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第二天的那個上午，阿強不會想到后來那個遙遠的凌晨，小馬哥對阿勇說的那句話會以這樣的方式，在即將到來和更遠還未到來的未來，展現(xiàn)得這么淋漓盡致。

? ? ? ? ?如果你現(xiàn)在問阿強對你選擇進豬場的評價，他會跟你說兩個字，別去。如果要在這兩個字前加更多的形容詞，那么他會說，任何豬場都千萬別去，范圍是國內(nèi)，因為國外他不清楚，但依然奉勸你別去嘗試。因為有些時候，豬比人可愛。

? ? ? ? ?在等待剩下的人到來的時候，阿強和阿辛預定好了寢室。然后和小胖兒聊起場里的情況。場里有兩條生產(chǎn)線，分開管理的，一線是軍哥在管，軍哥平時管得特別嚴，員工們都很怵他，他晚上就裸在床上給他老婆開視頻。二線是聶老板和謝老板在搞，大家都很隨和，所以年輕人比較愿意去二線。

? ? ? ? ?一條線分產(chǎn)房和配懷，一線二線之外還有公豬站、化驗室和隔離舍。公豬站是馴化公豬和采精的，化驗室負責稀釋精液，給配懷舍用；隔離舍則是馴化種豬，用來補充損失的種豬。

? ? ? ? ?剩下的人都到了以后，坤哥把大家叫到辦公室，做了個簡單的歡迎儀式，表示，現(xiàn)在場里大小事務基本都是他在操持，大家有什么問題，需要什么幫助，都可以找他。然后通過簡單的自我介紹，阿強也對大家有了基本的認識，二十幾個人里有三個研究生，男女比例接近1:1，大家都是剛出社會略帶羞澀的模樣，小胖兒那種早來實習過的半老員工，以及有了油膩的青年人模樣。

? ? ? ? ?其中有個人叫發(fā)哥，阿強在訓練營和他打過照面，在短暫的接觸下沒有太多印象，讓他記住他的是第二天發(fā)生的事情。

? ? ? ? ?他們分好了寢室，鋪好床鋪，手機還沒來的時候，在門口打起了籃球。在略微癟平的籃球掉進門口排水渠的空檔，他回憶起，似乎在光影轉(zhuǎn)折間看到發(fā)哥在一個人游疑，然后去了辦公室。以至于他終于對上號，當天晚上，坤哥對大家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選擇比努力更重要，小發(fā)要去新公司那邊做庫管，以及第二天上午九點半，發(fā)哥在朋友圈曬出了那張經(jīng)典的火車頭，以及“選擇比努力更重要”那永恒的嘆詞。

? ? ? ? ?其實他并沒有多少感觸，只是有些意外，畢竟豬場伙食還可以，在山頂上空氣也不算難聞，大家都很單純，沒那么多人情世故。所以發(fā)哥的故事成了他和老趙的談資，卻不知怎么的，在后來形成了閉環(huán)，可謂是造化弄人。

? ? ? ? ?拿到手機的阿強迫不及待地和阿珍分析見聞，最起碼伙食確實不難吃，肉是管夠的，要么紅燒肉，要么排骨，怪不得場長和大家見面的時候說伙食不得虧待大家，我們場可是三天要吃一頭豬的。確實不是虛言，第二天，阿強就參與了一場跨越場區(qū)的殺豬儀式，那是他第一次在場里接觸到活豬。

? ? ? ? ?上午，生物安全主管來寢室樓搖人，說讓三個男生跟他去拖豬，阿強聽到豬很興奮，和阿辛阿帥一起跟著三輪車去到生產(chǎn)區(qū)大門。這被叫做二級關(guān)口，他們在關(guān)口處穿鞋套，穿防護服，換黃色筒靴。防護服并不能讓阿強感覺到安全，他只是覺得有點難受，比第一次在車上裸身穿防護服還難受，太陽射下來像是隔了一層鍋蓋在加熱，不一會胳肢窩就開始出汗了。

? ? ? ? ?他們走過了一線的區(qū)域，順著下坡，到了二線的后門，水泥路左邊是扯著嗓子往外排氣的風機和布罩，右邊是野草叢生的沙礫和沒有做防滑坡措施的半山，他們相對，展開了建廠以來就開始的拉鋸戰(zhàn)，今后也將繼續(xù)進行下去。生物安全主管姓羅，讓管他叫羅哥，他帶著的小弟是佳佳。羅哥不愛說話，佳佳對著門吼了兩聲，正要上去拍的時候，門開了，迎面是兩人，背后就是一頭豬，被關(guān)在內(nèi)門外。寒暄了兩句，羅哥把三輪車倒好位置。豬大概知道咋回事了，反正就不肯走，你推我，我還鬧你，我就不走。于是他被綁上了車，阿強阿辛阿帥跟著車看著那只被套住了嘴使命往后退卻掙扎不動的豬，像是押解犯人。阿強注意到豬身上有藍色蠟筆寫的一個“殺”字，初來咋到的他還不知道，這是豬場的慣例，以后他也將繼承這項傳統(tǒng)，在一堆豬里拿著蠟筆執(zhí)掌生殺大權(quán)。

? ? ? ? ?豬被殺的時候，阿強沒有參與，聽圍觀的小伙伴們說，它先是被電死，然后才放血的，它走得很安詳，像那天的夕陽，墜下山崖之前一樣，寧靜又哀傷。阿強和阿珍談到那個“殺”字，還是有些許說不完的稀罕勁兒。

? ? ? ? ?這是場里迎接他們的到來殺得第一頭豬。晚霞燦爛，寢室門口幾人打籃球的身影，扯得很有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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