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肖生賀 歷經(jīng)風雨,攜手同歸

指尖微涼,纏繞青絲間,蜻蜓點水般撫上你臉頰,溫軟,輕柔。
那雙手的主人,夢囈似喃喃,尾音中夾雜一縷罕有的深情:“沒睡醒?那多躺會兒,我在呢。”
朦朦朧朧睜開睡眼,一下子便撞進他如畫的眉目,那里冰雪消融,星河浩瀚,稍不留心便沉溺其中。你含混不清地嘟噥著,“嗯,你要說話算話,不許吵我?!保说盟o些,感覺到他撲上頸側(cè),濕潤灼熱的鼻息。
所有回答凝結(jié)成耳垂的淺啄,你窩進他懷里,安心睡去,皓腕間的紫檀手串,幽幽散著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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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段情呀,唱給諸公聽,諸公各位,靜呀靜靜心..............”
金碧輝煌的戲臺中央,女子吳儂軟語和著曲音娓娓訴說,宛若春日里靡靡細雨,自屋檐連點成線,滴滴墜落水洼,滌蕩起一波波淺淺的漣漪,在場賓客聽得如醉如癡。
當然這些人當中,并不包括某位藏匿于陰影里的黑衣青年。
他面沉如水,冷眼掃過四周,最后獨獨停留在女子淺綴梨渦的玉容上,唇邊綻開一抹柔情。
可惜,好景不長,正當所有人醉生夢死,推杯換盞之時,幾聲刺耳的槍響劃破了這美好的假象。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人群中不知是誰爆出一聲慘叫,受到驚嚇的眾人立即作鳥獸狀四下逃竄,有些動作慢的,被推倒在地,任由旁人無情地踩踏,很快就沒了生氣。一時間,哀嚎聲,哭喊聲,交織成凄厲的樂章,前一秒還是人間仙境,下一瞬便如人間煉獄。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端坐于舞臺中央的你,由始至終都不曾經(jīng)受半點傷害,就連腳邊的花籃都完好如初,安然無恙。
曾經(jīng)鮮活的生命在眼前被一一戕害,虐殺,有的甚至眼睛都還沒來及閉上,他們面容扭曲,眼神猙獰,怎么想都不明白,為什么會平白無故遭人屠戮。
你驚魂未定地看著他們,陣陣惡寒如跗骨之蛆,攀過小腿,沿著血液汩動蜿蜒而上,不出片刻,流竄全身,你本能地感到了可怕。
就算如此,你依舊極力遏制發(fā)抖的身體,昂起頭,神色決絕地望向來人。
為首的男子一愣,旋即拊掌大笑,邊拍手邊用并不流利的中文夸贊:“吆西,不愧是少佐看中的女人,那跟我們走一趟吧,少佐早已恭候多時?!闭f完,他側(cè)身,右手向側(cè)面打開,做出請的姿勢。
“敢在本大爺?shù)妆P撒野,膽子不小?。?!”閑懶的嗓音傳來,黑暗處徐徐步出一個人影,對方帽檐壓低,掌心中幾道銀白色電流交錯閃爍,噼里啪啦作響。
眾人循聲望去,男子輕輕揚起臉,俊朗如玉的面容上,鐫刻著一雙顏色奇異的瞳眸,此刻殺意正盛,隨時可以出手解決掉他們。
周身彌散的森寒氣場嚇得對方不自覺后退幾步,他挑了挑嘴角,笑容愈發(fā)恣意張揚,眼底卻沒有任何溫度。
閑庭信步般來到你身邊,他無視你的掙扎,兀自把你禁錮于懷里,杯中酒一飲而盡,慢條斯理地開腔:“我同意讓你們帶她走了么?”
對方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但礙于男子的身份不好發(fā)作,只好硬著頭皮,膽戰(zhàn)心驚地賠笑臉:“少將,不知道您和這位關(guān)系是......”
不待他說完,一壺酒盡數(shù)潑到臉上,他惱羞成怒,剛準備開口,匕首冰冷的觸感貼上喉結(jié),稍稍用力便血濺當場,他倒抽一口冷氣,瞪大眼睛,眼前的男人如同地獄里走出的玉面修羅,嗜血,可怖。
“想審問我,你還不夠格??!現(xiàn)在馬上給我滾,今天這筆賬,我會好好找你們算的?!惫室夥啪彽恼Z速,言談中的警告意味,令在場眾人噤若寒蟬。
語畢,他打橫抱起你,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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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于一處靜謐的院落???,男子打開車門,牽起你走了進去,直至進了二樓臥室,掀開窗簾一角,確認車子走遠后,才放開你的手。
他斜倚在窗口,一邊捏著脖頸,一邊晃著腦袋,褪去了先前的凜冽殺氣,換了副金玉紈绔的公子哥模樣,似笑非笑打量你:“喂妮子,不是我說你,你怎么整天到處給我惹麻煩,今天要不是我在場,你可就回不來了?!?/p>
你不服氣地癟癟嘴,余光掠過微微發(fā)紅的手腕,別過頭,對這個一聲不吭消失大半月,又突然冒出來的男人選擇視而不見。
半天沒等到答復(fù),凌肖也貌似明白了什么,他悄無聲息坐到你旁邊,不由分說地抓過你手腕,小心翼翼揉著。他動作很輕,好似在撫摸一片花瓣,嗓音也不自覺地放軟三分:“怎么不說話,嚇傻了?”
你斂下長睫,出神地凝視他側(cè)臉。
彼時,月上柳梢,淡淡的銀白穿透斑駁樹影,星星點點漏進室內(nèi),偶爾微風拂過,那縷月色便會延伸至腳下,成為這昏暗中唯一的光源,他棱角分明的輪廓也因此柔和不少。
夜色愈加深沉,凌肖始終低著頭,似乎忘記了時間,認真專注的神情像是在對待什么稀世珍寶。
“沒,沒事了?!贝翥栋肷?,你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小臉涌起熱浪,想要抽回被他握著的手,不成想他向后一帶,你直接栽進他懷里,耳邊是他悶如擂鼓的心跳聲,一聲聲撞擊著你的耳膜,振聾發(fā)聵。
“妮子,十幾天不見,怎么一見面,你就惹了那幫人,還有,你今天穿的這是什么衣服?這么難看,以后只能穿給我看,不許穿出門聽見沒?。?!”
懶洋洋的語調(diào)中隱隱嗅出一絲酸味,你垂眸掃了身上的旗袍,向他投去不解的不光,等來的卻是他略帶懲戒性質(zhì)的吻。
他不管不顧地攻城略地,雙臂迅速收攏,你小手推抵著他胸口,結(jié)果被他越箍越緊。他力度大得驚人,仿佛要把你揉進肌骨里,你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
“凌,唔!”
即將窒息之際,他才稍稍松開你,你恰似一條擱淺的魚,大口大口汲取著久違的氧氣,身子早已軟成爛泥,癱在他胸前,雙頰紅得滴血。
習習涼風裹挾著濃郁的花香吹進屋內(nèi),擦過泛著熱意的肌膚,激起陣陣戰(zhàn)栗,你嚶嚀一聲,下意識向溫暖來源處依近了些。
這番舉動在凌肖看來,無異于向他發(fā)出邀請,尤其是你浸染緋霞的小臉,和熟透的蘋果一樣秀色可餐,他眸色遽然加深,俯身再度封住你唇瓣。
扣于腰際的大掌驀地收緊,疼得你失聲驚呼,下一刻,他放大數(shù)倍的俊顏闖入視野,緊隨其后的便是燙得令你顫抖的熱吻。
相較于之前的蠻橫霸道,這次他像變了個人,一寸寸試探,徘徊,見你并無拒絕,才毫無顧忌地侵略進攻,一路凱旋猛進。
此時此刻,三千琉璃世界,萬物都離你們而去,他帶領(lǐng)你共同墮入幽深湖底,看不見,聽不到,只有相依相偎的那點熾熱,迸發(fā)爆炸。
他指尖游走過的每個角落,點燃了一簇簇小小的火苗,灼燒著肌膚,又像一株株搖曳的紅梅,含苞欲放。
身體慢慢下沉,觸到冰涼錦緞的剎那,心臟瞬時被一股恐懼狠狠攫住,讓你無法喘息,小手哆嗦著揪緊他大敞的衣領(lǐng),眼眶泛上水霧:“我......我有點.....怕。”
他吻去你的淚花兒,眸底繾綣著金色海浪,溫柔地將一層層你包裹,柔聲安撫:“妮子,看著我,我在這兒,不怕。”
你點點頭,闔上睫羽,在他為你撐起那一方小小的宇宙中,盛放,迷醉,深陷,浮浮沉沉。
月影搖晃,水波溫柔......淺唱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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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兒的鳴叫宛轉(zhuǎn)悠揚,跟稠艷的花香一同飄入,你迷迷糊糊掀開眼皮,凌肖沉睡的面龐近在咫尺。
他睫毛又長又濃,在臉上投下一小排灰色陰影,眉頭緊鎖,似乎睡得并不安穩(wěn)。
視線跟隨指尖依次向下,掠過他高挺的鼻梁,駐足在他半開的唇畔。你怔愣了一會兒,不知怎地,忽而憶起昨夜,他流連你耳邊,纏綿悱惻的呢喃,頓時小臉紅透大半。
你正打算收回手,不成想被他逮個正著,他睡眼朦朧地注視你,讓你所有小心思無所遁形。
“唉, 你又亂動什么,睡不睡了?”素來閑散的口氣,此時更平添了一絲沒睡醒的倦意,恍惚有種他在撒嬌的錯覺。
“睡睡睡?。?!”你忙不迭點頭,扯過被子把你倆裹得嚴嚴實實,乖乖閉上眼。
喉間溢出輕笑,他心情一片大好,“這還差不多。”,說完,將你摟得更緊了些,再度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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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般平淡安寧的日子又過了足足一個月,凌肖每天都大門不邁二門不出,間或有身著戎裝的人來訪,和他神神秘秘討論著什么,有時你無意經(jīng)過,他們就立刻收了聲,讓你倍感疑惑。
這一天,凌肖忽然心血來潮,說要帶你出門轉(zhuǎn)轉(zhuǎn),你本打算拒絕的,但見他面色凝重,憂心忡忡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回去,簡單收拾一下,便和他坐上了車。
不得不說,他今天果然很反常,不僅自己換上便裝主動開車,還差幾個下屬裝扮成他的樣子分別坐上了不同的三輛車。
出了大門后,車子急速前行,沿途景致從人聲鼎沸,車馬喧囂逐漸邊城人煙稀少,鳥不生蛋,你們一路無言,從天光大亮一直到暮靄沉沉,才在一偏僻村落停下。
他一語不發(fā)的領(lǐng)你進屋,里面擺設(shè)略顯陳舊卻一應(yīng)俱全,熟悉了環(huán)境后,他借口有事,調(diào)頭就走,才邁了兩步,又折返回來,扯下手上紫檀手串,一圈圈纏在你前臂。
“妮子,我走了,你.....”他欲言又止,沒把話說完,草草掃過屋外的夜色,重重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
你心中倏地生出不好的預(yù)感,急忙開口喊住他:“你要去哪兒,不回來了么?”
他的腳步再次凝滯,僵硬的一點點轉(zhuǎn)過身,強壓著內(nèi)心的苦楚,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當然回來??!我不能撇下自己的婆娘不管,到處風流快活是吧。你在這兒安心等我,一個月,一個月以后我就回來了。如果,我說如果,我沒回來,那你就別等了,拿著剩余的錢離開這里,走得越遠越好,把這里的一切都忘了,把,把我也,忘了吧。”
他越說越慢,像是在交代遺言,幾度哽咽。
你聽著他的胡言亂語,心一抽一抽的疼,尤其當他說出把我也忘了的時候,你再也忍不住,一頭扎進他懷里,死死抱住他,淚如雨下:“我會等你,你要活著回來!!不管多久,我都等你,你要是敢食言,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哈哈,好,哪怕是為了不遭人恨,我也得回來?!彼o緊攬著你,明明是調(diào)侃的玩笑話,卻說的鄭重其事,像是對你說,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在額間印上那依依不舍的吻后,他再也沒有回頭,身影融入漆黑夜色中,消失不見。
那晚,風很冷,淚很咸,徒留你一人枯坐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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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重復(fù),云散日出,云開月現(xiàn)。
你努力變得忙碌起來,無暇去想他,但每每夜深人靜時分,他的身影總會不期而至,盤桓在腦海中,揮散不去。
墻上的正字,陸陸續(xù)續(xù)寫完五個了,這是你獨有的記錄方式,還差最后一筆就完成了第六個,你的心也跟著提到嗓子眼。
今天是約定的最后一天,天不亮你就早早起床,精心梳洗打扮,坐在門口向外張望。
太陽漸漸升起,你伸長脖子,一眨不眨地遠眺著那條隱蔽的小路,靜靜等待心上人的歸來。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你從旭日東升盼至夕陽西下,連一只小鳥都未曾到訪,更何況人了,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穿透樹葉,沙沙的海浪聲回蕩在空氣中,似是在嘲笑你的癡情。
你默默垂下腦袋,淚水慢慢涌上眼眶,視線模糊,復(fù)又清晰,再次模糊:“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絕對不會?!?/p>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吸引了你的注意,你定睛一瞧,除了那個凌肖還有誰?
一時間,所有委屈,抱怨,心疼,不舍,齊齊涌上心頭,你站起身,三兩步飛撲過去,抱著他嚎啕大哭:“你怎么才回來,嚇死我了,嗚嗚。”
凌肖被你這么一撞,原本踉蹌的身形更加不穩(wěn),直接噗通一聲倒在地上,發(fā)出痛苦的悶哼,失了血色的臉龐比清冷的孤月還要蒼白,額角瞬間迸出豆大的汗珠。
你嚇得手足無措,連忙攙其他靠在懷中,小手發(fā)顫地撫摸他面頰,聲音泛起哭腔:“凌肖,你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情了,為什么會這樣?”
“妮子,我要睡了,別,別吵我?!彼麣馊粲谓z,虛弱到連手都無法抬起,戀戀不舍地凝視你好久,才無力地斂下眸子,腦袋重重一歪,再無生息。
你整個人都傻了,心猶如被無數(shù)箭矢同時穿透,痛得讓你不能呼吸,你不停地搖晃他肩膀,歇斯底里地哭喊著:“你不能死,你答應(yīng)過的,你要活著回來,你不是不會食言嗎?你不是說要娶我嗎?你讓我怎么辦,你給我醒來,你不能睡?。。?!我,我,我還想告訴你,我有了...你怎么可以死?”
“吵什么吵,我就是睡一會兒,你這女人怎么這么不體貼呢!?。 北荒慊蔚闷呷澃怂氐牧栊?,估計實在忍受不了你的聲嘶力竭,終于睜開眼,摳摳耳朵放到嘴邊吹了吹,哪里還有半點受過傷的樣子,滿臉寫著大大的嫌棄。
“哈?”你眼淚流到一半突然頓住,傻乎乎地看著死而復(fù)生的男人,不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凌肖險些氣暈過去,重重敲了你腦門,語氣不善地數(shù)落道:“我只是說我睡了,你就哭天搶地的?得了,也就我敢娶你,換了旁人早就跑了。嘖嘖,你真是有夠笨的!”
雖然嘴上說得毫不留情,但他卻極盡溫柔地替你擦掉淚珠兒,順帶揉揉你腦袋,眸中笑意盈然。
“你沒死?”
“怎么?你想我死不成?我還沒問你呢,你剛剛說有了什么?”
“我沒說,你聽錯了。嗯嗯”
“成,妮子,咱們走著瞧,我看你說不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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