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jǐn)以不才之筆，致敬新海誠導(dǎo)演及其作品《言葉之庭》。?

（♀）?雨淅淅瀝瀝，路上的人并不很多。我撐起了傘，悠哉游哉地走向公園。嗯~心情不錯。第一次來日本，對一切都很好奇，同時心里也揣著幾分期待。

公園里果然有亭子。我走了進(jìn)去，合上了傘，坐在了長椅上，四處觀望了起來。

?遠(yuǎn)近一片郁郁蔥蔥，濃密的樹葉將亭子也染上了幾分雨綠色。不大的池水上跳動著閃光。窸窸窣窣的雨聲給人帶來一種縹緲?biāo)葡傻母杏X?？諝夂苁乔逍聺駴觯瑠A雜著縷縷青草汁液的味道，沁人心脾。

?“難怪他們會喜歡雨天呢?！拔倚÷曕洁熘瑥氖痔岚忻瞿潜揪G色的書，翻開了第一頁。

?我剛看了沒幾頁，就隱約聽到一串平穩(wěn)的腳步聲。聲音越來越近。我抬起頭來，看到一名男子正向亭子走來，黑色夾克衣，深藍(lán)牛仔褲，一 雙劍眉，雙眼深邃，頭上還戴了頂十三世紀(jì)時英國紳士們常戴的圓邊帽。他顯然沒想到亭子中會有人，微微吃了一驚。

?（♂）我沒想到這天氣下亭子里居然還會有人，而且是位十幾歲的女生。她正盯著我看，一雙大眼睛充滿了靈氣，兩條羊角辮甩在身后，身上穿著淡綠色的連衣裙，裙長過膝，膝上還放著一本綠色封皮的書。

?我收回打量的目光，“不好意思，打擾了?！?/span>

“沒事沒事，你坐吧?！彼@么說著站起身來，自己挪到另一邊的長椅上。

?“倒是很活潑呢?！蔽倚睦锵胫?，坐了下來，從公文包中取出電腦打開，順便掃了一眼她正捧著看的書。

“《言葉之庭》？還真是挺應(yīng)景的。”我這樣想到，然后便投入了工作。

“那個，”她突然抬頭發(fā)問，使我吃了一驚。“你經(jīng)常來這里的吧？”

?我更加驚訝了，但是臉上不露聲色?！笆堑?，我每天來?！?

“欸？你不用工作的嗎？”

?“這個嘛，”我輕輕笑了，“吶，我用這個上班的?！蔽抑钢壬系墓P記本電腦。

?“這樣啊......”她不再說話了。

?（♀）雨漸漸轉(zhuǎn)停，空氣中彌漫起泥土和青草汁液的氣味。

?我感覺腦袋有點漲。果然我的日語還是要加強(qiáng)??！讀起來可真是吃力啊。

?他大概是注意到了我揉腦袋的窘態(tài)，側(cè)過頭來看我，臉上一副......

“喂，干嘛用那種表情對著我？”

?他居然只是笑了笑。什么嘛！嘲笑別人是很不禮貌的好吧！

“你應(yīng)該不是這里的人吧？”

?欸？有這么明顯嗎？“嗯，我是從中國來的?！边@樣回答著，我還是忍不住發(fā)問了，“我的口音有這么明顯嗎？”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什么嘛！又嘲笑我！不就是有口音嘛！有本事你去說中文試試！我氣鼓鼓地翻開下一頁，又扎下頭繼續(xù)看，不再理他。

?他悻悻的，不再說話。

?過了好久，他大概是想緩和一下氣氛，主動向我搭話：“你應(yīng)該也是新海誠導(dǎo)演的粉絲吧？”

?“嗯，是的?！蔽姨痤^，氣已經(jīng)消了不少，“因為兩個人喜歡上了他?！?

“喔？”他顯然被我激起了興趣，“兩個人？瀧和三葉嗎？”

?呃......一猜就中是怎么回事？

?“其實有好多人都是因為這部電影成為他的粉絲的?！彼煊X到我的尷尬，這樣解釋道，“這部電影的確拍得很好，既是新海導(dǎo)演的自我突破，也是動漫電影的里程碑。”說完，他頓了頓，又問我：“你很喜歡這部電影？”

“當(dāng)然了！”我可是因為這部電影學(xué)了日語的!

“那，你覺得這個電影表達(dá)了什么內(nèi)涵呢？”

“??？”我被他的發(fā)問噎住了。雖說我是挺喜歡琢磨電影的，但是......“內(nèi)涵？不就是瀧和三葉的戀愛故事嗎？”

?他笑了?！斑@樣理解未免也太膚淺了吧？”他的神情突然嚴(yán)肅了起來，“我認(rèn)為，在這部電影里，新海導(dǎo)演雖然突破了之前的風(fēng)格，但還是使用了他慣用的手法，我稱之為冰山敘事?！?

“冰山敘事？”我愈發(fā)糊涂了。

?“就是海明威說的，我們所見的不過是冰山一角，往下挖掘才能發(fā)現(xiàn)更多?！彼_始耐心地跟我分析這部電影。

（♂）“所以說，你看，新海導(dǎo)演埋了不少吧？”我用這句話作為交談的結(jié)束。說真的，這女孩對電影的理解能力之強(qiáng)也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她認(rèn)為三葉和瀧只是千萬年來千萬人中難記其數(shù)的故事中的一個，那句“人人都有故事，人人都是冰山”也讓我暗自驚嘆。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大概是消化了一會兒，她又用一種欣賞的眼光看著我。“想不到你想法還蠻多的嘛。”

?我心中苦笑。你的想法也不比我少到哪里去吧？不過我并沒有說出口。“那個，還沒有請教芳名？”

“我？叫我雪野就好?！彼壑虚W過一絲狡黠，“你呢，秋月同學(xué)？”

?我哭笑不得。明明是二十二歲的我更大一些吧？心里這樣想著，卻沒有說出口。“我叫崛井信?！?

“崛井君啊?！彼f著，站起身來，“雨也停了，我要走嘍！很高興遇見你，崛井君?！?/span>

?她走出亭子沒幾步，又回過頭來，嫣然一笑：“崛井君，我叫明雪?！闭f完，那條淡綠色的連衣裙就消失在了綠色的盡頭。

（♀）一個月以來總是飄著毛毛細(xì)雨，大概是入梅了吧。

我?guī)缀趺刻於紩サ侥亲ぷ永?，而崛井君也會在九點鐘準(zhǔn)時出現(xiàn)。他總是那身衣服，黑夾克，圓邊帽，牛仔褲。說實話，這身衣服有夠怪的，我也問過他，可他只是微笑著告訴我說是個人品味。

我們漸漸地熟悉了起來，交談的內(nèi)容也越來越多了。在他身上我總是感到特別地輕松，許多平日里想說卻又無處可說的話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來。無論我說了什么，他都只會微笑著看著我上蹦下跳，溫潤又寡言，不會隨便打斷或者責(zé)備。只是唯獨一討論起電影之類的，他的眼里就會立刻放出光芒，講起來頭頭是道，滔滔不絕。他的見解總是很獨特，也很深刻，讓我這個資深的業(yè)余愛好者都自嘆不如。

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與人暢談了。這種感覺，嗯，就像是炎炎夏日中吃了塊雪糕，讓人特別舒爽。比較起來，我家里的環(huán)境，還真是讓人喘不過氣呢。

可惜的是，他每到午飯的時候就會回去，而且下午也不再來了。他只是說是有工作上的事，我也不好追問。

嗯，還真是個奇怪的人吶。

不過，每天還是期待著見到他呢。

“所以，”有一天我終于還是問他，“你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他把筆記本電腦轉(zhuǎn)過來對著我，“吶，就是這個?！?/span>

屏幕上密密麻麻地碼著日文。呃，真讓人頭大！有什么不能直接說嗎？這樣想著，目光落到了文檔的名字上：《一路無風(fēng)》

“《一路無風(fēng)》？好像是小說的名字吧？你是個小說家？”

“不是啦，”他笑著搖頭，轉(zhuǎn)回電腦，“是電影，我是個電影制片人?！?/span>

“噢......”難怪！“這么說，你最近一直在寫劇本？”

“是的，已經(jīng)完成了?！彼@樣回答，“話說你對電影那么有想法，可不可以幫我潤色一下？”

“欸？真的嗎？”我這樣豈不是班門弄斧嗎？“不是開玩笑的吧？”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澳阌X得呢？”

又在嘲笑我！我當(dāng)時就毛了。“喂，少瞧不起人！不就是改個劇本嘛，有什么難的！”我奪過他的電腦，坐下，把電腦扔到腿上。

不過......“不過你這劇本有點長啊。”我強(qiáng)壓下驚訝。這哪里是有點長？分明是長到姥姥家了好吧？莫非這廝要拍連續(xù)??？不過我的腦子里突然蹦出來一個念頭。

“這樣好了，現(xiàn)在也快午飯了，不如午飯你在我家吃吧？吃完后你再給我講講你這個電影?！?/span>

“好啊，”他說著站起來，“正好下午沒有工作了?，F(xiàn)在就走吧?！?/span>

（♂）“你要親自下廚？”我著實吃了一驚。她看上去也不像會做飯吧？

“對啊?！彼故切U自信地點點頭，“不過呢，我只會做中國炒菜，日本料理嘛，我倒是沒有把握。怎么樣，吃得慣吧？”

既然這樣，怎么你還這么自信？我心中腹誹，不過并不說出口?！皼]問題的，中國菜我也喜歡的。需要我?guī)兔?？?/span>

“不用，不用?！彼@然挺驚喜的，連忙把我拉到沙發(fā)上，按著我的雙肩讓我坐下?！皝碚呤强吐?，你就坐好吧?！彼?jǐn)]了擼并不存在的袖子，捏著嗓子喊：“瞧好吧您嘞！”說完，她就大步走進(jìn)廚房，拽下圍裙，抽出菜刀，“當(dāng)當(dāng)”地剁起菜來，兩條羊角辮上下飛動。

屋里窗明幾凈，桌子上還擺置著一小盆多肉，綠油油的，怪惹人愛。對面的咖啡色電視背景墻上流動著深褐色的花紋，被擦拭得很干凈。我有點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她打理的。

“上菜嘍！”她端著菜一路從廚房小跑過來，把菜小心地扔到桌子上，然后不停地向兩只手吹氣，看樣子燙得不輕，但語氣里還是充滿了高興?！斑?，嘗嘗我的手藝如何吧！”

“好的，那么我開動了！”我應(yīng)了一聲，熟練又生疏地拿起了一雙筷子。那一瞬間我竟有些失神。呃，好久沒有用過筷子了呢。

我收回思緒，看了一眼菜。不過是一種家常菜，紅的番茄，黃的雞蛋，綠的蔥花，在她手下居然有了幾分美感。夾起一點來放到嘴里，嗯，倒是蠻美......嗯？

“怎么樣？好吃吧？”我抬起頭，看見她捧著頭，兩眼巴巴地盯著我，眼神充滿了期待。

我強(qiáng)作鎮(zhèn)定?！班?，味道挺好的，”只是這雞蛋的殼怕是沒剝凈吧?！皼]想到你做菜也很不錯呢?！?/span>

“哈，那當(dāng)然！”她很得意的樣子。

“還真是好哄呢。”我心里想到。

這時，我發(fā)現(xiàn)她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黯淡，雖然只有一瞬，但還是被我察覺到了。我猜想她的童年應(yīng)該不簡單，但既然她不說，我也不打算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

?

不過，我不曾想到，這個秘密很快就自己浮現(xiàn)了出來。

吃完飯后，簡單收拾了一下，我們就開始談?wù)搫”??？删驮谖覀冋劦娇煲话氲臅r候，突然一名男子推開門進(jìn)來。他穿著一身整齊的西服，臉上帶著幾分疲憊。明雪她立即就警覺地站起身來，注視著那男子。“明山，你來干什么？”她用漢語質(zhì)問他。

“這可是我租的房子?！蹦侨送瑯佑脻h語回答，打量了我?guī)籽?，然后用一種略帶責(zé)備的語氣勸她：“小雪，你已經(jīng)有婚約了，不要隨便誰都往家里帶?！?/span>

“要你管？”她大聲喊著，拉起我的胳膊，“走！”

（♀）我拽著崛井君沖到街上，胸口氣得一起一伏。哼！什么你都要管！我學(xué)什么你要管，我交什么朋友你也要管，就連我要嫁給誰你也要管！我是什么？你的工具？還是你的奴隸？我和你一樣，也是人！一個有自己的思想、自己感情的活生生的人！

“那個......”

“啊？”我都忘了我身邊還有個人了。不過......“還好他聽不懂漢語。”我低聲自語。

“什么？”

“啊，沒什么?！?/span>

“噢。”他低聲應(yīng)道，“剛才那個人......”

“我二哥?！蔽掖驍嗨?。我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不再說話。而他也會意似地保持沉默。

我們就這樣緩緩走在街道旁。

空氣很悶，天空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

過了一會兒，我的心情有所好轉(zhuǎn)?！皩α耍蔽覍λf，“你知道這里附近的電影院在哪里吧?？瓷先ニ坪跻掠炅?，不如我們?nèi)ル娪霸憾愣?？?/span>

“?。俊彼@副表情是怎么回事？“我也是臨時搬來的，對這里不熟悉的?！?/span>

什么嘛！“原來，是個路癡啊?！蔽肄D(zhuǎn)過身，用漢語小聲嘀咕。哼，料你也聽不懂。

誰知道，身后居然幽幽地飄來一句話：“我其實不是路癡的，我方向感還不錯的。”

這句話是怎么回事？我驚訝地扭過頭，他居然還一臉無辜。

“你，你，你懂漢語？”

“是的，”他點頭，“我在中國上的大學(xué)?！?/span>

啊......也就是說......“那些話你都聽到了？”

他又點頭?！皼]想到你已經(jīng)有婚約了?！?/span>

我無奈地嘆口氣。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你這家伙真是個蔫兒壞?！吧虡I(yè)聯(lián)姻?！蔽乙膊辉敢膺^多解釋，反正也解釋不清，更何況我自己也不愿意。

（♂）“他對你怎么樣？”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這么急于發(fā)問。

“還好啦，他對我很照顧，應(yīng)該是對我有點感情。”她語氣淡然。

“那你呢？你愿意就這樣嫁給他？”我心里不是個滋味。

“我無所謂啦，”她居然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我又不是那種非真愛不可的人，能找個關(guān)心自己的人就可以了。”

雖然這樣，但是......算了，既然她都這么說了，你還說什么呢？

“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還回去嗎？”

一聽這話，她臉上又泛起了怒氣，但終究還是換上了一副放棄抵抗的神情。她嘆了口氣?！盎厝ァ７凑缤硎且厝サ?。”

面對此情此境，我心里也不好受，但終究是只能長嘆一聲，什么也做不了。

我們兩人一路沉默著往回走。我目送她走到樓門。她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那種眼神，是失落？是哀怨？是責(zé)備？我感到心猛地抽疼，縮成一團(tuán)。

突然，一種幾乎遏制不住的沖動讓我想擁她入懷，哪怕一分鐘，甚至一秒鐘也好。

但是我不能。

我拼命地壓制住沖動，張了張嘴，但最終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望著她轉(zhuǎn)過了身，身影消失在了樓門口。

我轉(zhuǎn)過身離開。

天終于還是放晴了。是出梅了吧。

?

（♀）最近幾天總是晴空萬里，連一絲云都沒有。

我還是會去那個公園，但他再也沒有來過。后來我也就不再去了。一個人坐著總會感覺少點什么。

直到我離開的前幾天，他都沒有再出現(xiàn)過，只是寄來一封信，一捧花，以及幾張照片。照片上的他站在一個鄉(xiāng)下的火車站旁，臉上依舊是溫潤的微笑。他說他要進(jìn)入下一階段的拍攝了，會在鄉(xiāng)下住上一段時間。我按照信件上的地址，把那天他落在我家的圓邊帽和電腦給他寄了過去。哈哈 ，沒有劇本你要怎么拍電影？但是那劇本我終究還是沒有修改過。

他寄來的那一大捧花很香，花朵如白玉蝴蝶，他說是白色蝴蝶蘭。

附在花上的還有一張字條，看上去應(yīng)該是他自己寫的，只有兩行漢字：

? ?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

直到我同明山回國，我都一直不太明白他到底想表達(dá)什么。

嗯，還真是個奇怪的人吶。

沙揚娜拉，崛井君。

（♀）雨淅淅瀝瀝。

誰曾想到，我第二次來到這里時已是二十三歲，距上次竟已有四年之久了。我撫著無名指上的戒指，這樣想到。

“真的變化了好多呢。”我走在街上，不禁感慨。

啊，那是個電影院吧。我走向街對面的電影院，看見一塊告示板。

“崛井信導(dǎo)演新作《一路無風(fēng)》即將上映！5.27日，不見不散！”

我輕輕笑了。沒想到一部電影的制作要這么長時間啊。

“既然來了，還是再去那里看看吧?！蔽覍ψ约赫f。

直行。

其實直到現(xiàn)在，我也不清楚我對他是怎樣的一種感情。是對知己好友的依戀？還是單純是少女心的悸動？或者二者兼有？甚至更加復(fù)雜？我不知道。

東轉(zhuǎn)。

我也不明白為什么我和他的事會那么清晰地記憶在我的腦海中，分外有力地撞擊我的心。明明是稀松平常的事，此刻卻一幕幕在我眼前放映，仿佛一切都是昨天才發(fā)生過一樣。

路口。

他身上有著太多謎，只是，恐怕我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謎底。我所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不過是我生命中的鴻爪雪泥。雪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fù)計東西？這，或許就是那張字條的含義了吧。

到了。

我走了進(jìn)去，繞過不大的水池，卻突然發(fā)現(xiàn)……

亭子已經(jīng)翻新了嗎？

我轉(zhuǎn)過身回走。

于是雨仍淅淅瀝瀝，打在雨傘上，打在葉片上，打在屋頂上，濺起小的水花，忽然閃爍，然后不見。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風(fēng)雨已經(jīng)來了。

我駐足長望。

鴻爪雪泥后記——繁星滿天

“就這樣吧。”他突然打斷我，目光游離向窗外，“就寫到這里吧?！?/span>

?我放下筆，頭靠在椅背上，瞇著眼看向他。他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謝謝。”他說道。

“嗯?！蔽一卮?。

送他離開后，我又坐回書桌前，頭靠在椅背上，瞇起眼睛，回想起未曾寫下的部分。

?不久前，他來中國談合作，竟然又在街上遇見了她。那時的她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而他也有了自己的妻兒。

?她將他邀到家里。兩人第二次共同度過了下午的時光。

只是，當(dāng)他再次前往拜訪時，她已經(jīng)搬走了。沒有聯(lián)系方式。

“Maybe lives resenble?leaves,shaking while longing for standstill.”我喃喃道。這是他寫在送給我的《言葉之庭》扉頁上的句子。我不曉得他為什么要用英文，但是每次我讀過這個句子時，總會有一種酥麻的感覺流遍全身。我時常在想，或許，只有經(jīng)歷過什么的人，才會寫下這樣的句子。那種經(jīng)歷，未必痛徹心扉，但必定深入骨髓。

生或有如樹葉，欲靜而風(fēng)不止。

“那時我是看著她走的，在亭子另一側(cè)?！痹谖覍懙浇Y(jié)尾時，他突然這樣說。

我看向他。他合著眼，頭枕著椅背。

“為什么？”

沒有回答。

很久，我問他：“她在你心中是什么位置？”

他望著窗外。星星鑲在夜空上，燈火高低明暗，夜色茫茫。

“我不知道。”很久，他說道。

我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走到窗臺，推開窗，目送著他的身影融入了夜景。我抬頭望，夜黑無月，繁星滿天，萬家燈火如星。微弱的燈光與閃爍的繁星交映，一齊融于茫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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