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選擇都有意義 | 赫爾曼·黑塞《悉達多》
《關于視頻不過審只能嘗試發(fā)專欄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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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會有哪些必經的階段？追尋自我的道路到底在何方？我們又要如何理解時間與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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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這一期我們來分享德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赫爾曼·黑塞的經典代表作之一《悉達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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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入正題之前還是先說一下，這篇小說的主角悉達多并非佛教創(chuàng)始人喬答摩·悉達多。書中有一個喬答摩，即已經證悟了的佛陀，而主角悉達多則是一個求道者。所以這并不是一本關于佛陀的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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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道之路
年輕英俊、聰慧好學的貴族少年、婆羅門之子悉達多受人尊敬與愛戴，而他卻無法從世人的愛中獲得快樂、滿足與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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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惟一的阿特曼，人們還應當向其他的什么人獻祭、向誰表示尊崇呢？然而，阿特曼又在何方，那永恒的脈搏到底在何處跳動？
“阿特曼”是印度教中的靈魂或本源，是崇高、永恒的自我，是悉達多追尋的最終目標。然而他逐漸意識到，無論是他博學的父親，或是婆羅門的導師、智者們都不知道那通向自我、通向阿特曼之路，于是他選擇離開家，成為一名沙門，他的好友僑文達也隨他一起加入沙門的行列，進入林中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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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自我’化為空無，拋卻一切渴望、欲念、夢想、快樂與悲傷——讓自我死滅；在空寂的心靈中尋得安寧。
這是悉達多苦修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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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很快掌握了沙門的眾多修習法門的悉達多卻陷入了一次次摒棄自我又回到自我的輪回。他對僑文達說，所謂冥想、齋戒、調息、對肉體的棄絕，不過是在逃離自我，不過是對生命荒謬與痛苦的短暫麻醉劑，所有普通人在幾碗米酒后也能得到同樣的麻醉與逃避，最年邁的沙門仍在無休止地苦修而沒有證悟，這離智慧和救贖遙遙無期，他開始對各種修行與教義產生懷疑，感到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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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人們開始傳聞佛陀喬答摩現世，那是一個已經得道證悟的圣人尊者，正在遍游王國宣講佛法，僑文達和悉達多一同前去聽喬答摩講道。僑文達深受佛陀教義震撼，決定加入佛陀的僧團。悉達多也在佛陀身上看到了自己正在追尋的圓滿寧靜，但卻在與佛陀的交談中堅持人無法通過教義得到救贖。正因佛陀通過自己獨自的追尋而非教義達到了萬千婆羅門力求達到的目標，正因佛陀那包容許多、傳授許多的教義唯獨沒有傳達他在覺醒那一刻的自身體驗，更讓悉達多堅定了他要繼續(xù)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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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好友與佛陀，悉達多開始意識到自我，開始感受到世界的圓融統(tǒng)一，他不再逃避自我，決定以自我為師。他去到繁華城市，不再壓抑自己的欲念，向最美的名妓求教情愛的秘密，跟著富商學習經商。然而在情欲、財富、權力等刺激下，他的感官欲求不斷放大，靈魂墮落，陷入空虛絕望。所幸最終醒悟，拋下一切離開城市，來到了他進城時渡過的河邊，在徹底的絕望與死意中試圖投河自殺的瞬間，他聽到了生命之河永恒的聲音，再次獲得了新生，從此留在河邊，求教于河水，最終證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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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自我”
在悉達多的求道之路中“自我”占據著重要地位。他想要追尋的阿特曼我們可以理解為一種超越的、圓滿的、永恒的自我，而在他青少年時期的學習經驗中，阿特曼“存在于自我中，存在于內心的最深處”，這里所說的自我可以理解為主觀、感性、個體的自我。即阿特曼隱藏于個體的自我中，又與之相區(qū)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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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時期對婆羅門到達阿特曼之路產生迷茫懷疑的悉達多選擇成為一名沙門，試圖以苦修的方式摧毀、擺脫個體自我，探尋那自我未知的最深層的偉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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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期的悉達多蔑視世人，將世界萬物看作虛妄的幻象，他認為“世界充滿辛酸，生命即是苦痛”，世俗的激情與欲望不該存在，個體的自我應當被抹殺。然而事實上，此時的他并不了解世界，也不了解自我，又何談讓自我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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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悉達多見過佛陀后，驟然領悟“悉達多”對他來說是如此陌生與未知，他一直在害怕自我、逃避自我，而想要修得如佛陀一般的境界，他必須探入自己的最深處，直面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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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看見世界，體驗世俗，不再壓抑悉達多這個個體自我的欲念。一開始他只當自己是世俗生活的客體，是個觀察者，在玩一場游戲，在完成一項修行課題。而隨著時間流逝，塵俗和怠惰深入他的靈魂，他縱情物質享樂，妄圖以墮落抵御空虛，而內心深處對永恒自我的追求，與他日益沉重倦怠的靈魂不斷拉扯，感官不斷覺醒，肉體享受逐漸攀升的同時，他對個體自我的嫌惡與鄙棄也走向極點，內心深處曾指引他的心靈之音已啞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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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微笑，他竟然會占有一棵芒果樹，占有一座花園，這有必要嗎？”午夜夢醒，被巨大的悲哀所吞沒，回憶往昔，驚覺歲月荒涼無趣的悉達多終于發(fā)現自己的行為是多么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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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下荒謬的塵俗生活，站在曾經渡過的河岸邊的悉達多，已沒有了初次渡河時堅定的前行目標，只剩下極度的惡心、痛苦與死意，河水映出他靈魂的空虛，他已然窮途末路，唯有一死，而就在投向死亡的那一瞬間，他那沉睡已久的靈魂猛然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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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終沒有跳入水中，但或許我們也可以認為悉達多的“自殺”成功了。在徹底的自我嫌惡中，他那易受欲望驅使的、易被外界影響的、傲慢的、墮落的個體自我已然在他心中死去，而永恒自我開始覺醒。這正是他作為沙門苦修時期渴望達到而沒有達到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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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識了個體自我，又摧毀了個體自我，獲得了新生，再次聽到了自心之聲，重新認識了世界的圓融統(tǒng)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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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對世界永恒圓滿的真正體悟還差一點。他曾像凡俗之人那樣生活，但人們的悲喜不屬于他，人們的目標不屬于他，他不曾理解世人的激情與希求，與他做了二十年情人與朋友的名妓伽摩拉也在他們最后一次交合時說悉達多沒有愛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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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悉達多經歷了再普通不過的父與子之間的對抗，并最終失去了兒子，深刻體味了對平凡家庭的嫉妒后，他終于開始理解世人的種種感情，開始真正愛戴世人，成為世人中的一員，成為圓滿萬物中的一部分，找到了阿特曼，獲得了內心的永恒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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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即永恒
那我們又如何來理解書中多次提到的“萬物圓融統(tǒng)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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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達多以河水為師，從刻刻常新卻又永不變遷的河水中領悟到，時間并無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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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所以覺得時間是線性，萬物在演進，是因為我們的感官只能如此感知事物。悉達多所領悟到的時間，與其說是一條線，不如說是一個圓、一個面，過去與未來皆是幻象，萬物只存在于當前，或者說過去、目前與未來同時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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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并非不完善，或者正沿著通向完善的漫漫長路緩緩發(fā)展。不，世界在每一瞬間都是完美的：所有罪孽都已然領受神恩，所有孩童都是潛在的老人，所有嬰兒都已打上死亡的印記，而所有的垂死者必獲永恒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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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達多聆聽到的河水之音正是生命之音、永恒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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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除滅時間并同時經歷所有過去、現在與未來，于是一切皆善，一切完美，一切即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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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一切存在都是必然，所有瞬間即是永恒，世界萬物皆為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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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愛去體驗
若我們能體悟到這份圓滿，將自己融入萬物圓融統(tǒng)一之中，能做的便只有去體驗、去感知、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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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惟一重要的就是去愛這個世界，而不是去鄙棄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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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了加繆在《西西弗的神話》里說到的“一種命運不是一種懲罰”。悉達多的墮落是必需的，他必然追逐欲念，必然經歷惡心，徹底認清個體的自我，認清塵俗生活的空虛，直至陷入絕望的極點，舊的悉達多才能死去，新生的悉達多由此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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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青年時期的悉達多從他人的口中，從所學的知識中，從修行的教義中了解世人、了解世界，他是尊貴的、好學的、聰慧的，同時也是傲慢的，傲慢地蔑視著他從詞句中虛構出來的幻象，反將世俗萬物本身當作幻象，并妄圖棄絕這臆想中的幻象，必然不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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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后來他認識到思想形諸言辭永遠是片面的，而世界從不淪于片面，因此智慧無法言傳，教義不能帶來救贖，證悟了的悉達多也很難對僑文達講述他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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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達多認為“一個人可以去愛世上之物，但一個人不能去愛詞句?！?/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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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驗了絕望才能學會去抵御墮落，看過了世界，才能進入下一步，學會接受它的本來面目，然后去愛，去因歸屬于它而心存欣喜，收獲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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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一切經歷并非毫無意義，所以不要害怕去體驗、去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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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正如悉達多所認為的教義不是救贖，我們也一樣能從書中得到指引，但并不一定能真正理解悉達多所達到的圓滿，始終需要通過個體自我的經歷實現知識向智慧的轉化，不知道大家此刻正處于悉達多的哪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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