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商人
出口就在眼前。
月握緊了短劍。前幾層的經(jīng)驗告訴她,戰(zhàn)斗通常就是發(fā)生在剛進(jìn)入某一層的時候。
“歡迎啊!”
月剛剛走進(jìn)這一層,就被嚇了一跳,不僅因為突如其來的這一聲,更因為這層景象實在詭異。
一眼望去,四周空空蕩蕩,不僅沒有怪物,甚至連一堵墻都沒有。只有一個身穿暗藍(lán)色連體長袍、臉戴微笑面具的家伙盤坐在一張有些破舊的毯子上,身旁擺滿了各種各樣奇怪的東西,剛才那聲“歡迎??!”顯然是他說的了。
“歡迎!”那人又重復(fù)了一遍,“這位小姐,面具真酷啊!”
月心里一驚,這人是怎么一眼看出她的性別?要知道,她這身裝束可是遮蓋了一切身體特征的。
“來看看吧,要支持像我這樣的小店啊~”那人揚起頭對月說道。
月滿心孤疑的靠了近去,看看總不會出事吧?雖然此時的她全身緊繃,隨時準(zhǔn)備暴起攻擊或閃避。
“慢慢看……不慢也行?!蹦侨擞行┡d奮的道。顯然,對于有客人這件事,他還是很高興的。
這都什么??。?!
看了幾眼后,除了幾個裝有不同顏色液體的瓶子她猜得出是藥水外,其它的東西她一概不懂。
“這個…”月指著占據(jù)了毛毯上大部分面積的幾張卡牌,露出了問詢的語氣。
明明商人戴著面具,但月還是感到他似乎輕笑了一下。
“不明白是什么嗎…?涅奧這次有些過分啊……”他低聲念叨了一句。
“嗯?”
“呵呵,沒事,接著看,接著看~”
月?lián)u了搖頭,既然自己搞不懂這些東西,賣家又不愿解釋,那便算了,就當(dāng)是輕松安全的爬了一層塔。再說,她也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才百來枚金幣而已,幾乎是什么也買不起??词蹆r,除了那些不明所以的卡牌外,唯一能買的就是藥水了。但她又偏偏對藥水沒什么興趣,在組織里,借助這種外物的行為,都是自身實力不夠的表現(xiàn)。
想到這,她轉(zhuǎn)身就走,向著通向下一層的階梯走去。
商人卻并未表現(xiàn)出失望,他又看向了這層的入口,似乎知道后面一定還有客人。
果然,不久之后,兩個模糊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入口處的陰影中,還隱隱約約傳來了談話聲。
“……到了城區(qū)……我來拖住來找……的家伙…你要跟她匯和,借口我來編?!彪S著他們的靠近,聲音也是越來越清晰。
“那…你小心?!?/p>
“哼,他們從沒在我身上占到過便宜,這次也不例外。倒是你,要保護(hù)好她,最好別暴露你的真實力量。”
“…明白。”
“喲,歡迎歡迎,這不是我們強大的鐵甲戰(zhàn)士嗎?”商人一見有插話機會,立刻抓住。生意來了,怎能不接著?月走后,他立刻換了一套商品。他相信,這些東西他們一定會感興趣。
“殲商?”艾洛打量了一下商人,“你倒是厲害,什么也瞞不住你。”
“嘿嘿,掌握客戶們的行程是很重要的,我怎會忽略?”
“看看?!卑宓箾]多說廢話,直接走到前頭看了起來。
他沒看兩眼,就發(fā)出嘖嘖之聲,道:“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真以為我們非要你這情報不可?”
商人并不回答,只是看著艾洛。
“好家伙…算準(zhǔn)了我急需消息嗎…”艾洛無奈的想。眼下,除開價格因素,購買殲商的情報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城區(qū)里的那些勢力估計很快便能感應(yīng)到他已離開塔底,必然會派人出來截殺。如果能提前知曉敵人現(xiàn)在的實力,顯然是個優(yōu)勢。
但艾洛真的拿出那仿佛搶劫般的價格時,饒是以他的心性都感到一陣肉疼。不過后悔這種情緒他是決不會有的。
“感謝,感謝!”商人連聲道謝,“啊,金幣…我喜歡金幣……”
艾洛顯然有些看不下去,畢竟剛才還是自己的錢轉(zhuǎn)手就被他人笑瞇瞇的數(shù),這種感覺可不好。他哼了一聲,叫上機器人走了。
………
………
“下層為集中式營地。警告,營地下層有出現(xiàn)守護(hù)者級別怪物出沒。”
月看著眼前的石碑上的字,輕聲念道。好吧,又是一些她不懂的玩意。
月?lián)u了搖頭,繼續(xù)前進(jìn)。
這一層很平靜,沒有怪物,只是有許多巨石堆放。月勉強能找到通行的道路。
“嗯?”在這色彩單調(diào)的環(huán)境里,前方突然出現(xiàn)了一抹藍(lán)色,月同時感受到了一股神秘的波動。
靠近了之后,月發(fā)現(xiàn)在一系列巨石之間,有一尊做工極精的藍(lán)色翅膀形狀雕像,散發(fā)著那種剛剛感受到的神秘波動。
這雕像似乎年代有些久遠(yuǎn),有幾條粗大的裂縫從翅膀根部延伸至翅尖,更詭異的是,這些裂縫中竟然有金幣掉出,難道里面是用金幣填充的?
月突然想到,不久之前,她好像見過類似的東西…?
她正苦苦回憶時,一道記憶沒來由的閃過腦海,她想起來了,似乎曾經(jīng)聽人提起過高塔里有一個崇拜巨大藍(lán)色鳥類的教派,這應(yīng)該是那個教派的神龕之類的東西。
說實話,這雕像上散發(fā)的波動讓人有些不安,月猶豫著是否應(yīng)該直接離開。
可當(dāng)她想到自己那空空的錢袋時,一咬牙,決定還是試著能否從中取出一些金幣。畢竟,有錢總比沒錢好。
她抽出短劍,用劍柄狠狠的敲了一下;“咔嚓”,那幾道裂縫末端新增了幾條小裂紋,仔細(xì)看了會,裂紋中的確有金色,里面應(yīng)該是有不少金幣。
再砸了幾次,整座雕像徹底崩碎,許多金幣嘩啦一聲四下散落出來,但令月郁悶的是,半數(shù)左右的金幣掉進(jìn)了周圍巨石的石縫中,根本無法拿到手。
她盡可能的收集起了金幣,大概有七十來枚。盡管不多,但好歹也填充了一下她空虛的錢袋。
這一層往后就一點特別的東西都沒有了,確實是很無聊的一層。
唯一不同的是,周圍的光亮似乎在逐漸變暗,但也不排除是錯覺,因為變暗的程度并不大,而且周圍的環(huán)境色調(diào)也偏暗,或許這也是產(chǎn)生這種感覺原因之一。
通往下一層的階梯就在眼前。這一次的入口不再是像以往一樣簡陋而破舊,而是由一圈銘刻著復(fù)雜花紋的門框圍著,其上的花紋糾纏,形成了一個三角形,但每條邊中間有一個半圓形的凹陷,這個標(biāo)志通體呈一種彩虹般不斷改變的混合顏色,還隱約約閃著奇特的光暈,看上去華麗非常。
月走近了看看,這門框一點灰暗的時代感都沒有,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有人維護(hù)或它本身的材料很特殊。
仔細(xì)察看下,門框的兩邊內(nèi)側(cè)都有一點點斷裂的痕跡,但被人用銼刀之類的工具磨平了,似乎這里以前被外力強行破壞過。按這個可以推斷,可能以前這里有一扇門,在某個事件中被強拆了。
月沒有再多加探究,邁步走了進(jìn)去。
…………
…………
高塔,城市區(qū),中心驛站
“閣下,閣下,求、求求您,別走??!”一個衣著華麗的胖子對著面前那位灰袍人苦苦哀求道,他那一身的肥肉隨著他的動作不斷抖動著,幾乎要突破衣物的束縛,“是我招待不周嗎?報酬…報酬我可以給兩倍,不,三倍,閣下……”他幾乎要哭出來了。
那位灰袍人緩緩搖了搖頭,他兜帽邊緣的金色紋路反射著變化的光芒。
“好了,你個賤民,不要再聒噪了。”在灰袍人身后閃出了另一個人影,他充滿厭煩的說道,“主教大人是接到了教宗的直接命令,前往塔底剿滅惡魔的化身。汝等這些俗世委托,自是要放下?!?/p>
“什…什么…?”胖子顯然還沒搞清楚情況,愣在原地,“大人閣下…”他又轉(zhuǎn)向被稱為“主教”的灰袍人,似是要詢問真?zhèn)巍?/p>
“這位教友所言非虛?!敝鹘梯p輕點了點頭,“教宗的確下達(dá)了紅色緝兇令。使者,您還是另請高明吧。”說完,主教轉(zhuǎn)過身去,打了個手勢,一大群穿著毫無特點的灰斗篷的被揀選者排成整齊的方陣,站進(jìn)了特制的高塔逆行法陣中。
主教自己和眾多教徒開始吟唱,傳送魔法特有的波動出現(xiàn)在了這間富麗堂皇的專用大廳中。
“大人閣下!”胖子意識到了將會發(fā)生什么。
要知道,城市區(qū)的經(jīng)濟完全是靠奴隸支撐的。每時每刻都有無數(shù)買賣奴隸的交易正在進(jìn)行,而且買單總是多于賣單。這中間的差值則由在塔底區(qū)的奴隸販子大軍補足。一旦塔底與城市的連接處出現(xiàn)強大的守護(hù)者(其實挺頻繁的),供給將會中斷。若只斷幾個高塔時還沒什么,頂多引起些騷亂,城市委員會也不會追究;但如果超過二十四個高塔時斷供,不僅普通城區(qū)居民會破口大罵,關(guān)鍵是那些貴族的利益會遭到損害。貴族老爺一不爽,有人就要完蛋。通常都是那些受托去尋找有清除守護(hù)者能力的輪值使者遭殃。
而胖子,正是此時的輪值使者。
這個職業(yè)有相當(dāng)不錯的收入,工作內(nèi)容也相當(dāng)簡單:只要和傭兵隊和教會關(guān)系不錯,能請動人家就行了。
胖子剛剛跑過傭兵隊,胖子和一支較強的傭兵隊隊長之間關(guān)系不錯。沒想到,他們剛好出別的任務(wù)去了。其他的傭兵隊要么不愿接這種危險的活計;要么開價過高,他根本拿不出。胖子只好找上了不熟悉的教會,好在人家答應(yīng)了,雖然收費略高,但也沒有超過他的底線。
可哪知道他們居然半路反悔!
胖子見主教真要離去,心中一狠,猛的撲了上去,死死的抓住主教的長袍下擺。
“大人閣下!”他凄厲的叫道。
主教猛的轉(zhuǎn)過頭來,藏在斗篷陰影下的臉滿是煞氣。
“滾?!彼统恋恼f。
“大人閣下!求求您……”胖子哀求道,他那涕淚橫流的肥胖面孔令主教生起一股強烈的厭惡感。
“求求主教閣下高抬貴手,給小人一條生路……”
突然,主教的右手猛的一揮,胖子的身體如遭重錘,龐大的身軀橫飛而出,在光滑的瓷磚地板上滑了老遠(yuǎn)才停下。
“準(zhǔn)備傳送。”主教轉(zhuǎn)回身去,平靜而淡漠的命令道。
“大人!”胖子捂著肚子,抬起蒼白而絕望的臉,用盡力氣喊道。
“大人!”
一道紫色的光芒閃過,主教一行人已不見蹤影。
“大…人…”
胖子的頭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
………
這甬道有些太長了。月想。
她從斗蓬內(nèi)掏出一個小沙漏,盯著下落的沙粒發(fā)了會呆。
這里不正常。她想。
首先,地面有一點磨損的痕跡都沒有,而以前她走過的所有的階梯的棱角都被磨得圓潤無比。
其次,這甬道也以前走過的任一條都要狹窄的多,只能容納一人通行。難不成走錯路了?
月立刻否決了這個可能。此前她并沒遇見岔道,如果唯一的道絡(luò)都是錯的,那可真是太悲哀了。她想,高塔還不至于這樣吧。她結(jié)束了思考,繼續(xù)攀登。
突然,月察覺到前方的墻壁有些異樣,一塊磚頭沒有老老實實嚴(yán)絲合縫的呆在墻內(nèi),而是向前凸出了一些。
月帶著好奇走了過去,用手摸了摸。石頭明顯松動了,似乎可以拔出來。她試了試。
出乎意料,磚頭很輕松就滑了出來,同時還帶出一塊白色薄片。薄片打著轉(zhuǎn)掉到了地上。
月拾起了落到地上的薄片,居然是一張紙!
這是誰留的遺書?或者是什么開玩笑的話?類似于“見到這張紙的有緣人”之類的,誰這么有閑在這里留個紙條?帶著娛樂的心態(tài),
月打開了這張紙。
紙上只有一句話。
“高塔之心在等你?!?/p>
這…是我自己的筆跡?
月咽了一口涶沫。
她像拿著什么燙手的東西一樣,飛快的將紙條按原樣折好,用磚頭狠狠的的將其塞回墻上的洞,邁著微微顫抖的步伐,試圖表現(xiàn)的冷靜一些。走了兩步,她回頭看了一眼,終于還是飛快的跑開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重重疑問壓在心頭,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骨質(zhì)面具上傳來一陣涼意,月使勁搖了搖頭,似乎是要把什么東西甩掉。她停下了腳步,喘息著,試圖重新讓自己專注。
怎么可能?
我到底是誰?
月頭一次發(fā)現(xiàn),這高塔,也許真的超乎自己以往的想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