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徹底崩潰】

梅香好好睡了一覺,是這幾日以來最安穩(wěn)的一覺。
也可能是李繼賢在門口守著的原因。
梅香醒的很早,天才剛亮,她打開門,看見李繼賢靠著柱子坐著,愣了會(huì),這個(gè)人是不是傻子?這么熱的天還坐在門口,看樣子是坐了一個(gè)晚上。
她輕輕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李繼賢一下驚醒了,“你沒回去?”
“我,我放心不下。”李繼賢別開目光,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起來吧?!泵废阏酒饋?,朝著李繼賢伸出手,李繼賢握住了,梅香使勁把他拉了起來。
“你是要回去,還是。。。。。。”
李繼賢沒有猶豫,小幅度的雙手抱拳,“可否在貴府打擾幾日?”
梅香也很干脆,“走吧,帶你去客房。”
兩人一前一后走著,很快就到了。
梅香把李繼賢安排在她房間附近的空屋里,這原本是姐妹倆的繡房,梅馨出嫁以后就荒廢了,梅香將它改成了普通的房間,存放她的衣服,繡品和字畫,她有時(shí)候也會(huì)在這邊休息。
“你還是睡一會(huì)吧,坐了一夜,不好好休息身體會(huì)受不了的。我已經(jīng)沒事了,你瞇一會(huì),我去準(zhǔn)備早飯,兩個(gè)時(shí)辰后來叫你。”
“好。”李繼賢沒有拒絕,送走了梅香,往床上一躺就睡著了。
坐一晚上果然是受不了,腰酸背痛的,梅香簡單的洗漱,強(qiáng)打起精神,佩雯跑過來,看見她已經(jīng)起來了,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了下去。
“姐,你好些了嗎?現(xiàn)在還難不難受?”
“我好了,別大驚小怪的?!泵废憷砝砼弼╊~前的碎發(fā),睡足的梅香精神確實(shí)好了許多。
“你昨天暈倒以后,李先生就一直守著你,晚上還在門口守著,我們勸他去客房休息他都不肯,說是放心不下你,一坐就是一夜。對了,李先生人呢?”
梅香拉著她往廚房走,“我讓他去繡房休息了,坐了一晚上,肯定受不了。爹和姐姐呢?好些了嗎?”
“老爺還睡著,昨天請了大夫來,開了方子吃了藥,還是不見好,一直咳嗽,大小姐已經(jīng)沒事了,昨兒下午丁家派人來過了,說是親家老夫人派來慰問的,留了些銀票,還讓大小姐好好守在家里,等夫人七七過了再回去?!?/p>
還是佩雯了解梅香,知道她想聽什么,就一股腦的都告訴她。
梅香親自準(zhǔn)備了早飯,以此送去給梅老爺和梅馨,看著他們吃完,又幾次叮囑梅老爺按時(shí)吃藥,囑咐丫頭好好照看梅馨,打理好家事。
做完這些,梅香端著給李繼賢做的清粥小菜,人參雞湯去了繡房。
他熬了一個(gè)晚上,需要參湯補(bǔ)補(bǔ)。
佩雯識(shí)趣的閃人了,讓梅香一個(gè)人過去。
梅香一手端著托盤,一只手騰出來敲門,只不過敲了幾聲都沒人應(yīng),托盤上有兩碗粥一碗湯和一碟小菜,所以有點(diǎn)重,托盤要端不住了,她只能自己開門進(jìn)去。
原來是還沒有醒。“真難為你了?!?/p>
她小聲說道。
梅香坐在正對床的桌子后面,桌上的粥還冒著熱氣,可李繼賢睡的很沉,她不忍叫醒他,只能盼著粥不要涼了。
不過李繼賢也沒睡一會(huì)就醒了,屋里多了一個(gè)人,他條件反射的睜開眼想看看是誰,“對不起,吵醒你了?!?/p>
“你來多久了?”
“沒一會(huì)兒,快來吃東西吧。”
“這些都是你做的?”
梅香笑盈盈的托著下巴,“是呀,是不是很意外?”
“有點(diǎn)受寵若驚,我應(yīng)該不是第一個(gè)品嘗到二小姐手藝的人吧?”
“不是,但,作為異性來說是第一個(gè)?!?/p>
“那我更覺得榮幸了?!?/p>
梅香此刻的狀態(tài)非常好,跟李繼賢待在一起,她才能全身心的放松,不去想悲傷的事,忘卻憂傷煩惱。
李繼賢很捧場的吃完了所有東西,梅香一直托著下巴看著他,直到他吃完最后一勺粥。
“多謝你的粥。”
梅香眨巴著大眼睛,“你是謝我的粥,還是謝我?”
“有什么區(qū)別嗎?”
“就是不一樣,區(qū)別很大。你要不要去見見我爹?他這會(huì)兒應(yīng)該在看賬本?!?/p>
“應(yīng)該的。昨天就上門了,不去拜訪不合適?!?/p>
梅香噗嗤一笑,脫口而出,“你這個(gè)上門說的,聽著好像上門女婿!”
話說出來,梅香又有點(diǎn)窘迫,覺得自己失了分寸,好在李繼賢有意逗她,幾句玩笑話化解了她的尷尬。
“聽著是有那么幾分上門女婿的感覺,就是不知道我這個(gè)‘女婿’受不受老丈人待見?!?/p>
梅香笑出了聲,“你這都是跟誰學(xué)的,油嘴滑舌,沒個(gè)正形兒!”
“跟你呀!”
“什么呀,我是油嘴滑舌嗎?”
“哦不對,形容女孩子應(yīng)該是,伶牙俐齒,用在你身上是褒義詞。”
“你還特意強(qiáng)調(diào)褒義詞,怕我揍你嗎?”
“是呀,得罪了二小姐,我今天晚上怕是沒地方睡覺了?!?/p>
“你呀!不著調(diào),走啦!去見我爹。”
梅香拍了他幾下,雙頰泛紅,低著頭走在前面。
要是其他人跟她這么開玩笑,梅香早生氣了,可這個(gè)人是李繼賢呀,無論他說什么,都剛好是梅香愿意聽的,不但如此,梅香很愿意跟他相處,兩人總能無話不談,這種相處模式讓她很舒服,很踏實(shí),更有一種,不由自主想要靠近的欲望。
李繼賢也是如此。
梅老爺靠著枕頭坐著,手里翻看著賬本,有財(cái)在一旁扇著扇子服侍著。
“爹?!?/p>
“香兒來了?!泵防蠣?shù)臍馍懿睿f話都有氣無力。
“爹,我朋友來了,特意來看看您?!?/p>
李繼賢連忙上前,行禮,“伯父您好,晚輩李繼賢特來拜見?!?/p>
梅老爺聽到李繼賢的名字,思索了半天,終于想起來他是誰,上次救了梅香的年輕人。
“年輕人不必客氣,坐吧。有財(cái),上茶?!?/p>
“多謝伯父?!?/p>
“李先生近來可好?先生上次救了小女,我一直忙于生意,沒能親自道謝,還望先生海涵。”
李繼賢馬上站起來,兩手交疊,“晚輩怎當(dāng)?shù)钠鸩傅囊痪湎壬形依^賢就好?!?/p>
“既然是小女的朋友,我也就不客氣了,叫你一聲賢侄可好?”
“伯父盡管叫就是?!?/p>
“賢侄此次前來,可要多住幾日,讓老夫好好招待一番,以答謝對小女的救命之恩?!?/p>
“伯父的好意,繼賢不敢不從,多謝伯父抬愛?!?/p>
梅老爺又簡單的詢問了幾句,兩人之間的氣氛倒也融洽,李繼賢溫文爾雅,不卑不亢,讓梅老爺很是滿意,但同時(shí)他也隱隱有些擔(dān)憂。
梅香坐在床邊兒,眼睛卻是看著李繼賢的方向,臉上的表情不言自明。
梅老爺咳嗽的愈發(fā)厲害,梅香起身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剛好賢兒端著藥和補(bǔ)品過來,梅香接過藥碗一勺一勺的喂給梅老爺,又喂他喝下補(bǔ)品,扶著他躺好,“爹,您睡一會(huì)吧,別看賬本了?!?/p>
梅香順手拿走了賬本交給有財(cái),“有財(cái)叔,放起來吧,別讓爹再看了,他身體不好,不能再過度操勞?!?/p>
“小姐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p>
“爹,我們走了,您千萬不能再勞累了?!?/p>
“伯父好好休息吧,晚輩告退?!?/p>
“去吧,爹知道?!泵防蠣斕撊醯膿]揮手,梅香將被角掖好,看了有財(cái)一眼,才出了房間。
其實(shí)她自己也不好受,這次肺炎復(fù)發(fā),似乎比之前要嚴(yán)重,可她不愿意大家為她操勞,只是自己吃藥,在人前忍著不咳嗽。
沒走多遠(yuǎn),梅香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去,李繼賢就在原地等她。
梅香一出門,梅老爺就撐著身體起來,“有財(cái)啊,你去查查那個(gè)李繼賢,查清楚,哪的人,住哪,家里還有什么人,都查查,別讓香兒知道?!?/p>
“知道了老爺?!?/p>
“香兒這丫頭,心思單純,結(jié)交一些復(fù)雜的人,怕是讓人騙了都不知道?!?/p>
有財(cái)附和著,“二小姐,是單純了些?!?/p>
梅老爺?shù)倪@番話,剛好被折回來的梅香聽了個(gè)一清二楚。
就知道是這樣!
梅香暗暗的跺了跺腳,捏緊了拳頭,傷口又一次被崩開,她趕緊擦掉血,悄悄的跑開了。
她溜進(jìn)書房,給梅益遠(yuǎn)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梅益遠(yuǎn)表示很樂意幫這個(gè)忙。
梅益遠(yuǎn)派陳副官去了,緊盯著有財(cái),他想查什么,就不讓他查到。
自從梅香被綁票之后,梅益遠(yuǎn)也去過梅家?guī)状危急幻防蠣斁苤T外,兄弟倆的關(guān)系并沒有因?yàn)槊芬孢h(yuǎn)的幫忙得到緩和,反而進(jìn)一步惡化,梅益遠(yuǎn)老大的不高興。
所以梅老爺要做什么,他就偏要對著干,既然梅老爺想查李繼賢,他就偏不讓他查到,反正李繼賢的事他都知道,也了解的夠多,梅老爺,就沒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了。
只要讓他知道,李繼賢家世清白,人品也好,就足夠了。
梅香解決了這件事,和李繼賢在府里瞎逛,一會(huì)兒去廚房看看,囑咐廚師午飯晚飯要做的清淡,什么東西對病人好,記得要放,什么梅老爺不能吃不要放,一會(huì)兒又跑去前廳看她們做事,看著是很忙的樣子,其實(shí)只是為了讓自己不會(huì)亂想,如果停下來,她只能想到娘親,只能不停的哭泣。
去外省進(jìn)貨的鄭家夫婦回到家,從鄭璦口中得知了梅家的事,顧不得休息就趕往梅府探望。
“多謝伯父伯母,特意來這一趟,家父現(xiàn)在病中,不方便出來,您二位別見怪?!?/p>
“好孩子,難為你了?!编嵎蛉苏嫘男奶勖废?,拉著她的手,也紅了眼眶。
鄭璦也走到梅香身邊,三個(gè)人圍坐著,鄭成文則不住聲的嘆氣。
梅香看著鄭璦待在父母身邊,好不容易平復(fù)的心情一下子崩了,她極力忍住眼淚不讓它掉下來,好在鄭家夫婦沒待多久就走了,梅香沒有在外人面前哭出來。
送走了客人,梅香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線被攻破,她一口氣沖到后院,朝著天空喊了出來,梅香,徹底崩潰了。
李繼賢聽見聲音趕緊過去,梅香發(fā)瘋一樣的叫喊著,他沖上前抱住梅香,“香香你別這樣,你聽我說啊!”
“你走啊,別管我,求求你別管我了,別管我!娘,你回來啊,你回來好不好香兒聽話,香兒什么都聽你的,你回來好不好,娘!”
梅香哭的撕心裂肺,李繼賢的心也跟著疼,失去至親的痛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了,當(dāng)年父母的離世給他的打擊就是這么大,現(xiàn)在輪到了梅香,他感同身受。
“香香,我知道你難過,我也知道說什么都沒有用,但是你不是一個(gè)人,你還有爹,還有姐姐,為了他們你必須要振作,你不能垮,你垮了他們怎么辦?”
李繼賢最討厭說教,最討厭說這些話,可是現(xiàn)在,他不得不用這些自己都討厭的話來勸慰梅香,但同時(shí)他也希望梅香能夠發(fā)泄出來,憋在心里久了,就成咯噔了。
今天一整天他都陪在梅香身邊,梅香表面上狀態(tài)很好,可是他看得出來,梅香根本走出不來。
梅香情緒激動(dòng),引發(fā)了劇烈的咳嗽,李繼賢拍著她的后背,梅香咳的越來越厲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才罷休。
咳著咳著,梅香眼前一黑,又一次暈了過去,這次暈倒,她睡了兩天才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