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lán)血風(fēng)錄 第一章 腓特烈大帝

? ? ? 她,誕生于一片虛無之中。
? ? ? 那個冬日,她出現(xiàn)在了柏林的宮廷之中,一身黑色的制服,一副瀑布般垂下的烏黑秀發(fā),一張?zhí)斓亻g絕美的面容。宮人內(nèi)侍,公侯將相,乃至城中的日耳曼民眾,都在本傳相告一個消息:“決戰(zhàn)方案成功了!”
? ? ? 日漸蒼老的鐵血王威廉看著走向他的絕美女子,高興得伸出雙手迎向她,仿佛是一位父親看到自己長大成人了的女兒那般,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她的到來。
? ? ? 許多年前,授予鐵血帝國生物艦裝的黑衣人曾對威廉說:“決戰(zhàn)方案成功之日,便是這個世界末日到來之時?!?/p>
? ? ? 自負(fù)且剛愎的鐵血王仍然繼續(xù)著決戰(zhàn)方案,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無數(shù)年的心血此刻成了。
? ? ? ? 鐵血王賜她名為――腓特烈。

? ? ? 自從腓特烈降臨到世間之后,災(zāi)難就紛紛到來了。
? ? ? ?第一年,海嘯摧毀了沿海的大部分港口與城市,?貿(mào)易被終止,無數(shù)的貨物被沖走,損失不計其數(shù)。大批的沿海居民流離失所,為了救災(zāi),掏干了國庫。
? ? ? ?第二年,暴雨成災(zāi),從三月份一直下到十月份,整個鐵血帝國,甚至是歐羅巴大陸,都因暴雨引發(fā)的洪水而焦頭爛額。
? ? ? ?第三年,?歐羅巴大陸裂開了無數(shù)道巨大的縫隙,巖漿從地下噴涌而出,火山灰遮蔽了天空,地殼下的熾熱血液席卷了整個帝國,民房化成灰燼,無數(shù)的人命喪于天災(zāi)之下。
? ? ? 鐵血王是一位好武的帝王,他心懷著統(tǒng)一歐羅巴大陸的夢想,如今的局面卻不得不停止一切的戰(zhàn)爭,這些災(zāi)難已經(jīng)無法讓這個國家發(fā)動一場戰(zhàn)爭。當(dāng)然,其他的邦國也都面臨著同樣的問題。
? ? ? 人們想起了黑衣人的預(yù)言:“決戰(zhàn)方案成功之日,便是這個世界末日到來之時?!?/p>
? ? ? 自從那天之后,腓特烈便被圈禁在了柏林,日漸老去的鐵血王似乎已經(jīng)決定要把她變成一只華麗籠子里的金絲雀。這個世道是如此的黑暗,無數(shù)雙眼睛都在盯著她,這個耗費了無數(shù)國力而成的決戰(zhàn)方案艦?zāi)铮休d的不是一個人的愿望,而是在無數(shù)人的反對聲中逆流而上的堅持,也可以說,她的鐵血王執(zhí)念的產(chǎn)物。
? ? ? ? 鐵血王威廉沒有孩子,腓特烈在他眼里就是女兒一樣的存在。她的心太干凈,她不懂這個世界的陰險,她背負(fù)著前所未有的強(qiáng)大力量,卻不知道用。初來世間,她見一切都有情,所有的生靈都不忍傷害,而建造她的目的卻就是殺人而已。
? ? ? ???鐵血王決定讓她遠(yuǎn)離這些爭斗,她的眼睛太清澈,那不是一個殺手該有的眼睛。他說:“腓特烈,我的孩子,你喜歡什么,孤給你?!?/p>
? ? ? ? ?腓特烈指了指自己房間中的鋼琴道:“陛下,我想學(xué)這個。它奏出的聲音很美妙,似乎能滌蕩人的心靈?!?
? ? ? ? ?于是,無數(shù)的宮廷樂師都來到了腓特烈的身邊,教她彈琴,教她音律。
? ? ? ? ?寒來暑往,春去秋來。一轉(zhuǎn)眼,又過去了三年,腓特烈已經(jīng)習(xí)完了歐羅巴大陸上的所有樂器,她現(xiàn)在可以一口氣用鋼琴彈奏出第九交響曲,這是氣勢磅礴,意境恢宏的史詩樂章,卻在她的琴音下透露著些許孤寂與蒼涼。
? ? ? ? ?也許是無人能懂的孤獨吧。
? ? ? ? ?人們怕她,遠(yuǎn)離她。因為那個預(yù)言,所有人都對她敬而遠(yuǎn)之,可誰又能證明那些災(zāi)難都是因她而起呢?腓特烈在宮中沒有朋友,沒有說話的人,她每天能做的事就是用她的琴聲來宣泄心里的孤寂。
? ? ? ? ?每天就在那琴聲中度過。路過的人們都小聲的嘀咕道:“她怎么不累啊?!比欢麄円仓皇潜澈笞h論紛紛,卻不曾去看一眼那深閨之中的孤獨女王。
? ? ? ? ?

? ? ? ?腓特烈記不清楚是哪天了,也辨不出是真實還是夢境,她總是會看到一個畫面,畫面里,所有人的臉都很模糊,認(rèn)不出來誰是誰,他們都穿著同樣的衣服,站得整整齊齊,在他們面前的高臺上,頭戴王冠的男人正在從一個黑衣女人的手里接過一塊黑紫色的正方形晶體。
? ? ? ? 黑衣女人說:“偉大的鐵血王,這個魔方中誕生出來的那個女人,就是擁有無可匹敵的力量的鐵血女王,她會讓鐵血重現(xiàn)往日的榮光,只是……”
? ? ? ? 鐵血王道:“只是什么?”??
? ? ? ?“只是要用你的江山來換,你愿意嗎?”?
? ? ? 人群開始躁動,他們的聲音如千萬頂大鐘,在人的周圍來回地響:“不可啊陛下,陛下不可啊,陛下不能這樣啊?!?/p>
? ? ? ? 鐵血王還是接過了魔方。
? ? ? ? 腓特烈感到自己也站在那里,仿佛面前的畫面自己都經(jīng)歷過一樣,她走過去,走上前,但是所有人都對她視而不見。腓特烈湊到了跟前,盯住了那黑紫色的魔方,她在里面看到了一個世界,一個瀕臨毀滅的世界:海水中矗立起高山,地面撕裂開巨大的縫隙,火山噴發(fā),濃煙遮天蔽日,暴雨傾盆連綿不絕,洪水沖毀田地和城市,人們?nèi)缦N蟻一般的死去,深海之中的不知名海妖沖上陸地,大肆殺戮。
? ? ? ? “啊――”
? ? ? ? 她驚起,發(fā)現(xiàn)自己此時趴在鋼琴上睡著了。所有的畫面都消失了,眼前只有堆滿了樂器的房間。
? ? ? ? ?究竟是這個世界因自己而毀滅,還是自己的出現(xiàn)是為了拯救瀕臨毀滅的世界,腓特烈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來。但是她又想不透,干脆放棄了,全身心地投入到音樂的創(chuàng)作之中。
? ? ? ? 這天,腓特烈說:“我要學(xué)其他的樂器?!?/p>
? ? ? ? 沒有人搭理她。連那些下人也不把她當(dāng)回事。在他們眼里,腓特烈只不過是一個人造人而已,連人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個寵物,玩具。他們只把腓特烈當(dāng)做一個很懂音樂的玩物,一只被圈禁在深宮里的金絲雀。
? ? ???她的孤寂感愈發(fā)的強(qiáng)烈,伴隨著孤寂還有煩躁與不安,她找不到宣泄內(nèi)心的方法,全身的骨頭都像被蛇蝎噬咬般難受,她開始瘋狂第摔東西,摔杯子,摔枕頭,摔椅子,摔黑管,摔小提琴。摔了一通還不解恨,噼里啪啦地把鋼琴砸了,大提琴也砸了,砸得粉碎,一直到自己沒了力氣,虛弱地躺在床上,眼里一圈淚在打轉(zhuǎn)。
? ? ? ? ?“既然不給我自由,為何又讓我來到這世上?” ?
? ? ? ? ??

? ? ? ? ?這天,柏林城來了一位東煌人,還有一位穿著東煌服飾的鐵血容貌的女人。
??? ? ? “鐵血王陛下,在下代表東煌,是來向您申請合作的?!睎|煌使者說道。
? ? ? ? ?“貴國遠(yuǎn)在東方,不知道是要和萬里之外的鄙國談什么合作呢?”?
? ? ? ? ?“東煌知道貴國現(xiàn)在面臨著各種自然災(zāi)害,而且國庫空虛,拿不出錢財物資來賑災(zāi),所以我們想談的就是,用我們東煌的糧食,物資,來換取您鐵血帝國的精銳戰(zhàn)艦,還有就是,我們東煌北洋艦隊的兩艘鐵甲艦,定遠(yuǎn)和鎮(zhèn)遠(yuǎn),是百年前從貴國以重金購來的,現(xiàn)在年代久遠(yuǎn),已經(jīng)落后太對,東煌又造不出戰(zhàn)列艦,所以想請陛下,能夠派人重新為她們打造艦體,增加防護(hù),航速 和火力。而東煌,將會負(fù)責(zé)為鐵血帝國提供足夠的糧食物資,助您的民眾渡過災(zāi)難。陛下以為如何?”
? ? ? ? ? “好!本王應(yīng)了?!?/p>
? ? ? ? ?鐵血王正為天災(zāi)的事發(fā)愁呢,東煌的出現(xiàn)確實是雪中送炭,而且武器自己有的是,造了一堆都沒用,積壓在庫里,正好拿來換賑災(zāi)物資。等災(zāi)難過去,國民恢復(fù)了,想要什么武器還不是分分鐘再造出來。?
? ? ? ? ?與東煌使者來的女人,便是出生在鐵血的定遠(yuǎn),至今仍能看到她身上那屬于鐵血印記的生物艦裝,只不過和鐵血艦?zāi)锏暮谏忯~不同,她的艦裝是迎合東煌風(fēng)格的龍頭。
? ? ? ? ?她來這里的原因,主要是更換艦裝,換上更強(qiáng)大的艦裝,這是第一筆交易,鐵血帝國為她重造更為強(qiáng)大的艦體,而她押送來的是可以讓鐵血帝國熬過這個冬季的物資。
? ? ? ? ?不料,她卻在這深宮里見到了那孤寂無助的腓特烈。
? ? ? ? ?定遠(yuǎn)在東煌過了很久,歷經(jīng)榮辱,已經(jīng)徹徹底底成為了東煌姑娘,穿著褙子梳著發(fā)髻的她在一群燕尾服之中顯得格外另類,除了那個女人。
? ? ? ? ?孤獨的腓特烈。
? ? ? ? ?她披散著頭發(fā),穿了身黑色的睡袍,從頭到尾散著一種慵懶的氣息,靠在窗臺上,不斷第打哈欠。
? ? ? ? ?定遠(yuǎn)看到了她,看到了她隱藏著的強(qiáng)大戰(zhàn)力,也看到了她的孤寂落寞。她走進(jìn)了腓特烈的房間,看到了砸成碎片的各種樂器,包括那架巨大的鋼琴。
? ? ? ? “姑娘為何要毀了它們???”?
? ? ? ? “無人傾聽,留之何用啊?!?/p>
? ? ? ? ?定遠(yuǎn)取下了腰間別著的一支管樂,放在嘴邊吹了起來,那聲音,無比的凄涼?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直擊人內(nèi)心深處最脆弱的痛處,那聲音,單單是聽著便能感受到一種斷腸之痛,又聽定遠(yuǎn)念道:“君不聞胡笳聲最悲,紫髯綠眼胡人吹,吹之一曲猶未了,愁殺樓蘭征戍兒。涼秋八月蕭關(guān)道,北風(fēng)吹斷天山草。昆侖山南月欲斜,胡人向月吹胡笳。”
? ? ?“你吹的這個,叫胡笳嗎?可不可以教我?!?
? ? ?“我在這里不會停留太久,事情一了,我便要回東煌去。”?
? ? ? ?“那你能帶我一起走嗎?我從來沒見過外面的世界,我想出去,離開這個籠子。我在這里不開心,人們都向躲著災(zāi)星一樣躲著我。我沒有朋友,一個都沒有,除了陛下之外,你是第一個主動和我說話的人,我們能做朋友嗎?”
? ? ? ?“當(dāng)然可以啦。”??定遠(yuǎn)伸出了手,微笑著面對她道:“你好,我叫定遠(yuǎn)?!?/p>
? ? ? ? “我是腓特烈。很高興能認(rèn)識你?!?

? ? ? ?“尊使,您說腓特烈想要去東煌?”?
? ? ? ?“陛下放心,根據(jù)腓特烈小姐的說法,她只是在這深宮中待的苦悶,想要出去游玩一番,您放心,等腓特烈小姐心情好了,在下會帶著她與援助貴國的物資一同回來,屆時,還請您與您的臣民可以好好待她。”
? ? ??“那是自然。噢對了,定遠(yuǎn)小姐的艦裝已經(jīng)改造完畢,即刻便可交付與尊使?!?
? ? ? “陛下的誠意,在下已經(jīng)感受到了。在下這便致電回國,第二批物資,很快就會抵達(dá)漢堡。而后每個月都會有物資運來,陛下大可放心。如若無事,在下不日便要帶著定遠(yuǎn)與腓特烈小姐啟程?!?/p>
? ? ? ?“嗯。來人,恭送尊使?!?
? ? ? ? “謝陛下。”
? ? ? ? ?腓特烈來到東煌的時間,正好是東煌的臘月二十九。
? ? ? ?“明天就是除夕了?,大家都抓緊收拾,把食材都備好,明天的年夜飯,要豐盛些,我們來了新朋友,萬不可怠慢了人家?!币簧碜仙炫鄣拇笮匦」媚镎逻_(dá)著命令,而一群人正忙活著。
? ? ? ? “呦,寧海小管家可真是認(rèn)真呢?!?定遠(yuǎn)抱著肩在她身后笑道。
? ? ? ? ?“定遠(yuǎn)大姐,您回來了?怎么樣,還順理嗎?”?
? ? ? ? ? “當(dāng)然順理了,看?!倍ㄟh(yuǎn)一揮手,背后便出現(xiàn)了巨大且駭人的龍首艦裝,上面那嶄新的大口徑艦炮散發(fā)著濃烈的殺氣,比以前更加有威懾力了。只聽定遠(yuǎn)說道:“這次啊,除了我這個記憶核心之外,整個艦體就跟換了一個新的一樣。你知道嗎,鐵血他們直接把預(yù)備著下一艘H39決戰(zhàn)方案的艦體給我了,就為了換咱們東煌的糧食,他們這次真的心急了。”
? ? ? ? “是啊,我聽說整個歐羅巴大陸包括阿非利加大陸都受災(zāi)極其嚴(yán)重,各國都無法幸免,處于一片水深火熱之中,現(xiàn)在能給他們提供援助的,只有咱們,看來,這次我們的艦隊得到了鐵血的武器,戰(zhàn)力能更強(qiáng)了。我們的海軍夢又近了一步?!睂幒Uf話時,紫色的眼里帶著充滿了希望的星光。
? ? ? ? ? “唉,這次啊,來的這位腓特烈,就是H39決戰(zhàn)方案的成果,可是啊,她在鐵血不受待見聽說是很多年前有個黑衣人預(yù)言說:“決戰(zhàn)方案成功之日,便是這個世界末日到來之時”?,所以鐵血的人都疏遠(yuǎn)她,不跟她來往,我看她心境并不壞 ,就是太孤寂了。寧海,逸仙在哪兒呢,她倆都懂琴,一定能聊得來?!?/p>
? ? ? ? “你說仙姐啊,她應(yīng)該是在教大鳳彈琵琶吧?!?/p>
? ? ? ? ? “得嘞?!?/p>
? ? ? ? ? 腓特烈在定遠(yuǎn)的帶領(lǐng)下走過九曲回廊,來在了后花園,此時節(jié)東煌正是瑞雪飄飄,艷紅的梅花在枝頭怒放,一身紅色旗袍,艦橋傲人的大鳳正在一名白衣仙女的指導(dǎo)下?lián)芘z弦,淺唱著幾闕詞。
? ? ? “好美妙的樂聲,明明是婉約的女子彈奏,卻能突出刀槍碰撞的廝殺之聲,仿佛是自己孤身一人,周圍盡是殺意,四面都是極度危險的敵人,讓人感到詭異和冷酷。”?腓特烈品評著,這邊的白衣仙女一拂袖,來到她面前,禮貌第行了一禮,微笑道:“姑娘真是好感性的人,只是那一小段,便能感悟到整曲的涵義,看樣子你也很喜歡音律吧?”
? ? ?“是……”
? ? ?“既然來了,就是朋友,不要拘謹(jǐn),這里的樂器,姑娘隨便取用?!?
? ? ??腓特烈走向那琳瑯滿目的樂器前,第一件映入眼簾的便是大氣磅礴的編鐘,她試手敲了一下,清脆空靈的青銅聲音傳入耳畔,令人心安,腓特烈感到了一絲寧靜,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空靈的世界里。
? ? ? ?再往里走,所看見的便是瑤琴和古箏,雖然長得有些相似,但瑤琴的琴弦比古箏少了很多,只有七根。能看得出來,琴的主人很愛它,把它清理得干干凈凈,不染一塵,腓特烈伸出手,想要碰一下,但想了想,還是收回了手指。
? ? ? ?除了琴和古箏,還有箜篌,瑟,以及要用拉弦的胡琴。
? ? ? 看過弦樂,再里面的是吹奏的樂器,有笛子,洞簫,胡笳,尺八,嗩吶,腓特烈眼睛直接落在了嗩吶上,看著逸仙說:“這個……真的能吹響嗎,看起來好像需要很大肺活量的樣子?!?/p>
? ? ? 逸仙笑了笑說:“當(dāng)然了,不過吹起來的樣子不是很雅,腮幫子要鼓鼓的。我吹一段你聽聽哦?!?/p>
? ? ? 逸仙拿起了嗩吶,吹出一曲日出峨嵋,一瞬間,腓特烈有一種那聲音直沖云霄的感覺,那種穿透力,掩蓋了所有的聲音,直擊人的心靈。
? ? ? 這會兒,大鳳撂下琵琶,伸了個懶腰道:“逸仙師父,咱們幾時開飯啊。大鳳都已經(jīng)彈一天琵琶了 ,嗚嗚嗚?!?
? ? ? “等會兒寧海她們?!?
? ? ??腓特烈看著她們一起相談甚歡,自己感到了一絲落寞,面前的景象是她從未見過的,每個人臉上的笑容都是無比的真誠,是發(fā)自心底里的真正快樂的笑,而不是那人類的藏著陰謀與禍心的皮笑肉不笑。那就是朋友嗎?可以傾訴心事的朋友,可以同甘共苦的朋友。
? ? ? ? 或者說,比朋友的關(guān)系還要親近,她們的樣子,更像是家人,歡樂的一家人。
? ? ?“腓特烈小姐,今晚一起吃晚飯吧。正好,也讓你嘗嘗東煌的菜式?!倍ㄟh(yuǎn)拉著她來到了正廳,此時寧海平海已經(jīng)把菜都碼上了,一個巨大的圓形桌,上面擺著各式各樣的菜肴,逸仙把正位的椅子抻出來說:“腓特烈小姐是上賓,坐主位吧?!?/p>
? ? ?“謝謝?!彪杼亓疑燥@的有些靦腆,和這么多人一起吃飯,她還是第一次。
? ? ? ??這會兒逸仙把位置安排好了,對寧海說:“片烤鴨吧。等會兒涼了?!?/p>
? ? ?“好嘞。”?寧海說罷,把中間的圓頂拿下,露出來一只四斤多的烤鴨,嗬,香氣四溢,直叫人流口水,只見她,取來一把銳利無比的尖刀,在這鴨子身上是刃走游龍,頃刻之間,她便收了刀,伸手一抻這鴨脖子,直接把鴨架子扽了出來,剩下的肉就如蓮花般在盤子里躺了一圈又一圈,整整好好,一百零八片丁香葉。
? ? ?“腓特烈小姐,這烤鴨啊,要用這薄餅,沾上這甜面醬,就上黃瓜絲和蔥絲,把五片鴨肉卷在一起。你嘗嘗看。”
? ? ? ?腓特烈小小地咬了一口,細(xì)細(xì)的咀嚼品味著,只覺得香味繞舌,唇齒留香久久不去,叫人回味無窮。她微笑了一下,對眾人說:“味道真好。我喜歡?!?/p>
? ? ?“誒,腓特烈小姐,你喝酒嗎?”?定遠(yuǎn)問道。她是好喝酒,只是逸仙性子涼薄,平海寧海又小,大鳳得伺候逸仙,這幾個人都不喝酒,便想在腓特烈身上開刀。
? ? ?“酒……沒喝過?!彪杼亓业?。
? ? ?“沒喝過不要緊,嘗一口就知道了。”定遠(yuǎn)說著,便給腓特烈倒了一盅黃酒,說:“試一下?”
? ? ? 腓特烈拿起來一飲而盡,咂咂嘴,舌頭轉(zhuǎn)了一圈,說:“這東西不錯啊。我在柏林每天都是他們給什么我就吃什么,從來沒喝過這么好喝的飲料,我能再喝一杯嗎?”
? ? ?“當(dāng)然行了。來,走著。”定遠(yuǎn)又給她倒了一盅,腓特烈拿起來又是一飲而盡。這一盅一盅又一盅,腓特烈喝上頭了。
? ? ? 有時候,矜持和放縱之間就差了那么幾斤酒。這酒啊,能讓人迷醉,卻也是一把打開人心頭鎖的鑰匙,有些平時悶在心里的話,醉酒之后就都吐露出來。

? ? ?“我……我腓特烈,從來沒害過人,沒……嗝,沒有,我都不知道,我來到這世上的意義在哪?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不給我自由,疏遠(yuǎn)我,躲著我,我想說話……沒有人聽,我只能吞進(jìn)肚子里,藏著,久而久之,我就不再開口……我很謝謝你們,愿意聽我說話,愿意和我說話?!?/p>
? ? ? ? 腓特烈臉色緋紅,眼神迷離,靠著椅子,眼角緩緩流下兩行淚。
? ? ? ? 腓特烈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下午了,與她一起喝罪了的還有定遠(yuǎn),此時已經(jīng)是年三十了,寧海平海姐妹倆開始剁著餃子餡,而逸仙則是忙著和面,見腓特烈醒了,便跟她打了個招呼道:“怎么樣,腓特烈小姐,在這里睡得還舒服嗎?”
? ? ? ? “嗯,很舒服。昨夜我喝醉了,沒有說什么胡話吧?”腓特烈問道。
? ? ? ? ?逸仙頓了一下說:“沒有,你后來斷片兒了,直接暈了過去,我就把你扶進(jìn)了臥室,這就樣?!?/p>
? ? ? ? “謝謝你了,逸仙小姐?!?/p>
? ? ? ? “來者皆是客,不用客氣,昂。今天晚上啊,是我們東煌的新年,正好,讓你也嘗一嘗我們東煌的餃子?!?
? ? ? ??“謝謝?!?/p>
? ? ? ? “別那么多禮嘛,在這兒啊,放松些,就當(dāng)自己家,別太拘束?!?
? ? ? ? ?“可是我在家時就是毫無自由啊……”
? ? ? ?? “不,那個地方不是你的家,那是一座籠子。沒有愛的地方,怎么能叫家?!?/p>
? ? ? ? ? 愛嗎?然而愛又是什么。

? ? ? ? ?大年三十,禮花升空綻開,無比的絢爛,那一片煙火,讓夜空都變成了彩色。腓特烈看著絢爛的煙花,笑得很開心。

? ? ? ? ??
東煌的北都城,比不上自詡文章錦繡之鄉(xiāng)的南都城和滬城,但卻是最市井,最有煙火氣的地方。
初到北都城,一切都是那么新鮮,七百年的古都,帶著七百年的風(fēng)霜。街頭巷尾的穿著粗布褂子的小販,正在叫賣著,和唱歌一般。只見一中年男子,弄兩個圓籠,挑了一挑,前面有個方盤,有個竹板,上面燙好些小窟窿,上面都嵌著糖葫蘆,臉上是如刀刻般的滄桑,嗓子卻還無比的嘹亮,正吆喝著:“蜜來~~~誒,冰糖葫蘆兒來喲”。
逸仙領(lǐng)著腓特烈正在北都城逛著,初來乍到,感覺新鮮,正巧看見這一個個冰糖裹著的紅果,沒吃過,便來到那男子跟前,恭恭敬敬地說:“老板,來兩份這個?!?/p>
男子取下兩串糖葫蘆,用自己滿是老繭的手遞給了腓特烈,淺淺的說:“兩文錢?!?/p>
腓特烈拿出錢包,取出了兩枚銅板遞給了男子,男子接過來,對腓特烈說:“客是外邦人吧?”
“您怎么知道?我和東煌人一樣都是黑頭發(fā)啊?!彪杼亓矣行┎唤狻?/p>
“聽口音就知道了?!?/p>
“額......”
男子繼續(xù)挑著冰糖葫蘆向前走去,口里還是那句悠揚(yáng)的:“蜜來~~~誒,冰糖葫蘆兒來喲”。
腓特烈咬了一口,“唔,酸酸甜甜的,真好吃呢?!?/p>
不會兒腓特烈就吃完了,手里掐著那根竹簽子,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逸仙看著她那樣,便問她說:“要不我再買幾串?”
“別。吃多了倒牙。不過說起來,這么美味的東西,他的生意應(yīng)該很好才對啊,怎么是那么落魄的樣子?!?/p>
“眾生皆苦啊,不是有錢了人就能快樂。”
二人又在街上逛了逛,最后回到了艦?zāi)飩冊诒倍汲堑恼?,這塊兒原本是曾經(jīng)的親王府,如今已經(jīng)無人居住,但老物件兒還留在這里,正所謂:京華何處是華園,曲徑通幽近海邊,畫棟雕梁思舊日,樓臺水榭看新天,六重府邸爐煙暖,九曲回廊水色寒,王府豪宅仍似舊,悠悠歲月?lián)Q人間。
人間早已不是那個人間。
相處下來,幾個人也混熟了,定遠(yuǎn),腓特烈,大鳳,成為了北都城里最招人煩的三人組。
賭坊內(nèi),定遠(yuǎn)這個損友拉著腓特烈和大鳳一起玩骰子。北洋出身一直住在北邊的定遠(yuǎn)不知什么時候沾染了一些八旗子弟的習(xí)性,喜歡玩,比如說養(yǎng)草蟲,提籠架鳥,養(yǎng)鷹,她為了養(yǎng)那海東青可是沒少費力氣訓(xùn)練,當(dāng)然最后一個就是耍錢,一玩起來就沒頭,帶著腓特烈和大鳳玩,也是今天她點背,三個人身上帶的錢都輸沒了。
大鳳皺著眉說:“定遠(yuǎn),你別玩了,再玩下去連咱們?nèi)齻€都得輸在這兒了。”
坐莊的那位,一看面相就不是好人,看著這三位國色天香,美艷無雙的美女,尤其是大鳳和腓特烈,那氣勢磅礴的艦橋,直叫人目不轉(zhuǎn)睛。他邪笑著,說:“美人兒,這把咱們玩?zhèn)€大的,你要是贏了,今天你輸?shù)腻X,我還你雙倍,你要是輸了,嘿嘿,這位穿著紅色旗袍戴著鳳凰步搖的美女就得跟我走,賭不賭?嗯?”?
大鳳一聽,這是要把自己賣了啊,趕緊把定遠(yuǎn)拉到了身后,自己一抬被漁網(wǎng)襪包裹著的豐滿大腿,踩在椅子上,很是豪爽地說:“既然的拿我做賭注,那我跟你玩一把怎么樣?”
莊家一看這小美女自己送上門來了,喜笑顏開地說:“好啊,那就來吧?!?/p>
一晃,十幾把過去了。
啪……啪……啪……”
? ? 骰子在木盅子里翻滾起落,大鳳那一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猛地按在盅子上,桌上忽地寂靜。搖骰子的女孩左右一瞟,俏麗的鳳眼眼角上揚(yáng),威風(fēng)凜凜地斜覷眾人。
? ? “下穩(wěn)離手下穩(wěn)離手,有贏錢的命也要有輸錢的膽。買大開大那是你祖墳青煙高,買大開小那只好怨你自己命里不帶黃金。”大鳳不過才二十歲的模樣,說話像是賭場里混跡幾十年的老賭棍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地道的老北京兒,實則她是從重櫻渡海來找逸仙學(xué)習(xí)琵琶的重櫻艦?zāi)铮拔以賳栆淮?,下穩(wěn)了沒有?”
? ? 這是個不大的小賭坊,賭桌之間隔著布簾子,里面就只是一張小桌,賭客圍作一圈站著,面前各自堆著些銀元。燈光下的銀元映得人眼睛發(fā)亮。這一桌周圍都是北都城里的紈绔子弟,最大的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一半人是為了看這三位美女與對面這個老流氓對決才過來的。
? ? 三位美女中,有一位身高一米九多的高挑美女,金色的眼瞳,瀑布般垂下來的黑色長發(fā),一身雪白的長衫上紋著墨色的水墨竹子圖案。環(huán)顧周圍的人,在桌子下面拉了拉大鳳的袖子:“大鳳……大鳳……贏到差不多就好了。你太張揚(yáng)了啊。好多人都圍著看咱們呢。”
? ? 大鳳甩開她的手說:“不干!不干!讓他們今天把褲子都輸下來再走!讓他們囂張欺負(fù)人!本姑娘不出手,還以為這北都城的賭桌上沒有天理了么?”
大鳳再贏一局,大把大把的銀元被推到了她這邊。
定遠(yuǎn)臊眉耷眼地對大鳳說:“大鳳,謝謝你啊。今天要是沒有你,我和腓特烈倆人都得扔這兒了。”
大鳳給了她一個可愛到爆炸的眨眼,示意她安心,然后看向?qū)γ婺悄樕F青的老流氓,笑吟吟地舉起了手里的木盅,剛要搖,卻又把手放下了,跟眾人說:“哎呦,這衣服太緊了,束手束腳的,大鳳都玩不開了,”接著就解開了旗袍扣子,把身上那件火紅的高開叉旗袍甩了下來扔給定遠(yuǎn)說:“唔,現(xiàn)在輕巧多了?!?/p>
大鳳衣服一脫,所有人都傻眼了,沒見過這么野性的妹子,渾身上下,處處都帶著那種常年混跡江湖的市井氣息,乍一眼一看,她也就是個類似小混混的丫頭而已,但是睜大眼睛細(xì)細(xì)一看,卻是驚呼與她的美貌,不過,人們更驚嘆的是她身上的紋身。那是遍布全身的日式紋身,青黑色為主體,看上去好像穿了一件華麗的緊身衣。正面看去能見到胸前的左右對稱的一對半胛,上面紋的是艷麗的牡丹,周圍都是青色的卷云和幾何形圖案,然后雪白的艦橋上并無半點圖案,而腹部則是不對稱的海浪,左邊高 右邊低,同樣是青色為主,中間點綴著紅色的散開的牡丹花瓣,而她的身后,則是一整只鳳鳥,尾巴一直蔓延到臀部,整個圖案顯得神秘而又讓她多了幾分性感。但人們更多的是被這氣勢恢宏的刺青給嚇到了,能夠忍住那種疼痛,在自己的皮膚上留下美的女人,結(jié)對是狠人中的狠人。
就連腓特烈也被驚住了,她從未見過大鳳脫掉外套的樣子 。
大鳳一揮花臂,搖著木盅,只要她能搖出比那個人還大的點數(shù),她就贏了。
可是那個人搖出來的是六六五,她想要贏就必須搖三個六出來。
那個家伙耳聽得大鳳盅里的骰子聲,不由得面露喜色,怎么的呢,大鳳搖不出來。
但是大鳳還是把木盅扣下,打開一看赫然是三個六。
“你出千!”
“你才出千呢。看見沒有,本姑娘把衣服都脫了,藏道具的地方根本沒有,你告訴我我怎么出的千?!?/p>
“你就是出了!來人,抓住她!”
大鳳也不多廢話,一把抄起自己的扇子,啪啪兩下撂倒抓她的打手,定遠(yuǎn)也一腳踹開攔著的人,拉著腓特烈往出跑,腓特烈手里提著大鳳的紅旗袍,甩了過去把桌上的銀元抄走,兜在衣服里,三個人是拔腿就跑,兔子都是她們孫子。
三個人一溜煙回到了住處,逸仙在影壁墻后等待多時了。
“你們仨?讓人追了?”逸仙問道。
三個人感到背后一涼,尤其是大鳳。
“大鳳,你衣服呢?”
大鳳指了指腓特烈手里提著的東西,逸仙拿過來覺得很重,一打開,嚯,白花花的銀元,將近一萬塊。
“錢哪兒來的?又去賭了?嗯?大鳳?!?/p>
“師父,徒兒錯了?!?/p>
“定遠(yuǎn),是你捅的簍子吧。十賭九輸?shù)氖肿?,連累我家愛徒給你收拾爛攤子,你們倆,尤其腓特烈,太單純,離這紈绔大小姐遠(yuǎn)點,當(dāng)心雷劈她的時候連累你們倆。”
說著逸仙拿著錢走了,留下面面相覷的三人。
“師父,給大鳳留幾塊啊,師父!”
大鳳垂頭喪氣,定遠(yuǎn)欲哭無淚,腓特烈卻很開心地說:“我倒是覺得今天蠻刺激的,生活不就是應(yīng)該這樣有苦有笑,不是嗎?”
“你說的不錯,但是呢,錢?。″X錢錢,一萬塊大洋,讓逸老板給沒收了,咱們這個月怎么活啊!”定遠(yuǎn)喪到了極點。
大鳳拍著胸脯道:“簡單,明天我再去贏幾把?!?/p>
在 北都城的日子,讓人心安,幾個人一起打打鬧鬧,嬉皮笑臉,一晃一年過去了。
在腓特烈的印象里,逸仙一直是一個清高的雅士,她喜歡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衣,梳著簡樸無飾的發(fā)型,喝的是清淡的茶,吃的是簡約的北都城小菜,但是到了除夕這天,她會換上一身艷紅的紅襖,把嘴唇也染上朱砂般的鮮紅色,在門框上貼上紅紙寫下的對聯(lián),給窗戶貼上紅紙剪成的窗花,一切都是紅艷艷的,紅的有些俗氣。
“逸仙小姐,你一直都喜歡素雅的白衣,為什么這天要換成紅衣服呢?”
“過年嘛,節(jié)禮,穿白的不喜慶?!?/p>
“不覺得很俗嗎?”
逸仙笑道:“節(jié)禮是俗氣,但讓人想活著?!彼赶虼蠼稚先挤疟竦陌傩眨粗麄兊臍g喜的笑臉說:“看到了嗎?我們所守護(hù)的,就是那樣一個有一個,平凡而樸實的笑容啊?!?/p>
腓特烈心中一顫,她那一刻明白了自己肩上背負(fù)的使命。
守護(hù),百姓們的笑容嗎?
年后,大鳳來跟逸仙辭別道:“師父,我得回國了。家那邊有點事。不過,我永遠(yuǎn)都是你最愛的徒弟,您放心,三節(jié)兩壽少不了的,等家里那些事辦完,我再回來看你?!?/p>
“大鳳啊。保重?!?/p>
“嗯。師父,我走了?!?/p>
腓特烈此時,也接到了一封來自柏林的信,里面寫著讓她返回鐵血。
“定遠(yuǎn)。感謝你們一年多的陪伴,我在東煌玩得很開心。只是,現(xiàn)在有些事,需要回鐵血一趟,真的很謝謝你們?!?/p>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保重?!?/p>
“嗯?!?/p>
“記住,不管以后身在何處,只要抬頭看一看月亮就好。我的思念,會隨著月光一起,陪你到有你在的地方。”
在東煌游玩了一年之后的腓特烈,變得活潑,開朗,落落大方,只是,鐵血的人們?nèi)允峭吨詰岩傻哪抗狻?/p>
在人們眼中,她仍是那個出生起就把災(zāi)難帶來到整個歐羅巴大陸的災(zāi)星,人們認(rèn)為這是鐵血王逆天而行,令上帝降下了責(zé)罰。
只是,眼下的鐵血面臨著更大的危機(jī),危險來自北方……
鐵血王病重,北海風(fēng)云再起。皇家海軍整備了規(guī)模龐大的艦隊浩浩蕩蕩南下,以清剿塞壬為名,要求鐵血交出以神秘魔方制造的h39決戰(zhàn)方案艦腓特烈大帝。
鋼鐵巨獸在蔚藍(lán)的大洋上交鋒,腓特烈的初戰(zhàn)面臨的竟是眾叛親離……
?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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