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花】《曙光亦你》第二章 幸識與你
“明明好不容易徹底厭惡生活,想離開地毫無留戀,可老天爺這次沒害我,它把你塞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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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究還是妥協(xié)來到了這里,諷刺吧,真的特別諷刺,這次是我自己狠狠地諷刺了自己,比老天爺來的更猛,更犀利。
不,還是他老人家更勝一籌。
我嚴重懷疑我欠他些什么。
打小我就喜歡女媧,在我很小時身邊人都灌輸我,我媽是個大美人,只不過命運多舛,而我隨了她的長相,是老天爺賞飯吃,小時候我傻不愣登地信了,再加上我童年還可以勉強算金色的,正式上小學前特別天真地感謝了老天爺好幾年,上二年級接觸到管捏人的是女媧,后來的人生證明了我就是被女媧疼愛了一會,轉(zhuǎn)手到了老天爺手里被百般蹂躪。
人生每次大考我必定發(fā)揮失常,大學選錯專業(yè),找工作屢屢碰壁,和朋友創(chuàng)業(yè)也被騙了個精光,就連談個對象,初戀談到談婚論嫁,準岳父看我沒個穩(wěn)定工作,學歷一般,怕跟我受苦死活不肯嫁閨女。第二段感情更刺激,直接被背叛了,當她哭著說完她愛我,可我給不了她想要的,轉(zhuǎn)頭鉆進了富二代車里。
那天晚上我這輩子也忘不了。
我倒在人去樓空只剩無數(shù)紙殼的公司,買了一提啤酒,才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的“鐵哥們”一個也沒陪著我,倒是滿屋的破爛和亂七八糟的文件,以及夜晚時分滿滿的孤寂陪著我,當然,還有失戀的痛苦和對自我的厭惡,我想收拾一下桌面,一張紙被吹到地上,我彎腰去撿,每當手觸碰到它它就被風吹向更遠處。
就這一個小細節(jié),讓我直接崩潰。
“都走!走啊!都別管我!某幻君就是!”我突然站起,拿起白板筆畫起大叉,“廢物!廢物! ”我一邊奮力刮著白板,橫七豎八讓大紅叉鋪滿蓋住本來的會議記錄,“廢物···”我扯下領(lǐng)帶,襯衫浸濕聲音嘶啞的我像被人抽筋一樣從失控野獸變成了一灘爛泥,跪在白板面前畫著年輪,一圈又一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小時候看爸媽吵架,媽媽哭著說:“上學了就好了。”上學后和父親頂撞,又說:“上高中就長大了,就好了?!?/strong>
高中校園霸凌,她又哭著說:“好兒啊,考上大學就好了,一切都好了?!笨涩F(xiàn)在我考上大學了,畢業(yè)了,工作了,成熟了,為什么一切都沒好起來?
我悲哀地意識到,悲劇劇本不會輕易被改寫,抽到這個劇本的人只能像陀螺一樣原地打轉(zhuǎn),還要挨著鞭子,時間一圈圈走,我們也只能回到原地,每個階段都會有不同的辛酸苦楚,熬是沒有頭的,沒個盼頭怎么熬出頭?
我鼻子一酸眼淚就下來了,酒精麻痹我的神經(jīng),“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崩细柙谖叶叧野艳饋淼母吒呒埾渫品?,一瞬間嚎啕大哭,成年人的崩潰才不是一瞬間,都是一點一滴地攢起來,只需要一個閥門就能一股腦涌出來,集中爆發(fā),用“崩潰”形容是完全不為過的,畢竟社會再告訴我們,成年人不能輕易被打倒,委屈壓抑太久,又是獨處的環(huán)境,這時候旁邊還有酒,我就順理成章酩酊大醉,睡到陽光看不下去,給玩命曬醒的,后頸被紙箱咯得落枕,渾身都酸痛,我感到陽光灑在我身上太圣母,我覺得自己不配有光,也許從那刻起,我眼里就沒了光吧······
你可能會說,大老爺們了,矯情什么,可兄弟你懂嗎?兄弟我啊,看東西是一個虛焦的點,光暈從它周圍擴散,像一滴墨一樣開始滲透蔓延,直到吸干周圍所有畫面的顏色,這還不算完,哎,失眠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了,耳鳴、幻聽、心悸、窒息、爆裂的頭痛和心臟絞痛它們是一個都不會饒了你,混沌可以說是我目前人生的主色調(diào),就是在熬日子你知道吧,就很絕望你知道吧,我希望你不知道,永遠都別知道。
當母親帶著我燒香拜佛渴望我好起來,最后拽我去醫(yī)院檢查住院,本來我是不想治的,一米八幾的我不如一只螻蟻有活力,真的挺沒意思的,可我受不了我媽,矮矮小小一個美人,這些年來被生活整的面目全非,就這樣眼含淚光拽著我,真的不想再做些什么讓她傷心了。
封閉病房,醫(yī)生護士,陌生病友,這些哪個不讓人窒息?如果不住院可能我會選擇結(jié)束生命,可如果讓我和一個完全不能忍受的人日月為伴,我還不如去死,所以醫(yī)生和母親說話時我?guī)缀跻痪錄]聽進去,確定了我將住的地方就不停望著隔壁病房。
門是緊閉著的,這讓我更近乎狂熱地想望穿它,迫不及待地想揭曉里面人的廬山真面目。其實我不對任何事情抱以期望,我只求接觸的一切不在自己接受能力之外,觸碰我的最低線就好,害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本來不想說一句話,醫(yī)院環(huán)境讓我連呼吸都覺得累,若不是醫(yī)生看我沒反應上前拽我,“不用不用,別碰我?!?/strong>
就當我快開啟防御模式時那扇門的方向“吱呀——”一聲,我立刻回頭看,可門內(nèi)人警覺,竟馬上關(guān)上了門,我只模糊看見了他的虛影。
他跟我認識的所有男生都不太像,有點像學生,皮膚很白,比較消瘦,可我沒有看清他的臉,只覺他一定被這地方折磨,他像極了一只警戒的貓,好奇門外的世界又不想接觸一切,怪讓人心疼的。
辦完住院后我不太想進病房呆著,有意無意地總是去他門前晃悠,我提著個暖水壺想著他一開門我就裝作去接水,還可以就著問路搭上話,在這呆很久,我想哪怕有個能聊天的人,不是朋友點到即止那種我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可晃蕩了一下午,手都酸了也沒等到他出門。
他都不上衛(wèi)生間嗎?我剛想罵臟話,門開了。
他看見我的一瞬間愣了一下,我也終于看清了他,他五官線條極其柔和,尤其是鼻子,筆挺秀麗,可能是剛剛哭過加上皮膚白皙,鼻尖透出粉紅色,陽光一打過來淚涔涔的怪像受委屈的小孩子。
“你好?”我微笑,他還在發(fā)愣,“你還好嗎?”我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唔···嗯···”他低頭小聲回答,“你知道在哪里接水嗎?”我盡量把語氣放輕柔,生怕驚嚇到他,“那···那邊”他指了一個方向,“哪邊?走廊盡頭往哪拐?”我靠近他和他一個姿勢,當耳朵不小心碰在一起時他突然打了個哆嗦,我看著他有些手足無措,他拿手比劃了一會,窘迫地面色通紅,“算了我?guī)闳ァ!闭f罷他看了眼我的手,搖搖頭低著頭拽著我的衣擺走。
????他的背影有點單薄,蝴蝶谷在病號服上撐起清晰的輪廓,直角肩,后腦勺長得特別乖順,身上若有若無散發(fā)著一股奶糖的味道,胳膊很細,手指更是像小姑娘一樣清秀細長,指尖泛著粉色,陽光透過走廊打在我倆身上,我眼睛慢鏡頭聚焦在他發(fā)梢跳躍的金黃,很有藝術(shù)感,突然覺得心里一暖,這種來自陌生人的暖意已經(jīng)是我很久沒有感到的了。
“到了。”他立馬轉(zhuǎn)頭要走,我?guī)缀跏菞l件反射拽住了他的手腕,他回頭臉色詫異。
“我方向感太差了,你能等我會一起回去嗎?”
他抿了抿嘴,沒再走。
我打開暖壺蓋才發(fā)現(xiàn)自己腦子里缺筋,竟然忘了事先把水倒光,怪不得拎一下午手臂快斷了,“靠?!蔽倚睦锪R,某幻君你個蠢蛋!
沒想到他笑了,笑的比陽光燦爛,“我?guī)湍懔嗷厝グ?,走吧?!蔽覀円磺耙缓蠡氐讲》浚爸x謝你。”
“不用謝,對了,我叫花少北?!?/strong>
“某幻君,幸識?!?/strong>
花少北,真是美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