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個人習(xí)慣于過往的硝煙彌漫，當(dāng)其面對安寧的生活時就會感到無所適從：在舊時的戰(zhàn)火漸熄之后，世界中已然不會存在自己的位置。而初中時期的那段經(jīng)歷對于大多數(shù)人而言也許一生都不曾有過，因此如不出意外我正會遭遇這樣的命運。

然而，毫無疑問我是幸運的。從過去的不良少女“凱茜帕魯格”，到如今享受悠然生活的普通女高中生，這樣的轉(zhuǎn)變似乎只在須臾之間，并沒有經(jīng)歷過所謂的陣痛——雖說周圍的家伙們并不似我初見的那般“普通”：

一個向來不怎么說人話，整天拿“浪漫”作借口搞事的；

一個脾氣與我不相上下，還總是吵鬧著要“趕快長大”的；

一個確實很正常但除去薄荷以外就沒什么主見，隨時會被帶偏的；

以及最近存在感飆升的某位“社團榮譽成員”，一個看起來和藍莓冰淇淋頗有幾分相似的熱血笨蛋，雖然這家伙我早就已經(jīng)認識了。

盡管現(xiàn)狀不如我當(dāng)初預(yù)想的那般完美，不過說到底這也只是些細枝末節(jié)而已，能和她們打成一片已是我可遇不可求的幸運。倒不如說，曾為浪子的我并沒有資格挑剔什么；如果僅僅將這點日常的小打小鬧作為對過去的報應(yīng)，那么這已是上天對我最大的寬恕。

但而今最令我所矚目的，則是那個不可忽視的存在——如同憑空出現(xiàn)般的“大人”。

在那場圍繞“過去與轉(zhuǎn)變”的風(fēng)波之中，與老師間的交集或許是為數(shù)不多值得欣慰的。當(dāng)自己因過往糾纏而煩惱之時，首先想到的就是他，而后也正是在他的幫助下成功化解了那場風(fēng)波——雖然結(jié)果并不能稱得上很完美。

如今，我并不否認對那個家伙有好感。而這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是在那件事之后？又或者是和他相處許久的不經(jīng)意之間？誰知道呢。

不過，對他有好感的學(xué)生想來也不只我一個；或者直白點說，基沃托斯的學(xué)生里大概沒有不喜歡他的。然而，最終也只會有一個人伴隨他左右，而這樣的人想必不會平凡。

雖然我并不認為自己沒有資格，但這恐怕也只是開始的門檻而已；后續(xù)的道路也必然滿布荊棘，如今平靜的生活說不定又要化為泡影。盡管曾行走于刀刃之上的我并不會畏懼這般驚濤駭浪，卻不知為何始終難以向他邁出那一步。

然而，是自己的終究會到手，不是自己的如何追求也都是徒勞，所以無需對此過分在意。至于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順其自然交給直覺就好——貓的直覺可是很準的。

……等一下，我好像很討厭貓來著。也罷，討厭貓又不是因為這一點。

不過，世間總是會有各種機緣巧合，在不經(jīng)意之間影響著命運的走向。

就在這個休息日的清晨，手機收到了老師發(fā)來的消息。忙碌的老師會主動給我發(fā)消息，想來還真是少見。

“和紗，今天下午有時間嗎？有些事想請教你。當(dāng)然，作為回報會請你吃甜點的。”

按說他是“老師”而我是“學(xué)生”，自然應(yīng)該他教我學(xué)；而且由于我的成績不佳，還會時不時麻煩他幫忙補課，所以這種情況還要比其他學(xué)生多一些。這次老師竟會來“請教”我，可我又有什么東西能教給他呢？

想來，既然我作為放學(xué)后甜點部的一員，那么此番大概是關(guān)于甜點的事情吧。然而，說起甜點這方面我也只是半路出家，若是問起這些事，部里的其他三位顯然更合適些。

而且如果想去了解相關(guān)知識，比如甜點的發(fā)展歷史、制作方法之類的，網(wǎng)絡(luò)上隨便一找就是大把資料，這要比我可靠多了。若僅僅是“享用甜點”的話，至少我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學(xué)習(xí)的，難不成他還想開發(fā)“用嘴吃”以外的吃法？?

總之，既然好不容易有和老師接近的機會，那么無論他的想法為何我都不能錯過；可如若只是普通地回復(fù)他“有時間”，也辜負了這來之不易的機遇，我必須得想出合適的答復(fù)才行。幸好現(xiàn)在的我們還算是混熟了，不用像一開始那樣因為身份問題而弄出敬語口語混搭的奇怪句式。

思索片刻后，我想到了好辦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因為是老師，所以絕對沒問題的?！?/p>

“這句話好像在哪里聽到過？”

“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這不是您自己常說的嗎。”

每當(dāng)老師說出這樣的話時我都按捺不住吐槽的欲望，因為我知道此類句式他必定和很多學(xué)生說過。其實對此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說兩句漂亮話讓自己的學(xué)生開心開心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說到底他又沒對誰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

雖然這還是讓我有些不爽就是了。

“總之這只是對老師的投桃報李罷了。我的誠意就像老師的誠意一樣哦?！?/p>

“就連這樣的事也很在意嘛。和紗真是像貓咪一樣呢。”

看到“貓”這個字，自心底涌起的惡感令我不禁咬緊牙關(guān)；而且竟然是出自知悉我喜惡的老師之口，這使我心中的不悅再添一層。

“說了多少遍了，我討厭貓，別用貓來比喻我?！?/p>

“的確，‘本體’和‘喻體’相同的話就不能算作是‘比喻’了?！?/p>

“誰在問你這是不是‘比喻’??！”

老師這樣的回復(fù)讓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明明和他說過很多次“我討厭貓”，此時他卻依然我行我素，就算指出問題所在也仍是毫無悔意?？磥?，這家伙根本就是在故意戲弄我吧。還好如今的我不比當(dāng)年，不然就要讓他見識一下我的手段了。

總之還是先別糾結(jié)于此了。若是為這點而置氣，那才是著了他的道。

“算了，看在甜點的份上這次就原諒你了，下不為例。還有，到時候可別遲到?！?/p>

能與老師有見面的機會，而且還是一同品嘗甜點，兩件好事就這么趕在一起了；這甚至讓我有些懷疑這并非什么巧合，而是有意為之。

無論如何，老師究竟想做什么到時候就知道了。

這天下午，我們?nèi)缂s在圣三一的甜品店見面了。

不知為何，今天的老師看起來遠沒有我們之前相處時的那般自然，反而似乎因為某些原因有些緊張。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看來此次我們的會面大概不只是“品嘗甜點”那么簡單而已。

“和紗，其實今天也沒什么特別的事情……就是想借著和你吃甜點的這個機會，了解一下甜點相關(guān)的知識?！?/p>

果不其然，老師此行的目的是“甜點”——或者說看上去如此。雖然我確信沒有女高中生不喜歡甜點，而且之前我也是對他這么說的；但如果是老師的話，我就不敢妄下定論了。如今他也開始喜歡上甜點了嗎？還真是巧合啊。又或者說，他此番前來是另有所圖呢？

總之還是先按照正常的發(fā)展繼續(xù)吧。

“老師終于知道甜點的好了啊，可喜可賀。不過，這件事你怎么不去問夏呢？她不光能教你甜點的知識，而且還能教你哲學(xué)，這可是買一贈一啊?！?/p>

“算了吧，她說的那些我聽不太懂。”

“那愛莉和好美呢？”

“愛莉的話，我個人不是很喜歡薄荷……好美的話，之前不知道怎么惹到她了。所以，思來想去還是來找你了?！?/p>

自己在老師的心目中竟是末位選項，不過畢竟在甜點這方面比起那三位我也只能算是個新人，所以這也沒什么不正常。當(dāng)然，還是得為此小小敲打他一下。

“哦，原來是用排除法選的我啊。還真是失望呢?！?/p>

“不、不是那樣的，只是你這么問我就如實回答而已。其實就像我剛才所說的，無論從哪方面考慮還是你最為合適啊?！?/p>

“算了算了，現(xiàn)在再來奉承我也沒什么必要，反正我們都已經(jīng)在這兒了。不過我記得老師你之前也不見得多喜歡甜點吧，怎么突然開始感興趣了呢？”

“只是最近單純喜歡上了而已?！?/p>

老師這樣的回答完全沒有說服力——我們的來往也有段時間了，在這期間我并不是沒有過把他拉攏成甜點同好的嘗試，但他對此的態(tài)度也始終不冷不熱?？磥?，是時候稍微把話題引向我的猜測了。

“老師喜歡上的，不見得是‘甜點’吧。我猜沒準老師是喜歡上某個愛好甜點的女生，然后上我這兒取經(jīng)來了？”

“沒、沒這回事……”

此種猜測只是我的直覺而已，當(dāng)然沒有任何真憑實據(jù)；然而老師對此的反應(yīng)卻有些異常，這下有點意思了。

接下來，只要在對方的未知領(lǐng)域稍微震懾就會有所效果，這也是我初中時期留下的經(jīng)驗——雖然打架我還沒怕過誰，但如若可以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那自然是首選，畢竟非要動武的話再弱小的對手也得浪費子彈去解決。

“老師，您作為大人的經(jīng)驗遠勝于我們，但作為女生的經(jīng)驗卻是零。當(dāng)然，對女生的了解好像也差不多如此。所以，這種事是瞞不過我的?？傊@件事上我會盡力幫你的，誰讓你是老師呢?！?/p>

“那個，和紗，還是不要以這個前提開始話題，這樣一來就很有罪惡感了?！?/p>

雖然老師提出了終止話題的請求，但說到底他也并沒有完全否定這一點。而且，按說像他那樣的大人對待此種場合應(yīng)該不在話下，然而今天的他卻如同配合著我的調(diào)侃般緊張?？磥?，我的推測并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倒也沒必要現(xiàn)在就得出結(jié)論，畢竟刨根問底的話可是會殺死約會的。

“哈，剛剛的話都是開玩笑的。倒是老師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很有趣呢。總之，就像老師你常對我說的，‘你的要求我都會幫忙’，就算不管別的，再怎么說還有甜點吃嘛?！?/p>

就在此時，我們之前選好的甜點適時送上，是我最喜歡的馬卡龍。雖然圣三一的大小姐們?yōu)檎蔑@“優(yōu)雅”恨不得將一塊馬卡龍分成十口來吃，但沒那么多顧慮的我依舊是像往常那般一口一個。畢竟，品嘗甜點對我而言只是單純的享受美味，而不是裝腔作勢。

更何況今天的馬卡龍有人買單，不多吃幾個就是浪費大好機會。這樣想著的我將一整塊馬卡龍放入口中，盡情享受著綻放的甜蜜。

然而比起我的簡單直接，老師卻顯得猶豫不決；許久過后才拿起馬卡龍嘗了一小口，而后微微皺眉。看樣子不怎么合他的胃口啊。

“怎么了，老師，不喜歡嗎？”

“確實有點不太習(xí)慣呢。可能馬卡龍對我來說有點太甜了?！?/p>

“抱歉啊，這家店的馬卡龍我已經(jīng)覺得不是特別甜和膩了?！?/p>

“沒事的，和紗。今天就是抱著學(xué)習(xí)的態(tài)度，畢竟剛開始都會不習(xí)慣，之后就好了。話說和紗為什么會最喜歡馬卡龍呢？”

“嘛，對我來說，所謂‘甜點’，‘甜’才是最重要的，不夠‘甜’的話可不行；而且這玩意的大小吃起來剛剛好，我一向喜歡簡單直接，對甜點也是這種想法?！?/p>

“也是呢……和紗喜歡這樣的甜點，學(xué)到了。”

奇怪，怎么又說回到我身上了？他該不是用轉(zhuǎn)移話題對象的方式為自己解圍吧。

“嗯？你是要學(xué)‘甜點’的知識，不是學(xué)‘我’的知識?！?/p>

“和紗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對女生的了解是零。所以，以這種方式學(xué)習(xí)也不差呢。”

“唉，行吧。不過，雖然每個女高中生都會喜歡甜點，但具體來說也還是各有差異，比如不喜歡馬卡龍的就多的是。所以，你從我這兒學(xué)到的經(jīng)驗在其他女生那里可不一定有用。”

“并沒有說要用到其他人身上啊?！?/p>

“隨便你，我只是這么一說?！?/p>

至此，老師的態(tài)度讓我越發(fā)捉摸不透。如果不是如我所想的話，那些不自然的地方又要如何解釋呢？又或者，的確就是我想太多了？

不過，無論老師是否有其他的心思，會去在意這件事的我目的似乎也沒那么純粹。和對待甜點的態(tài)度一般，我一向喜歡簡單直接的想法和做法；可是為什么面對老師時，那些心意卻無法一如既往地簡單處理呢。

罷了，也沒什么。倘若戀愛真的如同品嘗甜點那般簡單，世間就不會存在那么多恩怨糾葛。還是別讓自己陷入那些無意義的死結(jié)中，為此影響吃甜點時的心情就是本末倒置。

由于是老師請客的關(guān)系，這次我算是毫無保留地大快朵頤，甚至嘗試了很多平時未曾接觸過的款式；結(jié)果即使是甜點，也已經(jīng)吃到撐。

“和紗之后有什么要做的事嗎？”

“反正今天是休息日，時間還有很多，我打算在附近逛逛?！?/p>

“那個，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一起去嗎？”

老師竟會有這樣的興趣，真是意想不到。無論如何，有人陪同一起逛街也沒什么不好的，何況是老師呢。

“當(dāng)然沒問題。不過我得先聲明一下，女孩子的逛街對你們來說可是很無聊的。就算這樣也確定要去嗎？”

“那當(dāng)然?！?/p>

“好，這可是你說的，之后可不要反悔哦。”

我之前的打算是去挑選些化妝品，而老師的加入并沒有改變我的計劃。雖然老師似乎對此饒有興致，一路上還經(jīng)常問這問那；但也能很明顯地看出他對化妝品之類的東西一竅不通。

對于這些自己用不到的東西，過去他不曾了解，如今又這么積極想要了解，那么必定有什么不言自明的特別需要。

算了，看在免費甜點的份上。就算我對老師的幫助是在成全她人，也只是等價交換而已。

自那以后，我和老師之間的聯(lián)絡(luò)漸漸多了起來——不僅經(jīng)常一起分享甜點，也會共同分享生活中的點滴。當(dāng)然，每次我都會有相當(dāng)豐厚的回報，同時我也借著這些機會把圣三一所有款式的甜點全都嘗了個遍。

或許也正是從那時起，我總是期待著他發(fā)來的消息，這也讓我養(yǎng)成了不時刷新手機的習(xí)慣，到最后索性直接將其設(shè)置成專有提示音；結(jié)果不巧的是，這點很快就被某個“大哲學(xué)家”發(fā)現(xiàn)并被她陰陽怪氣一番，當(dāng)然我還是用拳頭找回了場子。

可是，究竟為何會我如此在意呢？至少不是因為免費甜點，畢竟說到底我并不在乎那點錢。

……老師，他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盡管早年混跡江湖的我對察覺人心這方面多少有些心得，卻仍無法完全捕捉到老師的想法。畢竟說到底我也只是“野路子”而已，和同學(xué)之間還好說，遇上老師這樣的大人就有些力不從心。而且老師這段時間并沒有和放學(xué)后甜點部的其他人有過多來往，反而和我的接觸是最多的。也就是說，就算他有什么喜歡的人大概也不在圣三一。

老師是否真的如我預(yù)料那般心有所屬呢？盡管他從未肯定過這點，卻也未曾否定過。以及面對老師時，我的話是不是有點多了？雖說在喜歡的人面前有表現(xiàn)欲沒什么不正常的，但要是多到被他察覺可就不好了。

也罷，那又如何。站在我的角度，我怎么知道他喜歡誰不喜歡誰；況且每次都是他主動找上的我，又不是我在沒事騷擾他。

每當(dāng)這樣躁動不安的心情涌起時，我都會拿出一塊馬卡龍一口吞下。甜到微微發(fā)咸的口感對味覺的刺激能夠有效舒緩緊繃的神經(jīng)，而補充的糖分也能作為身體活動的燃料，讓自己重新振作起來。

然而后果就是馬卡龍的消耗與日俱增，而且自高中以來都沒有像從前那般的運動量，使得最近體重似乎又開始增加了。

果真如此的話，會不會被老師嘲笑呢。

不對，怎么又繞回到他了。

煩死了。

這些因老師而額外吃掉的馬卡龍都要記在他的賬上，遲早有一天要讓他買單。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老師之間的互動也成為日常的一部分，直至我已漸漸習(xí)慣于此；而且據(jù)我的調(diào)查，也從未見老師與哪位同學(xué)來往更加密切，之前的焦慮也總算緩解些許。

又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下午，我一如既往地在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行進著。就在途徑必經(jīng)之路的體育場時，隱約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每次都被進球，這誰受得了??！”

這聲音……是老師？

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果然是他。此時，他正在體育場里和一群小孩子踢足球。

老師都這個年紀了，還能和小孩子們玩到一起去啊。不過從剛剛那句話來看，戰(zhàn)局似乎對他很不利的樣子。雖然對這種事情沒什么興趣，但如果是老師可就不一樣了。于是，我決定在鐵絲圍墻的后面駐足觀看。

以我的老師的觀察，他并不怎么擅長足球，至少絕對不擅長守門——作為守門員的他，即使對手都是些小孩子也依舊頗為吃力：面對那些孩子們的射門，他要么站在原地發(fā)呆目送足球入網(wǎng)，要么撲救方向和球的路線南轅北轍；就算偶爾能夠判斷正確，反應(yīng)卻還是要慢上那么幾拍，被進球的結(jié)果并不會改變。當(dāng)然這倒是情有可原，畢竟有神秘加持的情況下，就算是小孩子的力量也不是他這個外來者能比的。

就在短短的幾分鐘內(nèi)，老師已經(jīng)被踢進十多個球了。很難想象在我來之前會是個什么光景，老師今天被踢進的球就算沒有上百，恐怕也得有幾十。

“老師老師，您不是說您是‘超級無敵守門員’嗎，為什么一個球都撲不出去呢？”

見老師并不像他吹噓的那樣強大，孩子們嘰嘰喳喳地起哄著。

“那、那是因為我還沒戴上這頂象征力量的帽子呢！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開始！”

說罷，老師將一頂看起來沒什么特別的白色鴨舌帽戴在頭上，重新擺好迎接射門的姿勢。

看到這里，我不由得長嘆一聲——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這都是什么和什么？“超級無敵守門員”是什么奇怪的稱號？還有“象征力量的帽子”又是怎么回事？

雖然我根本無法理解老師口中那些奇怪的詞匯，但大抵是些中二的臺詞不會有錯；而他竟能泰然自若地說出這些東西，也的確出乎我的意料。拋開他的守門技術(shù)不談，身為大人的他竟會對此毫無羞恥之心；聯(lián)系起自己那難以啟齒的過往，我只能感嘆自愧不如了。

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戴上帽子的老師的確有了那種“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威嚴，而一向溫柔的眼神中此時也透露出幾分銳利，儼然一副“基沃托斯守護神”的架勢。

這該不會真的有用吧。

“老師，接招！”

其中一個小孩子再次起腳射門——這一次老師終于接到球了，但不是用手。

隨著一聲悶響，高速襲來的足球正中老師面門，他整個人也因巨大的沖擊力被擊飛到半空之中；而足球卻因此改變軌跡，最終撞到門柱后飛出底線。如此，老師終于在某種意義上擋住了射門，代價就是此時的他已經(jīng)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那些孩子見自己闖了禍便立馬落荒而逃，連球都沒來得及撿。

可惡，這些小崽子們可真是不知輕重……老師也是，怎么會忘記他這種外來者根本無法和具有神秘力量加持的基沃托斯本地人對抗，哪怕對方只是小孩子。

事不宜遲，得趕快前去查看老師的狀況。從正門進入體育場還要繞一大圈，嫌麻煩的我直接從鐵絲圍墻上翻了過去——這樣的事自高中以來就很少做了，還好這次依然順利，看來我的身手還沒怎么退步。

“老師，老師！你沒事吧！”

我用最快速度趕到老師身邊，并順手撿起掉落在一旁可能并沒有什么附加超能力的帽子。也許是聽到了我的呼喚，老師緩緩睜開了雙眼——看來他的傷勢應(yīng)該沒我想的嚴重。

“和紗……？你怎么在這兒？”

“先別管這個了，你現(xiàn)在怎么樣？要不要去醫(yī)院？”

“啊啊，我沒事，就是有點暈……麻煩搭把手扶我起來，我去旁邊的長椅躺一會就好了?！?/p>

老師明明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但挨了威力不容小覷的一擊后好像也沒怎么受傷，這家伙還真夠結(jié)實的。按照老師的說法，我將他攙扶起來，并帶到附近的長椅處。

看到老師在長椅上躺好，此情此景卻令我的心中突然萌生出奇怪的想法。按照眼下的情況來看，之后的展開難道不是……

“膝枕”。

說不定，現(xiàn)在正是這樣做的好機會？這種浪漫的橋段是我一直求之不得的，而現(xiàn)在剛好有著充足的理由。

不，我、我怎么會想到這種羞恥的事情，再說我們還不是那樣的關(guān)系，做這種事是不是不太好……

可這是眼下與他接近的最好方式，而且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真是的，我什么時候會如此猶豫。說做就做，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師，躺這里?！?/p>

堅定想法的我坐在老師的旁邊，對著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腿。

“和紗？”

“別多想，只是因為老師不舒服才這么做，換成其他學(xué)生也會這樣。不想的話就……”

我的話還沒說完，老師便立刻往我這邊挪了挪身子，躺在我的大腿上。這家伙在這種事上還真是“有求必應(yīng)”啊。

在老師接觸到我的瞬間，他剛剛還在因疼痛而緊鎖的雙眉便立刻舒展開來，就好像膝枕是什么靈丹妙藥一樣；此時的他似乎已經(jīng)開始享受起這般舒適，如此還真是讓他因禍得福了。

“和紗的膝枕……就算被球踢中也值了……”

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做法讓我不禁攥緊了拳頭。不過倒是能明顯看出老師很喜歡我的膝枕，這對我來說也是件好事。

“這么喜歡的話我可以照著你的腦袋再來一拳，保證你可以躺到第二天。”

“不行，必須要有意識才行，不然再舒服我也感覺不到了啊?！?/p>

看到老師如此有恃無恐的樣子，我總有一種上當(dāng)了的感覺。也許他剛剛說要去長椅上休息，該不會就是想要我的膝枕吧？

又或者，正是因為我早已預(yù)料到他這樣的想法，才會去做這種事呢？

某種意義上，我們還真是兩廂情愿啊。

可惡，一想到這些東西，不知為何感覺臉頰已經(jīng)在發(fā)燙了。希望別被他看到。

還是趕快轉(zhuǎn)移話題吧。我從包里拿出治療淤傷的藥物，貼在他臉上被球擊中的位置。這時我方才想起，我們之前好像還從沒有這么近距離地接觸過。

“老師，感覺好點了嗎?！?/p>

“嗯嗯，好多了。話說和紗為什么會隨身帶著這個呢?！?/p>

“唔……其實是因為以前的習(xí)慣，畢竟戰(zhàn)斗受傷也是常事，隨身帶點療傷藥物也很正常。雖然現(xiàn)在沒有那么多戰(zhàn)斗，但這個習(xí)慣還是留下來了?！?/p>

沒想到說著說著又回到關(guān)于我過去的話題，看來這些東西對我而言真是如影隨形。不過還好是和老師一起，所以倒也不會那么羞于提及。

“話說老師，剛才你和那些孩子們玩的還挺開心嘛?！?/p>

“其實也只是在圣三一辦完事后路過這里，看到踢球的孩子們時想起學(xué)生時代的一些事，就不自覺地加入她們了。”

“老師上學(xué)的時候是球隊的守門員嗎？不過看樣子技術(shù)好像不怎么樣啊。而且，我是沒想到你會若無其事地說自己是‘超級無敵守門員’什么的，這種羞恥的稱號也虧你說得出口。”

“那個稱號的確就是虛張聲勢而已。剛剛和那些孩子們玩的過程你應(yīng)該也看到了吧，其實最后那球是今天我唯一弄出去的一個……”

“是不是虛張聲勢倒無所謂，我只是覺得確實太羞恥了。畢竟……你也知道我的那些事。只是沒想到老師你對這種事好像并不怎么在意嘛?；蛟S，這點我也該向你學(xué)習(xí)呢。”

“其實每個人都有些黑歷史之類的，不過等年紀大了再去回憶也還挺有意思的呢?！?/p>

說到這里，老師停頓了些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說起來，如果學(xué)生時期的我碰上以前的和紗會如何呢？會被打劫嗎？”

老師與我并非同齡人，他在讀初中的時候我怕不是還在幼兒園。不過有時我確實會做那樣的夢，夢到老師不是老師，而是和我同屆的學(xué)生，之后自己與身為學(xué)生的他展開一次次奇妙的校園戀愛故事。

那么，老師也會夢到我嗎？

……大概不會吧。

總之還是先回答他的問題好了。

“我當(dāng)時好歹也是威震一方的角色，這種事根本不需要我親自出馬，識相的家伙自己就會來上貢。不過，如果遇到的是老師你的話，說不定真的會。”

當(dāng)然，若是“打劫”的話，劫的是什么就不好說了。比如，沒準會把他當(dāng)作“壓寨夫人”之類的。

“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就立馬投降，然后做‘凱茜帕魯格’大姐頭的手下?！?/p>

“都和你說過了，就算提起過去的事也別再說那個外號。再說投降保命我倒是能理解，可是怎么直接就到了做手下的程度啊?！?/p>

“畢竟想接近你的話，總得找點理由吧?！?/p>

“喂！別突然說這種奇怪的話！”

真是的，這家伙怎么忽然就這么得寸進尺了啊。如此說來，雖然老師大部分時間都維持著可靠的形象，但有的時候也真夠不正經(jīng)的。要是他這么對待其他女生的話，就沒挨過揍嗎。又或者，他其實并沒有對別的女生說過這種話，而只會對我這樣呢？

如果以這點為前提，聯(lián)系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得出的結(jié)論就是——

一直以來老師所想要通過甜點接近的……其實就是我自己？！

這、這怎么可能……

“老、老師，對不起……”

就在這時，剛剛的那些孩子們圍了過來，大概要為誤傷老師的事向他道歉——結(jié)果剛好看到我和老師的這一幕。

糟了……

或許是因為弄傷了老師使得那些孩子們本就提心吊膽，此刻再看到我略顯不悅的樣子，她們臉上那恐懼的神情就好像我真的是什么食人怪貓一樣，有幾個膽小的甚至已經(jīng)在哭了。

“那、那個黑貓大姐姐好像很兇的樣子……”

“難道說老師因為被我們踢到臉，就找他的女朋友來報復(fù)我們？”

“她肯定會用機槍把我們?nèi)甲嵘咸斓?！?/p>

“快逃??！”

“等一下，不是……”

我的話還沒說完，孩子們就已經(jīng)一溜煙地四散逃跑，又一次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下可好，今天的事被這群口無遮攔的小孩子這么一傳，很快就會謠言四起吧。而之所以會被她們誤會成“女朋友”，大概也是因為“膝枕”這種怎么看都得是情侶之間才會去做的親密行為。

……所以我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才會決定去弄什么“膝枕”。

也罷，關(guān)于我的傳言已經(jīng)夠多，而且我也早已習(xí)慣于此。又或者……其中某些部分，就算成真了也不壞。

然而，老師本可以向那些小孩子們解釋“我不是他的女朋友”，但他卻一言未發(fā)。無論后果如何，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

“老師，你剛才怎么不反駁她們啊?！?/p>

“我覺得她們也沒說錯什么吧?！?/p>

“嗯？請您好好解釋一下。不然的話……”

今天的老師是怎么了，難道是腦子被球踢壞了嗎，為何會如此反常。

我將手搭在他的脖子上，示意他“如果不給出合理的解釋就等著被鎖喉吧”。當(dāng)然，我并不會真的這么做，不過至少也要給他點威懾才行。

“啊，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沒有說出口。就好像，即使不反駁她們也無所謂。”

雖然老師迫于我的壓力給出了答案，但這卻使我對著他脖子用力捏下去的沖動不減反增——“不反駁也無所謂”是怎么回事，難道他不清楚這意味著什么嗎？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老師。我真的生氣了?！?/p>

“可我就是這么想的?！?/p>

“你這家伙，真是……算了，隨便你了。以及差不多行了吧，我腿有點麻了。”

也許是因為沉溺其中的溫柔鄉(xiāng)驟然消失，老師的表情有點不舍；不過，可能是考慮到如果由我強行把他弄起來說不定會使用些“特殊”的手法，他還是選擇自己主動起身了。

“現(xiàn)在確實好多了。多謝，和紗，今天來的是你真是太好了。”

又是這種沒什么意義的漂亮話。我早就告訴過他很多次這種話就不用和我說了，反正有沒有誠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盡管這一次我或許有些動搖，卻不得不再次反駁他。

“把這句話里的‘我’換成隨便某個女生，也沒什么不一樣的?！?/p>

“不，我所希望的就是和紗你?！?/p>

“這句話也是?！?/p>

“可是……”

“別說了，老師。你要是真這么想的話，倒是說說我有什么特別之處呢?！?/p>

“出現(xiàn)在這里的不是別人，而正是和紗。這一定是命運的安排?！?/p>

結(jié)果他終究還是無法言明我到底有什么不同。也罷，我就從未指望過這等事。

“行了行了，到最后不也沒說出有什么不一樣的嗎。算了，今天我送你回去吧。”

前往夏萊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心中的那份未解開的疑惑——那就是，我在他的心目中是否真的有著特殊的地位？

就算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我的心中還是抱著那一絲絲的僥幸。然而若是去問他的話，就證明我很在意這件事吧。

不，讓他知道我在意又如何。這樣想著的我，最終還是在離別前的最后一刻開口了。

“老師，我最后問一遍。你剛剛說的那些話，以及更久之前‘只要是和紗’就怎么怎么樣，都是真心的嗎？”

雖然這是我從不會提出的問題，但如今我已不會再猶豫。就算這種問題對我而言實在很蠢，放任喜歡的人投入她人懷抱豈不是更蠢嗎？

“就算我說‘是’，你也不會相信吧。”

“正面回答我?！?/p>

然而就在說出口的一剎那，我有些后悔了：這樣的做法著實有些咄咄逼人，就好像他不給出我想要的回答，我就不會放他回去一樣；而事實上，他并沒有義務(wù)回答我。

“我是真心的。”

就在我剛想說“算了”的時候，老師給出了答案——這回答還真夠明確的。

按理說這種事情不值得輕信?？墒牵抢蠋煱?，是我一直信任并戀慕的老師。

而且說到底，我……希望如此。

“我知道了，老師。記住你今天的回答?！?/p>

“我會的。不過，和紗……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呢？”

“您對女生的了解果然還是毫無長進，看來我這段時間真是白教你了。無所謂了，有些事情知道太多也不好。”

思緒已然混亂的我，用盡最后的控制力擠出一絲微笑。

“還有，老師。你要是喜歡膝枕的話，下次不用非得被球踢中臉也可以的?！?/p>

這樣的說法，還真是害羞……可我為什么會說出口呢。

歸根結(jié)底，不還是對他的好感嗎。既然如此，那么現(xiàn)在直接向他表白就是了，這么拐彎抹角的做什么。雖然一直覺得今天的他十分反常，但今天的我難道就并非如此嗎？

我期待著老師的答復(fù)，等待著他說出那句話；但老師并沒有回答我，而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欲言又止。

“那，拜拜咯，老師?！?/p>

心中的忐忑不安已然讓我無法在維持鎮(zhèn)定的前提下繼續(xù)等待，哪怕只是表面上的鎮(zhèn)定。今天就先到這里吧，發(fā)生這么多事情，頭都要炸開了。

向老師道別后，我繼續(xù)沿著回宿舍的方向走去。就在拿出手機查看時間時，方才發(fā)現(xiàn)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濕——我竟然緊張到自己都沒意識到嗎。

“嗯，這是？”

本打算從背包里拿出面巾紙擦拭手汗的我，卻發(fā)現(xiàn)了本不屬于這里的東西——老師的那頂“超級無敵守門員”的帽子。

如此看來，今天也不算是毫無收獲。

與老師分別后的每個夜晚，我都會因為他的事情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眠，以至于白天不得不食用更多的甜點勉強維持精神。

我已經(jīng)到了這種程度嗎？為什么會產(chǎn)生這般依賴呢——就像成為甜點愛好者之后不吃點什么甜的東西就沒力氣一樣?；蛟S這正應(yīng)了某個家伙的說法，現(xiàn)在的我“糖分不足了”。

如今我?guī)缀蹩梢钥隙?，一直以來老師通過種種方法想要接近的人其實就是我自己；可為什么事到如今他還是不開口呢。

無論如何，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杏山和紗何時這么優(yōu)柔寡斷過，必須要盡快做個了結(jié)。

捕獵時的貓擅長耐心等待，待到時機成熟再一擊必殺。也許，我與自己討厭的貓并無區(qū)別；不如說正是因為討厭自己的某些地方，所以才會討厭貓。然而就如同老師所說的，“本體和喻體相同時不能算作比喻”，“貓”對我而言并非比喻，而是本就如此，就如同我和貓都不能吃熱的食物那樣。擺脫不掉的，就姑且接受吧。

而今我的等待也已經(jīng)足夠，是時候結(jié)束這一切了。就算可能被拒絕，我也不會讓自己因錯失和他在一起的機會而后悔。

想到這里，我看向手中那枚本打算用來決定今晚去向的硬幣——正面是主動出擊，反面是再作考慮。此刻我不會再在乎什么正面反面，想要追求老師的話擲硬幣的結(jié)果又算得了什么；就如同戰(zhàn)斗前若是有人說“今天出征不吉利”之類的喪氣話，這仗難道就不打了嗎？

如此想著的我，直接將硬幣正面向上扣于桌面。

就這樣。今晚一決勝負。

“老師，您今晚有空嗎？”

“和紗，今晚有時間嗎？我剛好就在圣三一這里，可以的話老地方見?！?/p>

就在我發(fā)出消息的瞬間，老師也發(fā)來了同樣的消息——二者幾乎是毫秒之差。

這么短的時間里不可能打出這些字來，或許也真的只能用巧合解釋。此時我終于有些理解老師之前說的，“出現(xiàn)在那里的就是和紗”是什么意思了。

這樣的結(jié)果令我不禁莞爾?？磥恚也坏貌怀姓J這就是我如同老師所說的“特別之處”。既然如此，可不能辜負命運這般的安排。

不過他現(xiàn)在就在圣三一的話，必須要抓緊時間才行。眼下已是黃昏時分，而常去的那家甜品店并不在宿舍附近，坐公共汽車過去的話還得需要一段時間。真是的，老師難道不知道女孩子出門要花很長的時間嗎?？磥恚院笠煤米屗靼走@點。

我只得在臉上胡亂涂畫一通，直到勉強看得過去后，匆匆跑出門去。

“老師，今天叫我出來打算做什么呢?！?/p>

而今，攻守天平的兩端因為我們同一時間發(fā)送的消息再度歸于平衡。雖然我還不能百分百確定他此番前來的理由，但我絕不會放過要求他先表明心意的機會。

“我還想問你……”

“先回答我?！蔽掖驍嗔怂脑?。

“唔……”

我緊盯著他的雙眼，猶如對獵物的威懾那般。見我毫無退讓之意，老師思索許久后，終于開口。

“昨天那件事后我想了很多，或許我還是太猶豫了。這么久以來想要一點點接近你，了解你的喜好什么的，卻一直沒有開口表白……我想，再這樣下去的話，說不定就會錯過最好的時機呢。所以，我決定就在今晚向你表白?！?/p>

呵。成了。獵物到手。

如此看來，之前的我也沒比老師好到哪兒去；如果在最初的甜點約會時就往這方面猜測，說不定我們的交往早已經(jīng)開始。不過我并不會因此后悔，這也許同樣是值得回味的經(jīng)歷：就像在甜品中加入其他味道的輔料一樣，豐富口感而讓甜味不再那么單一。

雖然事情的發(fā)展已如我所愿，但此時我反而不會急于回應(yīng)他的心意——據(jù)說貓捕捉到獵物后有時不會立刻食用，而是將其戲弄一番；待獵物體力徹底耗盡、放棄掙扎之時再慢慢享受。

所以，現(xiàn)在是我的玩耍時間了。既然老師他讓我掛心這么久，那么稍微調(diào)皮一下大概也沒什么，就當(dāng)作是對他的小小報復(fù)吧。

“哦?！?/p>

即使老師已經(jīng)說出我所期待的話語，我也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這般冷淡的反應(yīng)讓老師的神情不由得有些緊張。

“對了，和紗今天找我又是做什么呢？”

看起來老師已然迫不及待，一切都在按我的預(yù)想發(fā)展著。我則是不緊不慢地拿出背包，做出要從里面取出什么東西的架勢。

“之前把老師‘超級無敵守門員’的帽子帶回家了，我是來還給你的?！?/p>

“就、就沒有別的事了嗎？”

“沒了啊。那老師以為我是來做什么的？”

“欸？！”

看到我并無回應(yīng)表白之意，老師頓時目瞪口呆，甚至我還能隱約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他好像完全沒有會被拒絕的心理準備。

也對啦。老師的表白真的會有人拒絕嗎？

反正我不會。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師驚慌失措的反應(yīng)讓我不禁捧腹。身為大人的他，如此狼狽不堪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啊。雖然我此時的做法只是惡作劇而已，但我也的確期待看到他在乎我的樣子。

那么，玩耍時間結(jié)束，是時候為這一切劃上句點了。

“騙你的，老師。其實那個帽子我今天壓根就沒帶來?！?/p>

“和紗，這到底？！”

“反正我們以后就不分彼此了。所以我留下作紀念也沒關(guān)系的吧？”

我離開自己的座位，來到老師的同一側(cè)?；蛟S是未曾料到我如此的反應(yīng)，老師下意識地向旁邊躲閃著，不過立刻就被我一把抱住，直到我們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想跑？沒那么容易。

“好啦好啦，不開玩笑了。其實我也一直喜歡著老師哦?！?/p>

終于聽到我肯定的回答，老師長舒了一口氣。不過現(xiàn)在就高興還為時太早，我還有很多可能不那么中聽的事情需要告知他——這次，是以女朋友的身份。

“不過老師，你接近女生的方式還真是差勁啊?！?/p>

“讓你討厭了嗎？”

“多少有點吧。雖然有的女生就喜歡這樣，但我不是。和我相處這么久，還不知道我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嗎？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喜歡簡單直接的方式。像你現(xiàn)在這么拐彎抹角的，換成幾年前的我橫豎得揍你一頓?！?/p>

這樣埋怨著老師的我，也只不過是彼此彼此而已；當(dāng)然我可不會為此認錯，這點還是和某個向來嘴硬的家伙學(xué)的。

“要是想的話，現(xiàn)在揍也不遲哦?！?/p>

“嗯？你這家伙……”

老師這毫無預(yù)兆的反擊令我始料未及。對于這種嘴上不服輸?shù)募一?，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以“物理”服人——我看準時機，對著他的后背就是一拳。

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我可太知道下手的輕重了：比如，該如何打出讓傷情檢測根本無法探知，卻能讓對方一年都無法恢復(fù)的內(nèi)傷。至于老師這種沒有神秘力量的，我也能輕易拿捏在教訓(xùn)他的同時又不會真的把他弄傷的力度。

“好痛！”

“看到了嗎，這就是對抗‘凱茜帕魯格’的下場。”

“等、等一下，這個綽號你現(xiàn)在不是很討厭嗎？為什么你自己反而說出來了？”

“這還用問嗎。這對我來說的確是個羞恥的存在，但是在你面前我完全不會這么覺得。我說的夠清楚了吧？所以老師，可別辜負我啊。”

“當(dāng)然不會，畢竟我們以后可是情侶了啊?！?/p>

“呵，這就對了。不過丑話說前頭，老師以后可得收斂點才行。比如，不要再和其他的女生說‘只要是你就沒問題的’，這樣可以吧？”

雖然這句話是以“問題”的形式，但顯然我并非在征求他的意見，只是等待著肯定的回答。

“你還在為這句話耿耿于懷啊?！?/p>

“別說別的，先答應(yīng)我?！?/p>

“好好好，我答應(yīng)你?！?/p>

“很好。不過以前我對你說過的話得修正一下。就是那句，‘如果那時你真的因為這句話挨揍了’……”

“你也會跟著一起來揍我的，對吧？”

“都學(xué)會搶答了啊。既然知道，就別犯傻哦?！?/p>

說罷，我伸出手來，在他的臉上刻出一道淺淺的指甲印，作為對他的占有標記。

當(dāng)然這只是最初的手段而已，以后我可是會以各種方式對他宣告占有——無論是身體上的，抑或是內(nèi)心中的。

坐上返回宿舍的公共汽車后，我看向滿載而歸的背包，那是今晚老師買給我的馬卡龍——這次我提到之前因他而消耗過多馬卡龍的事，結(jié)果他就真的賠給我遠超額外吃掉的分量。這下，終于無需再為糖分供應(yīng)問題心存憂慮。

徐徐晚風(fēng)沿著車窗吹入，輕撫著我的臉頰，也使我這段時間一直緊繃著的心弦放松下來。此時，我回想著那個和他一同等車的夜晚，我們一起享用甜點，閑聊，然后因此錯過一班車；到家后，又向他發(fā)送平時并不怎么經(jīng)常弄的自拍。

那時的我，就已經(jīng)因為對他的在意做出很多不曾做過的事；而對他的依戀同樣早已開始，現(xiàn)在也只不過是之前的延續(xù)罷了。就如同初中時對戰(zhàn)斗的渴望，自高中之后轉(zhuǎn)變?yōu)閷μ欠值囊蕾?；而今，這份依賴又轉(zhuǎn)變?yōu)閷λ乃寄健?/p>

歸根結(jié)底，看似早已和過去劃清界限的我，仍是當(dāng)初那個不安分的家伙——欲求的一切必須盡在掌握之中。不過從始至終能夠坦然面對所需所想并積極追求，其實也沒什么不好。

糖分對我而言永遠是多多益善，所以我會隨身攜帶甜點以隨時隨地補充；而戀愛中的糖分，以后還要從老師那里攝取足夠。

所以老師，請做好給予我足夠糖分的覺悟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