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頭】再說愛你可以嗎(17)

兩個人相互輝映,光芒勝過夜晚繁星。

拉好行李箱,王楚欽將行李箱豎起,把拉桿拉出來。
“手機,身份證,充電寶,都帶了沒?”
孫穎莎戴著口罩點頭。
?
王楚欽不放心:“我看看?!?/span>
孫穎莎撐開隨身的小包,示意他檢閱。
王楚欽把東西一一拿出來。
?
耳機、身份證、充電寶、手機。
挺好,這次沒忘。
?
王楚欽檢查完手機和充電寶的電,又挨個放回包里。
“行?!彼欣钕洌隽伺P室門。
孫穎莎跟在身后。
?
玄關處他朝前一揚下巴:“你走前面。”
孫穎莎也不問他要干什么,直直就往外走。
王楚欽從自己的包里扒拉出一包手帕紙,末了把她的包拉上拉鏈。
?
今天是孫穎莎回家的日子,王楚欽送她去車站。
其實她上個星期就已經放假,但遲遲沒走。
至于什么時候回家,他沒問,她也沒說。
?
直到何卓佳第三次問她什么時候回莊里,她終于下定決心。
臘月二十六,不能再拖了。
?
孫穎莎換好了鞋,站在門外看著王楚欽忙活。
確認門窗緊閉、水閘關好,電則只保留了冰箱的電路。
王楚欽巡視了一遍,確認沒有疏漏。
“走吧?!?/span>
?
他換好鞋,帶上了門:“來鎖一下?!?/span>
孫穎莎抬手把手柄提了一下。
?
兩人并肩下了電梯,王楚欽的車停在地庫。
他打開副駕的門,孫穎莎上車。
繞回駕駛座,王楚欽拉開車門坐上去,啟動車子,駛出小區(qū)。
?
正值晌午,陽光晃眼,王楚欽摸出了墨鏡。
孫穎莎無意識地舔了舔牙。
車里安靜得有些反常。
?
她僵著背,小小地透了口氣。
身下坐墊迅速升溫熱起來,她挪挪屁股,又抬手撓了撓臉。
?
“怎么了?”王楚欽的聲音響起。
“???”孫穎莎應。
“坐不住?屁股上長猴兒啦?”他半開玩笑,語氣輕松。
?
孫穎莎沒說話。
王楚欽說:“到高鐵站還要一會兒,你要不要瞇一會兒?”
孫穎莎搖搖頭。
?
一個紅燈。
王楚欽踩下剎車,側頭看她。
?
孫穎莎知道王楚欽的目光投注在自己的身上。
但她不想看回去。
她突然變得別扭,或者說她感覺有些尷尬。
這尷尬來得莫名其妙,又似乎有跡可循。
?
“放首歌聽?”詢問的語氣,帶一點安撫。
她點點頭。
王楚欽搗鼓了兩下。
?
鋼琴前奏流出。
這首歌孫穎莎有印象,是一首有點年紀的歌了。
【撥開天空的烏云,像藍絲絨一樣美麗】
【我為你翻山越嶺,卻無心看風景】
?
王楚欽又側頭看了她一眼。
?
綠燈亮起,后車響起催促的鳴笛。
他轉過頭去。
?
孫穎莎細細地無聲地呼了口氣。
?
車子緩緩地行進。
臨近假期,出行的車輛在不同的路口匯入,主道的紅燈漸漸密集起來。
每個路口平均等待兩個紅燈才可能通過。
孫穎莎在不斷踩下的剎車和松開的離合間逐漸有些昏昏欲睡。
?
又是一個紅燈,王楚欽輕點剎車。
目光掠過手腕,表針平緩地擦過每個數字。
心尖忽然冒上些許酸澀,他皺皺眉。
?
從羊肉火鍋店回來的當晚,孫穎莎就和他直白地說了。
“哥哥,你一個人在北京過年,不能糟蹋自己的身體,聽到沒。”
?
只是一句話,王楚欽就懂了。
?
其實他做了心理準備。
因為席間孫穎莎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態(tài)。
她就像是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
?
說不失落,肯定是假的。
他以為……
?
孫穎莎見他低著頭,五官埋在陰影里看不清楚。
她靠近他的身體,抓著他的手說:“今年……有點太突然了。”
“我沒想好怎么和我爸媽說……”
“而且,我不想給你負擔。”
?
他知道。
他們……有點突然。
他知道的。
?
王楚欽笑了一下,抬起頭:“這有啥?!?/span>
他揚起笑臉:“這肯定有點突然了,沒事兒,我……我其實也沒準備好?!?/span>
“今年怪我不夠努力,明年,明年我爭取有個登門的機會?!?/span>
?
他把孫穎莎擁進懷里:“我沒事兒,你別操心我?!?/span>
“你回去好好兒把年過了,等你回北京那天,我接你?!?/span>
?
綠燈亮起,他輕踩油門。
?
孫穎莎在迷迷糊糊中有些清醒。
她沒有睜眼。
窗外的陽光鋪在眼皮上,眼簾下是金色紅色與黑色交疊的奇怪感受。
?
她閉著眼聽聲音。
只有音樂和輕淺的呼吸聲。
?
可能還有自己的心跳聲。
狂跳不止。
?
她想起那晚和王楚欽說起回家的打算時,他的呼吸和心跳。
他笑著,可誰笑起來嘴角是向下的——比哭還難看。
被擁進懷里時,耳畔聽到的是砰砰砰的心跳聲,又快又重。
他很難受。
?
孫穎莎也有些難受。
?
見家長意味著什么,她很清楚。
她有信心,能夠順利地完成這一步。無論是她父母,還是王楚欽的父母。
可她希望慢慢來。
?
兩人的關系一旦經過父母,就會像江中的小筏,被水流推著走。
她想要愛漫過呼吸之間的那種穩(wěn)定和纏綿。
而非外力的推波助瀾。
?
她希望,有足夠的時間去相處,去體會。
像春雨一樣慢慢滲透。
潤物細無聲。
?
王楚欽在清嗓子,低低的,生怕吵醒她一般。
?
她睜開眼。
男人的側臉就映入眼簾。
?
可能是她目光太灼熱,王楚欽很快發(fā)現她醒了。
“渴嗎?”
孫穎莎搖搖頭,像個懵懂的小孩。
?
他從鼻息之間哼出一聲笑。
?
“哥哥?!彼_口,聲音很輕。
“恩?”車多,王楚欽全神貫注地盯著前路,隨口應了一聲。
?
孫穎莎頓了頓,她沒辦法很坦然地說出那句話。
調整了下呼吸,她問:“我不讓你和我一起回家,你生氣嗎?”
?
王楚欽一怔。
沒想到她會在這時候說起這件事。
他斟酌了下措辭:“不生氣?!闭Z氣平靜又堅定。
?
“真的?”孫穎莎飛快地反問。
“真的。”王楚欽飛快地回答。
?
孫穎莎看著他的側臉,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轉過來臉。
“是嗎……”
?
前方又是紅燈。
王楚欽“嘖”了一聲:“還好我們出來得早,不然這堵得怕是趕不上車了?!?/span>
說完,他轉頭看向孫穎莎:“真的。我不生氣?!?/span>
“你說有點兒失望,那是真的。但是生氣是一點都沒有生氣?!?/span>
?
他的語氣轉為認真,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
“這是你的權利?!?/span>
“你擁有做一切決定的權利,不管是什么選擇,我都尊重你?!?/span>
?
王楚欽壓過來,在她的眼皮上輕輕啄了一口。
“別想太多,乖。”
?
孫穎莎在這個溫柔又珍重的吻里迷迷糊糊地飄回了石家莊。
來接她的是堂哥孫拓昭和堂弟孫拓明。
?
“姐,你居然能找到出來的路?!睂O拓明把孫穎莎帶回來的兩大箱子擺上后備箱,“真重??!”
“我為什么找不到出來的路?!?/span>
對著這個張口就損她的堂弟,孫穎莎可沒慣著他,一拳頭砸在他肩膀上。
?
“這還用說,全國人民都知道?!睂O拓明坐在副駕上,“哥,你知道不?”
“嗯。”孫拓昭開車,沒工夫搭理小學雞們。
?
孫穎莎扁扁嘴:“我現在坐北京地鐵都不會迷路了好嗎?”
孫拓明扭頭一笑:“那能一樣嗎?北京地鐵寫的都是中國字兒,英語你又看不懂。”
?
孫拓明說的是兩年前的事。
洛杉磯奧運會賽程結束后,她跟著女隊出去玩,結果在地鐵里轉錯了線,手機還被偷了,短暫失聯一小時。
聯系不上,又不知道人在哪,可把一群人嚇壞了。
這件事被國內爭相報道,個個媒體都把她塑造成迷糊蛋,害她30了還在受這個委屈。
這件事太過丟人,她平時很少想起。
如果不是孫拓明說起來,她的潛意識是很愿意忘記這件事的。
?
孫穎莎忽然心頭一動。
?
她還記得回來時王楚欽臉色鐵青,看誰都一副下崽兒的母雞一樣。
從那天起一直到回國,除了睡覺上廁所,其他時間他幾乎寸步不離。
曹巍還笑話他:“你把孫穎莎拴在褲腰帶上算了?!?/span>
?
孫穎莎坐在車后座上笑了出來。
他真的差不多把自己拴在褲腰帶上。
剛剛下高鐵,他就打電話過來,接人的地點在哪里、怎么出站、別走反方向、別盲目地順著人流量走,抬頭看下指示牌。
?
孫拓明被孫穎莎突然的笑容蒙住。
孫拓昭透過后視鏡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
要說年味,還是老小區(qū)更濃。
孫穎莎站在陽臺上往下看。
她家住在單位家屬院里,這樓有點年頭了。
四鄰都是住家戶,沒什么外來人口,家家戶戶曬臘味,年味滿溢到快要漫出來。
回家了真好。
?
回家真的不好。
王楚欽看著孫穎莎發(fā)過來的消息,把自己整個人砸進沙發(fā)里。
「到家啦!」
「貓貓表情」
?
他盯著日光里跳舞的塵埃,重重地嘆了口氣。
她的快樂太明顯,明顯到他不想回消息。
?
強撐著回了一句「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他乏力地站起身。
他還沒吃飯。
?
手機嗡地響了一聲。
孫穎莎的頭像圖片突然一變:「不累,一會兒陪媽媽再去逛逛街!」
?
感嘆號。
還換了新頭像。
?
他媳婦兒全身上下都散發(fā)著回家的快樂。
只差把開心兩個字刻在臉上——下一秒媳婦兒的名字狀態(tài)改為了【開心】。
?
王楚欽更加郁卒。
本來就淡薄的食欲變得更加淡薄。
?
手機嗡嗡響個不停。
「耶!今晚吃我媽做的蝦」
「太幸福了!」
「我媽媽做的蝦天下第一好吃!」
「你看,這個蝦還是活的!這么大!!」
?
隔了一會兒,手機又嗡了一聲,是一段視頻。
王楚欽伸手按了一下播放鍵。
鏡頭對準了放在不銹鋼盆里的蝦,個大肉厚。
“你看!”孫穎莎的聲音很大,“這——么大的蝦!”
?
她聽起來好快樂。
王楚欽感覺自己不那么難受了。
“哥哥,下次你來了一定要嘗——”話音戛然而止,“噢你海鮮過敏哦……”
“沒事!我媽媽做的魚也很好——你也不能吃哦……”
“那沒事!我媽媽會做很多菜!我爸爸也會做??!”
“我也會做!我鍋包肉做的老好了!”
?
噗嗤,王楚欽笑出聲。
孫穎莎的大嗓門兒在空落落的房間里回蕩,鮮活又明朗。
沖散了他剛剛醞釀出來的一些消沉和孤單。
?
王楚欽回了一個表情,放下手機走進廚房。
吃點飯吧。
餓了。
?
這是孫穎莎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異地戀。
她覺得有點新鮮,見不到面,只憑著打字和語音,分享生活瑣事。
有一種自然的親昵。
?
對她來說,每天問王楚欽吃什么,也變成了日常。
他的胃不好,生活作息又差,她必須得問問。
?
王楚欽早晨回消息總是不太及時,經常到半中午了才回復一句睡醒了。
然后到中午就會發(fā)來一張圖片,大多都是他正在吃的,或者正在做準備吃的。
一日三餐,他基本上只能保持吃兩頓。
?
今天臘月三十,孫穎莎起了個大早,忙著貼春聯貼福字。
她抽空給王楚欽發(fā)了個消息。
「哥哥,大年三十起來貼春聯了,春聯我買了忘記取,在快遞驛站?!?/span>
?
王楚欽回的很快。
「已經取了」
?
孫穎莎翻出了自己的快遞信息。
「還有這幾個,你幫我拿一下?!?/span>
?
王楚欽像是正在抱著手機,又是秒回。
「我綁定了你的賬號,可以一起拿,這些我都拿了?!?/span>
自從兩人重新在一起后,進展飛速,幾乎算是直接進入半同居狀態(tài)。
孫穎莎的那套房子現在最大的用途就是偶爾回去拿衣服。
?
孫穎莎點點頭,小王辦事就是靠譜兒!
不知道哪一棟飄來濃濃的做肉的香味。
就著冷冽的空氣她狠狠地吸了一口。
好香。
?
想起什么似的,孫穎莎又抱著手機嘚嘚打字。
「我快遞里有幾瓶香薰,有一瓶送給你的?!?/span>
翻出網購截圖,她又打字。
「這個,月下雪松」
?
王楚欽回「好~」
「我也有禮物買給你,等你回來?!?/span>
?
孫穎莎咧嘴笑笑,沒再回消息,把手機揣回兜里,轉身去客廳逗小侄兒。
今天大年三十,大伯大娘公務在外,所以堂哥堂嫂帶著堂弟和小侄兒來一起過年。
?
小侄兒才兩歲多,正是玉雪可愛的時候。
孫穎莎逗弄他的小手,白嫩嫩的小胖手攥住了她的小指頭。
“哇——嫂子,他可真有勁兒啊?!?/span>
?
堂嫂笑了:“小孩兒力氣都很大,你小心點,一會兒要是拽你頭發(fā)更有勁兒。”
孫穎莎笑得開懷,露出兔子牙:“真的呀?”她的手去撥弄小侄兒的手,“怎么還拽頭發(fā)呢,男孩子可不能拽女孩子頭發(fā)。”
?
堂嫂瞧著孫穎莎,心想這堂妹半點不像30歲,換上校服還能去高中混混。
她忽然心中一動:“莎莎……”
?
孫穎莎抬眼:“恩?”
堂嫂被大大的眼睛和上翹的眼尾勾了一下,莎莎——好有女人味啊。
她眨了眨眼,收回了思緒:“你怎么不把對象帶回來?。俊?/span>
孫穎莎和王楚欽在一起的事情全家都知道。
?
可能是沒想到會突然問,孫穎莎一時沒回答上來。
堂嫂打圓場:“我隨便問問。”
?
孫穎莎又去捏小侄兒的手:“我覺得有點快?!毖劬粗≈秲?,話卻是在回答她。
堂嫂一愣。
?
聽孫拓昭的意思,這倆不是一天兩天了。
老大不小了還沒結婚,過年也不帶家來,是……成不了嗎?
可是聽說這回男方買了很多年禮寄來。
?
堂嫂壓下心里的疑問。
兩家確實是非常近的血親,但孫穎莎始終還是不一樣的。
她又是嫂子,隔了一層,個人私事她也不好多問。
?
孫穎莎也沒再解釋。
她回來時就和父母解釋了一遍,父母也是支持她的。
這就足夠了。
?
中午吃的是餃子。
全家上陣包的,什么餡兒都有。
她敞開胃口炫了三十個,這會兒有點胃脹。
?
洗完碗,她扶著腰給王楚欽發(fā)消息說自己吃撐了。
王楚欽隔了一會兒回復「我給你揉揉」。
?
孫穎莎撇撇嘴,問他在干嘛。
王楚欽回的很快「在看關練唱歌」,他今天在關練家。
很快又發(fā)來一條「要看嗎?」
?
孫穎莎當然想看,可問題是能看嗎?
王楚欽回「你想看就能?!?/span>
?
視頻邀請聲響起,嚇了孫穎莎一跳。
全家人的視線像雷達般掃過來。
孫穎莎在心里罵了一句這人打電話不看時間,面上平靜地按下了接聽。
?
“寶寶,干嘛呢?”王楚欽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比平時顯得要醇厚些。
這個稱呼聽的孫爸眉毛一跳,孫媽慢慢咧開嘴。
堂哥堂嫂不動聲色,耳朵卻已經豎起來了。
只有在書房打游戲的堂弟和兩歲的小寶兒咿咿呀呀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
平時不覺得,當著父母家人的面,這個稱呼有點肉麻。
可是她也不好躲開家里人,倒顯得自己在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似的。
孫穎莎強壓下尷尬,硬著頭皮坐在客廳里看著屏幕里的人:“剛吃完飯?!?/span>
?
咦,他好像瘦了——明明昨晚視頻的時候看起來還行,怎么現在就瘦了。
?
王楚欽笑的像朵花兒:“三十個餃子?恩?”打趣的語氣再明顯不過。
他扭頭對著關亮兩口子大喊:“爹,師娘,莎莎一頓吃三十個餃子。”
孫穎莎氣得在屏幕這邊連名帶姓喊:“王楚欽——”
?
王楚欽隔著屏幕毫無懼意,舉著手機,關亮和吳雪湊到鏡頭前笑著看她。
關亮說:“莎莎,除夕了,過年好啊?!?/span>
孫穎莎瞇著眼笑:“關練,吳指,過年好,明天給您二位拜年!”
關亮點頭:“好好好?!彼R趣,戳戳吳雪示意給年輕人騰位置,王楚欽大喊:“哎——您二老別走啊,莎莎剛剛吃了三……”
關亮板著臉,一巴掌拍在后背上:“你管人家吃幾個餃子。去!去別的地方,別耽誤我唱歌?!?/span>
?
老頭兒晃晃悠悠走了,王楚欽呲牙:“我找個地方?!?/span>
孫穎莎瞧著王楚欽笑的愜意:“還是關練好,能治治你?!?/span>
王楚欽走到陽臺暖房,把陽臺門一關,唱歌聲兒小了不少。
他笑得蕩漾:“你也能治我啊。”
?
哧——堂嫂低低的笑聲,孫穎莎聽得清清楚楚。
她摸了摸鼻子,又清清嗓子:“別瞎說。”
?
王楚欽有點上頭。
好幾天沒有抱著女朋友了,他此刻蕩漾得有點過分。
他說:“想我沒?”刻意壓低了聲音,酥酥的,又有點說不出來的二。
?
噗——吃吃吃——堂哥看到她擰眉,立刻壓低了笑聲。
孫穎莎沒說話,撩撩頭發(fā),又把它們掛在耳后。
?
以為她在吊自己胃口,王楚欽笑起來:“想我了沒啊,孫穎莎,說啊——”
不知道是誰笑了出來,聲音很大。
孫穎莎尷尬的要命,只覺得臉都要燒起來了:“喝多了吧你,我掛了?!?/span>
?
王楚欽剛想說話,微信“噔”的一聲,視頻掛斷了。
定定地出神半晌,笑容從年輕的面龐上收起。
望著窗外,他是真的想她了。
?
關亮的歌聲傳來,王楚欽搖搖頭,不咋好聽。
好在這是個獨棟小樓,要是單元樓該吵著擾民了。
?
?
“想我了沒啊孫穎莎~想我了沒啊孫穎莎~”笑得最大聲的堂弟不知道打哪鉆出來,賤兮兮地模仿著。
堂哥堂嫂低頭笑得肩膀發(fā)顫,孫爸孫媽努力繃著面孔佯裝無事發(fā)生。
?
孫穎莎想笑,又尷尬地笑不出來,她站起來:“孫拓明!欠揍了吧你?!?/span>
滿臉通紅,毫無威懾力。
堂弟笑嘻嘻地湊過來:“姐,你對象不會是個二傻子吧。”
“還管你吃幾個餃子,真無聊。”
?
孫穎莎瞇著眼笑了一下:“沒見過談戀愛?”
堂弟呲牙:“沒見過傻子談戀愛?!?/span>
?
事實證明,即便是退役的運動員,也是有可能一肘子送人上西天的?!獊碜圆铧c享年19歲的孫拓明。
?
中午吃完餃子,下午就要準備年夜飯了。
有幾個大菜是上午準備好了的,今晚熱一熱就行。
有些菜得現炒,大廚孫爸和二廚孫媽忙不過來。
孫穎莎按照吩咐,把所有的菜洗凈,蒜拍好,她的任務基本就完成了。
?
她回到房間里給王楚欽發(fā)消息。
思考了片刻,她還是回答了剛剛王楚欽的問題:「想了?!?/span>
?
王楚欽回過來:「我也想你了」
冬日的下午總是過得很快,才剛剛三點鐘,日光已經有些西行的意思。
金紅色的日光透過窗,落在墻壁上,映出防盜窗格的形狀。
孫穎莎轉頭望去,窗外樹干虬結,在空中支成一副蕭瑟的形狀。
孫穎莎摸了摸脖子上的玉,溫熱的,帶著自己的體溫。
?
她拿起手機回復:「好想你」
愛真的好奇怪。
它可以橫跨時間空間,讓兩個在完全不同的地方,面對不同境遇的人,相互感知,相互感受。
它能無視所有條件,準確地傳達出足夠的信息。
它能改變一個人最初的想法,做出新的選擇。
?
思念在這一刻變得清晰可見,幾乎化成了實質性的物質。
觸手可及。
?
窗外蕭瑟和窗內火熱,在這個普通又不普通的冬日里,孫穎莎品出了真真切切的纏綿。
?
手機響了一聲。
王楚欽回她:「那我們一起聽聽歌吧」
?
他們以前也會一起聽歌,那幾乎都是孫穎莎睡不著的日子。
三秒睡的小姑娘也會有為明天為以后憂心痛苦的時刻。
?
打開音樂軟件,唯一一個關注人發(fā)來一起聽的邀請。
孫穎莎加入一起聽。
由王楚欽來主導歌單。
?
音樂也很奇怪。
音樂就好像一個人在你耳邊低語。
讓你聽得清又聽不清,在茫茫然中輕飄飄睡去。
?
這一睡就睡到天黑,孫穎莎是被堂嫂叫醒的。
堂嫂說還有幾個菜就能吃飯了,起來先玩一會兒。
?
孫穎莎掙扎著起來,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了。
她看了眼時間,已經六點多了。
?
兩只耳機早已經掉了,散在枕頭下面。
她將一只耳機掛在耳朵上,另一只收進盒內。
里面的音樂還在放。
?
她揉了揉眼睛,微信置頂里,王楚欽在最頂上,沒有新消息發(fā)來。
她問「你在干嘛呢?」
對面沒回。
?
孫媽在廚房里剪蝦——這是晚上要做給孫穎莎吃的,必須活蝦現殺。
這孩子連吃四天蝦,一點兒也不帶膩的。
?
灶上燉的砂鍋開了,她探出頭來:“誰來搭把手?”
其實這話也只有孫穎莎能接。
?
孫爸和堂哥孫拓昭在下棋,孫拓明出去買東西了,小侄兒還小離不了堂嫂。
孫穎莎從臥室里出來:“我來我來。”她鉆進了廚房。
?
孫媽把蝦撂進瀝水籃里:“你把蝦剪了?!?/span>
“好嘞?!睂O穎莎戴上孫媽脫下來的橡膠手套,“咋剪?”大大的眼睛里眨巴眨巴,透著剛睡醒時清澈的愚蠢。
“……”
?
是挺為難她的,讓她幫著翻個鍋洗個菜還行。
剪蝦,有點難了。
孫媽默默了一下:“手套給我。”
?
“好嘞。”孫穎莎麻溜兒脫下手套。
“你把砂鍋蓋兒掀一下,”孫媽看著她,“拿那個隔熱手套,別用——嘶,叫你別用手!”孫穎莎被燙了一下,連連吸氣。
?
蝦是剪不成了。
孫媽把手套一摘,三兩步走到她身邊:“我看看手?!?/span>
孫穎莎把手翻過來給她看:“沒事,就是烙了一下?!?/span>
?
孫媽瞇著眼仔細看了看,問題確實不大:“好了,你別著手了,出去吧?!彼焉板伾w掀開,又調小了天然氣。
孫穎莎看她忙得團團轉,抿抿嘴:“但是我想幫你?!?/span>
?
孫媽搖頭:“你真想幫我,就早點把小王帶回來,我也好使喚使喚他?!?/span>
“你也是,大過年的叫他一個人在北京過年像什么樣子?!?/span>
孫穎莎一愣,杵在原地。
?
孫媽輕輕推了一下孫穎莎:“快出去吧,一會兒又給手燙了,快出去出去吧?!?/span>
?
孫穎莎撓撓頭,從廚房里出去了。
被烙過的地方有點火辣辣的,雖然不是很疼,但也不是能被忽略的程度。
她坐在沙發(fā)上,眼睛盯著電視。
?
自己在生活這方面,好像是有點笨。
也不認路,也不會做家務,也分不清方向,也不會開車。
她有些悶。
?
這種悶在吃完年夜飯而王楚欽一直沒給自己發(fā)消息之后,凝結到了頂點。
她抱著碗,吃的有些沒滋味。
蝦挺有滋味的,但是心里沒滋味。
?
怎么中午還在問她想不想她睡了一個下午覺就變了呢?
怎么就一個下午也不發(fā)一條消息呢?
因為前幾天聊太多了,所以今天沒話聊了嗎?
這還是熱戀期該有的表現嗎?
?
孫穎莎把蝦仁混著米飯嚼吧嚼吧咽下去。
手機屏幕始終保持著黑暗。
?
吃完晚飯,堂弟鬧著要去看煙花。
“哪有煙花,現在都禁燃禁放了?!碧酶绶瘩g。
“不是!今年允許了,在指定地點會統(tǒng)一組織,自己帶的上交了也會安排統(tǒng)一燃放!”堂弟顯然做了功課,把官方發(fā)的信息讀給眾人看。
?
“晚上11點才開始,現在才幾點,這么早過去干嘛?”堂哥還是不同意。
“哎呀!”堂弟急了,“我和我那幫哥們兒說好了,吃完飯我們就過去!”
半大的小子鬧起人來也是要命,堂哥被纏的沒辦法,只好揮揮手讓他趕快滾。
?
得了令的堂弟一蹦三尺高,噔噔蹬跑進廚房:“姐,我能提前預支壓歲錢嗎?”
孫穎莎頭都沒抬,心不在焉地洗碗。
堂弟晃晃她:“姐——”
?
孫穎莎一個沒拿穩(wěn),當啷一聲,盤子碎了。
孫媽過來:“什么碎了?”
堂弟撓撓腦袋:“盤子,我不小心打碎了?!?/span>
孫媽點點頭:“碎碎平安,碎碎平安?!?/span>
?
孫穎莎看了他一眼:“你把碎盤子拾起來,包好丟掉,等下我轉給你?!?/span>
堂弟“昂”了一聲,臨走之前看她一眼:“姐,你沒事吧?”
孫穎莎搖搖手。
她沒事,只是心里有點悶。
?
孫媽叮囑她記得掃清瓷盤碎渣,陪著孫爸下樓散步去了。
一切收拾停當,孫穎莎擦上護手霜。
?
手機嗡了一聲。
?
她雙手來回抹勻護手霜,眼睛去看手機。
感應到人臉自動解鎖,屏幕亮起。
?
通知欄里一行【王楚欽發(fā)來一條消息】。
她唇角揚起,露出好看的兔子牙,點開了微信。
?
王楚欽:「吃飯了嗎?」
?
嘴角又迅速壓下。
沒勁。
?
她等手上的膏體吸收,捏起手機回復「吃了」
王楚欽又很快回過來「吃的什么?」
?
她把開動之前拍的年夜飯發(fā)給他。
王楚欽回「好豐盛」
?
她舒展了眉。
找到沙發(fā)坐下,電視里已經在放春節(jié)聯歡晚會。
?
她抿著嘴,給他發(fā)了條消息「你吃完飯了嗎?」
王楚欽回「吃完了」
?
干巴巴的三個字。
孫穎莎又擰了眉。
?
王楚欽「你買的那瓶香薰很好聞?!?/span>
他發(fā)過來一張照片,他的手捏著小小的深棕色玻璃瓶。
是在白天拍的。
?
「早晨點了一會兒,很喜歡?!?/span>
?
孫穎莎笑了笑,低頭回消息:「那回去再買。」
可能是回去兩個字取悅了王楚欽,他發(fā)了個表情,沒再發(fā)消息過來。
?
耳機里的音樂一直在放。
剛好放到了前幾天在車上聽到的那首歌。
【撥開天空的烏云,像藍絲絨一樣美麗】
【我為你翻山越嶺,卻無心看風景】
?
孫穎莎看了一眼手機。
原來這首歌就是愛就一個字。
她當然知道這首歌。
?
客廳里電視和小侄兒的聲音交錯,還有一些小區(qū)里短促響亮的鞭炮聲和狗叫聲。
隨后有硝煙的味道彌漫開來。
窗外幾乎萬家燈火,正是熱鬧的繁花景。
?
耳機里唱到「兩個人相互輝映,光芒勝過夜晚繁星」
孫穎莎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
音樂聲變得清晰可辨。
【我想你,鼓足勇氣,憑愛的地圖散播訊息】
【但愿你沒忘記,我永遠保護你,從此不必再流浪找尋】
?
客廳里堂哥堂嫂逗弄小侄兒的聲音傳來。
孫穎莎忽然體會到了孤單。
又或者說是想念。
?
她好想聽聽王楚欽說話。
?
她這么想,也這么做了。
「哥哥,我能給你打個電話嗎?」
王楚欽回「怎么啦」
?
什么怎么了,想你了啊。
孫穎莎有些尷尬,她知道他在關練家里,不是那么方便。
她說「你不方便說話也沒關系,我聽聽你的聲音也行?!?/span>
?
王楚欽回了段語音:“想我啦?”
?
孫穎莎抿著嘴笑「是啊,不行嗎」
王楚欽回「行」
?
孫穎莎按下視頻電話。
好奇怪,他們好像在網戀,好羞恥。
?
王楚欽接了,他那邊很黑,只能憑手機屏幕的光判斷他的表情。
好似沒想到是視頻電話,他楞了一下。
?
孫穎莎也愣了一下:“哥哥?”
王楚欽頓了頓:“恩?”
?
“你在哪?”他在的地方好黑。
“在……車里。”王楚欽有些無奈。
“你在車里干啥?”孫穎莎不解,“接我電話還要躲到車里嗎?”
?
“……”王楚欽沒說話。
?
他的沉默令孫穎莎越發(fā)不解:“你不是在關練家吃飯嗎?”
王楚欽按開車燈,昏黃的燈光里隱約看得清他的五官,眼窩和唇隱在陰影里,折出好看的形狀。
?
孫穎莎的心突然加速。
她的大腦跳出一個不可置信的想法。
?
“你……”
“你該不會在我家樓下吧?”
?
王楚欽的沉默就是默認。
孫穎莎的心狂跳。
她推開房門,沒有換鞋就狂奔出去,沒有聽到身后堂哥驚訝地問她去干什么。
?
跑下樓,外面的雪堆得厚厚的,有零散的紅色爆竹碎片,還有一些腳印。
她一腳踩了進去,被擠壓的雪發(fā)出咯吱的聲音。
很好,還沒凍上,不滑。
?
她踩著雪一路小跑。
老小區(qū)是實體的院墻,灰撲撲的,純水泥堆起來,從里面看不到墻外的情況。
所以她只能挨個小區(qū)院門找。
?
也許吧,也許是她孫穎莎天生運氣好。
第一個門就找到了。
一輛京牌的越野靜靜地停在院墻的拐角處。
在黑夜里一聲不吭,像個沉默的騎士。
?
車里亮著昏黃的燈,映出車里駕駛座上那人的面容。
好巧。
那人長得和她男朋友一模一樣。
?
孫穎莎走近,才發(fā)現車窗半開著。
王楚欽的左手夾著一只煙,呼出一團青色的霧。
見她過來,他微微舒展緊鎖住的眉,眼睛卻定定地黏在她身上。
?
她走到副駕駛座的車門邊上,沒有上車。
王楚欽坐在越野車里,有一些居高臨下的意味,他低眸看著孫穎莎。
捏住煙嘴深吸一口,他將剩余的煙丟進雪窩,吐出最后那團煙霧,探著腰打開車門。
?
孫穎莎坐上來,看著王楚欽。
他面色有些沉,又有些說不上來的兇狠。
看著像是生氣,但聞起來的氣息不像是在生氣。
?
她還在消化這個事實。
消化她的男朋友會飛,會閃現,會傳送這個事實。
明明下午還在北京,轉眼突然出現在她家樓下。
?
王楚欽舌尖舔著牙齦內壁,忽然開口:“傻了?”
語氣算不上很好。
?
孫穎莎眼睛晶亮,乖乖地點頭。
王楚欽舔了舔唇:“草?!彼职褵絷P了。
?
眼前忽然變得黑暗,周身被濃郁的煙草味覆蓋。
人在看不見的時候感官總會被放大數倍,孫穎莎敏銳地感覺到灼熱氣息貼近。
一只溫熱的手從耳后托住自己的臉,微微用力,將自己的臉抬向他。
?
王楚欽的唇貼上來,用力地吮住她的下唇。
她屏住呼吸。
?
這人像是發(fā)狠又像是不舍。
反復舔吮了幾遍后,他的上排牙齒咬了咬她的唇瓣,隨后舌尖一頂,撬開了她的唇齒。
濃烈的煙味充盈口腔,他嘴巴里是苦的,并不好聞。
?
孫穎莎閉著眼,接受來自他的親吻。
他親得很用力,可她卻感覺到這個吻純粹得不帶任何情欲。
黑暗里孫穎莎微微睜開眼。
王楚欽沒有閉眼,他在盯著自己。
?
即便是沉沉黑夜里,也能看到那雙眼里璀璨的眸光。
帶著濃郁的,眷戀的目光。
?
一個深吻,似乎稍稍消解了他的思念和渴求。
他松開她。
因為親吻而變得紅艷的小嘴透著一點水光,顯得純情又欲念。
?
但他此刻絲毫沒有其他的想法,他只想好好的親一親,抱一抱。
僅此而已。
?
車里放著的還是那首愛就一個字。
正唱到他最喜歡的那句我為你翻山越嶺,卻無心看風景。
?
他捏了捏孫穎莎的手,孫穎莎用小小的手掌回握。
?
暮色四合,正是萬家團圓的時刻,小區(qū)外面很靜,路上沒什么人,空空的。
兩人坐在車里,聽音響里傳出來的音樂聲。
?
很靜。
她靠在他的肩上,靜靜地聽完。
?
有熟悉的聲音自車后傳來。
孫爸孫媽散步回來了。
?
車里沒亮燈,他們不用躲避。
兩人坐在車里看著老兩口相互攙扶說說笑笑地回到小區(qū)里。
?
“回去吧?!彼偷偷亻_口。
孫穎莎抬頭。
“快回去吧,過年呢?!本椭诎?,他能看到她眼里的光。
?
居民樓就在附近,家家戶戶燈火通明,隱隱地有電視聲音傳出來。
確實是在過年。
?
她看著他。
雖然面容沒有看的很清楚,卻感覺到他身上那股蕭瑟的味道。
就像今天看到的那顆老樹。
盡管知道來年依然怒放生命,但眼下的蕭索也是顯而易見的。
?
她沉默著。
?
王楚欽看著她,不欲她為難:“我來就是想見見你,沒有別的意思?!?/span>
他松開她的手。
?
冷空氣一下鉆進手心,絲絲涼意。
?
他下車繞到副駕駛座,把門打開,看著她:“下來吧?!?/span>
孫穎莎沒有動。
?
王楚欽重重地呼了口氣:“寶寶,下來吧?;厝グ??!?/span>
孫穎莎的腳挪了挪。
?
王楚欽面色不改,他伸出手:“來?!?/span>
?
孫穎莎看著他的眼睛——沒有在看她,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
她不想再動了,就坐在車里。
?
手機開始嗡鳴。
屏幕上顯示媽媽來電。
像是一道什么坎兒,又像是一個什么詔令。
帶著點催促做決定的意味。
?
王楚欽探進車里,抱了抱她,帶著安撫的味道:“你回去吧,過完年你早點回來,我來接你。”
?
孫穎莎抬眼看他。
他面容平和,像看孩子一樣看她。
?
手機歸于平靜。
她最終還是下了車:“你呢?”
王楚欽笑了一下,像是冬夜里的北極星,亮的出奇:“我再坐一會兒,一會兒就走?!?/span>
?
“回北京陪關練嗎?”她問。
“他們今晚真的有安排,我就不跟著去了,我坐一會兒就回家?!彼f。
?
兩人又陷入一陣沉默。
有人騎著自行車路過,撥弄了鈴鐺,叮鈴——叮鈴——
?
孫穎莎往回走。
王楚欽站在原地看著她。
?
越接近小區(qū),越能聽到里面的嬉鬧聲,還有不知道哪家行酒令的聲音。配著到處掛滿的燈籠,世界一下子變得喧嚷起來。
和剛才兩人在車里獨處完全是兩個世界。
?
孫穎莎望著院里那棵老樹。
銀灰色的樹皮干巴巴的。
?
心里忽然覺得很空。
?
她扭頭,這個角度已經看不到王楚欽。
看不到在拐角里沉默著的車。
?
她轉身往前走了。
看不見她背影以后,王楚欽站在原定怔了一會兒。
?
飲鴆止渴。
剛剛那個親吻,和后面的擁抱加劇了原本就叫囂到骨子里的想念。
她只是剛剛轉身,他就開始想念她。
?
原來愛是這樣奇妙的事情。
僅僅只是背對,也會覺得難舍難分。
?
他沉默地站著。
再等一會兒,再呼吸一下同樣的空氣,他就可以走了。
?
王楚欽走回到駕駛側,倚著車門,從車里扒拉出一包煙——他在服務區(qū)買的,抽一口,好像就不那么想她了。
又好像比之前更想了。
?
他按下打火機。
香煙湊到打火機前。
?
一只素白的手奪走那根煙。
他愣了愣。
孫穎莎站在他的面前,腳下的棉拖鞋因為雪水滲進去有些發(fā)潮。
她把煙撂回車里:“抽完煙,還怎么見我爸媽?”
?
王楚欽一怔。
孫穎莎笑起來,沒有說話,伸出了自己的手。
?
王楚欽看著她。
彎彎的眼睛,可愛的牙齒,因為積雪襯的膚色更加瓷白。
他也笑起來,抬手將她攬進自己懷里。
?
孫穎莎牽著王楚欽進入家門前。
她想明白了。
見父母不是一種枷鎖,而是一種肯定和執(zhí)著。
是肯定我愛你,是執(zhí)著我要你,是認定除了你,我誰也不想要。
?
那這有什么好怕的呢?
孫穎莎早就認定了王楚欽。
早在22歲那年。
?
而現在,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刻了。
把他帶回家,把他介紹給自己的家人。
和他一起守歲,和他一起過年。
?
徹夜燈火,闔家團圓,相愛的人總歸有很多個明天。
?

?
Fin
12/26?再說愛你可以嗎完結啦!
沒有趕上圣誕,就當遲來的圣誕禮物吧!
祝大家元旦快樂!
2023,陪莎莎頭頭一起健康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