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商10
新官上任三把火,剛捐了官,上任幾天,顧九思就出幺蛾子。 今天休沐,閑在家里沒事,就想到那天在廷尉府,被汲大人羞辱,真是越想越氣,越想越覺著窩囊,就叫了人,往廷尉衙門趕去。 幾個人,隔一條街,扒著別人家的墻,伸長脖子往衙門里瞧。 “大哥,什么也看不到,好像沒人……”一個略有見識的嘍嘍,到這會兒了,還妄圖憑一己之力把顧九思糊弄回去。 “打進(jìn)去就看到人了?!鳖櫨潘嫉馈?“可是大哥,那可是廷尉衙門,咱們平日打個人,掀個攤子沒啥,那可是廷尉衙門,真的要沖進(jìn)去找汲老爺算賬?!”那嘍嘍覺著,顧九思有錢且愚蠢,還是值得拉一把的。 “廢話!有仇不報非君子!上次,就是你口中的汲老爺,打了小爺四十板子,小爺說什么也得從他身上討回來?!鳖櫨潘剂x正言辭道。 “可是……可是……”嘍嘍很是心虛,搜腸刮肚的找著不去理由。 “怎么?!怕啦?!小爺如今也是朝廷命官,能上朝,能見著皇上的那種,廢話少說,跟小爺沖進(jìn)去,見人就打,尤其是那個汲老爺?!闭f著,一群人就拎著棍棒朝府衙沖去,還好那名嘍嘍留了心眼兒,沒跟著沖過去,倒被自己人踏翻在地踩了幾腳。 離衙門不到五米,廷尉府的大門就打開了,一群嘍嘍頓時傻了,還以為門是為他們開的,然后,就看到汲大人和另外一名大人說著話從里面出來。 眼看顧九思在兩位大人面前站定,顧九思瞪著汲大人,汲大人也認(rèn)出他來??此募軇?,汲大人也有點懵。就說:“顧九思,你是來找本府?!” “沒錯,上次,你打了小爺四十板子,小爺可記著呢,今兒就要從你身上討回來,你識相些,趴在地上給小爺打,不然,休怪小爺無禮。”顧九思道。 “放肆!誰給你的膽子,敢在本府面前撒野,來人,拿下!”聞言,十幾名衙役從府內(nèi)沖出,拄著碗口粗的刑杖把顧九思等人圍住。 “大大大大膽!我如今是朝廷命官……!”顧九思色內(nèi)厲荏,話沒說完,就被汲大人截住:“混賬!你區(qū)區(qū)五品郎中,又是花銀子買的,給本府拿下!”汲大人是父母官,也是厚德之人,深知顧九思這樣不學(xué)無術(shù),簡直荒唐至極,念其年幼,只想教育一番,再通知他的父母領(lǐng)他回去,以免日后再生事端。 于是,顧九思一行人挨了頓打,又被扔進(jìn)牢房。 三日后,江河帶著顧朗華,罵罵咧咧到廷尉府領(lǐng)人,本來,江河還想見見廷尉大人,順便套套近乎,但廷尉大人根本不想見他,只叫師爺代為安排。 回到顧家,江河恨鐵不成鋼的罵人:“你說說你,正事不干,就知道斗雞,賭錢,書念不好,至少把當(dāng)朝政治官員體系搞搞清楚,廷尉乃正二品,你個五品郎中,也敢到廷尉府鬧事?!” “舅舅是正一品,也不見廷尉老爺把舅舅放在眼里,叫個師爺前來打發(fā),什么意思?這樣說來,體系不體系的,又有什么要緊,還不是誰拳頭硬誰說了算?”顧九思反駁。 “你!”江河氣結(jié):“雖說我看不上洛家,但洛允璋,至少學(xué)問是實打?qū)嵉模虺蚰愕臉幼?,簡直爛泥扶不上墻!” “我怎么啦,舅舅要真疼我,干脆給我說個駙馬當(dāng)當(dāng),這樣,咱們一家子皇親國戚,看誰敢對咱們不敬?!”顧九思再度反駁。 “打今兒起,你給我修身養(yǎng)性在家里讀書,什么地方都不準(zhǔn)去?!闭f完,江河拂袖而去,顧朗華夫婦趕忙跟上。 之后,江河在皇上面前,給顧九思討個送親使的差事,直到出發(fā)的前幾天,才告訴顧朗華夫婦,江柔總覺得不安,就帶兒子兒媳到廟里燒香。 武帝觀是東都有名的道觀,香火鼎盛,主要供奉的是天帝斬倉與柏麟帝君,他們兩個,一個深山中修煉,大亂時出山,整頓三界,重塑乾坤,立不世之功,證金仙果位;一個為蒼生對抗妖魔,最終,被妖魔殘害,為保蒼生,舍身忘死,憑著對蒼生功績,死后飛升,證金仙果位。他們都是世人心目中的英雄,人們?yōu)樗麄兣d建廟宇,千年萬年的受世人供奉。 聽聞武帝觀的簽很靈,江柔就想在臨行前,問問神明的意見。但顧九思素來不信,江柔只好代為求簽,顧九思則拎著扇子在外面閑逛。 江柔磕了頭,燒了香,拿起簽筒搖著,沒過一會兒,就有靈簽落地,從小道童那里拿到簽文,見簽文上寫著:鬼門關(guān)上遇無常,鐵船遇海浪頭風(fēng),口愿冤愆如羅網(wǎng),爾欲知時災(zāi)禍殃。感覺不是太好,還是不死心的交給負(fù)責(zé)解簽的道童。道童看了一眼,還給江柔,道:“這位夫人,求到的是三陰首,買賣婚姻皆不如意,夫人還是盡早回去,修身養(yǎng)德,勿做他想?!?“不是,我是給我兒子求的,不是想問這些,我兒子要出皇差,我想替他問問功名。” 小道童看她一眼,心道:世上怎有如此愚鈍之人,但還是本慈悲為懷的心態(tài),好生說道:“令郎這趟功名無有,不如在家中躺著好些。” “你這是什么話?”說完,柳玉茹又拉了婆婆,小聲道:“這一簽不算,我去替九思另求一簽?!闭f完,就往功德箱里放了銅錢,搖起簽筒。不一會兒,靈簽洛地,小道童拿了寫著簽文的黃紙給柳玉茹。 江柔趕忙湊上來看:張弓射月靜虛空,朽木難雕枉用功,平生信念和聲佛,做惡免燒離枝香。 柳玉茹道:“娘,這什么意思?”江柔沒說話,只拉著柳玉茹,去找解簽的道童。 道童看了簽文,道:“這位夫人,同樣的事,帝君已然明示,你又何須再問一遍?” “你什么意思,我們又不是沒給銀子?!绷袢愕?。 “帝君是貪圖你們的銀子嗎?”小道童還是有修養(yǎng)的,知道自己言語間失了風(fēng)度,就耐下心來給她們解釋:“二位需知,修身為要,緣木求魚,又怎么求得到呢?你看,平生信念和聲佛,做惡免燒離枝香。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了,繇此簽者,可知君汝之攀,皆勞而無益,不如積德、行善,生平信念千聲之佛,如若心生邪念,便是日夜焚香,神佛亦不予庇佑。” “娘,咱別理他。事不過三,這簽也不算?!闭f完,柳玉茹就拉著母親,想再搖一簽。 道童趕忙上前,攔了兩位女施主:“二位夫人,你們這樣求簽,豈不是在戲耍神明,帝君慈心,普及眾生,簽文上早已明示一切,夫人們又何需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問?!與其如此,選簽得了。” “什么帝君慈心,我看,分明是你胡說八道,我到要看看這簽筒里到底有沒有好簽?!闭f完,柳玉茹就拉了婆婆,直接倒了簽筒,一支一支看過,一到九十九簽,各有對應(yīng)的簽文,還真是有極好的簽文……柳玉茹放下簽桶,又快幾步到帝君像前,不服不憤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你不庇護九思,我還拜你何用?不過樽神像,真把自個兒當(dāng)?shù)劬玻坑斜臼?,顯個靈看看?!?“罪過罪過?!毙〉劳徽f罪過,就不再理會他們。 好巧不巧,顧九思在外面遇見錦繡,此刻,錦繡身邊只有蕭鳴,顧九思直接上前,開口就是嘲笑:“狀元郎當(dāng)街?jǐn)r馬,好威風(fēng)啊,只可惜,沒幾日就被皇上杖責(zé),一百板子,屁股都打爛了吧?” 被這樣說,錦繡只覺得錯愕,可即便如此,仍舊保持風(fēng)度,很有禮貌的開口:“這位公子,我們好像素?zé)o仇怨,公子何以開口便是嘲諷?” 當(dāng)日混亂,蕭鳴也沒注意到顧九思,之后,只聽梁王提過一嘴,也未放在心上,所以,蕭鳴也有些錯愕,實在不想多生事端,就拉了錦繡:“師兄,別理他,我們走。” 眼看二人即將離去,顧九思一個閃身,擋在二人前面:“聽聞?wù)麄€洛府,受狀元郎連累,洛大人秦大人賦閑在家,梁王也被皇上軟禁宮中,公主和親,我是皇上親封的送親使,不知見此情狀,狀元郎又做何感想?” “你……”錦繡氣結(jié),眼睛里又是氣憤,又有無辜。 “我?guī)熜肿龊胃邢胛也恢溃抑恢馈蚁胩鎺熜肿崮?!”鳴一一個閃身,將顧九思推出山門,按在地上,舉著拳頭就揍,錦繡趕忙拉蕭鳴追去看,這時,允璋跟李嶷也趕來了,允璋道:“哥,別管他們,顧九思那廝,前日還到廷尉府鬧事,讓鳴一教訓(xùn)一頓也好?!?“就是?!崩钺谏畋碚J(rèn)同,“那些個紈绔,理應(yīng)教育一番。” 錦繡看向蕭鳴,蕭鳴道:“這人對師兄無禮,要不是我比鳴一略沉穩(wěn)些,略沉穩(wěn)……這么多。”說著,蕭鳴伸手一比,食指與拇指指尖相接,哪里看得出半點距離?那意思,分明在說:要不是一時想不起那小子是誰,又不想節(jié)外生枝,他都想揍顧九思一頓,鳴一根本做了他想做的事。 “別管了,鳴一自有分寸。”說完,四個人推著錦繡去找住持。 武圣觀的住持,是世間少有的大德,看年歲,跟師父差不多,偏要叫師父師祖,出于禮節(jié),錦繡也不能叫人家?guī)熤?,就與住持互稱師兄。 主持見到錦繡他們,趕忙沏上好茶,錦繡道:“住持師兄,我來此,只想討個安心。” 住持道:“錦繡師兄,不是已經(jīng)決定了嗎?雖千萬人吾往矣?!?聞言,錦繡會心一笑,住持又說:“快到午飯時間,幾位小友,就留下用齋飯吧?!?“如此,那便多謝住持了?!睅兹粟s忙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