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他的聲音隔著被子傳過來, 低沉散漫, 朦朦朧朧的聽不太真切。

　　但內(nèi)容卻明明白白。

　　明姒愣了下, 茫然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昨晚……發(fā)生什么了嗎？

　　而且聽他這話, 還是她先下的手？

　　盡管知道不太可能, 但明姒還是低頭看了眼, 又調(diào)動渾身上下的感官重點感知了下——她在那方面的經(jīng)驗為零，不過依照小說中的描寫, 昨晚上兩人應(yīng)該沒有什么狗血的實質(zhì)性發(fā)展。

　　確定了這一基本事實之后，明姒略微松了口氣，開始細細回憶。

　　她這會兒宿醉剛醒, 頭疼得不行，意識也混混沌沌的，回憶進行到一半就卡殼。

　　重啟了好幾次, 也只能到柯禮杰大叫“那是我的酒！”那個片段。

　　再然后？

　　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明姒懊惱地拍了下額頭, 這么裝死下去終歸不是個辦法。

　　她猶豫片刻, 伸手揪住兩邊的被沿往下拉，還沒開口說話, 第一眼先看見站在床邊的男人。

　　徐英浩穿著白襯衣和黑色西褲，從她的角度, 可以看見他寬肩窄腰的身材, 再往上，喉結(jié)突起, 側(cè)臉的線條利落流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明姒總覺得他散漫的神情之外, 還夾雜著一絲等著看戲的好整以暇。

　　看見她，徐英浩挑起一邊的眉，“舍得起來了？”

　　“……”

　　明姒沉默片刻，拉高被子，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虛虛撐著底氣，“你倒是說說，我干什么了我。”

　　“那可多了，”徐英浩在床尾的沙發(fā)椅上坐下，伸開長腿，眉尾一揚，“你要我從哪件說起？”

　　“……”

　　還真有？

　　明姒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按她對自己的了解，應(yīng)該不至于干什么出格的事，徐英浩有可能是在故意逗她。

　　但是萬一呢？

　　在沒弄清楚之前，還是不要貿(mào)然開口比較好。

　　明姒抿了下唇，手指揪緊被角扯了扯，下了逐客令，“算了，我現(xiàn)在不想聽。你先出去，我要換衣服了?！?/p>

　　徐英浩垂眸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說什么但最終沒開口，起身離開時還替她關(guān)上了房門。

　　明姒狐疑地盯著他的背影，直到門徹底關(guān)上才松了口氣。

　　然后她坐起來，無奈地扯了下頭發(fā)，心里升騰上一股小埋怨——

　　柯禮杰點的這是什么鬼的酒啊，她怎么一丁點記憶都想不起來呢??！

　　明姒懊喪地用拳頭砸了下被面泄氣，又想了什么似的，神經(jīng)質(zhì)地把被子掀開四下聞了聞，確定沒什么隔夜發(fā)酵的味道，才起身快速地走進了浴室。

　　她用包里的卸妝棉片卸了妝，暫時拋掉一切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披上浴巾之后，習(xí)慣性地伸手拿衣服，動作忽然一僵——

　　她終于知道徐英浩剛才為什么欲言又止了，因為她在這里根本沒衣服可穿。

　　……

　　---

　　賀歲張著翅膀，在落地窗邊跳來跳去，偶爾對著自己的影子歪歪腦袋，再蹦兩句新年賀詞。

　　明姒一只手撐著臉坐在旁邊，俯瞰著遙遠的江面出神，連賀歲各種賣萌耍寶的動作都沒能勾起她半分興趣。

　　因為只要稍稍回想，剛才那尷尬的一幕便會生動地出現(xiàn)在眼前——

　　她發(fā)現(xiàn)沒有衣服穿，只能圍著浴巾挪到門口，試探性地叫了聲，“徐英浩？”

　　這么輕的聲音，徐英浩除非有聽人洗澡的愛好，否則斷然聽不到。

　　明姒原地焦躁了一小會兒，末了還是強忍羞恥提高了音量，“徐英浩！——”

　　他終于過來了。

　　明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鼓起勇氣開的口，只記得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完之后，徐英浩靜了片刻，“我這里沒有女人的衣服，要么先穿我的？”

　　大概人在極度的尷尬之下，腦回路都不太正常。

　　明姒順著他的建議想了下，下意識地認為不妥，但具體不妥在哪里她又說不上來，結(jié)果大腦當(dāng)機兩秒，居然問了句，“那內(nèi)褲呢？”

　　隔著門她看不見徐英浩的表情，但是！嗚嗚嗚現(xiàn)在想起來簡直快要窒息了??！

　　大概徐英浩也被她這個問題噎住了，半晌沒說話，末了輕咳了聲，“我回家給你拿?！?/p>

　　明姒深吸一口氣背過身靠著門，一臉的心如死灰。

　　到這兒，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倒霉到谷底，再怎么掉節(jié)操也不能夠了，卻沒想到還有更尬的在后面等著她——

　　過了半個小時，徐英浩去而復(fù)返，伸手敲了敲浴室門。

　　明姒貓著腰打開一條縫，就看到他骨節(jié)明晰的手伸進來，拎著一只粉色透明的小袋子。

　　……里邊是她的內(nèi)衣褲。

　　想到這里，明姒緊緊閉上眼，用手拍了拍臉。

　　這么丟臉的事情就不要不要不要回想了，趕緊埋進土里?。?/p>

　　但理智上這么想是一回事，腦海里控制不住又是另一回事。

　　沒幾秒鐘，明姒又不由自主地思索起了另一茬——

　　徐英浩回家給她拿的內(nèi)衣褲，是張阿姨從柜子里拿好給他的，還是他親手拿的?。?/p>

　　……

　　因為這個挑戰(zhàn)底線的問題，一直到坐在餐廳，明姒整個人還是非常恍惚。

　　忽然間，她察覺到手臂上好像有衣料蹭過，抬眼一看，是徐英浩在她身邊站定，把一碗粥放在她面前，“想什么呢？”

　　他倒是挺淡定的。

　　明姒伸手捧住瓷碗，回過神來，“沒什么?！?/p>

　　徐英浩在她對面拉開椅子坐下，他今天穿的白襯衫是休閑款，沒有扣子，領(lǐng)子松松垮垮地垂落，隱約露出棱角分明的鎖骨。

　　看到他鎖骨的瞬間，明姒的腦海里隱隱約約地劃過了個關(guān)鍵詞，但又抓不住。

　　她下意識抬把視線略微往上移了移。

　　啊對了，喉結(jié)。

　　昨晚上，她好像……伸手摸過他的喉結(jié)？

　　想不起前因后果，腦海里只突兀地出現(xiàn)了個片段——她坐在床上往前挪了挪，離他很近很近，然后手指在他喉結(jié)上戳了戳，還摸……

　　明姒迅速掐斷了思緒，心里天崩地裂。

　　嗚嗚嗚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個畫面！這是真實存在的嗎？她怎么會干出這種事情？！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徐英浩將勺子遞給她，桃花眼挑著三分笑意，“我又沒要你負責(zé)?！?/p>

　　明姒：“……”

　　你先說清楚我到底干了什么再談負不負責(zé)的事好嗎！

　　她心不在焉地攪著粥，順時針攪了一圈決定緘口不言，逆時針攪一圈又覺得還是應(yīng)該問個清楚。

　　最后，一碗粥都不冒熱氣了，她終于做出決定，“徐英浩。”

　　他“嗯”了聲，視線瞥過來。

　　“我問你的問題，你要如實回答，絕對、絕對不能撒謊，”明姒表面上淡定地強調(diào)，實際上心虛得不行，她兩只手擱在餐桌上，無意識地絞在一起，“我昨晚到底……對你干了些什么？”

　　她本想直接問有沒有摸他的喉結(jié)，但話到嘴邊又覺得羞恥，硬是生生地拐了個彎。

　　徐英浩調(diào)整了下坐姿，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姒覺得他的眸光有點深深的，好像夾雜了點兒她看不懂的情緒。

　　她猶豫，試探道，“很難說出口？”

　　徐英浩靜了片刻，“有點?！?/p>

　　明姒：“……”

　　這么說真的摸了？！

　　她十分懊惱地咬了下唇，貝齒松開時，嫣紅的血色一下充盈上來，無意中有種嬌媚。

　　徐英浩的視線落在她唇上兩秒，克制地移開。

　　昨天晚上，明姒醉得一塌糊涂，卻不知道為什么對他的喉結(jié)有種莫名的執(zhí)著。

　　在他流露出拒絕之意的時候，她嘴角往下一耷，眼看著又要哭。

　　徐英浩拿她沒辦法，喉結(jié)輕輕滾了下妥協(xié)，“就摸一下?！?/p>

　　明姒點點頭，有點兒乖地重復(fù)，“嗯，就一下。”

　　她滿意地翹起唇角，傾身上前，手指碰上來。

　　她靠得很近，幾乎能感知到溫度。

　　徐英浩的視線略低，就能看見她鴉羽似的睫毛，覆在白皙的眼瞼下，隱約可見眼里氤氳的水光。

　　這樣近的距離，連帶著各種感官也放大了無數(shù)倍，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淺淡微甜的氣息，當(dāng)即只覺得嗓子一緊，渾身上下像是過了遍電流。

　　偏生明姒摸了不止一下，還要湊近看一看，溫?zé)岬耐孪е埔鈷哌^他的頸側(cè)，繾綣而勾人，徐英浩脊背繃得緊緊的，牙都快咬碎了。

　　甚至有那么幾秒鐘，他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她要是再靠過來，

　　他就不客氣了。

　　---

　　幸好后來，明姒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危險般，本能地收回了手，安安靜靜地蜷回了被子里。

　　否則今天兩人在餐廳里面面相對，就不會是這樣平和的場景。

　　想到這里，徐英浩抬手捏了下眉心。

　　昨天晚上，他出臥室之后就去沖了個冷水澡，并沒把身體上的反應(yīng)當(dāng)一回事——

　　作為一個正常男人，面對明姒那樣的撩撥，沒反應(yīng)才不正常。

　　但此刻不知道為什么，兩人明明隔得很遠，氣氛也不像昨晚那樣曖昧，他依然有種揮之不去的躁意。

　　明姒就坐在他對面，身上穿了條白色襯衫裙，是他在她衣帽間里隨手拿的。這會兒背著光，隱隱約約有些微透，勾勒出窈窕的腰身曲線。

　　徐英浩知道那腰的觸感。

　　……

　　“徐英浩！”明姒叫了好幾聲他都沒應(yīng)，只得把聲調(diào)揚得高高的，在他看過來時，她又莫名心虛，縮回了手，“你在想什么？不許一個人想?！?/p>

　　她已經(jīng)對摸喉結(jié)的事有印象了，剛才還追溯到了那個動作的根源——多半是因為昨晚看見徐英浩喝酒，覺得有一丟丟小性感，下意識地想了解一下觸感。

　　但是除了這個，她還有沒有動過其他色心？

　　有沒有……付出過行動？

　　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倒是讓徐英浩輕松了些，他回過神來靠著椅背，輕笑了下，“其實也沒發(fā)生什么?！?/p>

　　明姒不信，“那你說說看?！?/p>

　　“不說我們還能做朋友，”徐英浩傾身上前，逗她，“說了，你就要對我負責(zé)了。”

　　他這話說的，好像被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要真是這樣，今早兩人之間才不會那么平靜。

　　明擺著是在欺負她斷片了呢。

　　明姒哼了聲，連標(biāo)點符號都不信。

　　“有這么嚴重？”她掀了他一眼，“不就是摸了一下喉結(jié)嗎，你可不要趁機漫天要價?！?/p>

　　話音剛落，氣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明姒這才反應(yīng)自己說了什么，張了張嘴，本想補充解釋幾句，卻發(fā)現(xiàn)她一句話把自己給錘得死死的，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

　　她看見徐英浩撐著額，視線瞥過來，聲音里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原來想起來了啊，不會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