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史士用》劇本第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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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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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雞籠社 ??夜 ?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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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幕：大明萬歷十八年，159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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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由高空月亮到地面）在東南大灣島的雞籠社，海盜嘍啰們正聚在篝火旁歡慶，不時傳來哈哈大笑聲。

兩個海盜在燒烤母豬。

兩個海盜用潮州話快樂地交談著：“（潮州話）伯公保佑，弟兄們在永寧打了一天，終于搶來食物和人畜了！”“（潮州話）餓了三天！今日有酒有肉，定要吃到天光！”，兩人正說著，一個赤身穿著破爛日軍盔甲外套，梳著月代頭的士兵喝得爛醉經(jīng)過。

篝火旁邊，男人女人小孩等村民瑟瑟發(fā)抖，一個穿著破爛明軍軍服的海盜，拿著武士刀在發(f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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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雞籠社營寨房間 ?夜 內(nèi)

房間門緊閉，門內(nèi)兩個人影，一個嘍啰經(jīng)過。

海盜軍師畫外音：（潮州話）大仔，弟兄來報，昨日倭國使者偷偷跑去了雞籠土人那里，似有所圖~~~”

房間內(nèi)，海盜首領(lǐng)皺了皺眉頭：“日本仔和佛朗機人近來頻頻窺伺雞籠和淡水，哼！這些歹命的外番鬼！都想來搞事！等弟兄們熬過官府的糾纏，定要在八月十五好好殺鬼！”

海盜軍師湊過去：“（潮州話）大仔，我聽雞籠人說，倭人此番過海，是為了找一封什么信，好似很緊張。。?！?/p>

海盜首領(lǐng)眉頭一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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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首領(lǐng)正疑惑時，一個小嘍啰推門進來，低下頭把一盤茶遞給了海盜首領(lǐng)。

小嘍啰說道：“（閩語）大仔請喝茶！”

首領(lǐng)的手正要接過茶杯，手卻停在了半空。

海盜首領(lǐng)：“嗯？！你不是潮州人？”

小嘍啰稍微把頭再低下。海盜首領(lǐng)畫外音：“你哪來的？把頭抬起來。”

小嘍啰緩緩揚起頭，還未出現(xiàn)整張臉，突然甩掉茶盤，閃在海盜首領(lǐng)身后，拿出一把小刀對首領(lǐng)一刀封喉，首領(lǐng)倒下，小嘍啰的臉始終沒有明顯出現(xiàn)，這位小嘍啰便是刺客領(lǐng)頭。

海盜軍師的人影正要喊救命，突然一把箭刺入脖子，軍師應(yīng)聲倒下。隨后身穿黑衣服，蒙面，拿著弩機的黃頭發(fā)刺客出現(xiàn)。

黃頭發(fā)刺客：“（粵語）大佬?！?/p>

桌上的長巾被拿起來，刺客領(lǐng)頭迅速把長巾繞住自己的腦袋，只留下雙眼。

刺客領(lǐng)頭：“衛(wèi)城的兵該到了！跟我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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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雞籠社營寨倉庫 ?夜 外

海盜營寨的糧倉突然著火，海盜們趕忙喊著走水，眾人手忙腳亂。

糧倉遠處，一片喊殺聲傳來，18個巡檢司弓兵向海盜殺去。

原先被俘的村民瑟瑟發(fā)抖，一個孩子搖了搖媽媽的手：“阿母，是不是有人來救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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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雞籠社營寨房間 ?夜 內(nèi)

???刺客領(lǐng)頭和黃頭發(fā)刺客還在房間里，另一個肥刺客慌忙跑了過來。

???肥刺客：“大兄！衛(wèi)城的兵停在淡水，他，他們說怕觸犯損兵令！”

???刺客領(lǐng)頭瞪大了眼睛，罵道：“靠妖！我們巡檢司才18個弓兵，干！當我們各個是關(guān)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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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雞籠社營寨倉庫 ?夜 外

???18個巡檢司弓兵和海盜戰(zhàn)斗，一片砍殺聲，突然一聲槍響，一個弓兵被射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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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雞籠社營寨房間 ?夜 內(nèi)

????肥刺客聽到槍聲，望了望窗外，又回過頭看著刺客領(lǐng)頭：“大兄，打是打不過啦！我們沒必要頭毛試火！你是兄弟們的福根，你先走，我去把其他兄弟撤走！”

????刺客領(lǐng)頭：“好！”

????刺客領(lǐng)頭正要轉(zhuǎn)身，突然一個畫外音：“官爺留步！”

????一個蓬頭亂發(fā)的奴仆跪在地上：“請帶我，我有重要情報！”

????三個刺客面面相覷，正猶豫時，突然刺客領(lǐng)頭眼睛一亮，沖到了奴仆身后，拿起小刀打飛了一個手里劍（忍者飛鏢），手里劍釘在了柱子上。

? 窗外射鏢的忍者立時跑了。

? 刺客領(lǐng)頭轉(zhuǎn)身，對眾人道：“走！”

? 肥刺客：“是！”

? 黃頭發(fā)刺客操起弩機斷后。

? 屋外喊殺聲還在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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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雞籠樹林 ?夜 ?外

夜空，圓月高懸。鏡頭慢慢移動到樹林。

奴仆畫外音：“草民叫蘇八，幾年前被倭寇擄到日本九州，當了松浦鎮(zhèn)信的火頭兵，半年前意外收到了一份署名“許儀后”的密報信。。?！?/p>

（切正面）蘇八（奴仆）繼續(xù)說話：“密報說日軍將與朝鮮侵犯我大明！草民逃離了日軍，欲稟報軍情，不想半路又被潮州海盜抓到了這里。”

刺客領(lǐng)頭（依然用長巾蒙著頭）和黃頭發(fā)刺客都顯得很驚訝。

蘇八繼續(xù)道：“托媽祖庇佑！今日幸遇兩位官爺，請一定要帶我上福州撫轅預警軍情！”

刺客領(lǐng)頭低頭沉思：“嗯。。。你當過日本兵，不知憲駕會不會信你。。?！?/p>

黃頭發(fā)刺客對刺客領(lǐng)頭：“大佬，日本兵。。?！?/p>

蘇八磕了一個響頭：“兩位官爺！草民所言句句為實！我這里有。。。”

刺客領(lǐng)頭突然擺出手打斷道：“收聲！”

樹林里微微一陣風聲，幾片葉子飄下，又刮了一陣風。

刺客領(lǐng)頭等三人神色緊張，刺客領(lǐng)頭拿出了小刀。過了不久，刺客領(lǐng)頭輕邁腳步，走在其他兩人前面，環(huán)顧四周。

風聲依舊，增加了一分肅殺之氣。過了半分鐘，刺客領(lǐng)頭走到了一棵樹的旁邊，一轉(zhuǎn)頭，突然一個武士從樹后舉刀砍來，刺客領(lǐng)頭閃身避開。

黃頭發(fā)刺客迅速拿起弩機射出一箭，武士避開。

刺客領(lǐng)頭跳到蘇八面前，小刀橫在胸前。

刺客領(lǐng)頭：“何處番鬼！敢行兇大明軍官！”

武士收起刀，冷笑道：“（閩語）大仔，拍謝?。▏Z）在下名諱潁川右兵衛(wèi)，這個蘇八之前效力日軍，如今在九州犯了事想潛逃，我是來抓捕歸案的。”

刺客領(lǐng)頭驚訝了一下，黃頭發(fā)刺客不由得看了看蘇八，蘇八急忙對著武士罵道：“你個砍頭短命鬼！就是想抓我拿密報！”

刺客領(lǐng)頭：“我不知道你叫冰棒還是兵衛(wèi)！想要人？你去跟撫轅要去。”

潁川右兵衛(wèi)（武士）抓住刀柄，作拔刀狀：“（日語）そっか，只能硬來了！”

潁川右兵衛(wèi)拔刀沖來。刺客領(lǐng)頭眼睛發(fā)紅，拿小刀迎戰(zhàn)，兩人殺得難解難分。

黃頭發(fā)刺客帶著蘇八繼續(xù)逃竄，剛走沒多久，一個忍者拿刀從樹上跳下來，剛落地，忍者就被黃頭發(fā)刺客一箭射倒。黃頭發(fā)刺客帶著蘇八繼續(xù)逃。

潁川右兵衛(wèi)架開刺客領(lǐng)頭的小刀，回頭看到忍者倒地，罵道：“八嘎！想搶功！”

刺客領(lǐng)頭沖上來，和潁川對戰(zhàn)了幾個回合，劃傷了潁川的右臂。

潁川按著流血的手臂，退了幾步，正要沖上去。突然一陣槍響，遠處的海盜叫嚷著殺來。

一片葉子飄過，潁川和刺客領(lǐng)頭瞬間消失在樹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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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雞籠樹林小道 ?夜 ?外

???刺客領(lǐng)頭（依然蒙著頭巾）一邊跑一邊在想：靠北！日本將犯大明，這情報撫轅要是能信，或賞我個千戶！可要是不信，恐有人興風作浪，唉，真難抉擇！

???刺客領(lǐng)頭把長巾摘下，扔掉。（看不到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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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巾飄過，出現(xiàn)本片片名：大明史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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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1.?用各種圖片交織的特效畫面

旁白：萬歷二十年，1592 年，日本的實際統(tǒng)治者豐臣秀吉進攻朝鮮，明朝派兵援朝，明軍與日軍在朝鮮半島交戰(zhàn)。到了 1593 年，經(jīng)過平壤之戰(zhàn)和碧蹄館之戰(zhàn)，明軍和日軍，在朝鮮南部四道對峙，戰(zhàn)爭陷入了僵持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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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崇武所 ?日 ?外

高空俯拍大景。一座明代千戶所城，街道呈丁字形，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字幕： 1593年，崇武所，守御千戶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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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崇武所 ?日 ?外

眾人觀看舞臺上的布袋戲。布袋戲里的將軍公仔對著幾個倭寇公仔，將軍公仔道：“（閩語）大膽倭寇！竟敢犯我大福建，豈不知我乃明威將軍戚繼光！爾等倭寇速速投降！”

鏡頭從布袋戲拉遠，呈現(xiàn)一條中心街道，兩旁商戶林立。

一人推著一車的鐵器，喊道：“安溪收鐵，呆銅、呆鐵、呆輕鍋……呆鑼盆收購。。?！?/p>

一人喊道：“德化瓷。。。德化瓷。。。”

一人開著書攤，在一旁看書，書攤的旗子寫著：建陽藏書

穿著布農(nóng)族服飾的土人鋪著一疊疊鹿皮，喊道：北港鹿皮。。。北港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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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著粗布爛衣的青年走在街上，遠處一個扛著豬肉的壯女人跑來。壯女人經(jīng)過的時候，叫道：“借光！”，隨即狠狠撞開了青年。

壯女人轉(zhuǎn)過身，沒好氣說道：“不看路的短命鬼，還以為你是過去的史士用老爹么！”

史士用（爛衣青年）點頭哈腰：“沖撞了你，（閩語）拍謝！拍謝！”

說完話之后，史士用陷入沉思，喃喃道：“該怎么辦呢？”

（第一視角）史士用看看前方酒肆的人，繼續(xù)喃喃道：“鐵甲伯。。。不行，這人一毛不拔，有進沒出。。。牛頭安，嗯。。。也不行，前天跟他借錢，還被他打了一頓。。。”

（第一視角）史士用的眼神掃到酒肆的店小二，暗自道：“誒，雞公明。。。這個可以，我還沒跟他借過錢咧！”

史士用眼睛放光，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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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崇武所酒肆 日 內(nèi)

酒肆里一片熱鬧。

史士用走到店小二面前，作了一個揖，說道：“雞公明。。。”

店小二擦著碗，譏諷道：“阿用，來找我化緣呀。。。哎呀，不應(yīng)該呀，你可是要做明威將軍的軍戶呀。。?！?/p>

史士用湊了過去：“我阿父明天暖壽，想買點五割上品孝敬他，但還差三吊錢，唉，你知道的嘛，他都65高壽了，還沒嘗過五割哩，就，就。。。嘿嘿。。?！?/p>

店小二一臉壞笑：“靠妖！大將軍的爹就是不同呀，生日前一天還得過暖壽，還要上五割，這福氣，我家高堂可享受不來，誒，這樣吧，你要是能逗我開心，我借你兩吊錢如何？”

史士用面色難堪：“尊家這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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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士用身后，兩個書生在議論時政。一個青衣書生憤憤不平：“日本征伐朝鮮，實意在遼東，窺伺中原，蕞爾小國如此狂妄自大，我大明將兵既有平壤大捷，何不趁機光復朝鮮全境，而后踏足日本！”

另一個白衣書生擺擺手：“不然，國朝鼎革之初，太祖就把日本列為不征之國，對付日本，宜行羈縻之策，陽剿陰撫，只要日本肯自行撤兵，恭順臣服，今后大明日本各守其土，互不往來，便可世世太平，歲歲平安?！?/p>

史士用畫外音：“就算各守其土也難說歲歲平安！”

兩個書生一愣，朝史士用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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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士用正色道：“陸地之外還有東西二洋，日本此番出兵，不獨窺伺大明北疆，也在挑戰(zhàn)大明在海外的天威！”

酒肆里的食客都向史士用看去，每個人都有點驚訝。

史士用：“自鄭和下西洋以來，東西二洋的貿(mào)易皆為中國主導，隆慶開關(guān)之后，九州占城交趾馬喇加暹羅呂宋之白銀，有一半輸入我福建廣東，這一切都有賴天朝神威，海外諸番皆以天朝為至尊。”

酒肆里的食客聽得越來越認真。

食客中，一個矮商人皺緊了眉頭。

史士用繼續(xù)：“而日本早在嘉靖年間，就脅迫琉球呈貢，現(xiàn)在朝鮮告變，日本人又頻頻窺伺淡水雞籠，凡此種種，豈非要四夷朝貢日本，從而蠶食中國在海外之大利，夫中國者，天下之正中，天下之財皆于中國往來，哪里有東番小國自比中國的道理，所以在陸地上打敗日本，遠遠不夠！”

矮商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其他食客聽得更認真了。

史士用：“我們當切斷日本的南面海道，在海外設(shè)立都護府，以固其險！在海外設(shè)立市舶司，水署，以坐其利！匯聚東西洋餉，則足以養(yǎng)兵，宣威海外諸番，則足以保太平，簡言之扼守海道，通洋裕國，主導了海洋才能擁有大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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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客們安靜了幾秒鐘，馬上低頭吃菜，沒人理會史士用。只有矮商人神色凝重。

史士用看大家都不理自己，頗為尷尬。

店小二嫌棄道：“阿用啊，我們都只是小百姓，聽不得你這高論，不然勞你再想個法子，給我逗逗樂？”

史士用正要開口，突然一只大手大力地拍了自己的頭，只見一個壯漢沒好氣地抓起史士用的耳朵，疼得史士用嗷嗷大叫。

壯漢沖著史士用：“歹命的阿用，有空在這里唱經(jīng)書，沒空找錢？”

店小二頓時來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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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漢的身后，坐著一個身穿深紫色衣服，口涂口紅的公子哥，旁邊的人都向公子哥鞠躬，叫聲“史員外好?！?strong>這個公子哥是史正經(jīng)。

壯漢一邊拉著史士用的耳朵，一邊對所有食客說：“來來來，諸位評評理，都知道朝廷跟日本開戰(zhàn)，官府的軍役追呼得緊！”

史士用（耳朵疼痛）：“哎唷，要死啦要死啦~~~”

隨后，壯漢松開手，把一份契約亮出來給大家看：“吶！看看！白紙黑字簽好的契，手印都摁好了，還有族長做中！我們房出三丁戍沿海，阿用一房捐銀20兩以充軍用，現(xiàn)在半個月過去了，阿用一房的錢還沒給夠！哼！還有空在這里高談闊論！”

（契約上寫著：五房森然，唯大房丁數(shù)勝于諸房，萬歷二十一年正月當差作三房科派，大房出三丁，其余四房各貼補丁銀20兩。今恐難憑，立契為照。）

史士用哭喪著臉：“我們房就剩我一家，丁數(shù)最少，卻要我家貼20兩，本來就不公道，再說，這契還是你逼我們家畫押的?！?/p>

眾人拍手，起哄道：“阿用，你可是要當明威大將軍的！怎能受此屈辱！”“就是，快拍死他呀！”

壯漢更兇了：“我可沒逼你，反正我家少爺是你房親，跟房親簽字畫押，就要作數(shù)！不然你還配姓史么？”

史士用：“都是國初景忠公之后，我怎么不配姓史！”

壯漢扇了史士用一巴掌，罵道：“砍頭短命的死鬼！就你也配姓史，敢情是姓屎吧！”

眾人哈哈大笑，店小二笑道：“（閩語）哎，有意思有意思?！?/p>

史士用弓著身：“小聲一點，好歹房親一場，這事改日到家里論論吧，別在外面給人看笑話?！?/p>

壯漢：哼！

史正經(jīng)（公子哥）扯著娘炮腔，對史士用：“堂叔，我們史家世代皆為軍戶，也該明白，朝廷的軍役是耽誤不得的，更何況現(xiàn)在朝鮮戰(zhàn)事告緊，我勸你還是快些想辦法籌錢，勿違尾生之信?！?/p>

史士用難堪：“史正經(jīng)，上個月官府突然攤派船餉，我們家好難才應(yīng)付了這次捐，如今家里柴空米盡，半文錢都拿不出，族里的事，請容我今日找?guī)讉€換帖兄弟想想辦法?！?/p>

史正經(jīng)打開扇子：“史士用，軍役在即，再沒銀子出來，累了族里的人，后面可就難說了。你要實在沒錢，賣田也可以，我們家來收，這樣就不怕日后贖不回來啦。別說做親戚的不仁義?！?/p>

史士用：“啊這。。?！?/p>

店小二把兩吊錢拿出來，對史士用：“哎哎哎，阿用，這回我樂得開心，兩吊錢化給你吧，下個月記得還喲~~~”

一個食客笑道：“這話不合規(guī)矩，給大將軍的錢不叫化，叫捐！哈哈哈”

史士用低著頭，在嘲笑聲中悻悻離開，走的時候，又被壯漢猛拍了一下后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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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客們笑聲依舊。矮商人默默地喝了一口茶，這時一個攤主打扮的人走來，給矮商人耳語了幾句，矮商人一愣，隨后示意自己明白了。攤主打扮的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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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村里的破房子 ?夜 ?內(nèi)

所城外的村莊。明月高懸，遠處的林子響起幾聲烏鴉叫。

在破屋子里，三個黑影人圍著篝火盤腿坐下，矮個子黑影在正中，其余人兩旁坐。

矮個子黑影：“（日語）今日我在町里面得到線報，福建的軍官在文石天妃廟會見了一個雞籠海盜！”

黑影A眼神驚訝：“（日語）怎么會這樣？福建軍門不是一直想鏟除海盜嗎？”

矮個子黑影：“（日語）聽說是海盜們收到了‘許儀后’密報，將之秘密交給福建軍門！八嘎！又是‘許儀后’！”

黑影B大力拍了大腿：“（日語）可惡！這個所謂的‘許儀后’已經(jīng)五次把情報從日本送到福建！要是讓我查出誰是‘許儀后’，定要烹殺他！”

黑影A：“（日語）衣水大人，敢問是哪一路海盜跟福建接觸的？”

矮個子黑影：“（日語）據(jù)我所知，就是潮州人組成的‘泰阿翁’海盜團！那海盜團首領(lǐng)林鳳，之前跟我們?nèi)毡救撕玫貌坏昧耍F(xiàn)在又偷偷跑去給福建送情報！哼，毫無信義的小人。”

黑影B：“（日語）大人，在下查明，林鳳跟九州那個大町人（大商人）仲屋宗悅來往甚密，由此推測，化名‘許儀后’的人很可能是在九州島！”

矮個子黑影：“（日語）繼續(xù)往下查，不僅要查‘許儀后’身份，還要查跟‘許儀后’有關(guān)系的人，竊以為‘許儀后’能向福建密報日軍軍情，必是有日本人做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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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響起敲門聲，有人在門外輕叫了一句日語暗號，很快門就被打開。只見潁川右兵衛(wèi)頭戴斗笠，穿著明朝衣服推門走進來，一進來就脫下斗笠，給矮個子黑影下跪。

潁川右兵衛(wèi)：“（日語）拜見衣水大人。”

黑影A的眼神鄙視：“（日語）潁川，怎么又遲到了？莫非野孩子都這么與眾不同嗎？”

潁川右兵衛(wèi)沒有理會別人，而是拿出一張福建軍事部署圖（地圖來自《籌海圖編》福建平海衛(wèi)軍事建筑分布圖）

潁川右兵衛(wèi)：“（日語）大人，這是在下查到的重要情報，此乃福建沿海五個府里面，水寨，堡壘，巡檢司，烽堠，衛(wèi)所的分布圖?！?/p>

潁川右兵衛(wèi)繼續(xù)：“（日語）我統(tǒng)計了沿海各個縣有多少個巡檢司，多少個烽堠，急遞鋪，衛(wèi)所，你看，莆田4個巡檢司，50個烽堠，3個衛(wèi)所，14個急遞鋪，惠安4個巡檢司，22個烽堠，1個衛(wèi)所，12個急遞鋪。。?！?/p>

矮個子黑影眼神不耐煩：“（日語）嗯，很好，還有別的嗎？”

潁川右兵衛(wèi)看著矮個子黑影：“（日語）現(xiàn)在福建沿海，實際到班的士兵數(shù)量不及額定的一半，比如浯嶼水寨，額定約3000人，實際到班人數(shù)才1089人！水師的遠海巡游近乎廢弛，而近海巡游會哨也多為敷衍行事，在下竊以為。。?！?/p>

黑影B：“（日語）潁川！我們來福建，是為了查明‘許儀后’的真實身份！你。。。”

潁川右兵衛(wèi)怒道：“（日語）在下覺得這些比所謂的‘許儀后’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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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屋子外面，響起了幾聲狗吠，又恢復了寧靜。

屋子里。潁川右兵衛(wèi)翻開另一張紙：“（日語）明軍主力在朝鮮作戰(zhàn)，福建海防廢弛，我日本可趁此機會，聯(lián)合暹羅緬甸控制淡水，雞籠，北港，呂宋，馬喇加，乃至南澳！如此一來，日本就可在東南海路上包圍明國，牽制明軍，這是軍事上的好處！”

黑影A正要發(fā)話，被矮個子黑影阻止了。

矮個子黑影：“（日語）繼續(xù)說?！?/p>

潁川右兵衛(wèi)：“（日語）財富上的好處就更多了，這些地方俱是現(xiàn)在天下海貿(mào)的交易集中地！天下財貨，盡入東南。日本若控制了這一整片海洋，大開貿(mào)易，就可坐享比以往多數(shù)千倍的軍餉，有了軍餉，區(qū)區(qū)朝鮮何足掛齒，我們將擁有整個南贍部洲！”

黑影B冷笑：“（日語）潁川，自古以來，農(nóng)桑為本，何況太閣公已數(shù)次下詔，要天下百姓安心農(nóng)桑之事，你此番言語，豈非執(zhí)意頂撞太閣公？”

潁川：“（日語）擁有海洋，才能擁有日本的未來！在下游歷了沖泌，嵌頭，崇武，安平，詔安等沿海墟市，福建單是小市鎮(zhèn)，其奢靡繁華，就乃我日本所難企及，通洋貿(mào)易之大利，爾等莫非要視而不見？”

矮個子黑影打斷：“（日語）潁川，你是個忠臣，但國家社稷大事，自有公家和幕府考慮，我們做下人，只需奉命查明‘許儀后’，待你完成任務(wù)后，我會向幕府轉(zhuǎn)達你對社稷的忠誠之心?！?/p>

潁川右兵衛(wèi)：“（日語）國家社稷安危，當由全體日本人考慮！”

黑影A譏笑：“（日語）你是日本人嗎？”

潁川右兵衛(wèi)氣得擺出拳頭要打人。

矮個子黑影：“（日語）夠了！潁川！不要無禮！”

潁川右兵衛(wèi)咬著牙：“（日語）我當然是日本人！可殿下曾說過，只要向慕王法，體天則地，?；式y(tǒng)于不絕，就可為神國臣民！這就是殿下高明之處！我看有的人雖流著日本人的血，卻絲毫未想過社稷大事，不知‘根葉花實’的道理！還不如直接墮入畜生道！”

黑影A氣得握住刀柄：“（日語）你說什么！！”

黑影B：“（日語）怎么又是殿下殿下，天下現(xiàn)在依然是太閣公一人的嘉瑞，殿下只是在監(jiān)國！你這么急著抬出殿下，是不是忘了楊修怎么死的？”

潁川右兵衛(wèi)：“（日語）殿下是太閣公的養(yǎng)子，難道他的話就不代表太閣公嗎？”

黑影B：“（日語）該死的雜種！”

矮個子黑影打斷兩人說話：“（日語）你們夠了沒有！是要唐人發(fā)現(xiàn)我們嗎？

黑影B：“（日語）對不起，大人?！?/p>

矮個子黑影：“（日語）潁川，你和同僚多有沖突，未免唐人注意，你先回南澳島待命吧！”

潁川右兵衛(wèi)憤怒：“（日語）衣水大人！”

矮個子黑影：“（日語）去！”

潁川右兵衛(wèi)正要收起地上的資料。

矮個子黑影：“（日語）東西留下，人去南澳！”

潁川用拳頭重重砸在地上，哼了一聲，拿起斗笠離開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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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B：“（日語）潁川這個雜種，太猖狂了！若不是豐臣秀次殿下執(zhí)意讓他來，誰會想帶這個雜種來福建?！?/p>

黑影A：“（日語）開口閉口就是秀次殿下，那個豐臣秀次只是個養(yǎng)子，難道太閣公真的會讓養(yǎng)子繼位嗎？潁川做什么夢！”

矮個子黑影：“（日語）朝堂上的事，我們就不講了，說說正事吧。其實。。。我覺得，潁川對國事的建議還是挺有道理的?！?/p>

黑影A和黑影B向矮個子黑影看去。

矮個子黑影：“（日語）不過那些主張可不能由一個雜種說出來，我們今晚把他的建議寫出來，報告給幕府吧！還有他搜集的這些資料，也一起交給幕府，署名就不要有潁川了?！?/p>

黑影A：“（日語）大人所言極是，話是不是對的，得看是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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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村里史士用家 ?日 ?內(nèi)

史士用的家在崇武所城外，是普通的農(nóng)戶屋子，簡單搭建的草廬，藩籬圍起來的院子，幾只雞在鳴叫。

屋子里。史士用和史阿妹（史士用妹妹）一起給史爸爸磕頭：“喜祝阿父長生添壽?！?/p>

史爸爸一臉嚴肅，咳嗽了好幾聲（病了）。

史士用抬起頭，興奮：“阿父，今天你暖壽，我給你準備了五道佳肴。”

食桌上有很多食物，史士用一一介紹：“你看，這是鵝肉，乃是官家宴會五割上品，這是廣東的柔魚苦瓜，我跑斷腿才買到這苦瓜，這是寧德的鰉魚，還有鴨肉，地瓜扣，對了，還有這個香火袋，是我今早去天妃廟那里求的。”

史士用又拿出一封書信（題字：壽序）：“你看，這是我托城里的王孝廉，給阿父你寫的壽序?！?/p>

史爸爸不悅：“阿用啊，我們家才剛捐了官府的船餉，你今又如此糜費，為何總不把心思務(wù)在實際的事情上，就愛干些虛頭八腦的雜務(wù)?！?/p>

史士用委屈：“可是阿父，你已經(jīng)兩年沒過暖壽了。。?！?/p>

史爸爸吹胡子：“為何不過暖壽，還不是因為這三年日食艱難，你不舉正業(yè)，盡學雜覽，明明白身一個，卻愛看些什么兵要呀，籌海呀之類的兵書，我們能不窮？當今天子重文章，足下何必講漢唐，科舉才是正業(yè)，你要想你阿父開心，就扔掉那些沒用的兵書，安心科舉，沒錢辦什么暖壽?！?/p>

史阿妹：“阿父，阿兄他今日也是一片孝心?！?/p>

史爸爸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又咳嗽了幾聲：“有孝心就該給家里長臉！別再讓其他親戚輕看了我們家！你看別人家的兒子舉孝廉忝列衣冠，老父沾光做了封翁太老爺，再看看我，一世英名就要給兒子敗光了。”

史士用低下頭：“是。。?！?/p>

史爸爸：“想當年，你阿父我隨俞將軍鏖戰(zhàn)倭寇，升任試百戶，那時哪個親戚敢輕慢我們家？阿用，你要多想想你阿父當年的豐功偉業(yè)，長點志氣?！?/p>

史士用面露尷尬，似乎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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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士用回憶：幾年前，史爸爸拄著拐杖罵道：“阿用！記住那個叫海瑞的老不死！想當年，你阿父我被革職，就是因為這個歹命的海瑞誣告我貪墨東路鹽引！是誣告！”

史士用：阿父，你真的有貪墨嗎？”

史爸爸：“廢話！當然有！我憑本事貪的鹽引，他海瑞憑什么辦我！竟還革職我！阿用，你好好當差，多讀些兵書，日后發(fā)達了，替我跟那個老不死的算算算這筆賬！”

史士用喃喃道：“呃。。?！?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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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村里史士用家門外 ?日 ?外

壯漢來到史士用家的家門口，旁邊跟著史正經(jīng)和一個奴仆，還有黃頭發(fā)的鄭士元。

壯漢：“史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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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村里史世用家 ?日 ?內(nèi)

壯漢和史正經(jīng)一行人走進史士用家里。

史正經(jīng)一看到桌上的飯菜，便作揖：“不知叔公今日過壽，多有得罪。小輩明日再來吧?！?/p>

壯漢等人也跟著作揖。鄭士元沒有作揖。

史士用和史阿妹站了起來。

史爸爸也站了起來，沒好氣：“不必作那些虛禮，（閩語）有什么就講！”

史正經(jīng)拱手：“叔公，朝廷在打仗，官府追呼甚緊，不知你們何時才能把軍費給齊呢？這事情總要有個收篷。我阿父說了，軍費不足，我家三丁就不出?！?/p>

史爸爸：“嗯。。?！比缓罂戳丝词肥坑谩?/p>

史士用會意，難堪地：“再寬限我半個月，后天我去府城，替衙里的捕廳干些詐傷的活，可得10兩銀票，8石大米，雖然還不夠數(shù)，不過到底能應(yīng)付大半軍費?！?/p>

壯漢大笑：“哈哈哈，市里那販身售武的打行潑皮，都是打詐別人，你倒好，跑去給別人打。（閩語）真真見笑！”

史爸爸神色緊張：“阿用，詐傷是要命的！我不許你去！咳咳咳。。。你這臭仔。。?！?/p>

史阿妹忙給史爸爸捶背。

史正經(jīng)展開扇子：“詐傷要命，委實行不得。叔公，小輩看不如這樣，你們家在十五都大中不是有幾分田皮么，我想想看，應(yīng)該合共39畝3分4厘3毫正，對吧，不如賣給我們家，我們就當你們捐了軍費。”

史爸爸咳嗽了好幾聲，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正色：“你這個史正經(jīng)！（閩語）對自家人，這也講得出口！（國語）賣田不光彩！況且我們這田皮乃是朝廷賞賜，三世公立族約分配好的軍田，是我們軍戶的根！軍戶的面子！”

史士用嚴肅：“對！軍田不能賣?。ㄑ杆僮兡槪┎贿^你們打算出多少花銀呢？”

壯漢拿出一張契約：“別說親戚不仁義，契價花銀20兩，足紋，活賣！看清楚啦！”

（契約上寫：崇武所軍戶史道財，承父遺下甘蔗田一段，坐落土名十五都大中，即目上楊宅，下至陳宅，左至坑，右至坑為界，今來俱出四至明白。且必陞為因缺少銀兩應(yīng)用，情愿將本田托中出賠。先問房門唯大房受。。。）

史爸爸看完契約，怒道：“哼！你明明可以搶，偏還要給我錢！20兩就想買我祖?zhèn)鞯能娞?，我典賣給外人還能圖個高價！”

史正經(jīng)：“叔公，軍田就值這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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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村里史士用家院門口 ?日 ?外

史士用家院子門口聚集著若干村民。

院子門口傳來史正經(jīng)的聲音。史正經(jīng)畫外音：“你當你家田皮是沈萬三的聚寶盆么？面子你想要，錢財你也想要?！?/p>

門口的村民們都在譏笑，議論紛紛（用閩語）。史爸爸畫外音：“史正經(jīng)！這三年來，少不得聽你們提這塊田皮！你們怕是要把我家吃得連骨頭不剩！真真是歹心毒幸，也不怕天妃降罪！阿用！送客！”

矮商人混在村民人群里，詢問店小二：“我乃廣東客商，敢問閣下，你們?yōu)楹慰傇谛@個阿用呢？”

店小二笑：“我們笑的是史家，三年前阿用壓史員外，現(xiàn)在史員外壓阿用，手足相殘，不怕名聲透屎，嘿嘿，有意思有意思。”

矮商人點點頭：“那可真是家門不幸，看樣子你對這所城的鄰里街坊都很熟悉呀?！?/p>

店小二笑道：“當然知道，這所城里，別看大家事業(yè)不同，其實呀，都是軍戶，大家世世代代在所城生活，你想就這屁大點所城，哪家人出點事，立時就可以風聞全城啦！”

矮商人：“如此甚好，敢問你認識一個叫‘許儀后’的人嗎？”

店小二沉思：“恩？許儀后？這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噢....十幾年前，縣里有個藥材商人，他的筆名好像就叫“許儀后”，但是此人被倭寇擄走之后，就再無消息了。這人是你故交嗎？”

矮商人作揖：“多謝閣下，我來此行商，受托打聽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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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村里史士用家門外 ?日 ?外

史士用家院子里。史正經(jīng)和史士用走在前面，壯漢等人走在后面。

史正經(jīng)：“堂叔，我們兩家這么糾紛下去也不是辦法，別說自家人不仁義，我看不如給縣里的老爺孝敬些銀子，托老爺‘買閑’勾掉我們的軍役。孝敬的錢，我們房出5成，你們房1成，怎么樣，我這房親還算仁義吧?！?/p>

史士用：“這種事得先找衙門里的差人，可是三年前，縣衙上下的差人都被開銷了，現(xiàn)在的差人，我都不認識，你是個員外，這事得你去辦才行?！?/p>

史正經(jīng)：“這事我辦不合適，現(xiàn)在飭知已下，我在部里等實缺，干不得這違法的事，你現(xiàn)在是白身，你去才合適?！?/p>

史士用停下腳步，面露不悅。

史正經(jīng)：“我若能捐到個官，我們史家才能有個名望體面呀。我告訴你呀，你命水好，現(xiàn)在趕到好時候，縣里已經(jīng)一年多沒有縣令到班了，所以貳尹就成了實際上的一縣之首，如今這貳尹大開山門，四方募化，只要你不惜重資，貳尹有求必應(yīng)，你就不必擔心了?！?/p>

史士用郁悶：“不，我擔心的是要給多少孝敬錢。。?！?/p>

史正經(jīng)：“去探口風呀！我看你也不是那無嘴無舌的大顆呆。（閩語）我跟你說，（國語）這個貳尹平日就愛裝風雅，你要辦成這事，就拿本藏書給他，他說這本書值多少錢，那就是跟你要多少孝敬錢。”

史士用郁悶：“唉，我已經(jīng)夠不要臉了，這幫爺比我還不要臉?！?/p>

史正經(jīng)坐上轎子，2個女轎抬起轎子。

史正經(jīng)：“堂叔放心，你我房親一場，藏書我會幫你準備好，當然，是贗品，縣里的差人，我也會幫你打招呼的，你只管去就成，祝你一帆風順?！?/p>

女嬌們抬著史正經(jīng)離開，壯漢和黃頭發(fā)的鄭士元跟著走，鄭士元走路一拐一拐，明顯瘸腿。

史士用看著鄭士元，皺了皺眉頭，輕輕哼道：“鄭士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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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村里史士用家院門口 ?日 ?外

門口的村民一邊叫著“史員外好”，一邊給史正經(jīng)讓開一條路。

在村民人群里，矮商人看著史士用，淺淺一笑：“呵呵，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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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縣衙門口 ?日 ?外

縣衙門口，一些人經(jīng)過。

一些人圍在一起看熱鬧。

一個窮人給衙役跪地求饒。

衙役：“交船餉，是北京堂官下的命令！我們小地方只能奉命行事，我也沒辦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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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縣衙簽押房 ?日 ?內(nèi)

縣衙里的簽押房內(nèi)。身著縣丞服飾的貳尹拿起一本書，旁邊是李班頭，史士用畢恭畢敬地站在貳尹前面。

貳尹：“阿用的消息蠻靈通的，知道我喜歡文墨！誒！這本藏書我一摸，就聞到了書香?！?/p>

史士用：“素聞老爺愛好風雅，所以獻上閩北的藏書，休嫌輕意。”

貳尹看著書念道：“歐~陽~哇~而~文~集~”（書名：《歐陽圭齋文集》）

一旁的李班頭聽完，頗為尷尬，然后對貳尹耳語道：“是歐陽圭齋?！?/p>

貳尹：“哦，歐陽圭齋，我當然知道，歐陽圭齋嘛，嘿，剛才我說的是頑話?！?/p>

史士用一旁賠笑：“老爺真風趣?！?/p>

李班頭：“世人說閩北‘山則武夷，人則儒先’，士多樂學而彬彬為禮，乃我大福建文教昌盛之地，詩禮簪纓之鄉(xiāng)，阿用的這本藏書既來自閩北，許是一齋公的藏書?！?/p>

貳尹：“哦，一齋公的藏書呀。。。那值300兩啊。。。”

（史士用回憶起史正經(jīng)說過：孝敬的錢，我們房出5成，你們房1成，怎么樣，我這房親仁義吧）

史士用驚訝：“什么？！300兩？平分到我們家豈不是要30兩？！比軍費還高。”

貳尹臉一拉，放下書：“喂喂喂，你說什么呢？本官一清如水，從不搞賄賂，李班頭，帶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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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縣衙門口 ?日 外

縣衙圍墻外，一個樵夫?qū)Π倘硕Z了一番，矮商人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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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縣衙門口 ?日 ?外

縣衙大門口，李班頭把史士用送出門。

李班頭：“阿用，我們老爺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這事還是有轉(zhuǎn)圜的，你要是缺錢，我就給老爺建議分期給?！?/p>

史士用疑惑：“這也可以分期？”

李班頭：“（閩語）別說我不仁義，（國語）我是帶肚子跟班，我借你30兩，月息四分，八個月還清?！?/p>

史士用稍微沉下臉：“到手幾折？保人錢，東道錢幾何？如果沒猜錯，借據(jù)上許是還寫著一月不還，加利一分甚至更多，說到底，你這是印子錢吧?！?/p>

李班頭：“到底是史員外的房親，見識就是多。手到八折，保人錢和東道錢，我可以考慮優(yōu)惠，加利幾分，我們可以商量，（閩語）膠己人嘛?。▏Z）就是有個事你得答應(yīng)我，我得跟你立個胎借契，拿你們家十五都大中的田皮做抵押，你見多識廣，凡貸錢都需抵押嘛，這是規(guī)矩嘛。”

史士用有些憤懣：“轉(zhuǎn)了半天，還是圖我們家的軍田?！?/p>

李班頭：“圖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幫你，我是衙里的班頭，又受史員外委托，怎么會詐你呢？”

史士用有點激動：“好，你既是衙門的班頭，那我們就能把事情講明白了。大明律規(guī)定月息三分，一本一利，你月息四分，還八折到手，那么實際月息就已超四分有余，有違朝廷律法；至于抵押田皮，你可知我家的田皮是軍田？國朝祖制，軍田不得買賣，更不能抵押！班頭老爹，我怕你不知事情頭尾，被人蒙蔽了，多冤枉呀！我看邸抄說，今年兩京京察，部里的大人們尚且被鬧得雞毛鴨血，哭爹罵娘；我們一個芝麻綠豆小縣城，怎能頂?shù)米∈±锱_諫的追查呀，老爹，我就是怕你被奸人蒙蔽了，還是小心為好。”

李班頭黑臉：“史士用，官場情事，我自比你清楚，不勞你嘴舌。實話告訴你，如今朝廷跟日本開戰(zhàn)，你們史氏一族再不出三丁服役，我們只能拉你一家三口去充役，要怨就只怨你們房最小最弱，其他房，官府不好對付。你休怪我，老爺?shù)臎Q定，我干涉不了?！?/p>

史士用：“你這不欺負弱勢么？”

李班頭譏笑：“欺負弱勢也要分情況，這不是你以前說過的么？！史士用，我再告訴你，官府只能再給你們史家五天時間了，想勾掉軍役，只在這五日！你不考慮你自己，難道也不考慮你患疾的阿父，和你未出嫁的妹妹嗎？借不借錢，抵不抵押田皮，現(xiàn)在還輪得到你選擇嗎？。”

史士用揮手走開：“容我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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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縣衙門外街道 ?日 ?外

史士用面色憤怒地走在街上，突然矮商人走在史士用身后。

矮商人：“阿用兄?！?/p>

史士用轉(zhuǎn)頭：“嗯？！”

矮商人：“我是廣東客商，聽衙門里的人說，你給不出30兩銀子，你看我送你50兩，怎么樣？這錢不用還。”

史士用驚了一下，然后懷疑的臉色：“我需要做什么呢？”

矮商人：“幫我查一個叫‘許儀后’的人，你要是查得夠多，我給的還不止50兩。”

史士用沉思：“許儀后？這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

矮商人興奮：“嗯？！真的嗎？阿用兄好好想想！”

史士用沉思許久，一直念叨著‘許儀后許儀后’。。。

最后史士用想出了什么，眼睛里露出了之前沒有的寒光：“尊家打聽‘許儀后’，是否是奉了福建軍門的指示？哪個軍門讓你打聽的？”

矮商人一時語塞，突然間不知如何作答。史士用走近矮商人，似乎想抓住矮商人。

矮商人一看形勢不對，忽然叫道：“原來你想訛我錢財！”

路人們紛紛圍了上來看熱鬧。

史士用瞪大眼睛：“是不是訛你錢財，可以跟我去官府論個明白！你為什么要打聽‘許儀后’！”

路人人群中，兩個樵夫互相使了個眼神，隨后起哄道：“阿用，你是想捐個大元帥么，怎么訛詐起來了？”“阿用又來給我們熱鬧看了，哈哈哈~~~”

眾人紛紛嘲笑史士用。

史士用對眾人：“這人是奸細！是奸細??！”

眾人大笑。

矮商人害怕了：“放你個害臊屁！你才是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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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士用正要抓住矮商人，突然背后一只大手猛拍史士用的頭，史士用趔趄了一步。

只見壯漢，1個刀手和6個火槍手站在史士用身后，鄭士元是火槍手之一。史正經(jīng)站在2個女轎面前，也在史士用身后。

壯漢：“跑衙門來詐人錢財，你想丟史家的臉多少次！”

刀手：“嘿嘿，我看阿用是缺錢缺到失心瘋了吧?！?/p>

矮商人趁機混進人群里，跑掉了。

史士用面露不悅：“我沒有訛錢！那人是奸細！”

壯漢冷笑：“奸細？你白身一個，大明朝的軍國大事輪得到你操心么？那是我們少爺該操心的！”

壯漢對著人群：“各位街坊，我家少爺念朝廷與日本開戰(zhàn)，特意從緬甸購進了幾支爪哇銃，獻給福建軍門，這些爪哇銃，可都是嚕密人制造的，裝彈快，射程200步，定能壓制日軍的鳥槍！”

眾人紛紛贊嘆：“史員外公忠體國啊~~~”“史員外真乃在世叔度~~~”“好！?。　?/p>

史士用一臉憤怒。

刀手走近史士用：“阿用，我知道你缺錢，別說我不仁義，我教你個法子，我們壽寧有個買賣叫‘典妻’，就是丈夫活不下去了，把老婆出租給別人生孩子，三年為期，期到還可再續(xù)?！?/p>

史正經(jīng)皺了皺眉頭，感覺家仆過分了，準備要開口制止，恰此時李班頭走來，給史正經(jīng)耳語什么。

黃頭發(fā)的鄭士元，臉色越來越陰沉。

刀手繼續(xù)：“我看呀，你阿妹長得不錯，可以參考壽寧的‘典妻’，租金一定喜人，三年到了，就。。?！?/p>

史士用的眼睛變得血紅，他突然拔出刀手的刀，把刀手打出一箭遠，見壯漢奪刀，一刀砍倒壯漢。最后史士用拖著刀，向史正經(jīng)走去。

2個女轎被嚇跑了，路人紛紛逃。

史士用看著史正經(jīng)，拿著刀的手一直在顫抖，滿眼血紅色，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翻滾，此刻他腦子里都是痛苦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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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士用回憶：三年前，史士用求著壯漢和刀手：“史家誰服軍役，誰出軍費，出多少，這早就有族約了，怎么今天偏偏在我阿母病重的時候，突然要改族約呢？”

壯漢不客氣：“族里的叔伯說了，情事有變，如今你和你阿父俱是白身，向例要改族約，只要你們家畫了押，我家少爺不僅不再糾纏，還出錢給你阿母治病?！?/span>

史爸爸一臉無可奈何。

史士用還想爭辯，突然聽到身后的阿母叫了自己。

刀手：“嘻嘻，你已經(jīng)沒錢給你阿母治病了，只要畫了押，不就有錢了嗎？”

壯漢：“不畫押！觸怒全族的人，后面的事可就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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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士用的臉越來越猙獰，脖子青筋暴起，手抖得更厲害了！現(xiàn)在他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殺掉三年來一直在迫害自己家的史正經(jīng)！他太恨史正經(jīng)了！太恨了！今天他不想忍了！

史正經(jīng)驚恐：“快，快救我！”，說完轉(zhuǎn)身就逃走。

史士用正要發(fā)力追上去，突然，鄭士元沖在了史士用的面前，開了第一槍。

史士用閃開，拐著彎向史正經(jīng)沖上去。

鄭士元繼續(xù)開槍，旁邊一人負責裝填火藥，一人負責遞槍。史士用從地上跑到墻上，連避3槍，壯漢和刀手的屁股都中了槍。最后史士用和鄭士元殺在一起。

史士用用刀，鄭士元用槍。最后史士用的刀架在鄭士元脖子上，鄭士元的槍頂著史士用的腦袋，兩人對視許久。

鄭士元思考片刻，移開槍頭，朝天上開了一槍。

史士用：“為什么要這樣？”

鄭士元：“我不想大佬成了魔。。?！?/p>

這時十幾個衙門差人趕來，逮捕了鬧事的槍手，一個差人惡狠狠地向史士用和鄭士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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