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眼睛
黑暗里,有雙眼睛正盯著我。
小女孩要出門了,她臨走前沖我笑了笑,揮了揮手。
“今天過的開心哦?!蔽艺f。
我和她認識是在初中二年級,那時候我正在廁所里,看到了身邊圍著一群人的她,似乎是正在被人欺負,就把她帶回家里了。
她記不清自己的名字,記不清父母,也記不清朋友,只記得我的名字。
我好像沒跟她說過我的名字,可能是同班同學告訴她的?
“所以你打算和她一起去嗎?”
說這話的是,阿燦頭侯哥,一個名字奇怪的家伙,但是人非常帥,而且是個高材生,聽說本人是個老總,年薪百萬,不過在家他卻經(jīng)常穿個背心短褲,一點也不像。
“小花也長大了,也該讓她出去見見世面了?!毙』ㄊ切∨⒌拿郑覀兘o起的,因為她看見花就特別開心。
我其實還是不太放心,畢竟才十幾歲的小姑娘,會不會被人騙。
“梓沃妹妹不也才十幾歲嘛?!?/p>
樓梯上又下來一位,我抬眼去看,是樓上住著的姐姐。
對了,除了我們四個,還有三位住戶。
我們合租在這里,在這個烏托邦一樣的家。

姐姐是很早住在這里的,不過她也記不清房東是誰。
她來到這里,還是因為一場車禍,她失去了雙腿,不過性格堅強的她還是決定努力生活,于是自己搬到了這里。
她說,除了我們見過的,其實還有一個住戶,從未露過面。
“啊,你說那小子啊,我有印象,帶個兜帽,也看不清臉,一臉陰沉的,不像個好人,不過他有沒有可能是房東咱還真不知道?!?/p>
“說啥呢孩子們,來吃飯咯~”
說話間又有兩位來了一樓客廳,一位叫邢曲,個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嘻嘻哈哈的,似乎沒個正形。
另一位是大家“媽媽”一樣的角色,盛絲阿姨。
對于這兩位,很奇怪我似乎沒什么印象,只是臉熟的關系,不知道他們從哪來,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在這里住下。
不過我們不在意就是了。
住在這里的人,都出于某種令人悲傷的原因,而那一定是她們藏在內心里的痛處,這樣放在心里,慢慢磨平一切,也好。
“阿姨我不吃了,我去看看小花。”

我放心不下小花。
是我?guī)齺淼竭@里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我絕不會原諒自己。
我有時候也會想,為什么小花會在我的初中受人欺負,明明她還是個孩子,這會應該在小學讀書,可那時候怎么會在我的初中?
不過比起問題的答案,我更傾向于保護她。
不知道為什么,姐姐和候哥也說過,我一看上去就是要保護人的那種類型,明明自己也才十幾歲,是個正直青春年華的姑娘。
我也記得,自己是為了保護什么,才來到這里住下的,可能就是為了保護小花?我不明白了。
我跟在小花身后,她比我矮一半,小姑娘家的,所以我的視角比她高不少,或許有意外的時候能及時反應過來。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和其他人一起出門,以前我都是一個人上學放學。
“今天是小花妹妹啊~”
我突然發(fā)現(xiàn)周圍的環(huán)境似曾相識,桌椅,黑板,身邊的人……
這不是……我高中嗎?

小花為什么,會來我的高中?
“小花也想看看姐姐的學校!”
她興奮地和幾個男生講著,我記憶中,那是幾個成績倒數(shù)的混混。
領頭的一個笑著,他舔了舔嘴唇,說:“小花妹妹,哥哥帶你去后山看好不好?”
“好!”
別去啊,我著急地喊著,但聲音卻傳不出去,他們是壞蛋,小花!
小花有危險!
我緊忙跟了上去,他們已經(jīng)把小花帶到了學校后山花園。
“嘿嘿,小花妹妹,讓哥哥看看你發(fā)育的好不好啊……”
住手!
我突然感到一陣無力,隨即暈了過去。

我在熟悉的床上醒來。
“小花!”
“小花沒事了哦?!?/p>
姐姐溫柔地耳語道。
“阿燦頭侯哥及時去了,把混混都打跑了,小花沒受傷。”
我一股腦哭了起來。
“我又沒能保護她……”
“那不是你的責任,你已經(jīng)很努力了哦?!?/p>
姐姐溫柔地把我抱在了懷里。

我還是和警察全盤倒出了一切。
雖然是為了小花,不過我計劃出錯了,有一個磕到假山上,死了。
明明女孩子的身體力氣沒那么大的。
我,或者說“我們”的醫(yī)生,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和警察解釋了半天。
我承認了罪行,不過仍然需要賠付一定的錢,而且“我們”也必須在家被監(jiān)管。
都怪我。
該搬走了。

“這孩子也夠慘的警官,父母出了車禍,都沒了,爸爸以前是個企業(yè)家,媽媽成植物人了,自己也一直被欺負,那時初中學校聯(lián)系我的時候,這孩子正躺在廁所地上不省人事了……”
“目前已知的有七個‘她’,防衛(wèi)過當?shù)哪莻€,應該是‘爸爸’,或者‘哥哥’角色的那個‘她’,為了救小時候的‘她’才出現(xiàn)的……”
“她們出現(xiàn)的時間沒有規(guī)律的警官,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對,‘每個人’,雖然聽上去像天方夜譚……”
“是嗎……那只能這樣了……”

我們沒能等到阿燦頭侯哥回來。
反而是一群施工隊,把我們的房子拆了,我們被迫分開,而直到最后,我們也沒能見到那個黑色兜帽的家伙。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面前是陌生的天花板。
幾個穿白大褂的家伙正盯著我看,我身上也貼滿了鐵片一樣的東西。
“小花呢?姐姐呢?大家人在哪?”我的聲音有些痛苦,我想伸手摘掉這些鐵片,但是我被他們捆綁住了,動彈不得。
“冷靜下來,沒有什么姐姐和小花,你一直都是一個人,柒仁同學?!?/p>
柒仁?他在說什么屁話?
“你扯淡!你把她們藏在哪了?”
面前的白大褂搖了搖頭。
“加大藥量和電擊力度?!?/p>
“主任,這樣會不會……”
“閉嘴吧,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善心,還有你的虛假匯報,她的治療本應該在幾年前,而不是發(fā)生惡性傷人的現(xiàn)在?!?/p>
“治療繼續(xù)?!?/p>

我記不清什么了。
什么也記不清。
我似乎出車禍了,但我沒有受傷。
我好像有父母,又好像沒有,是我自己開的車,記憶一片混亂,想想就有點頭疼。
除了關于車禍的,隱隱約約的記憶,我似乎還記得半昏迷的時候,好像有人來看我,是個帶黑色兜帽的家伙,放下了什么東西,走了。
我在病床旁邊,還真發(fā)現(xiàn)了一本日記一樣的東西,上面寫著“Memory”。
記……憶?
是他送給我的嗎?希望我早點找回記憶嗎,可能是我的朋友?
是個好人呢。
我翻開了那本日記。
日記里,有雙眼睛正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