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馬科夫 (John Markoff)是普利策獎得主，自1977年以來一直報道硅谷，他在1980年代初就認(rèn)識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他在最近出版的《全球概覽：斯圖爾特·布蘭德的許多人生》(Whole Earth: the Many Lives of Stewart Brand)一書中記錄了布蘭德的人生故事。這本傳記是約翰·馬科夫 (John Markoff)多年來翻閱布蘭德的個人日記和信件的成果，其中許多信件是布蘭德母校斯坦福大學(xué)圖書館的特別收藏品，以及在布蘭德的灣區(qū)辦公室對他的大量采訪。

最近，http://slowdown.tv采訪了約翰·馬科夫 (John Markoff)，談?wù)摿怂箞D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的發(fā)展軌跡和指導(dǎo)原則，以及他在新興趨勢和社會運動的早期就能陷入其中的不可思議的能力，有時甚至是他自己創(chuàng)造的。

http://slowdown.tv：闡明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的哲學(xué)和工作似乎是一項艱巨的任務(wù)。你認(rèn)為他最偉大的成就是什么?這些成就對社會和地球的影響是什么?

約翰·馬科夫 (John Markoff)：20世紀(jì)60年代和70年代，對試圖打破美國中產(chǎn)階級社會界限的一代人來說，布蘭德是一個鼓舞人心的榜樣。《全球概覽》（the Whole Earth Catalog）不僅是創(chuàng)造自己生活的指南，而且其精神在2005年被史蒂夫·喬布斯（Steve Jobs）捕捉到，當(dāng)時他告訴斯坦福大學(xué)的畢業(yè)生："求知若饑，虛心若愚"（Stay hungry. Stay foolish）。他是在引用布蘭德的話。《全球概覽》（the Whole Earth Catalog）是一個意外發(fā)現(xiàn)的引擎——當(dāng)你閱讀它的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有趣的想法，而你的整個生活會因為你偶然發(fā)現(xiàn)的東西而朝著一個正交的方向發(fā)展。這一觀點，這一套理念，來自于創(chuàng)造硅谷的同一股力量。

布蘭德的最新創(chuàng)立的組織是Long Now Foundation，該組織旨在推動我們的文化朝著長遠的方向發(fā)展。現(xiàn)在判斷這項努力是否會產(chǎn)生重大影響還為時過早。但他們正在建造一個可以運行一萬年的時鐘，他們稱這個時間跨度為“漫長的現(xiàn)在”（the long now），以表明他們的觀點。

http://slowdown.tv：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的努力圍繞著看似完全不同的主題——環(huán)保主義和技術(shù)——展開。你能詳細說明一下，對他來說，它們是如何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嗎？

約翰·馬科夫 (John Markoff)：《全球概覽》（the Whole Earth Catalog）的副標(biāo)題是“獲取工具”（Access to Tools），這一點很重要。第一期《全球概覽》（the Whole Earth Catalog）導(dǎo)言中的開場白也很有傳奇色彩："我們就像神一樣，不妨好好地去做" （We are as gods and might as well get good at it）。如果你今天問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這句話是怎么來的，他會告訴你靈感來自巴克敏斯特·富勒（Buckminster Fuller）。他從富勒那里得到的啟示是，如果你給一個人一個工具，并教他們?nèi)绾问褂盟麄兙湍苡盟鼇砀淖兪澜?，而目錄中的介紹就抓住了這一愿景。

個人電腦符合這一點，它是一種通用工具。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也受到[工程師和互聯(lián)網(wǎng)先驅(qū)]道格拉斯·恩格爾巴特（Douglas Engelbart）的影響，恩格爾巴特向他介紹了計算機將成為人類可以用來引導(dǎo)社會的工具的想法。

http://slowdown.tv：你認(rèn)為正是這些核心焦點幫助他如此準(zhǔn)確地預(yù)測未來嗎?

約翰·馬科夫 (John Markoff)：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總是很早就有了想法。他經(jīng)常對一些將成為重要力量的東西早有耳聞，而且在許多情況下，他實際上是創(chuàng)造這種力量的一個因素。他是作家肯·凱西（Ken Kesey）周圍的一個名為“Merry Pranksters”的組織的成員。他還參加了一系列被稱為 "Acid Tests"的聚會，并最終在1966年1月組織了一次最大的Acid Tests。

1962年退伍后，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曾一度想成為一名攝影記者。他的第一份有報酬的工作來自創(chuàng)立斯坦福大學(xué)學(xué)生會的建筑師，他們給了他一項拍攝建筑的任務(wù)。當(dāng)他在校園里的時候，有人帶他參觀了計算機中心，當(dāng)時那里有一臺很大的中央計算機，有一個圖形顯示器。他看到兩個年輕人在玩一款電子游戲——這實際上是第一個電子游戲——“Spacewar!”，讓他印象深刻的是，這兩個人在玩的時候都有靈魂出竅的體驗。他所看到的就是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網(wǎng)絡(luò)空間（cyberspace），或者說是元宇宙（metaverse）。后來的十年里，他并沒有把這段經(jīng)歷寫下來，但當(dāng)他在1972年為《滾石》雜志寫了一篇文章（SPACEWAR - by Stewart Brand），那是一篇真正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文章。他提出了所有的想法，這些想法將成為我們現(xiàn)在使用計算機的方式，遠早于個人計算機行業(yè)出現(xiàn)之前。事實上，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在他后來寫的一本書[II Cybernetic Frontiers]中創(chuàng)造了"個人計算"（personal computing）這個術(shù)語。

另一個例子是，當(dāng)他開始思考為什么沒有整個地球的照片時。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開始了一場運動：他最后在四個大學(xué)校園里穿上廣告牌并出售徽章[上面寫著 "為什么我們還沒有看到整個地球的圖像？"（Why haven’t we seen an image of the whole Earth yet?）]。他把徽章寄給美國國會的所有成員，甚至寄給克里姆林宮的人。之后，美國宇航局（NASA）發(fā)布了一張照片，這產(chǎn)生了巨大的文化影響。50年代的標(biāo)志性圖像是（核爆）蘑菇云。這是一個非常黑暗的未來愿景，但它改變了。NASA的圖片被地球日和70年代初形成的環(huán)保運動所采用。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在這方面確實起到了作用。

http://slowdown.tv：是什么讓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的想法如此具有影響力和永恒？是什么激發(fā)了他思考世界的方式？

約翰·馬科夫 (John Markoff)：為了理解推動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活動的線索，你要明白，8歲的時候，他接受了《戶外生活》（Outdoor Life）雜志的保護承諾：“作為一名美國人，我承諾拯救并忠實地保衛(wèi)我國的自然資源——土壤、礦產(chǎn)、森林、水域和野生動物——不被浪費?！保↖ give my pledge as an American to save and faithfully to defend from waste the natural resources of my country—its soil and minerals, its forests, waters, and wildlife.）他至今仍能背誦這句話，這是他所有的計劃、思考和寫作的基礎(chǔ)。

http://slowdown.tv：在寫這本書時，你對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了解到的最令人驚訝的事情是什么？或者，讀者可能會對他的哪些方面感到驚訝？

約翰·馬科夫 (John Markoff)：在研究他的傳記時，對我來說最大的驚喜是他在1967年期間的一本 "失蹤"日記，在他把日記捐贈給斯坦福大學(xué)的18年后，他在2018年給了我。這本日記記述了他在那一年（1967年）進行的一個失敗的項目，即試圖在圣馬特奧縣集市（San Mateo County Fairgrounds）創(chuàng)建一個"教育博覽會"（Education Fair）。這個項目之所以失敗，是因為他沒能為其籌集到資金。

然而，在他的日記中，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讓我重新思考他在硅谷所扮演的角色的東西。他在1967年8月寫道，他來到門洛帕克是為了“讓他的技術(shù)實現(xiàn)”（let his technology happen）。這本身就很特別。他的許多朋友正在離開城市，"回到土地"（back to the land），建立公社。布蘭德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并以某種方式最終來到了硅谷的中心，當(dāng)時該地區(qū)正在成為今天的高科技中心。

我還發(fā)現(xiàn)，他受計算機科學(xué)家道格拉斯·恩格爾巴特（Douglas Engelbart）的影響比我意識到的要深得多，我之前提到過他。恩格爾巴特發(fā)明了計算機鼠標(biāo)、超文本，以及作為現(xiàn)代計算基礎(chǔ)的許多想法。結(jié)論是，在"回到土地"運動的背景下看待《全球概覽》（the Whole Earth Catalog）是錯誤的。相反，它是由塑造硅谷的同一股力量發(fā)展而來的，它代表了硅谷對美國文化的早期影響——一種獨立和創(chuàng)業(yè)的敏感性，這后來成為該地區(qū)的標(biāo)志。

http://slowdown.tv：在書中，你注意到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一直對科學(xué)有著堅定的承諾，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一些觀點發(fā)生了相當(dāng)大的變化，例如那些推動《全球概覽》（the Whole Earth Catalog）的觀點。你如何看待這些轉(zhuǎn)變，以及這些轉(zhuǎn)變對他的思想有何影響？

約翰·馬科夫 (John Markoff)：你不能輕易把他進行歸類。斯圖爾特·布蘭德（Stewart Brand）稱自己是保守派，但他拒絕閱讀《華爾街日報》，因為他非常討厭他們的觀點版面。這算哪門子的保守派？ 他在2009年寫了一本書，叫做《地球的法則 : 21世紀(jì)地球宣言》（Whole Earth Discipline: An Ecopragmatist Manifesto），其中他與環(huán)保運動決裂。他改變了對環(huán)保運動反對的幾種技術(shù)的看法，尤其是轉(zhuǎn)基因食品和核能。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確實改變了對事物的看法。但是，關(guān)于布蘭德，有一些事情是不變的。人類對環(huán)境的責(zé)任一直是他整個人生中的一個首要觀點。（The responsibility humans have for their environment has been an overarching viewpoint of his throughout his entire life.）

原文：A New Biography Looks Back on Stewart Brand’s Planetary Impa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