠冕堂皇,這人容珩想不恨都難。宣氏被滅,翊世子是背后主謀,北帝充當(dāng)了被利用的棋子。翊世子做事向來不擇手段,只求達(dá)到目的,容珩當(dāng)年若不是有堅強的意志力和護(hù)他的勢力做后盾,自己怕是早已成了他手上的傀儡任他擺布?!澳憔烤篂楹我莆抑链耍俊比葭竦那榫w快抑制不住了。翊世子仍然在笑,仿佛對自己接下來的話有絕佳的信心,勢在必得,“你知道北國的事情太多了,我是不會讓你有機會再回到宸國的,我會冊封你為宣妃,考慮好了來找我,我等你,朕的宣妃?!笨粗词雷拥靡馔蔚仉x開,容珩心中一陣憤怒,他做夢!當(dāng)年就沒妥協(xié)過,如今有了璟皓,和他們的寶寶,他更不可能給任何人機會欺辱他。他相信在得知他不見的消息后,璟皓會盡一切力量尋找他,何況還有幼度的協(xié)助。容珩告訴自己,只要再堅持幾天,堅持到璟皓找到他就可以了。他答應(yīng)過璟皓不會離開他,只要他活著就一定要回到璟皓身邊。 三天后,因鄺露從中作梗,幼度與潤玉在北國的勢力營救容珩失敗,容珩中了翊世子的埋伏被抓,未免夜長夢多,翊世子強迫容珩再次施柏奚之術(shù),鮮紅的血液自容珩的掌心流下,“待我的血與你融合后,柏奚之術(shù)就完成了,你滿意了嗎?”翊世子仍不死心,妄圖留下容珩,“小瑾,我們還像從前那樣好嗎?”怎么可能?!容珩不愿理他,也不愿回復(fù)他半個字,轉(zhuǎn)身離開翊世子的寢宮,回到臨時下榻的居所,手上的血還在流,意識開始有些不清醒,仿佛看到璟皓來了,“璟皓,你回來了,我答應(yīng)會一直陪著你,不會食言的?!?北國宣妃歿了,皇后去通知新北帝翊世子,“陛下,宣妃歿了,太醫(yī)已經(jīng)去看過了,我已經(jīng)安排他葬入皇陵了?!薄斑@是他的命,我不會留一個對我有威脅的人在世上?!瘪词雷邮怯行┎簧岬?,畢竟他愛慕了懷瑾那么多年,始終被他厭棄,愛而不得。 第二天,北國皇陵被攻陷,璟皓一路抱著容珩離開北國。他現(xiàn)在只想盡快將容珩帶回宸國,其他的事之后再慢慢向北國討。 宸帝六年九月尾,太醫(yī)謹(jǐn)慎小心地向宸帝回報,“君后現(xiàn)在的癥狀不是服用假死藥所致,是真的無力回天了。”宸帝悲痛不已。 宸國與北國接連又發(fā)生了幾次戰(zhàn)爭,最終以北國失敗告終,北國成為宸國的附屬國,宸帝重審宣氏謀反一案,宣氏一族終于沉冤昭雪,宣氏一族最后一人宣懷瑾于北國皇城病逝,世上再無柏奚秘術(shù),宣氏一族的悲劇就此終結(jié)。 宸帝六年十月中,宸國璇璣宮,小荀真是沒有辦法了,容珩恢復(fù)記憶以后,完全恢復(fù)了懷瑾的性格,執(zhí)拗桀驁又有仇必報,“君后,你還要裝昏迷多久呀,陛下都快急死了,當(dāng)時得知你無力回天,陛下瘋了一樣為你尋藥,你遲遲不醒,現(xiàn)在朝中人人自危,生怕哪里惹陛下不高興了?!比葭衲抗饬枥目聪蛐≤?,“誰讓他趁我失憶裝生病誆我去他的寢宮,這叫一報還一報。” 璟皓下朝來到容珩榻邊,“他為何還不醒?”,太醫(yī)回復(fù),“無礙,也許是假死藥的藥效還沒過去,藥效一過君后自然會醒的?!杯Z皓低語,“我聽玉兒說,藥效沒有這么久啊。”隨即吩咐太醫(yī),“退下吧,你再多熬些補湯,我親自來喂他,身體好了,自然會醒了?!碧t(yī)離開后,璟皓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容珩的手動了,口中又在囈語,他俯身靠近聽得清楚些,“我是北國的容珩,今日來為陛下侍寢?!庇质浟藛??假死藥的后遺癥?還是去叫醫(yī)官。正要起身便被容珩的雙臂環(huán)住了頸項,容珩笑面如畫,清亮亮的雙眼含笑望著他,本就出眾的容貌,更是惑人,“陛下去哪里???”容珩一個用力將璟皓拉下。 宸帝六年十二月,容珩發(fā)現(xiàn)璟皓最近有些不一樣,不知在擔(dān)心什么,郁郁寡歡,也沒聽說朝中有什么大事發(fā)生???邊境也很安穩(wěn),百姓安居樂業(yè),若真有什么值得擔(dān)憂的,就是越來越多的奏折了,可他也看過啊,內(nèi)容基本都是各地的述職奏報,官員的變更等等這些日常政事,平順得很。有他在,后宮更不可能有事擾到璟皓。容珩進(jìn)殿時璟皓正在一堆古籍中翻找,“陛下在找什么?”,璟皓放下手上書冊來到他身邊,“珩兒,你來了,怎么不多休息,你身子才剛好,膳房做了新的糕點和佳釀,來嘗嘗?!比葭衲闷鹨槐厌勊腿肟谥校牭江Z皓說,“珩兒,我是真的害怕了,我不能接受一絲一毫失去你的可能,我翻遍所有典籍,都沒有看到柏奚可解,我不可能拿你的性命冒險,如果不是玉兒找到血靈草,我就失去你了?!痹瓉硎菫榱诉@個,容珩上前牽起璟皓的手,“陛下不會失去我,我會永遠(yuǎn)陪著你。至于柏奚,我與他已解,陛下不必為我擔(dān)心,我的身體已經(jīng)好全了,倒是陛下,最近清瘦了許多。好了,不要愁眉苦臉的,這個好喝?!比葭駥⒁槐厌勊徒o璟皓,含笑望著他。璟皓當(dāng)然找不到了,因為關(guān)于柏奚的典籍容珩已經(jīng)讓幼度全部焚毀了,除了容珩自己再無任何人知道柏奚的秘密。這天下午幼度來辭行,“小瑾,我來了?!币琢巳莸臉幼幼屓葭窨粗懿涣?xí)慣,“你這又是跑到哪禍害別人去了,還是換回來吧?!庇锥葥Q裝之后在容珩對面落坐,“容樂還在北國等我,我是來向你辭行的。你真的不打算告訴宸帝真相嗎?”容珩放下手中的茶點說道,“這樣就好,至少他知道愛惜自己。”想到那天璟皓慌亂跑來問他的臉痛嗎?容珩覺得這樣誤會也不錯。璟皓認(rèn)為他與容珩之間有柏奚秘術(shù),其實原來真的有,他恢復(fù)記憶后在給璟皓熬制的補湯里放了他自己的血,璟皓能在中箭毒后挺過來,容珩替他承了大半的傷,不然不會好的那么快,為此容珩還擔(dān)心生產(chǎn)時自己會醒不過來,提前留書托幼度在他“走后”交給璟皓,生怕璟皓悲傷過度隨他而去。意外的是他剛剛生產(chǎn),翊世子派人劫持了他,讓他有機會將柏奚之術(shù)轉(zhuǎn)移,容珩在給翊世子施術(shù)時做了手腳,讓他成了璟皓的柏奚?!澳阏娴氖悄鑹哪鑹牡?,我真是好奇他發(fā)現(xiàn)了會怎么收拾你?!庇锥鹊脑捓锶强春脩虻恼Z氣,容珩很確定地告訴他,“你放心,我是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笔浿畷r不敢說,恢復(fù)記憶以后,他才不會淪為笑柄?!爸懒耍阕顓柡?。”幼度無奈嘆道。容珩還想多回他幾句,胃里突然又開始翻攪,這感覺好幾天了,他不自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幼度提醒他,“看你這樣子,又有了吧?你切記不可再如上次一般,不然我有多少靈藥也救不了你?!比葭衿綇?fù)了呼吸后回他,“我知道了?!薄氨菹禄貋砹?,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庇锥鹊亩@人,說著從窗邊消失。片刻,璟皓進(jìn)了寢殿,喚他,“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