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

出云翻閱著一本厚重的牛津字典，旁邊是信天翁的體檢報告，她英語并不是很好。房間里只有書桌上的臺燈是亮著的。

信天翁不情愿地睜眼，立刻感覺到身體的疼痛感。

出云起身走到床邊，俯下身來，“睡得舒服嗎?”

信天翁扭動身體，揉揉眼睛，“做夢了?！?/p>

“又做噩夢了？要不要我?guī)湍憬小?/p>

“不用了，是很美好的夢?！毙盘煳讨浦钩鲈啤?/p>

“那能講講嗎？”出云拿起床頭柜上的兩個保溫瓶。

“我……”信天翁得趕緊編一個夢出來，總不能說和觀察者親密接觸了一趟，“夢見戰(zhàn)爭結(jié)束了?！?/p>

“那挺好的。”出云扭開保溫瓶蓋子，“你應(yīng)該餓了，逸仙做了些吃的?！?/p>

信天翁從床上坐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貼身的棉睡衣，他睡覺一般穿著短袖短褲。

“這叫作餃子對吧？”出云用筷子夾起一個餃子觀察。

信天翁湊過去張嘴，出云假裝要喂他，然后把餃子丟進(jìn)自己嘴里，得意地看著一臉懵逼的信天翁。

“是你最喜歡的豬肉玉米餃子，看看人家逸仙多照顧你，你不去多陪陪她嗎？”出云說道。

信天翁咽下一個餃子，“戒指都給了，就差穿婚紗?！?/p>

輪到出云一臉震驚了。

“沒事沒事……等我再去搶幾家銀行就給你買戒指?！毙盘煳踢B忙拍拍出云的肩膀。

“好吧……搶銀行???”出云把一個餃子夾成兩半掉回保溫瓶里。

“不義之財不受法律保護(hù)?！毙盘煳痰ǖ卣f，“這不是什么值得驚訝地事吧？”

搶銀行不值得驚訝嗎？原來港區(qū)的巨額資金都這么來的?

“最大的一單搶了一千多萬美刀，還不夠補貼家用的。”

一千多萬美刀還不夠補貼家用?你們的日常開銷是多么可怕啊。

“如果搞不到紅尖尖，我們就去搶戒指制造廠，碧藍(lán)航線的誓約戒指全部出產(chǎn)自東煌。十軸車床再也不被鐵血壟斷了。”

直接搶戒指??還能再喪心病狂些嗎？

出云還是不亂想了，好好的把餃子喂給信天翁吃，這樣能讓他閉嘴。

“對了，你的體檢報告?！?/p>

“怎么樣，膽固醇超標(biāo)?還是尿素過高？”信天翁猜測。

“不……我看不懂報告?！背鲈瓢褕蟾婺眠^來，上面各種英文字母標(biāo)識、檢測數(shù)據(jù)和標(biāo)準(zhǔn)數(shù)據(jù)，以及每一項都有幾句評價。

信天翁仔細(xì)看了看，“都沒什么問題……”看到最下面一項，“我有一顆齲齒?”

“蛀牙？我看看……”出云湊上前，信天翁遞上報告，“是看你的牙齒啦!”出云拍拍信天翁的臉。

“右上第五顆牙齒?！?/p>

“天啊……”信天翁欲哭無淚。

出云扭開第二個保溫瓶，“快喝湯吧，逸仙說可以大補?！?/p>

信天翁聽見最后兩個字覺得有些不對，但還是端起瓶子大口喝湯，誰能拒絕東煌南部的靚湯呢？

出云手撐下巴，一臉寵溺地看著信天翁。

……

出云收拾好東西，回到床邊。兩人都沒說話，信天翁看著窗戶發(fā)呆。

“演習(xí)時，你做的很棒?！背鲈茡崦盘煳痰挠沂?。

“……”

“有聽見我說話嗎?”出云拍拍信天翁。

“哦哦，你剛才說了什么？”信天翁才回過神來。

信天翁一直在思考觀察者所說的地外文明入侵。企業(yè)說過她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所有人都在戰(zhàn)斗，敵人是類似北聯(lián)艦裝的生物……生物?那會是……

等等，北聯(lián)的艦裝雖然和鐵血的很像，但北聯(lián)的艦裝天生就是活的，能進(jìn)食和自我恢復(fù)，鐵血的人造機(jī)器生物要定時維修。

之前羅西亞的螺絲釘……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攢了十幾箱。

長得像北聯(lián)艦裝的生物?信天翁把思路拉回來。等等，如果艦裝就來自這些生物呢?

所有艦?zāi)锏呐炑b都有個共同起源——塞壬，塞壬的艦裝來自……?不對，塞壬的艦裝模仿了一些海洋生物，說明敵人也在海上。

海上的敵人為北聯(lián)艦裝造型……看起來并不適合在水上漂移，反而塞壬的仿生艦裝……更適合海上戰(zhàn)斗!

信天翁似乎想到了什么。

觀察者說的造物者……造物者為了把塞壬的戰(zhàn)斗力最大化，設(shè)計了這些專門用于海戰(zhàn)的艦裝!

北聯(lián)艦裝還有個特征，生成時上面會凝結(jié)冰霜，不管使用者有沒有使用。

這個可以用領(lǐng)域來解釋，但沒有領(lǐng)域類技能的情況下生成領(lǐng)域會消耗大量的能量……難道是能量外泄導(dǎo)致的?

也有可能，北聯(lián)艦裝更加粗獷和原始，還是個活物，只要不離主人太遠(yuǎn)即可。

有個想法突然信天翁的腦海中炸開。

或許心智魔方這種違背科學(xué)、從萊茵河河底竊取黃金的技術(shù)來自地外文明???

信天翁心里咯噔一下。

一股恐懼感從內(nèi)心深處蔓延上來。

“近日，北方聯(lián)合成功將三名艦?zāi)锼腿胩?，這將會是……”出云滑動手機(jī)，念出剛剛看到的新聞。

“艸!”信天翁不顧身體的疼痛猛的坐起，“不……不要!不能把心智魔方科技送上太空!”

出云被嚇了一跳:“指揮官你沒事吧?”

信天翁捂著頭喘氣，又倒回床上。

如果這是真的，那把心智魔方科技送上太空就等同于黑暗森林里面生一團(tuán)火還大聲呼喊外星人過來取暖。

我們就是一群智障啊!

“指揮……官?”出云雙手輕輕按著信天翁肩膀。

信天翁冷靜了一些。“我沒事。對了，演習(xí)……我作弊了。抱歉啦?！?/p>

“嗯?你不是憑自己實力的嗎？”出云有些疑惑。

“我拿了北風(fēng)的刀?！?/p>

“切，那算什么，你還不是被我按在地上了?！背鲈频靡獾卣f，“你有了這些裝備，會是一個棘手的敵人，但也就棘手了?！?/p>

信天翁把手伸出被子，有疼痛感但可以忍受，握住出云一只角搖搖。“可別瞧不起人啊。”

出云沒有一記手刀砍下來，反而把腿放到床上。

信天翁感到有些不對，往另一邊挪了挪。

“怕啥啊?我又不是那群狐貍?！背鲈苽?cè)過來捏捏信天翁的臉，“曬黑了。”

信天翁點點頭，看向窗外。

現(xiàn)在其他人在干什么呢？

“扶我到窗邊，我想看看……燈火。”信天翁揮手，房間燈光暗下來。

…………

港區(qū)研究所燈火通明

一個研究團(tuán)隊不久前入駐了這里。

一部分在桌前討論設(shè)計圖紙，鉛筆、測微儀、卡尺和圓規(guī)擺在方格紙上。

女灶神取了一些血液樣本，原本信天翁的血液剛?cè)〕鰰r是正常的暗紅色，但在化驗管中放了半小時，搖晃會出現(xiàn)藍(lán)色的微小結(jié)晶。

“居然會析出結(jié)晶……”女灶神有些驚訝。

“是不是溫度降低的緣故?說不定這還有溶解度一說?！饼堷P說道。

女灶神想了想，小管把放進(jìn)37度的溫水中浸泡了一會。

“不……晶體依然不變，溫度不能影響它?！?/p>

“那……只有在指揮官體內(nèi)，心智魔方能量才能融入血液咯？”

“恐怕是……”女灶神有些不安。

“那我們就把指揮官的血液抽出來，放置半小時，過濾一下就可以……了？”巴爾的摩一開始還很輕松地說，但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過來了。

這個方法可不行，得需要更快的……

“半透膜怎么樣？你們誰能設(shè)計出不允許心智魔方能量通過的材料?”夕張有了想法。

“不可能有這種材料……但可以制造一個類似于活性碳凈水器的過濾器，利用通電生成一個領(lǐng)域禁止心智魔方能量通過……這符合滲透壓原理嗎？”巴爾的摩想起了“領(lǐng)域”。

“能限制心智魔方能量，也就能限制其他物質(zhì)!”女灶神幾乎要喊出來了，“我們可以控制領(lǐng)域?！?/p>

似乎找到了突破口，所有人像打了雞血般工作起來。

……

指揮中心

前段時間信天翁把防御指揮所和指揮中心合并了，情報分析和防御指揮全在一個充滿電腦屏幕和辦公椅的幽暗大房間里，中間有個全息投影儀，一面墻是一大塊顯示屏。

每時每刻都有15名艦?zāi)镌谶@值班，其中兩名等級超過115的在這常駐。

她們分析情報然后決定是否上報給信天翁，不重要的事情忽略或者交給AI處理。

全息投影出的大地球上有各種光點，藍(lán)色代表碧藍(lán)航線港區(qū)，黃色代表總部、分部、以及安全地堡，通過切換顯示項還能看見衛(wèi)星、人類軍隊部署和上帝權(quán)杖的位置。

“每當(dāng)我站在這個地球儀面前時，我感覺我是一位將軍，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眳拺?zhàn)說道。

“我覺得我們很渺小?！迸c厭戰(zhàn)常駐的是企業(yè)。

厭戰(zhàn)自顧自地說著:“但我不想當(dāng)將軍，我只是一名沖鋒的騎士?！?/p>

“你每次出擊都包攬全部MVP，指揮官要給其他人練級，SP也不是天天都開?！逼髽I(yè)說道。

此時地球儀上面出現(xiàn)了一個星標(biāo)，那是特殊事件才會被標(biāo)記為一顆黃星。

厭戰(zhàn)點開位于紐波特港的黃星，彈出情報。

“碧藍(lán)航線第001號運輸隊，一小時后出發(fā)，貨物:尸骨，目的地:墓園?！?/p>

倆人思考了一會，想起信天翁之前提起的百慕大事件，以及阿爾卑斯山的烈士墓園。

厭戰(zhàn)滑動地球，放大瑞士東南部的阿爾卑斯山，有塊標(biāo)著碧藍(lán)航線區(qū)域的平地。

厭戰(zhàn)指著這個地方:“就是這，我在瑞士時曾到過這個地方，海拔2800m，寸草不生，那里的墓碑多的可以插滿諾曼底海灘。”

“沒那么夸張吧……”企業(yè)說道。

“還有些大石碑刻滿為抗擊塞壬獻(xiàn)出生命的人?！?/p>

倆人又陷入沉默。

“你說我們會奪回南半球嗎？”厭戰(zhàn)轉(zhuǎn)動地球儀。

除了非洲和南美洲各有一個港區(qū)，南半球就沒多的碧藍(lán)航線設(shè)施了。南極洲的科考站估計已經(jīng)被埋入幾百米深的雪里了。

“一定會的，就算我們不去做，指揮官也會把塞壬趕盡殺絕。”企業(yè)看著自己的手。

“但你不覺得指揮官現(xiàn)在更加防范人類嗎？也許我們會腹背受敵?！眳拺?zhàn)想了想，“或者笑到最后?！?/p>

……

東煌，南部的某個小城

削瘦的棲從行李傳送帶上吃力地提起自己的行李箱和畫架。

旁邊的警察看到了，走過來問是否需要幫忙。

棲無奈地點點頭。

“你還沒成年吧，怎么自己一個人跑出來？”

“我都27了?！睏π?，她也習(xí)慣別人這么說她了。

警察走回站崗的位置，把同伴嘴里叼著的香煙拿下來，“那個美女說她27你信嗎?”

同伴把煙塞回盒子里，:“你說是17我都不信?！?/p>

棲疲憊地拖著行李箱走向停車場，她希望能在那打到車。

棲知道給信天翁打個電話，十分鐘后就會有一架直升機(jī)過來接她，但她想起信天翁和艦?zāi)飩儭?/p>

“你最終還是從指間溜走了啊?！睏蝗婚g哭了，又哭又笑。

為什么要哭呢？信天翁他不是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嗎？……還是有些不甘心啊。當(dāng)時兩人都走的這么近了，但誰都沒敢踏出那一步，我們都太謹(jǐn)慎了，擔(dān)心失去這弱小的、難得的感情。你曾因為太親近而失去去為數(shù)不多的東西，直到成為指揮官也抹不去這個習(xí)慣——保持距離。

“花開花落，你陪了我多少年?”棲輕輕念出這句歌詞。信天翁曾在看小說時讀給棲聽。

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吵架時，自己把紅色油畫顏料擠到手上，然后往信天翁臉上一抹……信天翁反應(yīng)過來時棲已經(jīng)笑著跑出房間了。

信天翁給北聯(lián)發(fā)了信息，就把電腦放到一旁，坐到木椅上。

出云把信天翁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大腿上。

不知道是不是被抱著的原因，信天翁很快感到一股濃濃的睡意，無聲無息地睡著了。

信天翁睡覺時只有在抱著東西或被抱著時才會有安全感。

出云把信天翁抱回床上，自己也躺在旁邊。

“啾……”出云親吻信天翁的嘴唇，“有你在真好啊?！?/p>

“棲……別湊過來……”信天翁說著模糊不清的夢話，但出云一定聽出了棲這個字。

“還想著她呢……”出云撇嘴。

……夢里

觀察者懸在空中看著信天翁和棲在拉拉扯扯。

場景也是信天翁以前的家里，不過是在一個備用房間。

信天翁打算回房間自己，棲硬拉著信天翁讓他留下來陪自己睡覺。

“信天翁還無動于衷，是男人嗎？”

管觀察者才發(fā)現(xiàn)這是信天翁的回憶，只不過是在睡眠中的做夢狀態(tài)，一切都只能按回憶走，觀察者也只能當(dāng)旁觀者

“倆人有很親近的關(guān)系……從一開始的同病相憐到相依為命再到……彼此的一部分。”觀察者特地?fù)Q了個詞。

觀察者看著孤男寡女害羞的樣子笑了，“這是你第一次感到幸福嗎？終于有一個人需要你了?！?/p>

“可惜這都是過去啦！”觀察者穿墻而過，墜入回憶的邊緣，接著回到自己和信天翁相遇的白色空間，把衣服整整，躺在地上也睡著了。

……萬國宮

熊坐在椅子上，狗牌在桌面堆成一座小山，發(fā)出陣陣腥氣。

打撈百慕大的船隊先把尸體上的狗牌寄了回來。

每一條狗牌上面都刻著士兵身份和其他信息，一段是士兵的大頭照，另一面什么都沒有。

用手摸一下，感受到上面細(xì)小的金屬花紋。

熊把狗牌插進(jìn)旁邊的識別器里，音響沙沙幾聲，開始出現(xiàn)人聲。

這是陣亡士兵生前錄的話，每一位碧藍(lán)航線士兵出新任務(wù)前都要錄一次音，現(xiàn)在他們不用錄了，因為他們死了。

有的是老淫賊，許愿能見到傳說中的艦?zāi)?。有的是悲觀主義者，交代了后事。有的放下狠言要把塞壬錘爆 。

熊聽了七個人的遺言后，把耳機(jī)一扔。

他知道再聽下去，情緒會影響他接下來的工作。

“安息吧，我的戰(zhàn)友們，你們的犧牲絕不會沒有意義?！毙馨压放贫逊趾妙悾傺b進(jìn)不同的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