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正在房中打坐的謝云流突然警覺，何人竟深夜來訪！

“師兄好生冷漠，忘生前來便要刀劍相向嗎？”?

前來的李忘生與白日所見大為不同，白日里那眉心的太極印，此刻化為了眉間砂，奪人心神。

“你是何人？” 謝云流依舊警惕，手置于刀柄之上不見半分松懈。

“我是何人？師兄好生薄情，忘生便是生了心魔，那也是惦念著師兄的?！? 那人笑著，眼見謝云流的刀鋒逼來，卻道，“師兄何必這般生氣，忘生這般不正如了師兄的意？白日里你對著那假正經(jīng)的我求而不得，眼下我可是送上門來了吶?！?

“你不是他！不過一介心魔，休要用忘生的身體行此荒唐！”謝云流皺著眉頭，對于心魔行徑頗為不爽。

“師兄，我怎得不是他，你看，忘生想你想得，都魔怔了?！毙哪χ瓷狭嗣奸g砂，“師兄莫不是忘了，忘生年少時，這眉間砂平日里都是你親手點上的。縱是后來不再，忘生也未曾忘過?！?/span>

“我與忘生之間的情誼，你這心魔休要妄言?！敝x云流已然起了殺心。

“師兄對著白日里的我敬而重之，卻對我這般喊打喊殺，當真是得不到最是惦念?！毙哪荛_了謝云流的刀鋒，“所以我才更不想記得你！”

“謝云流，我為什么要無欲無求守著純陽，為什么要無怨無悔地等著你回來！”心魔赤紅著眼，“師兄，我最煩的就是你了，憑什么就該我等著你！”

這世間有多少人能做到一輩子的如一，縱然是李忘生，那漫長的歲月里，也該是有怨的。

他是純陽掌教，也是那蕓蕓眾生中最平凡不過的一個人。

沒有人規(guī)定李忘生要做圣人，也沒有誰有資格要求李忘生要守著純陽等一個不歸人。

只是他太過期待師兄的歸來，連帶著那怨都歸為悠長年歲里的思念。

“你要他風(fēng)光霽月等一個聲名狼藉的師兄回來，經(jīng)年不改，不求回應(yīng)。師兄，這世上斷沒有這樣的道理。李忘生想要的東西，就該得到。這是你欠他的呀?！毙哪а壑屑t光閃過，笑著與謝云流說著話。

“師兄薄情，怎得不許忘生忘了那孽緣。你端得無情，可我這心魔縱是成神后還是對師兄念念不忘呢?！毙哪ё哉f自話，本就不在乎謝云流的回答，或者說，在那些太過漫長的過去中，他早已習(xí)慣了一個人說話。

“你在恨我嗎？”謝云流握緊了刀柄，看著對方，縱然是心魔，那亦是忘生，他的師弟。

“恨？”心魔反問，“師兄若是這般覺得，不如想想自己做過何事，值得忘生念念不忘，情根深種?！?/span>

他是心魔，是人間癡妄，是求而不得。

可縱是這般，他想，真傻。

縱然是心魔，李忘生也依舊惦念著一個謝云流。

次日，清晨

“忘生，一起練劍吧?！敝x云流叫住了前面的李忘生。

“好啊，師兄，請?！崩钔c謝云流并肩走去，謝云流一直盯著對方看。

眼下李忘生的眉間又是太極印，不見半分紅砂的影子，哪里有半分心魔的模樣。

“師尊，忘生近期可有覺得修行有異，遇到心魔。”謝云流找到呂洞賓問道。

呂洞賓有些詫異，卻還是道，“云流，忘生雖不及你天生劍體，卻也是生而劍心通明，怎會輕易生出心魔？”

“那若是……心魔逢生?！?/span>

“你不若說，忘生遭逢何苦，才得心魔。劍心通明者，本不該有心魔?！?/span>

他于世間那般久，從握劍之日得遇師兄，到葬劍山河時未見師兄，那么多的苦澀本不與人說，直至那天雷下，心魔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