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陶然采訪樸樹

【UP注:發(fā)現(xiàn)之前的沒搬完,so能把之前的刪了】
坦率地講,關(guān)于樸樹的采訪,我是有野心和預謀的。實在是看膩了那些不痛不癢的一問一答,我要的是一次有血有肉的對話。在那個漫長的下午,我們抽完了所有的煙,最后竟莫名傷感起來,他說該走了,說完了這些覺得舒服多了。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像個心理醫(yī)生,忠于職守,但卻的確殘忍。
? ? ? ? ? ? Part1:3:18pm1/28/2000
上初中的時候,我第一次聽到羅大佑,說不出來,說覺得特別吸引人;初三的時候聽崔健,感覺里面的力量挺大的。上了高中之后,開始聽國外的。我其實一開始愛聽極端的東西。我們那一代人(1973年出生,編者注)好象都是這個路數(shù),先聽重金屬,再聽西雅圖,再聽英國,而我中間缺了很大的一塊。我在剛開始聽英國的東西的時候,我認識了高曉松,高曉松當時對我有很多影響,他認為音樂都是表象,它只是一個載體而已,它里面?zhèn)鬟_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無論高曉松的思想停留在什么階段,但在當時給我的影響特別深,我就覺得一切音樂都是外衣,結(jié)果那一年多什么都沒聽。后來遇到劉恩他們的時候,感覺自己已經(jīng)暈了。后來覺得高曉松的那種思路不對,還應該聽音樂。也說不清楚,就這么下來了。
寫歌是從高中時候開始。那會兒我根本沒東西要表達,寫的歌都是兩大類:一類是特風花雪月的那種,假浪漫,另一類就是假憤世嫉俗,其實我沒有要表達的沖動。后來從大學退學以后,才慢慢明白我要這么干,我要那么干。
剛退學的時候,我是一個特不現(xiàn)實的人,對未來的生活沒什么想法,不知道怎么去謀生,不知道怎么去工作,我根本就沒有掙錢養(yǎng)活自己這個概念,可能因為我生活在北京,沒地兒住還能住家里,壓力不是很大。那會我特有激情,真的是特別有激情,什么都擋不住我。那會兒我在燕山有一哥們兒,他那兒有QY10,我就住在他們家,把鼓、貝司、鍵盤縮在一盤磁帶上,然后帶回家,通過卡拉OK模式再加一軌吉他進去。當時特別有樂趣,就這么過了半年,我覺得可能是我的思維到了一個地方不敢再延續(xù)下去了,我不敢一個人待著,如果晚上我一個人待著我會覺得特害怕,就整天玩,大概玩了有兩年吧,每年都去DISCO里混,什么事也沒干。
后來我沒錢了,就四處打聽哪兒能賺錢,我的朋友讓我寫水歌,給我一堆公司電話,我就寫水歌去了,賣了一首。后來我一個朋友給了我高曉松的電話。當時我挺瞧不起這幫人的,覺得這幫人挺招人討厭的,他們也確實沒做出什么好東西來,我真 的不喜歡。后來我和高曉松見了面之后,覺得他這個人挺好的,年輕人,特奔放。我覺得高曉松的人和他的音樂不是一體的。后來就認識了。
當時他跟我談了很多他自己的想法,我覺得確實挺吸引我的。后來他說他一哥們兒從美國回來想開一間公司,你來吧,我說:“行?!碑敃r想法特簡單,簽完約合約書都找不著了。
98年的時候,“麥田”要同時做三個專輯,宣傳都已經(jīng)做了,叫“紅藍白”。當時那兩張專輯都已經(jīng)準備得差不多了,起碼歌都寫完了。而我這張專輯只寫出了兩首歌。4月份的時候他們就催我錄音,我就一直拖著,我確實沒那么多歌。到了9月,上海那邊的出版社都急了,當時我只有三首歌,沒辦法只能去錄音了。我一邊錄音一邊寫歌,錄了有七八首歌,錄得一踢糊涂,真得是一塌糊涂。我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樣,而且我覺得當時的制作人高曉松也沒有駕馭音樂的能力,他沒有給我任何幫助。我特別難受,跟公司說這東西絕對不能發(fā)表。當時公司經(jīng)濟問題特別大,錄音都錄不下去了,不能重錄,只能改。到99年1月份的時候,我已經(jīng)完全絕望了,不想再干這個了,當時我對宋柯(“麥田音樂”老板,編者注)在電話里大吵,我覺得我確實能在一個機會按照我的想法做一個東西。
后來我認識了亞東,亞東特別鼓勵我。我那會兒挺靦腆的,平時也不跟亞東說什么。記得有一天我特沖動,跑到亞東家說我想讓你給我當制作人,但是宋柯他沒有那么多錢,而且也可能不同意。后來亞東說那你把宋柯找來我跟他談吧。我跟宋柯一說,宋柯說不可能,亞東開價太高了,而且滿腦子電子,怎么可能讓亞東做你的制作人。后來他們還是談了,結(jié)果宋柯當場就說,行,就這么著了。我特別感謝宋柯。我記得在回來的路上,宋柯對我說,小樸,哥們兒為你能做都做了,你以后一定得為哥們兒負責任。這話我一直記著,好多次我扛不住的時候,我就想我要為宋柯負責任。他確實為我花了不少錢。
錄音的時候特別高興,每天中午吃完飯我就去亞東家,有想法就編,就想法就彈琴玩,干到夜里就一起看球,當時正好世界杯。我們想編完十首歌再進棚,可編完五首歌的時候,亞東告訴我說已經(jīng)可以進棚了,因為王菲在兒藝訂了一個月的棚,但她錄了一個星期就沒歌詞了,咱們可以花特少的錢進那個棚。當時我特緊張,因為第一次錄音已經(jīng)把我的自信心都弄沒了,好在錄音師Benji特別好,他說可以免費為我錄前期,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那英國老頭兒特友善,而且特負責任,他根本不是為了錢而去做事,他要從他做的事里得到快樂,我覺得這是和中國的錄音師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他總是希望錄音的樂手和歌手的狀態(tài)是最好的,哪怕他自己做怪樣,也要讓歌手進入那個狀態(tài)。當時真是特快樂。錄音的時候我就跟宋柯說,版稅我一分都不要了,這么錄音太快樂了。
錄了五首歌之后,我開始和亞東有一些矛盾,亞東覺得我的歌詞跟音樂是分裂的,他做我的音樂的時候沒看我的歌詞,他說當時覺得那是特別美好的情緒,但看了歌詞之后,他覺得很多地方他受不了。然后矛盾特別大。后來有一天錄音的時候亞東沒來,快完工的時候,亞東來了,心情特不好,他跟我說錄音已經(jīng)沒法再進行下去了,我已經(jīng)沒有工作狀態(tài)了,當時我特難受。后來又是宋柯跟我說,小樸你放心吧,我盡我一切能力去說服他。過了幾天亞東給我打電話就咱們還是錄吧,但是后來錄的那幾首歌就比較草率了,挺遺憾的(那幾首歌是《New Boy》《在希望的田野上》《別,千萬別》《白樺林》和《活著》,編者注)。我還是覺得我挺幸運的,宋柯和亞東都盡力幫助我了,真得挺幸運的!
? ? ? ? ? Part2:3:33pm1/28/2000
其實那天你給張璐(樸樹的經(jīng)紀人,編者注)打電話說要來采訪我,張璐本來是想推掉的,因為前一段我跟公司也急了,覺得現(xiàn)在事太多了,張璐就幫我擋了好多好多事,但是我挺愛看你們雜志的,而且我覺得我現(xiàn)在的腦子也在出問題,這幾天我一直在家琢磨我自己……我說不出來……我腦子一團糟……一團糟……我操。
我一直覺得我是個保守的人,我身上沒在現(xiàn)代精神,我覺得我生活在八十年代,甚至生活在一個我沒經(jīng)歷過的年代,但我可貴的,也可以說是令我痛苦的一面是我會否定和懷疑自己,新的東西來的時候我不會抗拒它。大概幾個月前,我整個人的狀態(tài)特別好,我覺得我找到了自己的一個極致。事實上,我不信任這個時代,我不信任未來帶給我的任何東西,我特別堅信二十世紀的友愛和憐憫。就在上個月,我看發(fā)一篇寫甘地的文章,把我感動壞了。他是個禁欲的人,我覺得每一天都是美妙的;他是強大的,沒有什么東西可以讓他屈服和波動,他太讓我震撼了!我覺得我是平和的,我在那里面生活是快樂的。
記得有一次和亞東聊天,聊起中國音樂時亞東說他討厭中國音樂,因為中國傳統(tǒng)的音樂所有的樂器都在一個聲部,它不像西方音樂那樣有特別復雜的和聲表現(xiàn)人的那種矛盾。那會兒我就想,實際上我內(nèi)心是在矛盾的,只不過我在掩飾,一種高級掩飾,甚至我都認為沒在矛盾了,我就開始特別懷疑自己。后來又有一次和亞東聊了四個小時,人就完全崩潰了……我都不知道從哪講起……我認為……我特仰慕甘地的那種道德,我覺得我的生活中應該有愛和憐憫,有那種道德,但這種東西是不是通向自由的那種障礙?我們從小受到的教育和心理暗示,是不是自欺欺人的東西?忽然讓我想起兩年前看的那部《天生殺人狂》,沒有道德只通向他自己。亞東講他去英國看見河邊上每天下午兩三點鐘全是年輕人在一起吸毒,就是不管別人,只有我自己,沒有一切社會的責任,沒有一切道德。
我對愛都很懷疑。我對愛情是特別忠誠的,我覺得我挺有道德的,但是我是不是在騙我自己……就不出來了,暈了。
? ? ? ? ? Part3:4:11pm1/28/2000
我覺得你們這雜志有點過分渲染了某些東西。我覺得我是個正常的普通人,我所表達的情感只是我的生活,我記得我在上高中的時候,我也是處于那種狀態(tài),我那會兒做得比他們還要極端,當時我覺得那就是我的生活。但我現(xiàn)在不這樣認為,我認為這個世界還有美好的東西,我情愿被這些美 好的東西打動。
在我看來,有一些地下的音樂是成熟的,我能夠感受到他們的高貴,可我無法進入那個世界。但還有一些我看就是**,在情感上和技術(shù)上都是做作的。我覺得中國還沒有達到那種階段,年輕人還在為吃飯發(fā)愁。
我記得去年我去杭州參加一個新音樂演出,張楚、超載、麥田守望者、小竇他們也去了,我早到了一天去做電臺節(jié)目,接聽眾熱線。一個聽眾打來電話說樸樹,你明天會唱《白樺林》嗎?我說我肯定不會唱,因為這個演出冠名是一個新音樂演出,我要唱那個肯定會被罵下去。他說那你覺得你搖滾嗎?我說我不搖滾呀。那哥們兒一下就急了,那你有什么資格來參加這次演出?你在這次演出中扮演一個什么角色?
我當時笑了,我就只扮演我自己,我覺得我是光明正大的,搖滾樂不是至高無尚的,負責任的東西,對得起自己的東西才是好東西,我覺得我對著臺下的觀眾是問心無愧的,我的想法和做法是干凈的。
? ? ? ? ? ?Part4:4:28pm1/28/2000
我剛開始的時候特別抗拒宣傳,亞東就曾預言我會在宣傳的路上被瘋掉,后來果然有幾次我接受不了,整個人失去了理智了。
我想我不能再這樣下去,我不能明天到另外一個地方對著話筒跟大家說一樣的話,我受不了在那么多人面前演出。
我覺得我的心理不是太健康,我不能面對太多人。這之間我跟公司,跟張璐,跟宋柯都急過,宋柯一直在給我做工作,我想我應該對他負責任。后來我也慢慢想通一點。我也應該對自己負責任。因為在中國這樣糟糕的市場里,我只能生存下去,我只能去選擇做一堆我不愿意做的事情,給我自己提供保障;然后我必須花更多的精力讓我的心安靜下來,這點是特別困難的。
我覺得亞東現(xiàn)在比以前進步多了,他這半年接的東西太多了,該有他名字的地方和不該有他名字的地方都有他,但他在這么多嘈雜的事之間,回到家面對琴的時候,依然能安靜下來,他做了好多好多東西。其實這個時代已不允許人們有那么多時間和空間,每個人都有特別多的壓力。
每一個人都跟我講你必須學會面對壓力,我覺得自己到現(xiàn)在還沒有這種本領。這一個月我每天都有許多事情要做,這之間我崩潰了三次。記得有一次我和張璐在中央電視臺的演播廳里指著鼻子互相大罵,罵完我就哭了,我說我不愛過這種生活,掙再多的錢有什么用呢?真的,有什么用呢?它不能帶給人快樂。記得我上高中的時候,我有一個理想就是一定要把學退了,然后留長發(fā)在臺上甩,但我越大越覺得有什么用呢,這個得不到任何快樂。
我記得我在上大學的時候,老師讓我們寫作文,寫你的夢想。我當時寫的我的夢想就是我能有一間小屋子,平房也行,最好是三環(huán)立交橋邊上,有一個能看見外面的小窗戶,然后我能自己謀生,我能養(yǎng)活女朋友,我能買樂器,來了朋友我能請他們吃飯。我現(xiàn)在還是想要這些,我想要中產(chǎn)階級的生活,最重要的是我不用被生活所迫去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當我覺得我對這座城市厭倦透頂?shù)臅r候,我明天買了機票就能去我想去的地方,我現(xiàn)在得到了這種生活,我沒有想要更多,我甚至連車都沒想過。記得我從海南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忘了這城市里所有的東西,回到這個城市的時候,這么冷,風這么大,我真的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回到這個地方,我特別接受不了。我認為我處在那種不健康的狀態(tài)。
去年6月份我在南寧,坐車走高速路去北海,在車上我聽一張U2的精選,音量開得特別大。我以前一直覺得那種音樂摧 毀意識強一些,但是那天我感覺到了他們表達是自由和愛,真的是愛。中國人沒幾個人能感受到這個東西,因為我們從小就被生活壓得抬不起頭,受到的教育以及在成長的過程中受到的那些壓制;進入社會之后又被價值觀壓迫,真的感受不到愛。聽音樂時我看到熱帶云、棕櫚樹、熱帶的草、熱帶的山、老人帶著斗笠牽著牛,當時我一邊聽一邊哭,我真的是覺得在這之前我沒有懂得什么是自由,什么是愛。
前幾天有一個《時代周刊》的記者采訪我,我說你們西方的孩子從小就覺得世界是這樣,覺得天空這么美,你們的教育和你們的生活沒有給你們那么多包袱,我們中國的孩子不一樣,我們中國的孩子真的是太可憐了。我只是希望游離在生活外面,我不想被生活壓迫。
生活是很艱難的,每個人面臨的事情都特艱難,而且你必須要面對很多特丑特臟的人,我的承受力特別小,我……經(jīng)常就……就是想死,但是還有另一些東西在支撐我,我總覺得我是在為那些東西活著,我必須活下來。記得亞東有一天跟我說,樸樹,咱死去吧,我說不行,我得等我爸我媽去世后我再死,因為在我父母去世之前我的生命有一部分是屬于他們的,在他們?nèi)ナ乐螅菍儆谖摇也?,這是說什么呢……我堅信這個世界有美好的東西,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我能感覺到他們,我覺得特別快樂,真的特別快樂。
? ? ? ? ?Part5:4:56pm1/28/2000
我現(xiàn)在最大的壓力是來自公司方面的。我不習慣一個感覺就是別人在等你交作業(yè),我特別受不了,華納和麥田其實都沒有給我時間限制,比如說你幾月幾月必須錄音什么的,但是他們會經(jīng)常在我耳邊嘮叨,如果你今年9月份不錄音的話,以后的環(huán)境可能就沒有這么順利,經(jīng)常有這樣的話語,這是讓我挺難受的事情。而且每次我參加什么活動,人特別多的時候,我就會特別特別緊張,我不能見到太多人。
記得簽約儀式那天就特別扭,我剛一進門,好幾個攝像機鏡頭一下推過來,當時人一下就傻了,我受不了這種生活。宋柯他特了解我,每次看到我有低潮的時候都會主動來勸我,他說今天是你的日子,你得高興點,別老拉著臉,但是當我意識到這個屋子里的人都會看我的時候,我會覺得特難受。下完臺,又拉我去采訪,采訪完了我都不知道該去哪兒。
這幾天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嗎?我在參加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我看到的是大家削尖了腦袋往里鉆,那一張一張臉,我操。是他們找的我,安排的是99新歌聯(lián)唱,讓我在中間唱《白樺林》,唱一分半鐘。當時我說我為什么要參加這個,后來公司就一直試著說服我,參加這個是有好處的,有利于他們推廣我,我做了這個可以免去做其它特別濫的事,可能只用這么一次,明年屬于我的時間就會更多。然后我就相信他們了。其實我一直挺相信我們公司(指“麥田音樂”,編者注),他們雖然在一些地方有失誤,但的確不是那種功利的公司,他們確實沒想用我賺很多錢,只是希望我進入一個良性循環(huán)。
我也不明白參加這個會給我?guī)硎裁礀|西,我從未也沒想讓全中國大街小巷的人都認識我,我需要這個嗎,我根本就不需要這個。這自己覺得有點可笑,就我這樣的,我會給大家提供大家需要的節(jié)日氣氛嗎?我挺懷疑,我只是希望春節(jié)一過,時間都是我的。
? ? ? ? Part6:5:05pm1/28/2000
上小學的時候我是巨健康無比,我當了五年的班長和中隊長。到初中人一下就變了,中學沒考好,初一上半年還是班長,下半學期班長也給撤了,整天跟小流氓在一起打架什么的;又過了半年,就覺得不愿意跟他們玩,就開始彈琴了。那會兒我們家人也挺高興的,聽音樂雖然不好,但起碼也比出去打架好。
后來一下就不愿意跟外界交流了。上高中的時候,失眠,特厲害,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整星期整星期地不說話。我們家人擔心我出問題,帶我去醫(yī)院做心理測試,測試結(jié)果是差三分變態(tài)。我還記得里面 的問題:如果你死了,你認為你身邊的人會怎樣,第一是難過,第二是無動于衷,第三是高興,我毫不猶豫地選第三,一下三分就沒了。當時真的是這么想的。家里人急壞了,請各種心理醫(yī)生咨詢,還讓氣功大師給我發(fā)功。后來吃藥,我們家人一直沒告訴我那藥叫什么,先開始吃一片,吃了幾個月后吃半片,然后吃四分之一片。我上大學之后,回家的時候翻東西時找到了那種藥,才知道是治抑郁癥和躁狂癥的,我還看見我爸床底下藏的一本書,也是講怎么治這種病的。
那一段我真得太讓他們擔心了。我現(xiàn)在好多了,以前我會經(jīng)常有自殺的傾向,最近一段時間這種情緒出現(xiàn)得越來越不頻繁了。
說不出來為什么,真得是煩得一蹋糊涂,恐懼,覺得活著特吃力,但是我不知道是為什么,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有什么東西。后來我明白了,我在寫《召喚》的時候,我只認為那種美好的東西過去有,或者說只存在于我幻想中的過去,但我現(xiàn)在不這么認為了,我覺得我有能力在我周圍發(fā)現(xiàn)那些美好的東西。
記得我上一次有那種傾向是在去年9月底,拍高曉松那電影,最后一場戲殺青的時候,我走到演員休息車上發(fā)呆,就覺得累了,真是累了,還能怎么樣呢?那么多年了,我一直希望能有一張按照我的想法做的自己的專輯,我有了,而且還那么多人喜歡,可那又能怎樣呢?我一直希望我能找到一個女孩子,我特愛她,她也特愛我,現(xiàn)在我有了這樣的愛情,可那又能怎么樣呢?就是不知道還能怎么樣,明天只是另一天。如果你要去的下一個地方只不過是另外一個一樣的地方,那為什么要延續(x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