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丑

演奏比賽當日.

由于我和菈司蒂的出場被安排在倒數(shù)第二個,也就是接近黃昏的時候,所以倒沒有什么必要急著去后臺準備......上午我們便權且混在觀眾席,看看其它選手的表現(xiàn).

很出乎意料的,參賽選手并不多.滿共不到20個,一點大賽的樣子都沒有,這點令我頗為疑心.總覺得大抵某些家伙為了某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在這次比賽的宣傳渠道上動了手腳,導致許許多多本來有可能,或者說應該來參賽的選手,都未能在正確的時間趕到正確的地點參加比賽.一是,我不相信這種感覺上本應該盛盛大大紅紅火火的比賽竟會只有這幾個人參加.二是,我本人也是得到了小幻的密報才知道比賽場地竟然在這么個不起眼的小鎮(zhèn)的不起眼的小劇場里.三是,最可疑的,這些臺下的觀眾分明是臨時才湊過來的,紛紛互相打聽著才知道這里將舉辦一場演奏比賽,似乎過去從未耳聞此等安排一般.

不過對我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總之,步驟越簡單越好.我的目的只是風塵之魂玉.比賽什么的,只是一個過程罷了.

菈司蒂小臉紅紅的,看上去有些激動.我知道她過去曾經和庫拉比斯一起,在人群面前合奏過,所以她應該不至于會怯場.這些月來我們反復的練習合奏,效果也越來越好,我覺得我的琴聲和小菈的歌聲,一定可以博得大家的贊許的.就這樣拿到冠軍,就這樣取得風塵之魂玉,就這樣回去救朵魯妲,就這樣......

這很好,我心中默念著.一切都已準備就緒,絕不會有意料之外的事情發(fā)生!

聽了幾組的演奏后,我的自信更足了.說實話他們中的確有演奏,或者歌聲不錯的,也博得了不少觀眾的喝彩,評委的分給得也不算低,不過我覺得不會好過我們就是了.

中午休息的時候,聽到幾個觀眾在議論上午的比賽.不知怎么的,他們就聊到了世界上誰的歌聲最美的話題.在議論之中,便有人提到一個幾百年前號稱"歌神"的,叫做"可可娜居特"的歌手.雖然事實上在場的沒有人聽過她的歌聲,不過久遠的傳說似乎很容易讓人深信不疑.何況這位歌神并非只是傳說,更是寫入歷史書的一位偉人級人物呢.

還有人提到一個傳說,這可只是傳說而已,因為歷史書上沒有提及,可是卻從無人知道的途徑流傳下來一個帶有傳奇色彩的故事.那大約是比"歌神"紅極一時的時候晚些年的事情,一場風之國度舉辦的音樂大會上,出現(xiàn)了神秘的力量干擾了大會,甚至說當時的觀眾們會有喪命的危險.這時,一個擁有天使般歌聲的紅發(fā)女孩用她的歌聲驅散了邪惡的魔法,拯救了大家.

"不過,這畢竟只是個傳說而已吧..."人們感喟著.沒錯,因為那之后的數(shù)百年,沒有任何一本記載歷史的刊物有寫到這事情,這么看來,果然只是個不切實際的民間傳說罷了.

我在心里暗暗的冷笑.人類就是這種動物,喜歡把書上,尤其是歷史書上的記載當作真實一般的去相信,而把沒有被記載的東西只當作毫無根據(jù)的談資.這的確是有趣的習性.

"哈哈哈哈,愚民,真是愚民!"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打斷了人們興高采烈的討論.我,還有大家,一起看向聲音的主人.那是個看起來有二十來歲的,一身過時的貴族打扮的男子.一副趾高氣揚的態(tài)度望著眾人.身后背著一把符德魯.說實話,這年頭可以控御這種魔法樂器的人已經很少見了.只是不知道這個一臉白癡相的家伙是真的會彈,還是只是拿它作個裝飾以標榜自己的與眾不同.

"告訴你們!"那男子見大家都開始注意他,不由得興奮起來."你們剛才說的那個可不是什么謠傳,那可是當年確實發(fā)生過的事情,而那個紅發(fā)的歌姬,她是這個世界...不,這個宇宙最偉大的歌姬!你們這幫賤民記清楚了,她的名字叫做'莎菲希妮',記住了么?你們這幫不懂音樂的賤民!"

并沒有人為了他的無禮而動怒.大家的反應和我一樣,先是愣愣的看了他一陣子,然后一起哄堂大笑起來.這種舉止和神態(tài),這種語氣和言辭,不知為什么,很自然的構成一種搞笑的氣氛.

"好吧好吧小兄弟~"那位剛開始提到紅發(fā)歌姬傳說的大叔好不容易止住笑,說道,"小兄弟你了解得挺清楚啊,聽家里大人說的吧!不瞞你說,我也是聽長輩說來的,幾百年前的事了嘛!不過...嗯,莎菲,對,似乎是這個名字,我還記得那個給他伴奏的小伙子叫什么...卡什么來著."

"哼!"那男子聽到這里,很不悅的樣子,"別提卡烏基那個廢柴了!他丫的就是運氣好,要不是和莎菲搭檔,他一輩子都別指望被人記住名字!哼~你們這幫不懂音樂的賤民!以后不準在本大人面前提到哪個廢柴的名字!"

說完,男子很忿忿似的甩甩頭,然后在大家哄笑聲中忿忿的離去了,我看大家也沒什么惡意,只是他的舉動實在太過滑稽.我懷疑他的****是主辦方為了活躍休息時間的氣氛,而特地派來供大家娛樂的小丑.

用過午飯后,便開始了下午的比賽,耐心的等了前面幾組演奏完,我和小菈出場了.

演奏的效果比我事先預料得更加好,無論是我的MC演奏,還是小菈的歌聲,都是前所未有的完美.最后一個音符剛剛飄逝,臺下便響起如雷的掌聲.這是理所當然的,我心想.

10個評委有9個給了我滿分,10分,只有一個叫古拉衛(wèi)的死老頭給了我9.9.我注意了這廝很久,一直好象誰欠了他錢似的臭著一張臉,無論誰的演奏他都不愿意給高分.我也不愿理他,估計他是個心理變態(tài).這比賽的打分制度真不科學,到最后也不去掉一個最高分和一個最低分,直接就單純的加起來.

不過...算了,反正我的99.9也不可能有人超過了.冠軍,是我的囊中物了.

"最后一個出場的是."臺上響起報幕聲,我本來沒什么興趣繼續(xù)聽下去,因為我相信他的得分不可能高過我,可是.

"有請,費爾南迪斯-斯托法托先生!"

"什么?"我不禁一愣."費爾南迪斯"這個名字很常見,可是"斯托法托"這個姓卻并不普及.

我往臺上看去,登臺的人令我吃了一驚.竟然就是中午時候那個極力贊美莎菲,卻十分厭惡卡烏基的家伙!

這么說來...卡烏基的姓,我記得不正是"斯托法托"么!這個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不過接下來,他的彈奏卻令我大失所望.一開始因為他是斯托法托家的后代,所以對他抱有一點期待,誰知道他彈奏的根本是平淡無奇...不,甚至有些刺耳.和他配合的女孩,我懷疑也是臨時找來的,發(fā)聲一點都不專業(yè)...這種程度也敢來參加比賽,簡直是笑話.

觀眾們紛紛不滿起來,他們大概也覺察出,這個實在是今天最差勁的演奏.我看最后總分能上50就算是給他面子了.

評委開始打分.

10分.

第一個評委竟然給了他10分,我的天,大概是受賄了吧.

第二個也是10分.

難道說是他家親戚...?

第三個,第四個...10分.

這...不會吧,評委集體犯神經?

最后,就連那個古拉衛(wèi)也給了他10分!這樣還不算,那死老頭還上前握住費爾南迪斯的手,熱淚盈眶的說什么這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棒的演奏,還說什么只有你才配稱真正的音樂家之類的話.

觀眾開始咒罵,紛紛離席.我的腦中一片混亂.

這樣...我的冠軍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奪走了?這難道不是一場事先就策劃好的無聊鬧劇么!這根本就是一場事先就策劃好的無聊鬧劇啊!我和小菈這些月來辛辛苦苦的練習,到底是為了什么啊!

回過頭去看小菈,她也是一臉迷茫的神情,淚在眼眶中打轉...我大概可以理解她的心情...這是一種認真的付出,卻被無恥的踐踏的感覺!

"謝謝,謝謝大家對我的認同!"不顧觀眾紛紛起哄和離席,那小丑兀自在臺上,在無聊的勝利中陶醉著.和他一起合奏的那女孩大概還知道要臉,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掉了.

"走了,小菈."我小聲對菈司蒂說著,輕輕的摟過她的肩膀,轉過身,緩緩向外走去.

小女孩終于哭出聲來.在嘈雜的人群中,除了我,沒有人發(fā)覺.

"好了...不要哭了..."我把小菈摟得更緊一些,"這個世界,有些時候是這個樣子的......"

"但是."我不知是在對菈司蒂,還是在對自己說,"這件事,絕對不會就這樣結束的..."

然后,沒有任何人發(fā)覺,就連在我懷中哭泣的小菈也沒有發(fā)覺......我當時的表情.

是的,不會結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