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卷3話4節(jié)

? ? 不久之前——

? ??有一座山緊挨著斯塔弗魯士堡，可對城堡周邊的景色一覽無余。假設(shè)有那么一位惡魔正好在這山頂上看風(fēng)景，對曲折離奇的命運一瀉千里的發(fā)展趨勢，想必會一臉嘲諷捧腹大笑。

? ??斯塔弗魯士堡位于路德森林和塔羅斯森林的交界處，坐落在一座高高的山丘上，背朝喀斯河。

? ??目前邊境的勢力之爭還是中原人種和邊境蠻族之間勢均力敵、一進一退的局面，可以說守衛(wèi)國境這個任務(wù)，簡直就是錢多事少離家近、位高權(quán)重責(zé)任輕——的反義詞。

? ??所幸城堡選址高明，可謂易守難攻。陸地方向的襲擊者鉆出森林后，在到達山頂之前只能以一路縱隊沿著一條蜿蜒曲折的羊腸小道攀登，攻城戰(zhàn)力十不存二。反觀守城一方，可居高臨下俯視敵人，弓+弩+投石豪華套餐不限量免費供應(yīng)，上菜上累了還能晾著客人先伸個懶腰。

? ??至于朝向喀斯河那一面更是斷崖絕壁，除了水蛇蜥蜴蜘蛛俠，一般人那是——來敵可知徑珍貴，臨終望壁空流淚——防御性能可稱萬無一失。（小維塔斯Twins：萬才哪到哪？京聽過沒？）

? ??由于蠻族賽姆的領(lǐng)土主要在喀斯河對岸，又有黑暗湍流和垂直飛機場罩著，平時這個方向偶然瞥一眼就足夠了。然而在接二連三的事件打擊下，朝那個方向看的眼睛不夠用了——主要是一大批眼睛的主人退休了，解甲＆解體歸田。

? ??如果有一只能俯瞰全城、擁有上帝視角的鬼對這個故事從頭看到這里（真有，不投幣的孤寒鬼），他一定早就發(fā)現(xiàn)了，從初夜（非彼）到深夜之間，自黑暗湍流對岸、那片更黑暗的諾斯菲拉斯荒野方向，數(shù)不清的輕薄款機箱矮小身影，正無聲無息地泅渡而來。

? ??那些身影是形似猴子、高如幼童的矮人?？λ购又袟⒅鞣N魔魚和水蛇，讓一個中原人哪怕劃筏子下河他也是要推三阻四的。而塞姆族即使赤爪空拳下河，河中的各種兇物在他們眼里也不過是生猛河鮮零元購。

? ??那些黑影潛至自己的黑瓢頂幾乎完全沒入水中，陸陸續(xù)續(xù)游過喀斯河。其實在此之前，每當(dāng)和中原的走狗之間有了不痛快，他們都會用同樣的戰(zhàn)術(shù)過來找不痛快，可惜效果一直差強猴意。因為即便他們水性很好，但真打起來的時候，這條河會耽誤他們發(fā)揮干一票溜的戰(zhàn)術(shù)，一個操作不好還會被烏泱烏泱的中原走狗痛打落水猴。

? ??然而今天晚上他們決定一把梭哈，傾巢而出。只見數(shù)不勝數(shù)的黑色小腦袋，猴繹不絕、悄無聲息地渡河、上岸、鉆進路德火葬場所剩不多的林木和塔羅斯森林中，幾乎填滿了每一片空間，可仍然沒有停下繼續(xù)增加的勢頭。

? ??就在這大部隊即將按計劃完成部署之際，猝然間全城四處燈火通明，城墻內(nèi)傳來鼎沸人聲。

? ??塞姆族長們瞬間一個個面無猴色，心驚肉跳地聽著傳令兵們高亢激昂的通報聲此起彼伏。

? ??「勃拉基亞的傭兵越獄了！」

? ??「他從白塔跳進喀斯河了！」

? ??然而他們聽見的內(nèi)容，卻和己方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論學(xué)好一門外語的重要性）

? ??于是族長們安下心來，向各自的部隊傳達命令——已經(jīng)過河的，貼著懸崖給我把輕薄壓成超?。灰呀?jīng)鉆進森林的，都進入省電待機模式，等待城堡內(nèi)重新恢復(fù)平靜。

? ??然而可是但是竟然，那位百耳獨目的命運之神雅恩老人家，今晚成了個老頑童，不皮不舒服.斯基（琳達：說了他就是個老不死）。剛沒安靜一眨巴眼的功夫，城里又吵吵嚷嚷跑出來一大票士兵，不要錢一樣搬來山多火把，恨不得給面向喀斯河這段城墻每一厘米都安排上。片刻間河面亮如白晝，藏在懸崖下的一個個塞姆猴汗如瀑流，輕薄壓成超薄還不滿意，恨不得給自己壓成一副壁畫。（小維塔斯Twins：2個G重力值得你擁有）

? ??不過最終的最終，雅恩還是打算罩著塞姆族的——如果光是用火把朝著河面探照，可能某個哨兵遲早會發(fā)現(xiàn)這群偷襲者；但城里很快為了對抗黎明前的寒氣收走了一部分火把，改為用木柴燃起一堆堆照亮天幕的篝火：

? ??「命令又改了！等天亮備船下河搜！」

? ??「那小子估計早嘎了吧！」

? ??「嘎了也得撈！伯爵大人下了命令，說要親自驗尸！」

? ??士兵們一邊高聲談?wù)?，一邊聚集在篝火邊以待天明。誠然——這片篝火將城堡、天幕都映照得亮如白晝，然而多虧了這些篝火的福，路德火葬場、塔羅斯森林、乃至喀斯河的黑暗湍流，都被反襯得愈發(fā)漆黑，將塞姆族的大部隊藏得嚴嚴實實。（雷姆斯：V）

? ??塞姆族長們都有一個異常清晰的認識——雖然剛才的意外騷動多少帶來幾分忐忑，但黑夜是他們最強有力的友軍這一點沒變。等天一亮，局勢將會變成守城一方占據(jù)七分優(yōu)勢。于是族長們無聲無息地聚在一起，低聲交頭接耳后像木葉忍者般散開，回到各自部隊下達命令。

? ??一場大戲終于被塞姆族長拉開帷幕！

? ??當(dāng)即，一支矮小卻敏捷的蠻族部隊以猴子本猴的動作行云流水登上絕壁攀爬城墻。同時森林里的潛伏大部隊也慢慢拉近和城堡的距離，卻并未打破萬籟俱寂。

? ??城里這時候倒是一片祥和開起了啃談會，士兵們圍著篝火一個個捧著酒囊飯袋，一邊暢飲果酒蜜酒一邊啃芭莎果，就差沒烤肉了（豹叔：賴我，火葬場給整缺貨了吧）。有個士兵一邊啃果子一邊吐著皮說，反正天沒亮之前，筏子也好小船也好都下不了水。再說咱有啥可著急的？那小子敢跳喀斯河，要么撞石頭嘎了，要么被河里的水妖嘎了，這會兒尸體肯定正跟水里七上八下的漂著呢！

? ??在這種妖魅橫行的邊境之夜、而且還緊挨著喀斯河的地方，為了搜一個越獄犯而樂意出城的士兵，連0.5個都不會有。他們堅定地相信有城墻的保護，他們的安全萬無一失（小維塔斯Twins：跟京相比，萬無一失=必有一失），一個個高枕無憂的作派，推囊換盞，開懷暢飲，在搖曳的亮光中滿臉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 ??一眾士兵正嗨著，突然其中一人雙目瞪出了圓周率（①），指著城墻方向剛一張嘴（②），驚呼就被卡在嗓子眼兒里，撓著喉嚨以頭搶地（③）。

? ??旁邊被他一口氣嚇了三大跳的戰(zhàn)友，連忙把他扶起來一看，哦原來剛才的驚呼就是被這根塞姆族獨門毒箭給真.卡在嗓子眼兒里的啊，原來如此。

? ??背對所指方向的那群士兵見狀，猛然回首掏，只見猶如黑暗中驟然浮現(xiàn)般，一群毛絨絨的類似猴子的身影跳將出來。他們用赤紅的米亞果的汁液在臉上繪制戰(zhàn)紋，齜著惡鬼般的獠牙，毛絨絨的身軀批著毛絨絨的狼皮，裹著圍腰穿著靴子，渾身彌漫一股無法形容的氣味。

? ??一位士兵張大了嘴巴，準備直接從47秒開始唱Опера №2?？上纷鍛?zhàn)士不是他的歌迷，手中石斧縱向一剁，一顆大好西瓜頓時向篝火濺了一大潑瓜汁瓜馕，個人演唱會因故取消。

? ??不過他可能會欣慰，個唱沒了，但下一刻整個中庭就開啟了兩軍聯(lián)動地獄大合唱！

? ??夜色中，蠻族戰(zhàn)士接二連三越過城墻殺將過來。他們一個個先向進入射程范圍的目標射出毒箭，放倒一片衛(wèi)兵后便抄起石斧猴突猛進。

? ??戈爾士兵們沒有慌亂太久。正好他們準備去搜逃兵，個個全副武裝，沒有一個人把佩劍忘在枕頭邊。于是在短暫的驚愕后，他們勃然大怒，將猿人戰(zhàn)士們接連斬伏在地。塞姆族擁有猴數(shù)優(yōu)勢，并且還占了偷襲的先手之利，可是進入白刃戰(zhàn)后他們面對中原人猶如孩子和大人干架，一對一是要吃大虧的。于是理所當(dāng)然，沒猴跟中原人一對一糾纏。

? ??每位戈爾士兵都不得不同時面對5~10名身形敏捷的猿人戰(zhàn)士縱橫交錯上躥下跳的圍攻。其中一位黑騎士，揮舞大劍左劈右砍殺翻了圍攻的敵人，一邊架開攻擊一邊拼命奔上鐘樓。

? ??這位真.勇敢、忠誠的戈爾騎士，不顧塞姆族的瓢潑箭雨瞬間向自己集火，為了向全城告知危機，站在鐘樓上拼命敲響警鐘，竭力嘶吼！

? ??「塞姆族夜襲！塞姆族進城了?。　?/p>

? ??咣——！咣——！咣——！咣——！直到毒箭刺入了眼睛、猿人的石斧從頭上落下的前一個瞬間，這位了不起的騎士都沒有停止竭盡全力的敲鐘、撕裂聲帶般的吶喊。

? ??為了挽回被敵人出其不意攻入中庭的劣勢，黑騎士們各自結(jié)陣，背靠高塔、建筑物的入口而戰(zhàn)，塞姆猴則拼命想要攻破他們的防線進入建筑物內(nèi)。于是試圖從中庭向四面八方擴散的襲擊者和城堡的衛(wèi)士之間爆發(fā)了激烈的戰(zhàn)斗。

? ??此時城外，剛剛穿過森林的大隊生力軍隨著塞姆語的號令「伊—亞、伊—亞、伊—亞！」，不斷沿著通往城堡的羊腸小道突進。原本城門緊閉、吊橋也拉起了，防衛(wèi)應(yīng)該是萬無一失的。（小維塔斯Twins：早說了萬不好使）。然而中庭的戰(zhàn)斗分走了守城衛(wèi)兵大半人手，占據(jù)地利射箭投石的衛(wèi)兵們的奮戰(zhàn)，在敵方壓倒性的猴數(shù)面前眼看著就岌岌可危了。

? ??中庭的戰(zhàn)斗局勢也開始一點一點向著對塞姆軍有利的方向傾斜。戈爾兵背靠建筑入口將這些雖然只有猴子般大小但比猴子還靈活的敵人左劈右砍不斷斬伏在地，但他們已經(jīng)開始察覺到，這樣下去遲早會被塞姆軍內(nèi)外包夾，徹底淹沒。

? ??流蘇在黑色頭盔上隨風(fēng)飄揚的第四隊長，眼睜睜看著身邊來自陶洛斯的五位年輕騎士陸續(xù)被塞姆毒箭射中喉頭、面部而倒地身亡。

? ??「放下面甲！不要抬頭！不要朝城墻看！」

? ??第四隊長一邊厲聲怒喝，一邊不斷揮舞長劍砍翻從四面八方涌過來的手持弓斧的小小惡鬼，未能發(fā)現(xiàn)一名猴子般的蠻族戰(zhàn)士瞬間跳向后背，眼看著高舉的石斧就要劈落。

? ??「隊長！危險！」

? ??一名黑騎士大喊著撲過來掩護。然而蠻族的石斧劈開了他的頭盔。

? ??這名勇敢、忠誠的戈爾騎士，倒下了。

? ??隊長大劍一揮砍下了塞姆族的首級，為年輕人報了仇。

? ??「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會全滅的！」

? ??看著城墻附近面對潮水般涌來的塞姆族、面對他們的瓢潑箭雨艱難抵抗的戰(zhàn)友們，守衛(wèi)內(nèi)庭大門的第三隊長大喊道。

? ??「你過來，幫我擋著這道門一轉(zhuǎn)時間！我趁這段時間去請示伯爵大人就趕回來！」

? ??「遵命，隊長！」

? ??青年緊張地應(yīng)道。雖然這名部下戴著頭盔，但隊長還是馬上認出了那年輕的聲線，正是剛才僥幸逃過處刑的，陶洛斯的歐羅。

? ??「我數(shù)到三就動手。」

? ??隊長輕拍歐羅的肩膀，對他欣慰地微笑，并開始數(shù)道：

? ??「一、二、三！」

? ??話音剛落，隊長便將自己的后背完全交給了歐羅，將剛才死守的內(nèi)門打開了。塞姆軍見狀立即蜂擁而來。戈爾騎士們也迅速集結(jié)，擋住了洶涌的攻勢。而歐羅更是爐火純青的劍術(shù)高手，他的大劍上眨眼間便沾滿了塞姆戰(zhàn)士的鮮血，在他舞出的劍花堅不可摧的阻擋下，烏泱烏泱的塞姆族竟無一猴能穿過洞開的城堡內(nèi)門。

? ??隊長向著寂靜幽暗的建筑物中奔行漸遠。大門如同吞沒了他的身影，轟然關(guān)閉。戈爾騎士們再次背門而戰(zhàn)。如同擁有一千個腦袋、且每一個都砍了又砍仍能無限再生的巨人諾斯菲拉斯（九頭蛇：大哥請受小弟一拜），蠻族戰(zhàn)士們也無論有多少猴倒下，仍不斷像潮水般涌來。反觀戈爾騎士們，一個又一個，一個又一個倒在毒箭下，倒在石斧下，人數(shù)越來越少。

? ??但是騎士們沒有停止奮戰(zhàn)。區(qū)區(qū)一介邊境屬國成長為名震中原的軍事帝國，直至將號稱中原之花的帕羅攻陷，更意圖終有一日稱霸中原——戈爾帝國最大的力量，正是來自這些勇猛、忠誠的戈爾騎士。即便在毫無希望的戰(zhàn)斗中，他們?nèi)匀粸榱耸刈o祖國的、自己的驕傲，悲壯地不斷揮劍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 ??塞姆族的毒箭接連不斷鋪天蓋地潑灑而來，一位又一位騎士倒在血泊中，篝火被遺體砸起的漫天金粉在夜空中優(yōu)美地翩翩起舞，猶如戰(zhàn)士們的靈魂在飄搖遠去。火焰在慘叫聲、怒吼聲、劍擊聲中愈發(fā)熊熊燃燒、焦灼了天幕，照亮了蠻族戰(zhàn)士們惡鬼般不斷撲來的面孔。整座斯塔弗魯士堡被橙色、金色的火焰勾勒出清晰的輪廓，好一副奇幻的繪圖。然而卻又恰似一位身受重傷的巨人，在瀕死的怒吼中眼看就要轟然倒下。（大灰猿：敗了，比我響）

? ??「阿伊—、伊—阿、阿—伊！」（運用了摩斯密碼原理的塞姆語）

? ??隨著塞姆族長們振臂號令，排成一列的塞姆射手整齊地放出了一片火箭，拖著長長的火尾越過城墻。大多數(shù)火箭只是叮叮當(dāng)當(dāng)撞在了石壁上，但仍有相當(dāng)數(shù)量釘在木門上，開始噼啪作響越燒越旺。族長再次號令、三次號令，火箭化作一陣陣流星雨向著城堡傾泄，掀起一片又一片火舌。

? ??這一刻，照亮斯塔弗魯士堡的不再只有熊熊燃燒的篝火，更是亮如白晝。這對守城一方愈發(fā)不利，而對潛伏在陰影中放暗箭的襲擊者愈發(fā)有利。戈爾騎士們接二連三倒斃在塞姆族的箭矢之下。

? ??「正門被突破了！」

? ??悲壯的呼喊聲響起。騎士們想沖過去救援戰(zhàn)友，但是他們自身已經(jīng)幾乎被無數(shù)矮小的蠻族戰(zhàn)士淹沒，不得不如一葉輕舟在洶涌波濤中苦苦掙扎般榨干最后一絲體力揮舞大劍。他們的臉龐因極度的疲憊而抽搐，披在身上的鎧甲此時顯得是那么沉重，每當(dāng)一位騎士累得踉蹌著半蹲在地，立即會有一群塞姆族如蟻多螻死象般把他拽倒在地，一斧頭剁在咽喉。

? ??「天快亮了！」

? ??拼死守衛(wèi)內(nèi)庭最后防線的歐羅還活著。他已經(jīng)負傷而且累得踉踉蹌蹌，但他發(fā)現(xiàn)東邊泛起了魚肚白，隨即美麗的玫瑰色、紫羅蘭色的輝光開始渲染天幕。他以劍為杖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高聲激勵戰(zhàn)友們。

? ??「撐下去！只要太陽升起，塞姆族就不能放暗箭了！撐下去！我們可是驕傲的蒙古騎士！」

? ??此時歐羅腦中快速閃過一系列疑問和絕望。塞姆族從未這般怒火中燒，從未以如此大部隊全力瘋狂進攻這座邊境城堡。眼下潮水般的敵人已經(jīng)涌入城內(nèi)，戈爾騎士們唯一的下場就是一個一個被殺死直至全軍覆沒。以及離這里最近的阿爾旺堡的同胞們，假設(shè)他們發(fā)現(xiàn)斯塔弗魯士堡方位的異變且立即派出援軍，兩座城堡之間可也有著快馬三日的距離。然而看著眼前又一位黑騎士的頭顱被剁開倒斃在地的光景，他搖頭驅(qū)散了雜亂的心緒，再次高聲激勵道：

? ??「阿爾旺的援軍很快就到了！只要撐到日出就是我們的勝利！戰(zhàn)斗吧，蒙古的勇士們！」（其他黑騎士：好意心領(lǐng)了，你還真當(dāng)全城人都不識數(shù)，就你知道援軍3天才到?。?/span>

? ??他一邊吶喊，手上的長劍一邊砍下了又一名塞姆族的首級，再架開了數(shù)枚射向要害的毒箭，更迅速逼近一名穿得花里胡哨、看似族長的塞姆族，行云流水架開對方的石斧后一劍送走，同時心里不禁想道——在這種時候，城主在哪里？如果城主在這里，如果主君在指揮他們就好了！

? ??然而這一瞬間的分心，卻讓他沒能躲開恰好在此時、向著他被黑色頭盔保護的后腦狠狠劈來的石斧。歐羅眼前如同漆黑的夜空中劃過無數(shù)流星，手中的大劍咣當(dāng)一聲滑落，隨即頹然倒伏在中庭的石板上。不斷越過他身體的塞姆族和戈爾騎士之間的激戰(zhàn)并沒有停息，然而良久，守衛(wèi)內(nèi)庭大門的戈爾騎士們盡皆倒地，或已斃命或完全失去戰(zhàn)斗力，屈服于塞姆族的兵刃之下。

? ??塞姆族戰(zhàn)士們喉頭中爆發(fā)出怪異的勝利歡呼聲。他們潮水般越過、跳過、踐踏而過戈爾騎士們的累累尸山，殺向內(nèi)門，拉來巨大的攻城錘。在一次次撞擊中，城門作出了短暫的抵抗，終于轟然倒地。（大灰猿：又敗了）

? ??「伊ー、伊ー、伊ー！」

? ??「伊ー伊ー!」

? ??身材矮小、滿身絨毛的蠻族戰(zhàn)士在猴子般的嘰喳吶喊中，潮水般通過中庭向那座幽暗陰冷的城堡涌去。歐羅的身體倒臥在同胞和蠻族的尸體之間，紋絲不動。

? ??片刻，城堡正門又傳來一片哄然嘈雜，伴隨激烈的石塊崩塌巨響。那是正門也被攻破的動靜。倒塌的石塊將許多塞姆族戰(zhàn)士壓成了江中牌猴頭菇餅干。然而性格剛烈的蠻族戰(zhàn)士們毫不畏懼，反而愈發(fā)雀躍，歡呼著爬過石山、踏過餅干，殺向城內(nèi)。

? ??事態(tài)已如決堤般一瀉千里、一發(fā)不可收拾。轉(zhuǎn)眼之間整座城堡內(nèi)幾乎每一片角落都是在吱吱叫聲中四處奔走、身上散發(fā)著復(fù)合香型異味的矮小身影。塞姆族在奇妙的吶喊聲中奔襲于走廊內(nèi)，不斷砍倒戈爾士兵們。城內(nèi)已有半數(shù)以上的地方在熊熊燃燒，而沒有著火的地方也布滿了塞姆族戰(zhàn)士。戈爾騎士的吶喊和號令聲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臨死前的慘叫和負傷者微弱的呻吟?；鹕噜枧咀黜?，似乎對立于城堡中心區(qū)域的黑白雙塔垂涎三尺。

? ??天亮了。

? ??巨大的赤紅圓盤、雅努斯的神之子——太陽，宛如地上的熊熊烈火直接躍然當(dāng)空，照亮了血流成河的城堡。奄奄一息的斯塔弗魯士堡掙扎著矗立在黑黝黝的森林中，各處黑煙彌漫，慘不忍睹的內(nèi)庭充滿了慘叫和呻吟。雅努斯治下鳥語花香的清晨，被塞姆族惡魔般的勝利吶喊打破了寧靜。不斷拂過地面的火焰之手，猶如告知城堡即將在地獄的業(yè)火中焚燒殆盡般，那烈火形成的指尖在清晨淡雅的紫羅蘭色天幕上，寫下了彌尼、彌尼、提客勒、烏法珥新的啟示。（出自圣經(jīng)，大概意思就是上帝親自通知，因為你做人太囂張，所以快嘎了。有多快？10、9、8、7......）

? ??曾立下血汗功勞的鐘樓，已經(jīng)被淹沒在無情的烈火中。斯塔弗魯士堡的陷落已經(jīng)近在眼前。在黑煙、尸體、斷劍、殘矢之間倒臥的歐羅，被滴落在臉上的血珠喚醒了意識，在意識朦朧間虛弱地環(huán)視四周。內(nèi)庭已經(jīng)鴉雀無聲。塞姆族都涌進建筑物內(nèi)部了。

? ??歐羅呻吟著掙扎站起，以劍為杖踉踉蹌蹌向前走去。環(huán)視四周，只見戰(zhàn)友和蠻族的尸體堆積如山。也許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喚起的旋風(fēng)，死者們的披風(fēng)在逐漸變強的風(fēng)中開始上下翻飛。這就是鎮(zhèn)守邊境、王國的驕傲斯塔弗魯士堡，一夜之間化為人間地獄后留下的廢墟。

? ??歐羅哽咽著繼續(xù)向前走，路上順便一劍一劍將掙扎著試圖站起來的塞姆族戰(zhàn)士送走。頭盔早已脫落，歐羅那張遍布血污的年輕面龐、爬滿血絲的碧藍雙眸清晰可見。歐羅呻吟著，但仍艱難向著白塔前進，直至體力稍微恢復(fù)后跑了起來。此時塔中有激烈戰(zhàn)斗的動靜，并且烈火已經(jīng)從主城向黑白雙塔蔓延。

? ??不久前——

? ??為了通報塞姆族攻城的消息，第三隊長沿著昏暗的石頭長廊為了橫穿主城而發(fā)足狂奔。

? ??通道內(nèi)是一幅幽暗而寂靜的景象，幾乎讓人以為外面的人間地獄只不過是一場噩夢。出于對黑死病的恐懼，除了每天規(guī)定的片刻會面時間外，幾乎沒人會靠近城主巴儂伯爵的居所。所以這條長廊里現(xiàn)在別說騎士了，連近侍、甚至一切生命都看不到半個影子。聽著自己軍靴踏地的聲音在長廊中不斷回響，隊長有一種幾乎來到了無人星球的感覺，內(nèi)心充滿躁動不安。

? ??只是如果認真地側(cè)耳傾聽，外面的驚呼、慘叫、劍戟、急促的警鐘、受驚的馬鳴等聲音仍可微弱地傳入耳畔。

? ??第三隊長懷著忐忑的心情終于穿過了陰暗的長廊，來到黑塔下。一面漆黑、沉重、死死關(guān)閉的大門，阻擋了隊長的去路。

? ??隊長猶豫了。哪怕是最卑賤的奴仆，如果讓他進這座塔，他也會寧愿去死。因為這扇門的對面可是那位巴儂伯爵——蒙古的黑伯爵度過每天大半時光，與孤獨、死亡、異臭為伴的私人空間。城堡的士兵們經(jīng)常私下里竊竊私語——黑死病會造成身體雖然緩慢卻不可逆轉(zhuǎn)地不斷腐敗。并且詛咒自己的不幸——鎮(zhèn)守邊境的城堡有的是，為什么偏偏會到這里，向遭到雅努斯降下神罰的城主奉獻忠誠？

? ??然而——

? ??第三隊長打開面甲，面龐上浮現(xiàn)出英勇堅毅的神情，拔下沉重的門閂，推開了漆黑的死亡大門。瞬間，一股惡臭——那是活生生的肉體愈發(fā)腐爛時散發(fā)出的、無法形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氣味。但隊長決定無視。

? ??「伯爵大人！主君！」

? ??他喊道。

? ??「伯爵大人！」

? ??「何事?！?/p>

? ??由于回答的聲音從超乎想象的極近距離傳來，隊長向后嚇了一跳（真跳）凝神望去。然而周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隊長什么也看不到。

? ??即便是勇敢的戈爾黑騎士隊長，對于潛伏著一位業(yè)病貴族的黑暗，也提不起勇氣向前邁出一步。于是他站在原處，再次大聲說道。

? ??「伯爵大人，出大事了。塞姆族攻城了?！?/p>

? ??「本座知道?！?/p>

? ??這個回答令隊長無名火起。就在此時此刻，他的部下們可還在外面浴血奮戰(zhàn)，不斷倒在石斧和毒箭下??！

? ??「塞姆族大舉攻入城內(nèi)，我們想要平安撐過今晚已注定是奢望?！?/p>

? ??隊長加重語氣說道?？紤]到對方是病人，他還是控制了自己的火氣。

? ??「第三騎士隊馬上就要全滅了，第五隊已經(jīng)全滅。第六隊還在防守，但如果敵人再有生力軍加入，大門就會被攻破。請大人指示！」

? ??「破了又能怎樣？」

? ??黑暗中傳來的聲音蘊含著明確的嘲諷。

? ??「大門破了便破了，與本座無關(guān)。不過一座城堡而已，猴子們想要，給他們就是?！?/p>

? ??「大人！」

? ??第三隊長激動起來。他已經(jīng)可以確信，伯爵瘋了。

? ??「大人難道不知道塞姆族為何會如此大舉進攻城堡嗎！雖然他們習(xí)性兇殘，至少蛇年以來我們之間還保持著默認的互不侵犯，算是相安無事。他們憤怒到這個地步，正是因為大人下令生擒塞姆族人！他們察覺這座城堡正是同胞們不斷失蹤的元兇，所以才會為了救出同胞而大舉進攻。伯爵大人，是您把他們的同胞關(guān)進這座塔里的。為什么他們一個又一個的失蹤了？城里的每個人都很好奇。到底他們最后迎來了怎樣的命運？」

? ??「告訴你也無妨。」

? ??黑暗中傳來平淡而低沉的聲音，其中莫名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意，令隊長忍不住退縮了一步。

? ??「第三隊長啊，你無愧于一位勇猛而忠誠的戈爾騎士。城堡的命運就交給雅恩的紡車去安排吧，本座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處理?！?/p>

? ??「大↗人↘↓↙←↖↑↗？」

? ??隊長的聲音因恐懼而嚴重跑調(diào)，不斷向后退縮。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東.西，緩慢地在他面前現(xiàn)出了全貌。

? ??蒙古的黑伯爵——也許只是冠以這個稱謂的那個生物——向著大門這邊緩緩地、緩緩地靠近，直至它的真容清晰地刺入隊長的視網(wǎng)膜。被恐懼凍僵的隊長嘶啞微弱地念了一聲暗黑神鐸戮的名諱，聲音便戛然而止。

? ??于是，又只剩下流動著濃稠惡臭的黑暗，橫亙在整片空間里。

1卷3話4節(ji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