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開拓者離開的幾年后，地下戀情 杰帕德率領士兵們清除了貝洛伯格附近大部分怪物 桑博在杰帕德的“勸說”下不在貝洛伯格行騙了，光榮下榜（通緝令） —— 杰帕德睡著的樣子很乖。 柔軟的淺色發(fā)絲在枕頭上散開，細長的睫毛垂下淡淡的陰影，他側躺，肩膀隨著呼吸起伏——杰帕德比桑博瘦一圈，桑博喜歡這樣抱著他睡覺。 像一只金色小狗。 桑博笑著調(diào)侃。 可惜杰帕德睡眠很淺，有時桑博在睡夢中翻身，他就立刻驚醒，翻身坐起，鎖眉環(huán)顧四周。 見人警惕的模樣，桑博無奈伸手，把他拽回被窩：“杰帕德，職業(yè)病得改改?！?“……對不起，”杰帕德略帶歉意地笑笑，“我盡力。” “別摟這么緊，桑博，”他晃了晃對方的手，“喘不上氣了。” “不要，”桑博稍微松了松，還是頑劣地把人鎖在懷里蹭，“抱住了就是我的了?！? 有時兩人都睡不著，就一起出門散步。 桑博一路思考著怎么適當?shù)乩M關系，不一會兒，就被杰帕德主動拉住手：“桑博，有什么推薦的景點？” 桑博一愣，莞爾回握：“那要早上來?！?“你知道我沒有時間……” “我懂我懂，杰帕德大人喜歡夜間幽會。” 杰帕德被逗得微惱，甩開手走前頭。 桑博快步跟上，貼上他的臉頰：“生氣啦？您大人有大量，饒我一次嘛。” “……你每次都這么說?！苯芘恋麓链辽２┑哪?，勉強算是原諒。 站的高看的遠，兩人繞了一圈，又回到桑博的小屋。 “上得去嗎，杰帕德？”桑博挑眉指向房頂，“比比誰更快?！?杰帕德不語，未等話音落下，就靈活攀上，似是報復先前桑博的挑逗：“好，我贏了?！?“……真厲害呢?！鄙２┏冻蹲旖?，一躍而上。 并肩在房頂坐下，杰帕德愉悅地俯視貝洛伯格，月亮灑下銀白色的光。 “真美啊。”他呢喃著。 “我喜歡一種石頭，叫Aquamarine，”桑博雙臂交疊枕在腦后，“顏色也很漂亮，和你的眼睛一樣。” 不等杰帕德接話，他又自顧自地嘆了口氣：“要是有酒就好了！圓月配美酒，桑博多享受。” 杰帕德目光含笑，俯身輕柔地在桑博臉頰親了一下：“現(xiàn)在享受了嗎？” “當然……沒有，”桑博轉轉眸子，聲音拉長，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拉近，貼上杰帕德的唇，“商人可是很貪心的?！?“唔?！?海藍色的眸子染上水霧，杰帕德閉眼回應著，呼吸交錯。 桑博蹭過他的鼻尖，加深了這個吻。 好乖。 雖然桑博在努力幫助愛人改善睡眠質量，但結果不盡人意。杰帕德已經(jīng)習慣了過去的生活，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止反物質軍團入侵，夜間戰(zhàn)斗更是常態(tài)，短時間內(nèi)怕是沒法睡個好覺了。 杰帕德坐在沙發(fā)上，捧著熱牛奶看桑博走來走去，指腹摩擦杯口，猶豫片刻后開口：“桑博，我們可以分床睡。” “現(xiàn)在開始嫌棄我了嗎？老桑博好傷心?！鄙２┢沧欤€是笑瞇瞇地挨著他坐下。 “別貧，”杰帕德打他一下，正色道，“既然短時間內(nèi)無法改變睡眠習慣，那不如做更有意義的事情。我不想打擾你休息?！?桑博想到什么，笑意漸濃：“晚上想做什么更有意義的事情？我都可以陪你?！?溫熱的氣息噴灑頸側，激起了回憶。杰帕德紅了臉，將牛奶一飲而盡，把杯子塞回桑博手中走開：“我、我睡了！” 快速關上房門，杰帕德捏捏耳垂，臉頰發(fā)燙。 真是……又不正經(jīng)。 桑博輕笑一聲，叩響門：“我去客房了，好好睡一覺吧。希望我不會再吵醒你?！?“晚安，桑博?！?“嗯，晚安?！? 后來，來自仙舟的商人旅團希望拜訪貝洛伯格，布洛妮婭派遣杰帕德出雪原迎接。 “很高興？”桑博看他重新穿上戍衛(wèi)官的服飾，藍眸映射細碎的光。 “嗯，布洛妮婭大人說，如果商談融洽，可以推動貝洛伯格的經(jīng)濟發(fā)展，”杰帕德在笑，陽光落在他的發(fā)梢，亮閃閃的，“人們可以改善生活，這是大家所希望的?！?桑博一把抓起他的指套，耐心地一只只戴上。末了，理順杰帕德的發(fā)絲：“注意安全，你一個人可以嗎？” 杰帕德點頭：“和你一樣熟?！?記起先前類似于貓抓老鼠的游戲，桑博笑笑，給了杰帕德一個擁抱：“早去早回?！?“會的，又不是第一次?！?杰帕德無奈地把對方剛插上后肩、印著Q版張開雙手的桑博小旗拔下來：“今天什么日子？” 他吹了聲口哨，吊兒郎當：“宣示主權，防止你被外面花花綠綠的世界拐走了?！?“……幼稚?！?杰帕德失笑，想了想，還是把小旗卷起來，收到了盔甲內(nèi)側。 “這邊請?！?旅團抵達城郊雪原，優(yōu)雅的戍衛(wèi)官五指并攏，為大家指明方向。 “這兒真冷啊，”一名商人低嘆一聲，磨搓雙手，“想不到，被冰封的雅利洛-VI還有一個城市和珍貴的地髓存在?！?“是的，這多虧了歷代大守護者的引領和銀鬃鐵衛(wèi)們的輸死拼搏，”杰帕德的笑容染上一絲悵惘，很快又恢復得無懈可擊，“各位，雖然貝洛伯格四周的裂界造物已經(jīng)清理干凈，但城郊雪原距離較遠，不確定是否還有怪物游蕩。如果發(fā)現(xiàn)怪物，請不要大……” 大聲喧嘩，容易引發(fā)雪崩。 話音未落，一位女子失聲驚叫：“啊！那是什么？” 隨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外宇宙之冰帶著一隊永冬災影，徐徐走來。 杰帕德暗道不妙，向前一步：“到我身后！” “我以朗道之名，歷經(jīng)冰雪，筑成此志，永不終結！” 巨大的冰墻暫時擋住了對面的視線，雪花紛飛，杰帕德有條序地指揮著：“快，從這里撤退！請勿大聲喧嘩！” 旅團到底不是士兵出身，在聽見怪物撞擊冰傳來破碎的聲音后，還是亂了陣腳，四處逃竄：“啊啊啊啊救命啊??！” “別驚慌，朝這條路走！”杰帕德低喝，商人們慌忙向他來時的方向逃去。推搡間，一人被絆倒在地，軟了腿坐地上挪動，卻始終站不起來。 “啊……”他驚恐地喘著氣，冰刺擦過他的臉頰，“啊……！” “當心！”杰帕德一把撈起他向旁邊推，目光堅毅，“沿著石壁回到行政區(qū)，告訴銀鬃鐵衛(wèi)做好范防，杰帕德?朗道請求支援！” “好、好！”他磕磕絆絆地應下，匆忙往杰帕德手中塞入什么，轉身跑開。 看了一眼商人送他的東西，杰帕德微微挑眉，隨即攥緊掌心，孤身一人與怪物對峙。 “我不會再讓你們冒犯貝洛伯格?！?我以朗道之名宣誓。 桑博悠哉地拿起新的灑水壺澆水。 那是一盆漂亮的暖陽花，紅黃相間，看上去像太陽——如花店店主瓦絲卡所說，光是看著心里就會覺得暖洋洋的。 他唇角上揚。 幾乎可以想象到杰帕德看到它時，瞪大眼睛，詫異又驚喜的樣子，細長的手指輕柔撫摸它的花瓣，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呵護一件易碎品。 算算時間，杰帕德應該快回來了吧。 “…快！快走！” 窗外嘈雜的聲音傳入耳，桑博動作一頓，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匆匆出門，見銀鬃鐵衛(wèi)們都往雪原趕，桑博隨手抓住一人：“小兄弟，出什么事了？” “你……深藍？”那人微愣，下意識提起武器抵住他的脖子，反應過來后搖搖頭，“啊，抱歉，你已經(jīng)下通緝令了?！?“別管他了，”同伴著急地拽住他，“找隊長要緊！” “杰帕德怎么了？”桑博斂眉，表情嚴肅起來。 對方咬牙：“剛剛有人來報，隊長在雪原被一群怪物襲擊了，別廢話了快走！” 他們知道杰帕德的性子，他會獨自一人承擔一切；如今申請支援，定是形式不容樂觀。 “我和你們一起去?！?桑博即刻和兩人并肩奔跑，見疑惑的目光坐在自己身上，不自然地揉揉鼻子，快掛不住笑：“畢竟杰帕德長官勸我棄惡從良了，怎么看我都欠他一個人情。再說，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不是嗎？” 好吧，或許他更熟悉那里。 他暗道。 拋開在雪原追蹤他的時候不談，現(xiàn)在的桑博好像也沒那么討人厭。 路程還有一半，眾人卻聽到了長久的轟鳴。 山路在振動，抖落大團的雪球。桑博停下腳步，抬頭。 ——是雪崩。 “隊長……？”士兵們愣在原地。 風夾雜著雪，浩浩蕩蕩地沖下山坡，所過之處，都覆蓋上一片虛白。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心跳聲在耳邊放大，咚，咚，咚。 兩分鐘，又或許是三分鐘后，城郊雪原又恢復了它寂靜的模樣。 隨處可見的怪物冰雕已被沖走，沒有留下一點存在過的痕跡。 桑博撿起一個雪團，輕柔地、緩慢地捏碎。 潔白的雪會掩埋所有罪證嗎？ 他不知道。 桑博喉嚨一緊，可聲音格外清晰。 “諸位，一點鐘方向，約二百一十六米處，從上向下找?！?他默默吞下剩下的半句——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沒有人在意他的身份了，跌跌撞撞地聽他的話奔去。 桑博沖在最前頭，他在笑。 真有意思，小毛賊在指揮護衛(wèi)。 杰帕德，你答應我會回來的。 戍衛(wèi)官可要說到做到。 腳印凌亂，再加上四周都白茫茫的，桑博只能憑著記憶尋找雪被擊落的地點。 運氣很差，連續(xù)四五個位置都沒有找到一點線索，他幾乎要煩躁起來。 “這都什么東西……” “這、這里！”右上方，一道喊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是隊長的琴盒！” “隊長一定在那里！”士兵們歡喜地涌向琴盒，在四周挖掘；桑博站在原地，擺弄手上剛翻出的幾塊斧頭碎片——看上去是永冬災影的武器。 看具體位置，大概是弧形，也就是說，杰帕德在左側遭到了怪物的圍攻，絕不會處于琴盒的位置。那么，這場雪崩是不是杰帕德制造的呢？ 沒時間容他多想，桑博轉身沖向左后方，五步，十步，猛地停下，險些因為慣性摔倒。若不是商人敏銳的視線，他差點錯過雪中那一點點隆起。 桑博呼吸一頓，單膝跪地，小心地用十指刨 。不過幾下，戍衛(wèi)官定格的面孔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 杰帕德趴在地上，眼睛半合著，原本清澈眸子好像參雜了墨水，黯淡無光，視線停留在貝洛伯格的方向。 他渾身是血，染紅了柔軟的毛領，摸著很刺手，盔甲碎片散落四周；長褲同樣破損，凝固的血塊覆蓋在白皙的腿上，看上去很疼。 桑博指尖顫抖，安靜地撫摸他的臉，拇指停留在對方上揚的唇角，久久無聲。 ……這是會無奈嘲笑他幼稚、但還把他心意帶上的杰帕德啊。 “杰帕德，”桑博俯下身子，很低很低，嘴唇蹭過杰帕德的耳朵，卻看不到他敏感地笑起來說別鬧，“地上涼，你起來吧。” 地上涼，你回來吧。 我給你帶了一盆花，我們一起養(yǎng)，你……不想看看嗎？ 桑博包住杰帕德的手，頓時發(fā)現(xiàn)白手套中藏著什么東西。 他動作很輕，邊哈氣邊用自己的手給他熱量，雖然凍僵的手指有所緩解，掰動時還是會發(fā)出“咔擦”的響聲。 但好在，他把它成功取出。 那是他出發(fā)前給杰帕德的小旗旗幟，打開，里面包含著一顆漂亮的藍色寶石——那一瞬間，桑博似乎又看到杰帕德眨眼，閃閃發(fā)亮的模樣。 Q版小人貼著純凈的Aquamarine，像是抱住了它一樣。 桑博眼眶一熱，暗笑杰帕德真傻。 明明是你啊。 我要的是你啊。 桑博撩起杰帕德的劉海，在額間烙下最后一問，隨后生硬地把他抱起來，親手結束了他們的私人時光。 “杰帕德，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唔，你想聽嗎？” “……算了，太肉麻了?！?“做個好夢，晚安?！?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桑博的愿望實現(xiàn)了。 他再也不會吵醒他。 杰帕德犧牲的噩耗最終傳回了貝洛伯格。 第二天，全貝洛伯格人來到上層的行政區(qū)，為戍衛(wèi)官悼念。 杰帕德的身子已經(jīng)烤暖了，血痕也被擦拭干凈。他平躺著，雙手疊于腹部，緊閉著眼，安靜得像是睡著了一樣。 希露瓦跌坐在棺前，哭啞了嗓子，單薄的肩膀一顫一顫，直不起身。 但她是驕傲的。 人們圍了里三圈外三圈，泣不成聲，布洛妮婭強忍淚水，為杰帕德送上最后的祝福；而桑博潛在人群中，靜靜地看著，好像他又變回旁觀者，欣賞一場華麗的落幕。 杰帕德，杰帕德。 朗道。 杰帕德·朗道。 桑博反復咀嚼他的名字，從中嘗出一絲苦味。 ……也罷。 桑博視線從左手尾指上的Aquamarine戒指上離開，又落到棺材中熟睡的人身上。 失去杰帕德的雅利洛-VI沒有留下的必要。 于是總是迎刃有余的商人轉身隱去了蹤影。雪地印下一串落寞的腳印，一深一淺，隱隱呈現(xiàn)深色的痕跡。 或許他真的被外面的世界拐走了，那里沒有貝洛伯格的暴雪，春意盎然，各種花朵爭奇斗艷，滿是陽光的味道。 好吧，他突然就后悔了。 杰帕德啊杰帕德。 桑博搖頭，苦澀地笑。 你睡著的時候，為什么這么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