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0–

第三人民醫(yī)院里有位很矚目的醫(yī)生，叫馬浩寧。

他走到哪都會吸引無數(shù)的目光，向來是院里飯后的談資。他醫(yī)術(shù)了得，搞笑幽默，分寸拿捏的恰好，是無數(shù)女醫(yī)生眼里的模范同行業(yè)男友人選。

他同時也是婦女之友，常常能給女性朋友好的建議。他也是常常奔走于手術(shù)臺、會診室，做那個醫(yī)術(shù)高明，行事直接的馬醫(yī)生。

他也是，給高斯光亮的一束火炬。

只是不知道何時開始，馬浩寧不像以前那樣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偶爾在院里碰到同事，會笑著打招呼，會幽默地開兩句玩笑，但誰都清楚，馬醫(yī)生好像不像以前那樣了，可是變了哪里又說不上來。

哦，對了，是那雙亮晶晶的眸子，變得黯淡了。

??

??

–01–

初識高斯，是一個午后。

那一天天氣很好，少年明眸亮亮的看著他，身后站著一個一個一臉漠然的女人。

“你好，馬醫(yī)生。”少年看著他，渾身盡是年少人的青春感，坐在座位上對他打了一個招呼。

這個少年看上去有些靦腆，長得秀氣斯文，染著一頭叛逆的粉色。要不是坐在他面前問診，馬浩寧怎么也不會覺得這個孩子有什么問題。

他看上去什么病也沒有。

健康的很。

“你好，叫什么名字？”馬浩寧一貫是這套流程，穿著白大褂和少年面對面坐著。

“高斯?！鄙倌晷πΑ?/p>

馬浩寧對他禮貌的笑笑。

一旁的女人上前從包里抽出了大大小小的各種本子，馬浩寧愣愣看著它們，從回過神，這些都是病例卡，或大或小，顏色或藍(lán)或白。

馬浩寧垂眸翻了翻，再次抬眸時對少年笑了笑:“小伙子，先出去等等吧？我和你媽媽聊聊?！?/p>

高斯點點頭，不過糾正了一句:“這是我小姨，不是我媽。”說著起身就走出了問診室。

這種長相的男孩子在上學(xué)的時候總是一堆人追的。

可惜了。

馬浩寧這么想著，在心里暗自嘆了口氣。

“孩子幾歲了？”

“十七?！?/p>

“…………”

馬浩寧看著她，不緊不慢地說:“沒滿十八歲的統(tǒng)一掛兒科?！瘪R浩寧說的沒錯，但他并非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磥硭@兒。

高斯的小姨依舊是那副樣子，不冷不淡:“你應(yīng)該知道的，我們是轉(zhuǎn)院到你們醫(yī)院的?！彼D了頓，說:“你們主任說找你?！?/p>

“嗯。帶他辦入院手續(xù)吧。”馬浩寧說，轉(zhuǎn)而有些惋惜，“這孩子才多大……”

她無奈的扯扯嘴角:“他多大都沒父母管?！?/p>

對上馬浩寧詫異的目光，她聳聳肩，“攤上一對這樣的父母……也就是我們一家樂意管他。這孩子苦的很，學(xué)習(xí)成績好，孩子善良一直很感激我們一家。”她說道這停住，擔(dān)憂的看向他:“孩子從小沒少遭罪，我們是外地的，我們也就是看他不忍心，把他送大城市來接受治療，但我們沒義務(wù)真的花那么多時間在他身上。也抽不出時間。馬醫(yī)生可以多照顧一下他嗎？”

“或者起碼讓人對他好一點…………從小到大那樣長沒長歪就不錯了。”小姨笑的一臉諷刺。

馬浩寧禮貌的答應(yīng)下來。

小姨起身走了出去，沒關(guān)上的門后，馬浩寧能聽見他們的談話聲。

“小斯啊，”小姨嘆了口氣，“以后就是你一個人待在這兒了，要交錢了和小姨說，小姨打錢給你?！?/p>

“你媽就是個沒良心的，你爸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小姨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高斯抬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道:“小姨，連累你了。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花著你們家的錢治病。錢我還一點都還不上……”

“…………”

直至他們的談話聲完全消失，醫(yī)院似乎又熱鬧起來?！跋乱粋€?！彼刑柕?。

高斯是個可憐孩子，父母早早的拋下他離開家鄉(xiāng)，連理由都不曾留下。父母走后，高斯一直獨自住在父母走前他們一直生活的房子里，除了鄰居家老太太可憐他，沒什么人管他。

父母走時他才四歲，不懂為什么爸爸媽媽不見了，為什么媽媽會不見，會消失，明明以往他叫一聲就會緊張的立刻跑向他的母親，現(xiàn)在卻無論他怎樣哭喊都不會出現(xiàn)了。

高斯環(huán)繞著空蕩蕩的房子，叫了一聲有一聲“媽媽”，可是除了不安加劇以外別無其他。

小高斯想不明白，為什么爸爸媽媽要丟下他呢？為什么不見了呢？是在和他玩捉迷藏嗎？

他一聲又一聲的叫喚著媽媽，而后哭了起來。

明明平時他喊一聲媽媽，那個女人就會緊張的跑來問他怎么了，現(xiàn)在卻任憑他如何哭喊都不再出現(xiàn)了…………

鄰居家的老婆婆被高斯驚擾，起身走出了自家房門，推開了虛掩著的門，看到了沙發(fā)上垂著頭沉默的孩子，正低著頭看她，眼眶紅得不像樣。

婆婆和高斯家是鄰居，平時也有點來往。不知道為什么今天都這個點了這戶人家的大人還沒回家，獨留一個孩子待在家里，門也不關(guān)，不知道小孩子是不是被嚇著了。

婆婆輕手輕腳的走到小高斯跟前，顫顫巍巍地蹲下，抬手輕輕的給孩子抹去了一些眼水。

這孩子生得漂亮，紅著眼眶低著小腦袋的樣子實在惹人憐愛，看著小高斯老婆婆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

樓上傳來罵聲，老婆婆連忙回了幾句，對方也就不作聲了，興許是見聲音蒼老，不好意思再罵。

“小斯啊，是婆婆啊，別怕，啊。爸爸媽媽呢？不在家嗎？自己一個人在家里是不是怕?。坎豢蘖税?，長這么帥把臉哭花就不好了啊，咱們不哭了好不好？你爸媽也是，留一個小孩子在家也不怕被別人抱走…………”婆婆勸慰著，看著他心都揪了起來，枯木一般的手摸了摸高斯的頭:“呼嚕呼嚕毛，不怕，啊?！?/p>

他悶悶的喊了婆婆一句:“婆婆……”

高斯終于抬頭，帶著未脫稚氣的童音悶悶的說:“他們不見了，他們走了，他們……他們……”

“他們真的……不要小斯了……”

他不過才四歲，再一次又一次的呼喊中得不到回應(yīng)開始，他莫名明白了，他們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爸爸媽媽沒有在和他玩捉迷藏，爸爸媽媽怎么也找不到了。

任憑他如何哭喊，如何呼喊，都不會的。

他好像也明白了，眼淚真是個不值錢的東西。

自那次后，高斯就和婆婆生活在了一起。她的老伴早早去了，兒子女兒也在大城市里奔波，和小高斯一樣無依無靠。

他們就這么相依為命，比親人還親。

后來小姨接走了高斯，而婆婆在高斯走后過了兩周就走了，是一個星期三。本來星期三沒什么好特別的，它因為記憶中的人而變得不一樣了。

沒能見著相依為命、照顧了他十幾年的老婆婆最后一面也成為了高斯這輩子都無法實現(xiàn)的遺憾。

不過這都是高斯以后同他講的了。

–02–

天生不幸的人好像會額外被善良的人眷顧。

住院部的護(hù)士姐姐們待高斯很好，也經(jīng)常有姐姐給他帶好吃的，陪他聊天。

可能是高斯長得好看吧，護(hù)士們就經(jīng)常逗他，高斯臉皮也薄，不禁逗。

高斯如今住院已經(jīng)一年多了，馬浩寧也會來看他。

沒事了就來高斯這里走一圈，或者和這個年輕的病人聊聊天。

馬浩寧和任何人聊起天來都基本沒什么障礙和隔閡，和高斯也是一樣。

時間一久，他就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雖然才是個讀高中的年紀(jì)，但是思想?yún)s老成的像個成熟的人大人。

他們某些事情上，看法出奇的相似。

他和這個年齡差了十歲的孩子就這么成了好朋友。

做醫(yī)生的壓力大，吃力還不討好，個別同事就是以手術(shù)、工作作為調(diào)味劑，這種想法馬浩寧無法茍同，每天加班干活累死累活，這些事怎么可能讓人有釋放壓力的感覺明明這才是他壓力的來源！

有時間陪高斯聊聊天，散散步，幾乎就是他生活的調(diào)味劑。他馬浩寧27歲的大好青年，單身、工作的走狗，每天的工作都在猝死邊緣，雖然有車有房，但是仍舊活成了最不自由的樣子。

當(dāng)然醫(yī)生的本職工作，他也是熱愛的。

這一年多，他偶爾會帶著高斯去外面走幾圈，到后來有一次直接帶高斯逛了一圈大上海。

他對這個少年始終是非常惋惜的，多年輕的孩子。

最近馬浩寧他們科室比較忙，他很久沒出現(xiàn)在住院部了。今天得空，就來看看那位小朋友。

“馬醫(yī)生?！贝┲》母咚菇辛怂宦暋?/p>

“最近感覺怎么樣？”馬浩寧在他床位邊上的椅子上坐下。

“就那樣吧，不好不壞?！备咚拐f。

高斯其實并不是馬浩寧的病人，高斯的主治醫(yī)生是馬浩寧的師父，馬浩寧大學(xué)期間的導(dǎo)師，肖主任。

“呀，馬醫(yī)生又來了？”護(hù)士小宋推著擺滿藥物的推車在高斯病房前停下，“小斯，吃藥了。”

高斯看著那些藥物，神情不大自然，“我不想吃……”

小宋愣了愣，小聲喃喃道:“不吃……”

“小斯啊，晚期我們最好的治療方式就是吃藥和化療這樣的保守治療了，不吃藥不會好的?！毙∷螄@了口氣，讓高斯坐正。

高斯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而后垂下頭乖乖的點點頭。

“……什么？晚期？”馬浩寧還沒回過神，有那么一瞬間的愣怔。

“……嗯，胃癌晚期，近一個月中期分化了?！毙∷瓮锵У恼f。馬浩寧沉默不語，回過神來，小宋已經(jīng)走了。

作為醫(yī)生，生死別離見多了，他也就見怪不怪了。

晚期了。癌癥晚期一般無法治愈，器官衰竭，已經(jīng)無法完全清除體內(nèi)的腫瘤細(xì)胞。

這才多久的事……

馬浩寧回過頭看著高斯，心揪的更甚。

適碼的病服變得寬大，一年前的少年氣變得越來越少，只剩臉上病懨懨的白。

他以前不是沒見過那些胃癌病人，把藥瓶什么的放到床柜上，是為了半夜疼醒時第一時間找著藥。有時候半夜起來甚至?xí)卵?，就在床附近再擺上大包大包的紙。

一個夜晚里吃藥、吐血、再吃藥、吐血，睡不著……

兩個人沉默片刻，高斯看著馬浩寧垂著頭的樣子搖搖頭率先開口:“怎么了？馬醫(yī)生，舍不得我?。俊?/p>

他甚至是帶著笑的。

“沒有?！瘪R浩寧回了神，恢復(fù)了一貫的冷靜，“我是醫(yī)生記得嗎？生與死早就見慣了?！?/p>

高斯點點頭，靠著床上“哦”了一聲。

“好吧。你是醫(yī)生，對死亡已經(jīng)麻木了吧?！备咚裹c點頭，“那我要是死了，馬醫(yī)生會哭嗎？”

“我哭什么，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不用被我?guī)煾赴才胚^來陪你聊天了?！?/p>

“哦。你說人死了是什么樣的？”

“我又沒死過，我不知道。你一個小孩也不嫌晦氣？”

“不要老是叫我小孩了，我都十八了?！备咚箓?cè)過頭看他，這個馬醫(yī)生明明就是不舍得啊，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他不畏死亡，畢竟他的未來也遙遙無期，世上似乎也沒什么可牽掛的。

馬醫(yī)生老是說他是個醫(yī)生不怕死人，見人死了也不怕。八年醫(yī)學(xué)博士畢業(yè)，他也才工作兩年而已啊。

“哦，十八了？”馬浩寧有些恍惚。

“嗯，生日在醫(yī)院過的，小宋姐姐她們陪我過的。”高斯末了又小聲地補(bǔ)充了句，“你沒來?！?/p>

你沒來。

所有人為我的成年開心時你沒來。

于是我的愿望變成了我能活過19歲。

那一年你應(yīng)該在了吧？

不過活著真的好難……

–03–

后來他們就沒再提過死。

高斯也不知道自己會什么時候離開，但他不想看到馬浩寧在自己面前難過。

馬浩寧也不再提死，這個字成為了他們之間的禁詞。他們一如以前，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聊天是空氣變得額外凝重。

最近院里出了兩件大事。

一是他們院成立35周年紀(jì)念日，二是……

這么說吧，馬浩寧大學(xué)有一室友，當(dāng)時玩得老好了，就是最近……

唉，這哥們和他一起待在第三人民醫(yī)院的，周年紀(jì)念日那天剛好也是他生日。

本來馬浩寧還調(diào)侃他倒霉呢，結(jié)果人就在那一天出柜了！馬浩寧驚魂未定之際，還被小傲還提醒他到，這兩是病患。

“那得什么病??？”馬浩寧沒忍住問到。

“胃癌，不過發(fā)現(xiàn)的早，早期治愈成功率90%嘛，出院后他們就在一起了?！毙“琳f，見馬浩寧眼神奇怪又補(bǔ)上一句，“沒啥好奇怪的，人家治個痔瘡在一起的也有呢，這才哪到哪?！毙“谅柭柤纭?/p>

“馬哥，”說著說著室友剛好走到他們這來了，“我兩喝一杯？”

馬浩寧搖搖頭，“明天有手術(shù)，宿醉不好?！?/p>

“行吧?！笔矣炎讼聛?，“你說說，每次抱怨醫(yī)生工作量大的是你，每次干的起勁的也是你，口嫌體正直?！?/p>

“就是，卷亖了！”小傲不滿地雙手抱胸。

“哦，對了，那孩子手術(shù)過了沒？”小傲突然想起來似的，問道。

“你說誰高斯？”

“要不然還是誰？本來我們科就沒這么小的患者?！?/p>

馬浩寧想起來就難受，擺擺手:“差點就死手術(shù)臺上了……手術(shù)狀態(tài)不好，身子骨本來也羸弱。”

這些他本來不知道，是小宋后來和他說的。

如果說早期的成功率是90%，那么中期則也還有50%左右。當(dāng)然數(shù)據(jù)只是數(shù)據(jù)。

“我去，小朋友嗎？還差點死手術(shù)臺上？”室友瞪了瞪眼睛，隨即又問:“那是什么手術(shù)？哎呀，孩子多大?。窟@么危險的嗎？”

不知怎的，馬浩寧突然想起高斯說的，他十八了，別叫他孩子、小朋友了。

“也不是，十八歲了。就是我們經(jīng)常叫他小孩。太小了，父母親戚不陪著，給了錢就沒管過。”小傲擺擺手，“這孩子還懂事的要命?！?/p>

“太招人喜歡了。就是命不太好，倒霉啊?！笔矣腰c點頭，一臉不忍。

“護(hù)士對他都挺好的，馬哥也是，跑前跑后的?！毙“琳f著轉(zhuǎn)過頭，“對吧馬哥？”

“……啊，對，就是這樣的?！?/p>

海皇這時也終于找過來了，“邁，你們咋在這圍著呢？蛋糕不好吃嗎？說啥呢？”

“高斯還記得不？說他呢。”

?；识酥〉案猓勓园训案夥旁谧郎?“高子？那馬哥對他老好了我跟你說，有時候還求著肖老師放高斯去外面走走呢，結(jié)果一走就是一整個上海！走了整整一圈呢?！?/p>

“一圈？”室友轉(zhuǎn)過頭看了馬浩寧一眼，“你對這個小患者還挺好的?！?/p>

“不對，小高斯才不是馬哥的患者呢，小高斯是肖老師的患者?！焙；视侄似鹆诵〉案?，一勺一勺的吃著。

“什么病？”室友看馬浩寧的眼神逐漸意味不明。

“胃癌啊！小孩已經(jīng)晚期了?？上А！?/p>

小傲和室友看向逐漸馬浩寧的眼神逐漸開始意味深長起來。

“喂！別這么看我！還有夏尹竹你是個有對象的男人！不要這么看著老子！老子是直男！”

[宇宙第一神廚:你覺得呢？這位兄臺？]

[治病治出個漂亮老婆:我覺得，我們寢室這位萬年鋼鐵直男可能……彎了。]

[宇宙第一神廚:早知道治胃癌這么好找對象，我還至于母胎solo26年嗎？我就不該去什么急診燒傷科！]

[治病治出個漂亮老婆:現(xiàn)在應(yīng)該擔(dān)心的難道不是馬哥和那個孩子會不會錯過嗎？]

[宇宙第一神廚:馬哥什么時候能開竅啊，這孩子等不起了。]

[治病治出個漂亮老婆:人家喜不喜歡他還不一定呢，但是……盡量別讓他遺憾吧。]

海皇:蛋糕真香。

馬浩寧首先覺得自己的精神受到了沖擊。

其次是，為什么夏尹竹的對象……和他和高斯……

?。【让?！

他怎么面對高斯啊……

經(jīng)過一晚上的精神琢磨，馬浩寧的CPU徹底燒沒了。這算什么事??！

早上的手術(shù)他是全憑著肌肉記憶完成的，實在是太危險了，好在沒失手。

“浩寧，今天狀態(tài)不太好??？”肖主任和他并肩走著，馬浩寧微微點了點頭。

“昨天沒休息好嗎？我在旁邊做一助的時候可看出來昂，雖然手術(shù)做得還行，但是下次不能再這樣了，這樣是對患者不負(fù)責(zé)任。”肖主任微微蹙眉。

“好的老師。”

“狀態(tài)不行就給你放半天假算了。這樣太危險了知道嗎？”肖主任道。

放半天假嗎？

馬浩寧當(dāng)然是同意了。

下午按慣例，他應(yīng)該是會去住院部陪高斯的。

走在半路上，馬浩寧一路心不在焉的走著，一不小心撞上了人。

“不好意思……”

“馬醫(yī)生？”小宋詫異道，“您來了？”

“嗯?！瘪R浩寧點點頭。

“你沒事吧？摔到哪兒沒？”

“沒事。您不是很久沒來了？”

“……很久嗎？”

“有一周了吧?！?/p>

? ?…………

有一周了。他因為害怕見到高斯，盡量不見。

他在害怕什么？怕高斯哪一天突然就去了。

那他為什么又會害怕這個？

應(yīng)該是相處久了吧。

走到門口，推開門里面居然站滿了護(hù)士。

“你們這么多人在這干嘛呢？”馬浩寧疑惑道。

“啊，沒事，那個小斯啊，馬醫(yī)生來看你了?！弊o(hù)士們忙不失迭的一個一個走了。

“馬醫(yī)生？”

高斯開口時兩人都怔住了。

那聲音可真沙啞，簡直不像人能發(fā)出的聲響。

高斯清了幾下嗓子，“你好久沒來看我了，院里很忙嗎？”

“……嗯，很忙?！?/p>

他要怎么說？其實不忙的，我只是不想見著你？

“……哦。”

“別站著不動，坐下吧。”

馬浩寧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

“馬醫(yī)生？你有女朋友嗎？”高斯問到。

“沒有啊。”

“哦……這樣啊……以前老是聽我說，馬醫(yī)生能和我說說你嗎？”高斯說。

“好。你問吧?！?/p>

“馬醫(yī)生，你害怕死嗎？”高斯突然道。

死。

他們真的好久沒提起這個了。

馬浩寧想了想，回答道:“怕吧?！?/p>

“醫(yī)生也會嗎？”

“哪有不怕死的。醫(yī)生也是人?！?/p>

高斯點點頭，自己似乎問了一個傻問題:“也是?！?/p>

“馬醫(yī)生，我聽他們都叫你馬哥，我可以這么叫你嗎？”高斯問。

“不然呢？你要叫我叔叔嗎？”

高斯愣了下，笑了出來。

“也不是不行?！备咚剐ρ蹚潖?。

兩人笑了起來，剛才詭異的氣氛蕩然無存。

“那……馬叔叔養(yǎng)過寵物嗎？”高斯極力憋著笑。

“嗯。養(yǎng)過貓，也養(yǎng)過狗。家里有點動物還挺有生氣的?！瘪R浩寧點點頭。

平常他和別人聊天，都是他主動找話題，主動讓對話不尷尬的?，F(xiàn)在他看高斯這樣找話題，不把話聊死的樣子還挺有趣的。

“我也有一只，婆婆給我的。現(xiàn)在在小姨家里。”高斯說到?！笆且恢恍∝?，平時還挺調(diào)皮的?！?/p>

“馬哥，談戀愛是什么感覺？”高斯問。

馬浩寧回想自己以前談過的幾任女友，“其實我也說不太清楚，但是我室友和我說，戀愛是很美好的，兩個人眼里都是彼此，眼里都是止不住的愛意?！?/p>

“所以就是兩個人一對視就冒粉色泡泡？”

“嗐，你這說的……但是好像也什么毛病。”馬浩寧笑了笑。

“那我沒談過咋知道是什么樣的？”高斯沒好氣的看著他。

“不要早戀?！?/p>

“我成年了?！?/p>

幾乎是馬浩寧的話剛說完，高斯就說出了那句話，算好了一樣。

“我成年了，”高斯又重復(fù)了一遍，接著道:“我也有喜歡的人。不知道現(xiàn)在談算不算早戀？”

“別問我啊，我又不是你爸。”

“一直叫我小朋友和孩子的是你吧？叫我不要早戀的也是你。就你天天教育我了，我上哪再找個天天教育我的人問去？”高斯白著一張臉，不高興的問。

高斯這些話叫馬浩寧無法回答。

“那你和她有聯(lián)系嗎？”馬浩寧語氣里不自覺的有些失落，“你告?zhèn)€白好了?！?/p>

“有的。”高斯點點頭，讓他把放在一旁的手機(jī)拿來。

馬浩寧遞給高斯，高斯邊撥號邊說:“是不是覺得我現(xiàn)在說這些情啊愛呀得太晚了？他應(yīng)該不會答應(yīng)的?！?/p>

馬浩寧看著他的熟練的動作，覺得這小子怕是平常沒少偷偷想過給人家打電話:“你能和她告白已經(jīng)很不錯了。不留遺憾?！?/p>

高斯點點頭，電話打了過去。

馬浩寧緊貼空袋的手機(jī)開始震動，他對高斯抱歉說:“不好意思，有電話，我出去接一下?！?/p>

高斯笑了一下，“好?！?/p>

馬浩寧快步走出去，“喂？請問您是哪位？有什么可以幫到您的嗎？”

對面笑了一聲，聽上去有些許虛弱:“你好?！?/p>

馬浩寧幾乎馬上頓住腳步，他聽著熟悉的聲音，甩了甩腦袋，有些不可置信:“請問您……”

對面打斷他:“你好，請問你可以退回來幾步，走回你剛剛帶著的病房嗎？”

??“他說，他要當(dāng)面和你說一句，”

?? ? ? ? ??“我喜歡你?！?/p>

–04–

肖主任說，高斯這孩子這幾天氣色不錯。

“是不錯。還不是我照顧的好？”馬浩寧不要臉的插了一句?！澳氵@小兔崽子，朝我邀什么功？”肖主任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

最近馬浩寧跑住院部跑的更勤了，肖主任干脆讓馬浩寧待四月給高斯做免費護(hù)工算了，眼不見心不煩。當(dāng)時馬浩寧一臉正氣的拒絕了，肖主任則冷笑一聲:“我們科里缺你一個又不成問題，夏尹竹今年帶出了多少學(xué)弟學(xué)妹??？陪你男朋友去吧！”

現(xiàn)在想想，這老頭原來也聽八卦啊。

“那既然氣色不錯，”馬浩寧諂媚的笑道:“不知道能不能放小斯出去一趟啊～”

“去去去！眼不見為凈！”肖主任扇蚊子一樣趕他，末了提醒一句:“注意點，孩子有病呢！”

他當(dāng)然知道。高斯最近可不是瘦了一星半點，因為經(jīng)?；煹木壒仕F(xiàn)在甚至開始掉頭發(fā)了。

不算多，但以后會越來越多的。

馬浩寧出了醫(yī)院，去了那家花店。

“帥哥，買花嗎？”老板娘招呼到。

“買?！?/p>

老板娘放下手中的花束，熱情的招呼道:“帥哥買花送什么人啊？”

“對象。”馬浩寧笑了笑。

“剛剛剛好包完了一束，你要的話就買走吧?！崩习迥镎f著抱出了一捧花。

這捧花挺好看的，綠玫瑰與白玫瑰交錯，綠葉點綴……包得不錯。

“這一捧35?！崩习迥镄χf。

付完錢，馬浩寧走回了醫(yī)院。路上碰到了室友夏尹竹和小傲。

“蛙趣，馬哥，買給誰的？”小傲打量著這捧花，夏尹竹笑道:“買花肯定是買給對象的啊，傲哥做手術(shù)做傻了？還是說馬哥常年單身，找著對象你突然不習(xí)慣了？”

馬浩寧笑笑沒說話。

“嘶，馬哥啊，小的有句話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毙“翑Q著眉毛，奇怪似的說道:“這花咋那么像……香菜呢？”

馬浩寧:“…………”

神tm的香菜。

我看你像個香菜。

“他真的，我哭死！馬哥你也太愛了，知道孩子喜歡香菜所以買了像香菜的花送給他，真的是深情專一好男人！”

夏尹竹笑道:“他超愛。”

馬浩寧:“…………”

讓他想想怎么埋了他們不會被發(fā)現(xiàn)。

“去去去，沒事做啊你們？滾滾滾。”馬浩寧翻了個白眼。

趕走他們后，馬浩寧低頭看了眼花。

有那么像香菜嗎？

…………完了，一旦接受了這個設(shè)定就回不去了。

“馬醫(yī)生來了？喲，這花真好看，給小斯帶的？”小宋看著花問了句。

“是的?！瘪R浩寧點點頭，突然想起來什么，招招手讓她過來?！霸趺戳耍俊毙∷螁?。

“就是，你看這花……”

“你看它像香菜嗎？”

小宋:“？”

小宋笑得直不起腰:“是夏醫(yī)生和傲醫(yī)生說的吧？這花那么好看怎么會像香菜呢？好了好了，您快送給小斯吧，我再看見這花能笑死hhhhh?！?/p>

好吧，誰像他們一樣無聊呢。

馬浩寧一臉正經(jīng)的推開門，叫了聲:“老婆？我過來了?！闭诤人幍母咚灌鄣囊宦暟阉巼娏顺鰜?，一旁的小護(hù)士別過臉識趣的趕緊走開，順手給他們搭上了門。

“我去，對不起啊老婆，我不知道里面有人??！”馬浩寧放下花趕緊給高斯拍了拍背順氣，順便抽了張紙給他擦干凈。

“咳、咳，馬浩寧……咳，你TM是不是……咳，有?。咳踔?！”

“唉，別罵了，把氣順下去了再說?！瘪R浩寧順著他的背，半晌停了下來。

他是不是背越來越薄了？

“那是什么？”高斯看著那捧花，“是給我的嗎？”

“嗯。只有你一個男朋友，不給你我給誰??？”馬浩寧無奈的笑笑，把笑抱過來，“喜歡嗎？”

高斯的眼睛亮亮的，點點頭:“好看，喜歡?！?/p>

馬浩寧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氣，幸好他沒覺得像香菜。（給大家看看那捧像像香菜的花束到底長什么樣↓）

“有沒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馬浩寧溫和地道:“我問了肖老師，肖老師同意了。”

高斯接過花束放在一邊的床頭柜上，聞言垂了垂眼:“我就……不去了吧?！?/p>

馬浩寧緊張兮兮的看著他。

高斯被他盯得緊張，嘆了口氣，遲疑的開口:“想去的地方……也有吧。”

“好，我們?nèi)??！瘪R浩寧也沒問是哪就答應(yīng)下來。

“嗯?！备咚裹c開手機(jī)，買了票。

–05–

高斯本來也不想答應(yīng)他的，但又奈何自己不忍心看到他失落的樣子，只能點頭答應(yīng)。

而那傻子也不問他們?nèi)ツ膬?，一整天都笑嘻嘻的?/p>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越來越輕了，就像他和這個世界的聯(lián)系越來越淺一樣，或許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和照顧他多年的婆婆相見了。

可是他開始舍不得了。

舍不得對他這么好的馬浩寧。

或許和他告白本就是錯的，為什么要在臨死前讓他記住他呢？多不好。

每天夜里的吐血和胃疼開始愈演愈烈了，他是不是真的要離開了呢？

那走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沒完成。

他該帶馬浩寧到那個地方去的。

“小斯，為什么要來貴陽？哦，這里是你的老家來著。”馬浩寧好奇的到處看，他想看看他的愛人在什么樣的地方上長大。

“對啊，帶你看看我小時候住的地方?！备咚拐f。

胃癌中晚期患者要是下地走路是件好事，只躺床上反而會使病人越來越低迷。

他們走過貴陽繁華的街道，走過那些著名的景區(qū)，看著馬浩寧吃過那些他小時候愛吃的小吃，最后來到了高斯小時候居住的家。

不過幾年，高斯對面的鄰居就不再是老婆婆了。

里面是新的住戶，提起老婆婆的名字更是面面相覷。應(yīng)該是老婆婆兒女把房子賣掉了吧。高斯有些累了，開了自家房門也不管幾年沒回家落了灰。

“累了嗎？”馬浩寧看著高斯摸了摸他的頭。

“有點吧，得了病以后好久沒這么下地走了?！备咚刮⑽⒉[眼。

過不了一會兒，睡著了。

馬浩寧轉(zhuǎn)悠了幾圈高斯小時候的家，連連嘆氣。果然就如高斯平日和他聊天里的故事那樣，這個所謂的“家”并不像家，更像一個居所。

沒有絲毫的生活氣息。

臨近傍晚，高斯醒了過來。

“醒了？”馬浩寧說，“倒頭就睡沙發(fā)上……”

現(xiàn)在高斯在床上。看來是被馬浩寧抱上來的。

幾年的被褥了，就這么睡著。

“那現(xiàn)在我們?nèi)プ詈笠粋€地方？”

“很晚了。”

“就是晚上去，才有意境?！?/p>

走在郊區(qū)的公墓，馬浩寧覺得背后陰涼涼的。

夏末的晚風(fēng)吹的撩起兩人的發(fā)絲，兩人并排走著，高斯肩背挺直，手上捧著兩束菊花。

他現(xiàn)在這個身體，能走得怎么久持續(xù)直挺挺的走著，不容易。馬浩寧直覺要看的是什么很重要的人。雖然已經(jīng)傍晚時分，但是夏天晝長夜短，現(xiàn)在依舊有著黃昏的光亮，一步步走在這光亮上。就像走在用黃昏編織的地毯上，望不到邊際。

“不用怕。他們生前都是善人。”高斯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步子開始漸漸慢了下來，最后在一個墓碑前停下。馬浩寧站在他的一旁，退了幾步，算是給他留了自己的空間。

高斯蹲身放下那束花，馬浩寧也跟著放在墓碑前。

而后馬浩寧站起身，高斯則仍舊半蹲著，掏出手絹輕輕擦拭著墓碑上的灰塵。

“阿婆，小斯來看你了。隔的有點久了，婆婆不要怪小斯啊，”高斯輕聲說著，像是怕驚擾墓中之人的魂魄，“小斯有時候挺想您的，您在那邊應(yīng)該找著爺爺了吧？過得應(yīng)該比小斯好?！?/p>

高斯故事里的一位貴人出現(xiàn)了。

這就是他說的阿婆呢。

“小斯是很久沒回來，這一次小斯帶回來一個人，帶給您看看，啊。”高斯聲音微微帶著顫音，馬浩寧也走上前一步，陪他蹲在墓前，叫了一聲“阿婆”。

“您看吧，是不是給帥小伙？長得挺好的吧？”高斯輕輕的抽了一下鼻子，“您走了啊，小斯也好好的，不是一個人了。”

“阿婆啊，這是小斯的對象，我想您應(yīng)該會理解我們的，”高斯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對著墓笑了笑，“他是很好的人，我?guī)麃硪娔?，就是見家長啦?！?/p>

說著手就拂了拂墓，“小斯下次來看您昂。下次……也不是一個人?！?/p>

如果還有下次的話。

如果他沒有死在他的18歲。

他手指拈起上次放在這干枯掉的花，抬頭看著馬浩寧。馬浩寧站起身，伸手扶了他一下。

蹲久了，該麻了。

走出墓園的時候，高斯的肩膀也沒有來時那般挺直了，來時挺得筆直是為了見阿婆，為了讓阿婆知道，他過得很好。

“馬浩寧?！彼兴?。

“嗯？”馬浩寧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高斯捏著干枯的花，長期化療促使臉越發(fā)病懨懨的白:“我有沒有過告訴你，其實，我并不覺得，這世上有愛這一說?！?/p>

馬浩寧頓了頓，搖頭:“從來沒有?！?/p>

“那我說了，”高斯淡淡的笑了起來，看起來略微有點慘笑的意味:“我很小被親生父母拋棄，連愛我的鄰家阿婆，都和老伴陰陽兩隔，兒女不孝順。”

“所以，從年少時開始，什么有關(guān)愛情美好，親情美好的文章、散文、詩集，我一概都不信?！?/p>

“后來即使是真的有，我也覺得這和我沒有半點關(guān)系。再后來我就患上了胃癌，這種感覺更就甚了?！?/p>

“畢竟以我的經(jīng)歷來說，我的經(jīng)歷簡直就是模范的失敗案例。”高斯眸光黯淡。

“你說愛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消散嗎？”

高斯拈碎了枯花，張開手掌，任余碎往下落:“我想，當(dāng)萬物枯萎，當(dāng)愛人相殉，所謂愛應(yīng)該會被帶進(jìn)棺材里的。”

“我是說，愛這東西，是會腐朽的。”

“能帶進(jìn)棺材的愛，該是愛的多刻骨呢？”

高斯說著抱了一下馬浩寧，“我對你的愛大概會封進(jìn)棺材的?！?/p>

高斯實在太輕了，馬浩寧想。

他是不是，離離開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馬浩寧紅了眼，“別說了……”

“棺材不行就骨灰盒。”

他側(cè)頭吻一下馬浩寧，“我都帶你見過我最親的親人了，我兩見過家長了?！?/p>

“我好像就這么陪著你啊……我要是身體好一些就好了……”

沒人想死在他的18歲，沒有會樂意死在他的18歲。

過去他對死亡無所畏懼，現(xiàn)在，有了牽掛。

為什么偏是在要離開的時候呢……

老天在和他開不好笑的玩笑。

–06–

從貴陽返回后，高斯的身體大不如從前。

好像開始了所謂的倒計時。

“馬浩寧，白玫瑰枯了?！备咚箵崃藫崦倒?，惋惜的嘆了口氣。其實這種玫瑰頂多活一周多就會枯萎了，但是高斯把花拔出來做了簡單的處理，插在水里活了一個月多。

活得已經(jīng)夠久了。

“我去醫(yī)院外面那家花店再買一捧回來？”

“好?！备咚沟男α诵?。

馬浩寧才剛走出醫(yī)院，手機(jī)就響了起來。

“馬哥，快點回來吧……”

“怎么了傲子？”

“高斯……唉，你自己回來看看吧?！?/p>

“…………”

趕回病房門口時，里面站了好多人。

他們說，高斯留給你了一封信。

人群漸漸散去，病床上的人睡著了。

醒不來了。

馬浩寧愣愣的展開信，只留了幾句話。

TO:馬醫(yī)生

??

??你去買花了，一直沒跟你說其實那花挺像香菜的。

??好了不逗你了，書上說得不錯，死亡確實是能感知到的，我不想你看見我離開，就讓你去買花了。不知道買到了沒？

??要是化了骨灰，你就散一半散在你的故鄉(xiāng)吧？

??我沒機(jī)會去。但是我也想看到你從小生活的地方。

??我其實很自私，偏要在這種情況下和你告白，死了，又掛記。

??我這一生都像是在開玩笑，似乎也沒什么值得追憶的。

??就祝你，過得好好的吧。

?

??

三年后，貴陽的土地上仍舊出現(xiàn)了馬浩寧的身影。他來看那個把愛封鎖至棺材的少年了。

那個活不到19歲的少年，今年的生日，有他陪你過。

有的愛短暫，卻刻骨。

–––END––––

呀呼！和生日一點關(guān)系沒有的生賀寫完了！

1.1w真的寫死我了(╥╯^╰╥)

真的，一開始的原文早早就要發(fā)的結(jié)果！xql發(fā)糖不提醒人嗚嗚嗚嗚嗚嗚……

本來我也不敢發(fā)刀的！但是因為突然卡沒的文章成功激起了我的斗志！

今天真的過過大年了！原諒我來遲的生賀！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因為比較匆忙，所以很草，特別潦草！湊合看看吧，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