綻放

【秋明日瑟】

“他要我以最好的姿態(tài)綻放卻又未再看過我一眼”

?

?

【Murphy】

那天，畫廊關門以后，他到工作室找到我。

?

他說，他要包養(yǎng)我。

?

我錯諤地說不出話來，震驚地看著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他面上毫無波瀾，似乎只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感到憤怒。

?

我拒絕了，

?

他似乎感到奇怪，一雙杏眸竟違合地露出孩子般的懵懂，我察覺他想上下打量我，但是良好的教養(yǎng)使他控制住了，

?

“你過得不好”他說。

?

一瞬間，我感到無所遁形，下意識地將手背在身后，我嘗試著在一個陌生人面前保持體面，如對旁人一般，表現(xiàn)出一位聲名鵲起的年輕畫家的尊嚴。

?

他方才紳士般善解人意地離開。

?

臨走前，他還回頭，狀作真摯。

?

他說，他叫宋亞軒。

?

?

?

我渾身是傷，蜷縮在房間的角落，周身是早已習慣的黑暗。

?

我又被懲罰了，沒有畫出明媚動人的情態(tài)，我被那個粗暴的女人一通拳打腳踢，她打累后，又把我關進這間小黑屋。

?

什么時候能出去呢?

?

也許一個小時，一個晚上？也許明天，后天···

?

“呼”

?

在我累得快昏睡過去的時候，門忽然被從外面踹開。

?

飄灑著的金色陽光刺痛了感觀，我閉上了雙眼。

?

來人向我走來，待適應后，就看見他踩著光，如神祇，悲憫我。

?

我覺得再說什么都沒有必要。

?

他向我伸出手，

?

那是一只修長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尖滲出點點血絲。紅在白上，艷得耀眼。

?

我出神地望住，腦子里的暴虐因子在轟鳴，如被塞壬蠱惑，我舔了上去，吮住。輕輕碰在那指頭，即刻處理。

?

詫異于自己的瘋狂，卻又覺得本該如此，他什么也沒說，只是蹲下身來，虛環(huán)著我，畫地為牢。

?

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這一次，我埋在了他的肩頭。

?

我會想起，他帶我走出房間，看見那個粗鄙的女人躺在地上，看見車窗外的高樓一閃而過，看見工業(yè)污染了的灰色的天。

?

那時我不知道，是否從一個深淵走向另一個深淵。

?

我不信任他。

?

?

?

他待我很好。

?

為我準備最優(yōu)質的畫布，顏料，參加最頂級的沙龍，參觀各派的畫展，游歷各處。

?

他會關心我，我的陳年舊傷，尤其是我的手。他曾向我耳語“多美的一雙手。”他常望著我的畫出神，我甚至覺得，他在透過畫，看穿我的靈魂。

?

我意識到，我在上癮.

?

真正使我在佛羅倫薩聲名大噪的是一幅畫——純白的百合。他將此命名為《夏娃的眼淚》。

?

我靜靜地看著他，他毫無保留地向我展開，卻又像蒙上了層迷霧。

?

我從來想不通他待我這般好是為了什么，就好像，只是單純地想看我的畫。

?

“去逛逛嗎，Murphy？”他笑著看向我。

?

黃色的葉子落在街頭，搖晃著不可言說的秘密。

午后的陽光暖人。

?

“佛羅倫薩的秋天最適合一杯咖啡小愜?！彼瘟嘶问郑懊利惖呐?，我請客?！?/span>

?

“榮幸之至”

?

?

?

一時間，好像世界上所有美好奔我而來，可我···生于泥沼，站在光影的陰暗帶上，搖搖欲墜。

?

我嘗試去畫一些夢中的所見所想。

?

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忽然間從窒息中醒來，凝望著我。

?

我是怪異的畫家，他仍是欣賞，哪怕這與之前大相徑庭。

?

出乎意料的，我受盡貴族追捧。

?

我不管，也不想理，只醉心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他，自由地在我的世界里游走。

?

?

?

“宋亞軒，你究竟在看什么？”當他又一次在我的畫室里做了一下午，我終于忍不住開口。

?

“Murphy，我愛你”

?

“宋亞軒，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愛”

?

他怎么會懂？他沒有我的輾轉反側，沒有我的窒息，沒有望著百合流淚，所以拜托了，別再誘導我沉淪。

?

他似乎不理解，輕輕撫上我的臉，他說：

?

“我的愛，在黃昏后，天黑之前?！?/span>

?

“你知道的，不要懷疑我的愛。”

?

?

?

在那之后，我們很久沒有說話。

?

我不知如何面對他，我的心，無法喘息。

?

在那一天，我含住他的指頭的時候，就沒有回頭路了。

?

他早就為我鋪好了路，一條走向他的路。

?

狡猾如他，早就從畫中看穿我的靈魂。

?

我割舍不掉自己的夢想，割舍不掉我的暴虐，那就是我，完整的我。

?

他游刃有余，我無處可逃。

?

?

?

“紅酒配美人”他笑看著我。

?

“你真是個瘋子”我凝視著他。

?

“我以為，你也是呢”紅色的液體晃動。

?

我拿著刀，親手割壞《夏娃的眼淚》

?

他走上前來，抱住我，

?

“So，Murphy，stay with me”

?

?

佛羅倫薩的街頭，總有著金色樹葉搖晃。

?

純白的百合，長在泥沼，綻放在光影交織的地方。

?

?

?

?

?

【宋】

我是個瘋子，在我還是個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們都是這么說的。

?

從小到大,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

我厭惡人們，厭惡其粗俗偽善，厭惡貪婪愚昧。

?

我有一只狗,他比大多數(shù)人都要聰明，a good boy

?

我不愿與人過多交流,但我是個商人, 擅長洞察人心。

?

我對“美”的東西，有瘋狂的執(zhí)著。

?

?

有人為我?guī)?/span>來了一幅畫，《十歲的黛安娜》。

?

畫得十分細膩，人物形態(tài)流暢,服裝細節(jié)精美，可小女孩哪怕笑著，仍顯得死氣沉沉。像個精致的布娃娃,努力表現(xiàn)純真可愛, 卻弄巧成拙。

?

她在崩病的邊緣了。

?

可她實在純真得可愛，不善偽裝。千言萬語都在畫中訴說。

?

可憐的小姑娘。

?

?

我收集了很多她的畫作。我愈發(fā)想要見見她。

?

那些淺斟低唱，悲苦愿景。

?

她過得不好，了解這些，對我來說，并不算難事。

?

于是，在畫展結束后，我找到她。

?

她過于纖瘦了，卻很漂亮。我喜歡她的手，這雙手會在畫布上細細描繪，她的眼睛很凌厲，原先應該很漂亮，很可惜，現(xiàn)在覆滿疲憊。

?

她不滿于我的提議。

?

嗯——可能是我的問題。但她知道了我的名字。

?

?

我找到她時, 她蜷在墻角，她閉上眼睛。

?

我一步步向她走去，站定，向她伸出手。

?

So?Murphy,到我這里來。

?

她像只緊覺的小獸，并不輕易放下防備。

?

出乎意料的，她吮住我的指頭，舔去了指頭未曾住意到的血。

?

那么我的Murphy，拋下玷污你的世界，到我這里來，我是你唯一的信徒，效忠此生。

我虛環(huán)住我的珍寶，將她與陽光隔開，只居于我懷，我向你奉上我的所有，那就永遠陪在我身側。

?

欣賞自己的珍寶熠熠生輝是件很享受的事，猶其是我親手為她拭去塵埃。

?

沒有人可以再用骯臟的雙手觸碰她，她不用為世俗游走于名利場，看著人們驚嘆于她的才華，我與有榮焉。

?

我的Murphy，有無限可能。

?

我最喜歡的事，就是看著她作畫。

?

她允許我進入她的世界，而這里純真自由。

?

她知道嗎？她為我構建了天堂。

?

?

《夏娃的眼淚》是她畫的一副百合花。

?

如此之白，像是包容了所有的黑暗，洗凈一切纖塵的懺悔，最珍貴的眼淚。

?

我的小乖，你將閃耀于長空，為世人頂禮膜拜。

?

但只有我，是你唯一的信徒。

?

?

小乖說我不懂愛。

?

怎么會呢？

?

不只是對才華的欣賞，不只是對信仰的崇拜，不只是男女的激情，不只是相伴的親情，只是愛，最本源的簡簡單單的——我愛你。

?

與生俱來，相逢便知，我愛你。

?

不知所源，難訴其終。

?

絕無謊言，最真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