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3(戴莫)【A】

? ? ? ?小姐?”
? ? ? ?聽到對面的人在喊自己莫寒才從咖啡店櫥窗外的景象里回過神來,扭回頭的同時毫無破綻地在臉上扯開一個公式化的笑容:“怎么了?”
? ? ? ?“沒什么,只是感覺你好像有點心不在焉……”男子也朝外面看去,溫和地說,“外面有什么你在意的東西嗎?”
? ? ? ?“沒有啦,”莫寒擺擺手,“只是看對面那家店門口排了那么長的隊,有點好奇而已。”她換了一副有些抱歉的口吻,“抱歉我剛剛走神啦,咱們繼續(xù)說吧?!?/p>
? ? ? ?“沒關(guān)系,我可以再說一遍?!蹦凶影咽稚戏讲欧^去的一頁文件又翻了回來,輕輕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含笑說道,“這次可不要走神了啊。”
? ? ? ?“啊啊,好的?!?/p>
? ? ? ?對面西裝革履的男子看上去干干凈凈,領帶也打得一絲不茍,一副金絲的眼鏡更襯出了他文質(zhì)彬彬的氣質(zhì),他從始至終都是一副很溫和的態(tài)度,適當?shù)臅r候還會用調(diào)笑來緩解尷尬的氣氛,對于這樣的交談對象莫寒簡直喜歡得不得了,畢竟比起對面坐個穿金戴銀滿臉張狂的暴發(fā)戶她更喜歡跟這種賞心悅目的看起來有教養(yǎng)的生意人面對面交談。
? ? ? ?“那么,差不多就是這樣了?!蹦凶影盐募谧雷由峡牡谜R了一些才遞給她,“請您過目,如果沒問題就可以簽字了?!?/p>
? ? ? ?莫寒接過文件大致地看了一遍,條例齊全,數(shù)額正確,倒是一份很老實的文件。
? ? ? ?“嗯,沒有問題。”
? ? ? ?“那么就可以簽……”
? ? ? ?“但是我不能簽?!?/p>
? ? ? ?莫寒迎著男子疑惑的目光,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記事本扯下一頁,用男子見狀遞過來的鋼筆沙沙沙地在上面寫著什么。
? ? ?「外面有警察在監(jiān)視,為了不暴露身份我不能在這上面簽字。」
? ? ?「等我走后,請您馬上把這份文件帶到這家咖啡店的衛(wèi)生間里面處理掉?!?/p>
? ? ?「這樁生意我們接了,稍后會打電話到你們那里進行錄音確認,用錄音代替合同。」
? ? ?「如果您被警方盤問,就說你們公司接受了我的實地采訪,作為小說家取材的對象才來的?!?/p>
? ? ?「這張紙也請您替我一并銷毀?!?/p>
? ? ? ?男子看著便簽上清秀的字跡,難掩敬意地坐在座位上向她微微低頭致意。
? ? ? ?“我會的?!?/p>
? ? ? ?兩人彼此小小地交換了個眼神,莫寒把手里的鋼筆遞還給男子,男子接過鋼筆的同時開了口。
? ? ? ?“那個……請問可以留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不知道我們以后是不是可以一起吃個飯……”
? ? ? ?莫寒看看他臉上好像終于下定決心的小表情和一絲絲的小緊張,彎彎眼睛大大方方地還給他一個暖暖的笑。
? ? ? ?“不好意思,我已經(jīng)有心上人了?!?/p>
? ? ? ?“啊……是我唐突了,”男子略微低下頭有點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對不起?!?/p>
? ? ? ?“沒關(guān)系的?!彼辉谝獾負u搖手,起身把放在一邊的包包單挎在肩上,放在桌上的便簽被她用手指抵著向?qū)γ嫱屏艘幌拢斑@些就拜托你了?!?/p>
? ? ? ?“好的?!蹦凶邮帐昂靡磺幸舱酒鹕沓⑽⒁磺飞淼懒藙e。
? ? ? ?目送著男子消失在衛(wèi)生間的拐角,莫寒才推開咖啡店的店門。
? ? ? ?她看見對面的隊伍比剛才往前竄了一大截,電臺采訪仍在繼續(xù),只是那個主持人莫寒根本就不認識。她仔細看了看,方才發(fā)現(xiàn)混在隊伍里的那個專案組組長也不見了,她根本沒注意是排進了店還是走掉了,想到這她不由得有點后悔。
? ? ? ?解鎖手機之后微信上顯示著一條未讀信息,她看著上面寥寥幾字笑彎了嘴角。
? ? ? ?將聊天記錄徹底刪去之后把手機放回包里,左腕上的手表顯示的時間是一點半,莫寒簡單思索了一下之后決定先去一趟銀行,然后再到吳哲晗的酒吧去借用組織專有的通信設備去給交易的那家公司打電話進行確認。
? ? ? ?但仔細想想自己身后估計還跟著那幫專案組的人,一想到這莫寒就覺得頭大。
? ? ? ?但愿三個小時之內(nèi)我能到五折那兒。她看著手表想。
? ? ? 說實話,今天對于吳哲晗來說只不過又是一個很悠閑的日子而已,她的工作很簡單,無非就是調(diào)調(diào)酒套套話,時不時地在傳達點組織任務啥的,所以她始終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千篇一律,很平淡無奇。
? ? ? 只不過現(xiàn)在在她剛剛擦好的吧臺上趴了一只臉紅紅的外加喘著粗氣的兔子。
? ? ? ?“這回倒是有好好化著妝啊?!眳钦荜限D(zhuǎn)到她正面審視了一番之后如此說道。
? ? ? ?“吳哲晗,我跟你說這就是我最后一次到你這來?!蹦畟?cè)著臉趴在吧臺上,氣還沒喘勻就開始咆哮,“為啥這幫警察一個個跟蹤技術(shù)都這么好?。∥腋杏X我走到哪都有人跟著我!”
? ? ? ?“說歸說,你該來還得來?!?/p>
? ? ? ?“我不要!我說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
? ? ? ?“不存在的,組織規(guī)定成員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到聯(lián)絡點進行定期聯(lián)絡,”吳哲晗十分冷漠地走進吧臺,“所以你該來還是得來?!?/p>
? ? ? ?氣得兔子趴在吧臺上大聲“啊”了好久。
? ? ? ?“行了行了,我這還有客人呢,”吳哲晗一邊在吧臺里忙活一邊得空伸出手順順兔子頭上的毛,“你的獅吼功威力太強,我怕你給我把人都嚇走了?!?/p>
? ? ? ?“你少扯!包房明明是隔音的!”
? ? ? ?“那我怕我耳朵聾了可以吧,”吳哲晗毫不掩飾自己的冷漠,“就沖你這個你今天沒酒了,不給你上?!?/p>
? ? ? ?“哼,我本來也沒想喝?!蹦逼鹧们米腊?,“我借你們這兒打個電話就走?!?/p>
? ? ? ?“喔,那跟我來吧?!眳钦荜险f著放下手里的活,剛抬腳準備帶莫寒去后面的包廂就被攔住了去路。
? ? ? ?莫寒從肩上的包包里取出一張紙條遞給了她,她接過來看了看,有點疑惑:“支票?”
? ? ? ?“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家那個的?!蹦皖^扣著包上的鎖扣,“確認收到貨了,所以你直接給她就行了?!?/p>
? ? ? ?“OK?!眳钦荜险归_支票定睛看去,不由得感慨出聲,“你又從她那訂了啥啊,這么大一筆錢?!?/p>
? ? ? ?“小暗器?!蹦卣f,“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用得上,但至少關(guān)鍵時候可以拿來保命?!?/p>
? ? ? ?“你也是有心?!?/p>
? ? ? ?“畢竟這樣我也能安心一些。”莫寒伸手捋了捋有點亂糟糟的頭發(fā),“咱們走吧?!?br/>
? ? ? ?晚上八點的時候,酒吧的門被人推開。
? ? ? ?“歡迎光臨?!眳钦荜戏畔率謾C,聲音里滿是掩不住的笑意,“晚上好,kiki?!?/p>
? ? ? ?“晚上好,五折。”
? ? ? ?招呼著那個人到吧臺這邊坐下,她低下頭在吧臺里折騰了兩下就很快推出一杯裝飾精致的盛滿晶瑩液體的高腳杯。
? ? ? ?“等我很久了吧,”許佳琪笑盈盈地端著高腳杯看著她,“手法這么快一看就是事先調(diào)好的。”
? ? ? ?“這個點也沒幾個人,知道你要來所以就先調(diào)好了?!眳钦荜习颜{(diào)酒器放到水龍頭下面仔仔細細地沖洗了一番,最后又在手中轉(zhuǎn)了幾個圈才放回吧臺里。
? ? ? ?“為了把里面的水甩出去。”她迎著她的目光笑著解釋道。
? ? ? ?“就是耍帥?!彼χ谎鲱^,杯中的液體被一飲而盡。她把高腳杯放回到吧臺上,一抹嘴,“謝謝款待?!?/p>
? ? ? ?喝過的高腳杯被浸泡在池子里,白手套也被丟在一邊,原本站在吧臺里的人此時卻坐在了那位顧客的旁邊,臉上還掛著傻傻的笑。
? ? ? ?“對啦,這是她讓我?guī)Ыo你的發(fā)票?!眳钦荜蠌奈餮b褲的口袋里取出發(fā)票遞給她,許佳琪接了過去,象征性掃了一眼之后就收進上衣里。
? ? ? ?“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給她啦,順便還告訴了她上面的機關(guān),”許佳琪捉過吳哲晗沒有帶手套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一搭一搭的調(diào)皮地玩著她的手指,得意地說,“雖然那家伙的腦回路看上去直來直去的,但有我這么一位聰明的好老師她想學不會都不行呢?!?/p>
? ? ? ?吳哲晗很不給面子地翻了個白眼。
? ? ? ?“喂你剛剛是不是鄙視我來著!”
? ? ? ?“我沒有。”
? ? ? ?許佳琪瞇縫著眼睛盯著她。
? ? ? ?“好啦好啦,”吳哲晗實在是想終結(jié)這個話題,于是連忙抓住這個時機,“莫寒跟我說這次她訂的是個小暗器,到底是什么東西啊?”
? ? ? ?“也談不上完全是個暗器,因為它的主體是一把短刀,”許佳琪用指甲在桌子上大致描繪了個刀的形狀出來,又在護手處點了點,“只不過在護手上會有一排看上去像是裝飾的洞,在那之中有一個實際是槍口?!?/p>
? ? ? ?“原來是匕首槍啊?!眳钦荜匣腥淮笪虻卣f。
? ? ? ?“對,保險、扳機還有瞄具都是在護手上的,跟敵人面對面近距離對峙的時候可以趁對方放松警惕的時候一擊絕殺,但是這種槍一次能裝的子彈不多,所以只能用來應對突發(fā)狀況而已?!?/p>
? ? ? ?“這樣啊,真虧她能想得這么周到?!眳钦荜项H為敬佩地摸著下巴說。
? ? ? ?“這兩個人啊,也是不容易?!痹S佳琪一傾身倒在吳哲晗肩頭,吳哲晗一手攬過她,把自己的椅子又朝那邊挪了幾下以確保她能靠得舒服一些,“五折,我雖然也是知情者,但我對莫寒實在是了解不多,你能跟我講講她嗎?”
? ? ? ?“她啊,”吳哲晗抬頭思索了一下,“她這個人吧,頭腦很好,行事又很謹慎……”
? ? ? ?“停停停。”許佳琪一抬手制止了她,“這些我都知道,就連她是個傲嬌的事我也知道。你能不能說點我不知道的?”
? ? ? ?“那你看你也是個知情者,還有啥是你不知道的?”
? ? ? ?“你跟她相處時間那么長,肯定知道點可能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的特點吧,”許佳琪輕輕拍拍她的額頭,“好好想想?!?/p>
? ? ? ?“你要是這樣說倒是有一個,”吳哲晗說,“不一定是我發(fā)現(xiàn)的,因為她自己也知道。以前她還跟我說,其實她很討厭自己這一點?!?/p>
? ? ? ?“是什么?”
? ? ? ?“‘絕對理智’?!?/p>
? ? ? ?許佳琪不說話了,示意她說下去。
? ? ? ?“這四個字是她自己說的,因為她覺得自己有時候理智得仿佛沒有感情一樣,在極度悲傷的情況下也能冷靜地分析問題并得到解決的答案。之前我跟你說的她18歲那年被帶進組織里接受審判就是依靠著絕對的理智跟組織高層據(jù)理力爭才活了下來,你要知道那個時候她可是剛剛得知了自己父母的死訊,”吳哲晗語氣很認真,“但她卻能在那種情況下說動高層,實在是不得不讓人佩服?!?/p>
? ? ? ?“絕對理智啊……”許佳琪靠在她肩上喃喃地說。
? ? ? ?“她的大局觀很重,所以才會這樣?!?/p>
? ? ? ?“可這種理智,不就等于是在扼殺情感嗎?”
? ? ? ?“對,”吳哲晗微微垂眸,輕輕地說,“所以她很討厭自己這副為了大局而拋棄情感的樣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