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下雪(二十四)
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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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起潮落,陽光灑在薩摩蜿蜒的海岸;鶯鶯燕燕,清風不解少女輕柔的呢喃。一個月的時間過去,柏木由紀和渡邊麻友來到了鹿兒島。
麻友好奇地看著由紀?;氐焦枢l(xiāng),柏木由紀卻沒有歡呼雀躍,只有臉上溫柔的笑意表露出喜悅的心情。見多了由紀的各種夸張表情,倒不習慣她平和的微笑了,麻友的臉頰微微發(fā)燙,只覺得這一刻的由紀特別美。
柏木由紀心中感慨萬分,自從去江戶學藝以來,就沒回過鹿兒島了,因為實在太遠。少年易老學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江戶到鹿兒島往返一趟得四五個月,由紀花不起這個時間,只有通過書信和家中保持聯(lián)絡。如今回到家鄉(xiāng),由紀也迫切地想回去看看,義父、義兄、叔叔都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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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由紀姐的家?”麻友吃驚地望著眼前的府第。這座宅院占地并不很大,也不十分奢華,但是門戶清雅、品級極高,顯然不是尋常武士有資格用的。
由紀微笑不答,上前叩門。一位執(zhí)事打扮的老者開了門,看見由紀,揉了揉眼睛,確認沒有看錯,驚喜地喊道:“大小姐回來了!”
“大小姐???”麻友驚訝地看著由紀。
由紀仍是微笑著,牽著麻友走進家門,輕聲說道:“我回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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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在家嗎?”由紀信步走著,自然地生出一股貴氣,詢問身邊的執(zhí)事。
“重治大人外出公干,明天回來?!崩蠄?zhí)事亦步亦趨地答道。
“藩主和義父在城中嗎?”
“都在城中,大小姐要去晉見嗎?”
“你先去通稟一聲,我午后過去?!庇杉o吩咐道。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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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友乖巧地跟在由紀身邊,心中震驚。兩人到堂內(nèi)坐下,仆役奉上茶水退下后,由紀向小朋友解釋道:“先父柏木重信是薩摩藩重臣,和藩主的父親島津久光大人是生死之交。父親去世后,久光大人收我為義女,所以現(xiàn)在的藩主是我的義兄哦~”
“原來由紀姐有這么了不起的身份啊……”麻友喃喃道。
柏木由紀矜持地笑了笑,難掩自得之色。
“可是完全看不出來啊……明明就很土氣的說……”麻友抱著腦袋,一副想不通的樣子。
怎么會這樣啊!由紀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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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過飯,由紀和麻友在庭院中漫步??粗橛褠瀽灢粯返臉幼?,由紀道:“まゆゆ別不開心嘛,我還是我啊。”
麻友搖頭道:“沒有啦。由紀姐是薩摩藩的大小姐的話,會有很多厲害的人為你效力的吧,我那么不中用……”
由紀連忙道:“まゆゆ不是說以后都要陪著我的嗎?不準反悔啊!”
麻友點點頭:“嗯,以后也會努力的!”
“好了,”由紀舒了口氣道,“一會兒我要去拜見義父和義兄,まゆゆ要和我一起去嗎?”
“誒?”麻友沒想到由紀這時也想著要不要帶自己一起,有些慌亂地說,“還是不要了……我在家等由紀姐吧?!?/p>
“也好,まゆゆ在家請隨意,我很快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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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麻友一個人有些無聊,叫住了路過的老執(zhí)事。
“是,渡邊小姐,有何吩咐?”老執(zhí)事畢恭畢敬地問道。
“那個,由紀姐在家的時候,一般會呆在哪?能帶我去看看嗎?”麻友有些好奇。
“大小姐喜歡讀書和練劍,書房請往這邊走?!?/p>
老執(zhí)事將麻友帶到書房,又指明了劍室的位置,恭敬地退下。
麻友走到書桌前坐下,翻閱起柏木家的藏書。想知道由紀的喜好,想了解由紀更多。想認識更早以前的由紀姐,想融入她的生命里。由紀愛看的書以詩文為主,也不乏政史卷冊,甚至有吉田松陰的著作。麻友想道,這些書都是由紀去江戶以前看的,那個時候的由紀也就和現(xiàn)在的自己差不多大吧?竟然已經(jīng)開始涉獵這樣的書籍了……那自己也不能輸了,麻友暗暗給自己鼓勁。
“ょし,既然來了,就活動一下吧,一個月沒練都生疏了。”麻友來到柏木家的小型道場,舒展筋骨,拔出小太刀開始練習。由紀小時候也在這里練過揮刀吧。
練習畢后,麻友的眼光投到道場角落的一副刀架上。道場中擺著好幾副刀架,大多十分干凈,顯然時常有人擦拭清潔,唯獨角落的那一副落滿灰塵。那副刀架上面擺著一長一短兩把刀,刀架頗為名貴,兩把刀看起來卻很普通。麻友不自覺地伸出手,卻聽到背后傳來聲音:“那個,不行喲~”
麻友轉身一看,只見柏木由紀笑盈盈地站在門口。麻友連忙低頭道歉:“由紀姐對不起,我……”
“沒關系?!庇杉o走過來,取出抹布輕輕地擦拭著刀和刀架,嘆道,“好久沒回來了呢。這劍可以算是我柏木家的傳世之寶,父親去世之后由我繼承。這幾年我都不在,讓它蒙塵了。或許過些時日,又該有它活躍的機會了——雖然我不是很希望那樣?!?/p>
“由紀姐去見過藩主了,接下來要做什么呢?”麻友問道。
“嘛,先休息兩天,然后我們?nèi)シ是埃磺薪唤o我吧~”由紀自信滿滿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