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光明。 邊界處看到的景色，誰以曉得? 跋涉。 蔓延。 目中所見的猩紅與一望無際的漆黑，交織于焚風(fēng)熱土終南之境的潔白大雪間。 耳中所聞的深藍(lán)與深不見底的懸溺，散溢于伊比利亞黃金海岸的無垠波濤中。 歲月涌動，在自然界中，黃沙是萬物的終點(diǎn)，象征著輪回，象征著消亡，象征著新生。 他瞇了瞇碧綠的眸子，感受著指間流淌過的細(xì)細(xì)礫點(diǎn)，緩緩坐起身來，掃視著四方這無盡的蒼黃。 口中感到干燥嗎？ 他不知道是否該將這種感覺稱為缺水。 心靈的荒蕪，豈是點(diǎn)點(diǎn)甘霖配滋潤的? “呵呵?！?他笑了笑，站起身來，向著那遠(yuǎn)界的西方走去。 死亡。 生存。 英雄往復(fù)，戰(zhàn)爭永恒。 “回答我，勛爵！！！” “在我親眼見到那頂黑冠之前，我又怎知她帶來的是新生還是毀滅?” 年邁的老者坐在營帳內(nèi)，咀嚼著自己過往的一切與當(dāng)下的選擇。 思考，是的，何時都要思考。 族群，遷徙，利益，榮耀。 萬年來一直如此。 三千四百二十一次。 他在心中細(xì)細(xì)數(shù)著。 往事涌上心頭，這次他突然來了興致，任由思緒在腦海中蔓延。 “老爺爺，您知道我們的家園在哪里嗎？” “你們?yōu)槭裁匆黄饘ふ壹覉@……你和他們，不是一個種族的?！?“可是不這么做的話，大家都活不下去呀，媽媽以前老是跟我說，只有放下傲慢與偏見，放下仇恨與隔閡，我們才能開辟出新的沃土與生機(jī)，尋到新的庇護(hù)之地……唔，媽媽說的話總是很深奧呢……” “……好孩子，你是……獨(dú)眼巨人?” “啊？爺爺您說是，那應(yīng)該就是吧……爺爺，您先回答我的問題好不好?” 默然。 他搖了搖頭，漆黑的面容下有著淚光浮現(xiàn)。 屠殺。 血腥。 但他的身后，卻是絕對無辜的平民與孩童。 “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吧……啊！” 血?dú)鉀_上云霄，鮮紅淌過山谷，白發(fā)的青年只是冷眼，他嘴角勾起復(fù)雜的弧度，無盡的殷紅鋪天蓋地，向著它們的敵人咆哮而去，行軍，絞殺，碾碎，吞食。 “謝謝您……閣下……謝謝您……” 男子抱著年幼的孩子跪在地上，不斷行著古老的禮節(jié)，青年樣的男子搖了搖頭，輕輕扶起他，試探性地觸碰了一下孩童黑色的雙角，柔聲道“幾歲了？” “……三歲?！?男子咬著唇，眼光中有著怒火燃燒。 青年男子拍拍他的肩頭，“快離開這里吧，接下來的場面，這小家伙看不得，呵呵?！?“閣下，請您……一定要?dú)⒘诉@群渣滓！” 男人深深行了一禮，抱著女孩迅速離開。 …… 杯中紅酒晶瑩迷人，他微抿了一口，將其輕輕倒在昂貴地毯上。 “本應(yīng)與泰拉同意……” 他低聲喃喃著，血色的紅蟲頓時撫上了身后數(shù)名士兵的四肢，霎時，鮮血噴涌，他輕輕撇嘴。 “……倒底是一群渣滓?！?他舔了舔嘴角，抬手，血液向外奔逃的身影席卷而去。 男人端坐于大殿之上。 女人自殿外走來，溫柔地笑著，“哥哥?！?他睜開雙目，鐵血般寒冽的臉上微微松動，朝她微笑了一下，“也許我們要改變戰(zhàn)略。” “是啊……若是仍舊這樣僵持下去，他們會先崩潰的……”女人抿緊嘴唇，嘆息著道。 跨越了百年的記憶，只余一句…… “回答我，仇敵！” “你有什么資格?！告訴我！” 失去過很多東西，也得到了許多東西。 有人唾罵，有人贊美，也有人滿不在乎。 也許他只是在跟自己較勁，又也許是看不得那些受夠了自己拼盡全力得到的東西最后總是會變得蒼白無力。 意義，重要，也不重要。 重要于它的確象征著付出過的一切擁有價值，不重要于……這些到最后都會消失，變得一文不值。 “你以為我為這一切付出了多少?” “我說了，我會再殺死你一次，凱爾希。” 我懷疑你熙熙攘攘的野心，卻也絕不會再次放過你無力的身體。 他昂首，他邁步。 任飛雪漫天，也滅不了，他眼中那滔天的救贖磷光與殺伐之意。 大雨滂沱。 男人站在甲板上，仰頭望著天際金色的天災(zāi)云。 雷聲滾滾。 雨勢愈發(fā)大了起來。 一把古樸的炎國紙傘打在他頭頂，他兜帽下的面龐微動，轉(zhuǎn)過頭，一張帶著笑意的堅毅面孔映入眼簾。 “你怎么也來了?！?打著傘的男人笑了笑，“我也好久沒有見過這么大的雨了，一時起興，沒想到你也在這里，不帶傘，這莫非還是雨蓑不成?” 兜帽男人莞爾，“我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嗯?！?撐傘的男人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么，沉默在兩人間彌漫，可這仿佛是他們獨(dú)有的默契一般和諧。 “我……”兜帽男人突然開口欲言。 “若我那個清藝玲瓏的妹妹在此處，應(yīng)該能為你解一下心結(jié)，可惜?！?撐傘男人打斷了他，輕輕開口道。 “不……你很好了?！?兜帽男人聞言也是沉默了一下，再開口道。 “是記憶中滿腦的……伶仃嗎?” 撐傘男人緩緩道。 “……應(yīng)該是悵然若失吧?！倍得蹦腥说托σ宦暋?“……” 撐傘男人沉默，旋即徐徐開口。 “……來去春景，悵然秋心?！?兜帽男人搖頭，“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哦？” 撐傘男人聞言眼神微動，輕笑一聲，“沒想到博士還精通詩賦。” “……重岳，你告訴我，我該當(dāng)如何?” 兜帽男人沉聲問道身旁的撐傘男人，重岳。 重岳微怔，“……我更傾向于博士你在給自身設(shè)限。” 被稱作博士的兜帽男人聞言竟是笑了起來，“哈……哈哈，你……你怎么說的這么委婉……” “阻擋自己求解的人，不 難道永遠(yuǎn)是己身嗎，博士?” 重岳搖搖頭道。 博士，或者說，我，默然無語。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重岳拍拍我的肩膀，輕笑一聲。 “不如喝一杯?” 我低笑一聲，頷首。 “大哥，別忘了喊令姐她們。” 我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