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被拘留了整整兩天。

? ? ? 這期間里徐子軒火力全開不依不饒地審訊了她起碼有40個小時以上，有的時候把人提出來了就放在審訊室里晾著，自己什么也不問，就坐在前面盯著她。

? ? ? 但事實證明這種通過給對方心理施加壓力來擊潰心理防線的做法對這個難搞的女人毫無用處，莫寒始終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樣子，也不閉目養(yǎng)神也不大吵大鬧，徐子軒不說話她也就不說話，只是有的時候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 協(xié)助調(diào)查的48小時里，莫寒只睡了6個小時不到，而且更多的時候是在審訊室里跟徐子軒一起度過的。長時間的精神折磨令她有些疲憊不堪，但她面上還是沒有放松過一絲一毫。因為她知道在這場與審訊高手的較量中，她一旦先示弱就意味著未來局勢會全面崩盤，對方會抓住這一先機一點一點地瓦解你的防線，因此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成為先倒下的那個人。當(dāng)然同理，對方也一樣。

? ? ? 她有不能輸在這里的理由，但她不知道對面那個從始至終都蹙著眉的年紀(jì)輕輕的女孩子為什么會對審訊自己這個工作這么上心，自己雖然熬得很辛苦，但從對面那個女孩子重重的黑眼圈也能看出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 ? ? 徐子軒一直呆在警局里，戴萌方面的事情則是全權(quán)交給了張語格。

? ? ? 她先是去看了那天晚上重案一組負(fù)責(zé)監(jiān)視戴萌的警員被槍殺的現(xiàn)場，車?yán)镒藘蓚€人，子彈自側(cè)窗射入一槍斃命，除此之外小巷里也提取不到有效的腳印等線索，手法干凈利落，什么有用的線索也查不到。

? ? ? 檢驗科傳來的報告說，兩名警員太陽穴上的子彈無法在警方的數(shù)據(jù)庫中找到相配的，也就是說，并不能確定這兩個人是戴萌殺的。

? ? ? 隨后她立即打電話用一張搜查證叫來了小區(qū)的物管成功進(jìn)了戴萌的家，帶著人對戴萌家進(jìn)行了地毯式的搜查，除了玄關(guān)天花板燈罩里的彈孔之外根本找不到什么實質(zhì)性的線索。

? ? ? 但對張語格來說，有這一個彈孔就足夠了。

? ? ? 說實話一開始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因為那上面安上了一個看上去很新的燈罩，要不是里面的燈沒有亮她根本就不會想到里面還藏著一個彈孔。盡管從戴萌家找不到任何一把槍支，但這個貨真價實的彈孔倒是給她帶來了不小的進(jìn)展。

? ? ? 她即刻給局里去了一個電話，以私藏槍支的名義要求上級立即下發(fā)通緝令，對戴萌進(jìn)行全國通緝。

? ? ? 之前她打過電話到戴萌工作的電臺，得知她請了長假，那個時候她就覺得戴萌一定是離開了這座城市。隨后她差人調(diào)來了城里各大機場和火車站的記錄，發(fā)現(xiàn)戴萌已經(jīng)飛往省外了。

? ? ? 下發(fā)省外的協(xié)查請求不過是一刻鐘的事情，張語格又拿著搜查證到莫寒家搜查了一遍，把上次潛入她家里時用的鑰匙還給物業(yè)之后她便開車回了警局。

? ? ? 當(dāng)她捏著手機快步走向?qū)０附M辦公室的時候，剛好看見走廊上審訊室的門被人推開了。

? ? ? 徐子軒扶著門框半耷拉著眼睛抬頭看向她，176的身高如今只剩下了160，嘴邊掛著苦苦的笑，“Tako你回來啦?！?/p>

? ? ? 張語格看她這幅樣子開始懷疑到底是她審莫寒還是莫寒審她。

? ? ? 她快速小跑幾步上前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在她頭上輕輕拍了一拍，“辛苦你了。有什么進(jìn)展嗎？”

? ? ? “一點沒有，”徐子軒勉強打起精神挺直了后背，只是聲音依舊是輕輕的，“這個莫寒比我想象得還難搞?！?/p>

? ? ? “你看吧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燈?！睆堈Z格接過她手里的文件夾，扶著她朝重案組辦公室走去，“一會兒我進(jìn)去審她，你先去睡一會兒吧?！?/p>

? ? ? “行。我問過她的事情都記在文件夾里了，你可以先看看。真的，看她那副冷漠的樣兒我都快氣炸了，咱們局里要是有電影里那種黑幫審人用的吐真劑我一定先給她打上一箱，看她再跟我在這端架子。”徐子軒惡狠狠地用手指做出注射的姿勢，腳下的地板被她踩得咯吱咯吱直響。

? ? ? “看你還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睆堈Z格笑瞇瞇地替她順了順毛，把人送回了辦公室。

? ? ? 與此同時，機場。

? ? ? “你要先去找她嗎？”吳哲晗把手里的行李遞到她手里，“到了記得給我來個電話啊?！?/p>

? ? ? “好啦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怎么好像我媽媽一樣，”許佳琪接過行李，放在手中往上提了提，“等我找到那個度假村我再給你打電話?！?/p>

? ? ? 機場的航班廣播響起，許佳琪伸開另一只手抱了她一下，分開的時候卻被吳哲晗捏住了手指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 ? ? “干嘛啦?！痹S佳琪笑著說。

? ? ? “那個組織很危險，你小心一點。”吳哲晗沒有放開她的手，“說實話我覺得戴萌此行兇多吉少，我不希望你再出什么事?！?/p>

? ? ? “我知道了?！痹S佳琪回握住她的手在手心里捏了兩下，“我走了，五折?！?/p>

? ? ? “一路順風(fēng)?！?/p>

? ? ? 站在候機大廳里看著她搭乘的飛機飛遠(yuǎn)了，吳哲晗這才離開機場。

? ? ? 出機場攔了一輛出租車，說了酒吧的位置之后便埋頭在手機里不再言語。

? ? ? 首頁的新聞上大肆報道了兩個刑事科的警員在夜晚監(jiān)視過程中被槍殺在車?yán)锏男侣?，新聞的最后還附上了戴萌的通緝令，吳哲晗看著看著，這才意識到原來戴萌家樓下的那兩具尸體是負(fù)責(zé)監(jiān)視她的警察。

? ? ? 紙里包不住火，莫寒到底還是沒隱藏好這個影子般的存在啊。她想。

? ? ? 莫寒離開酒吧的那天晚上，當(dāng)她把那個被自己威脅的情報人員發(fā)來的文件轉(zhuǎn)給莫寒之后，過了五分鐘她便接到了莫寒的來電。

? ? ? 電話里莫寒告訴自己她訂了一小時后飛往外省的機票，同時也訂了文件中提到的戴萌執(zhí)行任務(wù)的度假村酒店的房間。另外還讓自己到戴萌家的小區(qū)里去接應(yīng)一下許佳琪，莫寒說她應(yīng)該拿了許多軍火之類的東西一個人不一定應(yīng)付得來，在小巷車?yán)锏氖w招來警察之前辦好這一切。

? ? ? 然后她又接到了許佳琪的電話，被要求去買一個跟她發(fā)到自己手機里的圖片上一模一樣的燈罩然后到樓上來找她。

? ? ? 沒辦法，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夜里十點多的時候了，她借了酒吧小弟的車幾乎跑遍了大半個城市才在一家24小時營業(yè)的日雜店里買到了跟圖片上一模一樣的燈罩。

? ? ? 之后，抹消了自己和許佳琪來過的痕跡，載著戴萌拜托許佳琪處理掉的軍火回了酒吧，將軍火做好轉(zhuǎn)手處理之后留她在酒吧后面自己的房間里過了一夜。

? ? ? 然后第二天早上，得知了莫寒昨天夜里在機場被警方攔截，以協(xié)助調(diào)查的名義被迫拘留的消息。

? ? ? 戴萌的手機始終打不通，而自己礙于組織聯(lián)絡(luò)員的身份不能擅自離開這座城市，所以只能由許佳琪代替莫寒到暗殺目標(biāo)的所在地去打聽戴萌的下落。

? ? ? 要說她們?yōu)槭裁匆欢ㄒ业酱髅?，全是因為情報人員發(fā)來的那個文件。

? ? ? 上面大致描繪了事情的原貌，包括那家健身館的本質(zhì)，包括組織下達(dá)的“最后的任務(wù)”，還包括組織對戴萌的那個承諾。

? ? ? “那根本就是個死任務(wù)，組織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活著回來。先除掉她，再除掉我，又能借她之手除去組織的心頭大患，對組織來說簡直就是一舉三得的事情?？赡莻€傻子偏偏還真就信組織的鬼話了，所以，一定要在她跟那個組織的人交上手之前找到她?！蹦翘焱砩显陔娫捓镎Z速極快地說完了這么長一段。

? ? ? “盡我所能。”吳哲晗看著手機上的新聞報道，垂著頭低低地說。

? ? ? 咔嗒一聲，審訊室的大門被人推開。

? ? ? 莫寒艱難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了一眼進(jìn)來的人之后又閉了回去，顯然是累得不想理。

? ? ? 張語格看著桌子對面幾乎是躺在椅子里的莫寒，由衷地覺得她這個身高可真是幸福。

? ? ? 要說為什么，你看看剛才扶著門出來的那個就知道了，大高個坐椅子時間長了很累的。張語格在心里暗暗對著對面的莫寒翻了個白眼。

? ? ? 用手中的文件夾把桌子砸得震天響，張語格走到她面前站定，“莫寒?！?/p>

? ? ? “是我?！蹦秒p手撐著扶手把身體往上蹭了蹭，讓自己重新坐回椅子里，起碼看上去坐得比剛才板正多了。眼睛睜到一半大概就是她的極限了，而且眼睛下面掛著的大大的黑眼圈跟徐子軒如出一轍，臉色也不太好，估計也是被連夜審訊折磨得不輕。

? ? ? 張語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兩手抱回胸前繼續(xù)說道，“之前那個警官已經(jīng)問過你很多問題，不過你好像并沒有給出令她滿意的答案，嗯？”

? ? ? “那又怎么樣，能令她滿意的答案似乎不是我說的真相。”莫寒說這話時的聲音仍是十分清晰的，說話的語音里也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除了聲音比起正常人說話聲音要弱上一些之外，她的狀態(tài)似乎與平常的時候無異。

? ? ? “連夜審訊還能保持這幅樣子，你也真是頑強。”

? ? ? “過獎。我為了寫小說經(jīng)常整晚不睡覺，都練出來了?！蹦孟裼悬c無奈地微微晃晃腦袋。

? ? ? “那么你現(xiàn)在還可以回答我的問題？”

? ? ? “目前腦子還算是清醒的。協(xié)助調(diào)查的時限是48小時，等你問完，我應(yīng)該就可以走了吧?！?/p>

? ? ? 張語格翻了翻文件夾，看了下第一頁上方標(biāo)注的時間，又扭過頭看了眼墻上的表。

? ? ? “可以。”

? ? ? 莫寒聞言，靠在椅背上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問了。

? ? ? “那好，我問你，”張語格轉(zhuǎn)身走回到桌子后面拉開椅子坐下，“前天夜里你到機場去干什么？”

? ? ? “我訂了外省的機票，最近剛剛完成了一本小說，所以想到那邊去度個假放松放松?！?/p>

? ? ? “那你為什么要訂夜里的機票，白天走不是正好嗎？”張語格審視著她，“還是說你有不得不在夜里走的理由？”

? ? ? 莫寒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沒有什么理由。我新出的小說最近收到了很多差評，那天晚上我知道了之后心里實在是不太好受，所以就訂了最近的機票，想著趕快離開這里出去散散心。”

? ? ? “你是怎么知道差評這件事的？”

? ? ? “那天晚上我的微博收到了私信，很長的一篇差評，我看過以后心里感覺都要瘋了。你可以翻我的微博，我截圖發(fā)微博了，不過名字和頭像都打了碼?！?/p>

? ? ? “所以你是臨時起意？”

? ? ? “是。”

? ? ? 真是塊難啃的骨頭。張語格暗自咬了咬牙。

? ? ? “為什么要選擇那個度假村？”

? ? ? “網(wǎng)上對它的評價很好。而且我也在網(wǎng)上訂好了房間，”莫寒伸手捋了捋頭頂有些亂掉的頭發(fā)，“現(xiàn)在托你們的福我得重新訂房了。”

? ? ? 張語格挑挑眉，“你還打算去那兒度假？”

? ? ? “干嘛不去。我這兩天心情簡直糟得不能再糟了，再不好好度個假我就要跳樓了。”莫寒看似沒好氣地說道，“那個地方怎么了，我不能去嗎？”

? ? ? 張語格盯著她，“沒什么，那兒很好。”

? ? ? 接著是長到幾乎能令人窒息的沉默。

? ? ? “所以，”莫寒說，“我可以走了嗎，警官?！?/p>

? ? ? 張語格合上手中的文件夾。

? ? ? “感謝配合，你可以走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