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楓璟再次遇見了柳凌晟。

他已在山莊停留了幾天，看望和安撫了一直掛念他的徐媽后就一直窩在自己房間，準備把東西都收一收，以后恐不會再回來。

這一日東西已經(jīng)都收好了，他想著得去跟徐媽講清楚自己的打算，便出了門，不想，卻在院子里遇見了柳凌晟。

柳凌晟雖然奪權(quán)失敗，卻仍舊是霸刀山莊的二公子，一應待遇其實沒有太大的變化，只他自己心里一直在意，面上便有些頹喪。本身俊美的面容多了幾分憔悴，唇上胡茬泛著青，平白像是老了幾歲。

他看見柳楓璟也有些意外，愣了一會后見著柳楓璟將要轉(zhuǎn)身不禁出聲叫住了他。

“小七！”

聽見這個熟悉的稱呼，柳楓璟停下腳步，緩緩轉(zhuǎn)身。

柳凌晟已經(jīng)走近前來，上下打量一番，問道：“小七…好久不見了?！?/p>

柳楓璟面無表情，也不回話，只拿一雙毫無波動的眼看他。

柳凌晟心下苦笑一聲。其實直到此時他仍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在他自己對小七無意的情況下，葉蘊初無論家世人品配柳楓璟都是綽綽有余，他不明白為何小七會如此生氣和難過。

可他也知道，有些事一旦發(fā)生，便沒有退路，無論他當初懷著怎樣的心情將人送了出去，如今的他們，都已回不到從前。

“小七…二哥過幾日便要離開了，以后有什么事，便幫不上你了，你要小心。”

“不牢二哥操心，”柳雁回自遠方走來，站在了柳楓璟身側(cè)，看向柳凌晟的表情帶著明顯的敵意，“阿璟此后自有我來照顧，二哥還是好好思量下今后吧。”

柳凌晟神色一頓，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又看向遠處，那里，葉蘊初和沈萬州正靜靜凝望著這邊，似乎只要他有什么動作便都能隨時撲上來一樣。

柳凌晟唇角一勾，露出個嘲諷的笑容，又看了看柳楓璟后轉(zhuǎn)身離開。

勝敗成負已成定局，此處，已不再是他的主場。

“阿璟，他沒做什么吧？”待得人離開，柳雁回關(guān)切詢問。

此時另兩人也已經(jīng)走上前來，柳楓璟便對著他們一起搖頭，道：“沒有?！?/p>

“那就好?！绷慊厮闪艘豢跉?。

沈萬州摸了摸柳楓璟的頭發(fā)，問他：“小璟，我們什么時候回家？”

回家，多么溫馨的話語。柳楓璟不自覺露出笑容，道：“我正準備去見一見徐媽媽，之后便回家?！?/p>

“可要我們一同前去？”葉蘊初開口。

“不了，”柳楓璟搖頭，“我自己去吧?！?/p>

幾人便不再多說，將他送到門口后離開。

徐媽媽如今其實已經(jīng)沒怎么做活了，只偶爾為柳躍晚做些宵夜，日子過得很是清閑。這次見著柳楓璟回來，不停念叨著說他瘦了，在廚房里換著花樣地做些補品藥膳的給他，讓他短短幾天就胖了一圈。

徐媽媽這會正在擇菜，見著他來，喚了聲“七少爺”。

她這是叫習慣了的，柳楓璟也不再要她改口，走過去在旁邊坐下，沉默著取了一顆菜過來擇著。

他這模樣，明顯就是有話要說卻又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徐媽媽打他小時帶到大，哪還有不明白的，當即便問道：“七少爺可是有什么事？”

柳楓璟將菜葉放進一旁的籃子里，輕輕道：“徐媽，我以后，就不回山莊了。”

徐媽媽手上動作一頓，抬頭看他：“那是要去哪里呢？”

“在臨安?！?/p>

“臨安啊，是個好地方。”徐媽一笑，“只是聽說雨水很多，也不知道我這把老骨頭能不能吃得消。”

“徐媽，你…”

“怎么？”徐媽睨他一眼，“七少爺不愿帶著我這個不中用的人？”

“徐媽，你別這么說?！绷鴹鳝Z連忙否認，“我只是，我擔心…”

他有許多顧忌不敢說出口，徐媽卻心眼明亮得很，笑著道：“徐媽是過來人，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不就是跟著七少爺回來的那幾人嗎？沒什么大不了的，莊主不也還有好幾位夫人，就是七少爺你這幾位夫人是男子罷了。”

柳楓璟一驚，“徐媽，你怎么…”

“徐媽怎么知道的？”徐媽搖搖頭，“年輕人啊，心里要是裝了人，那是怎么都藏不住的。七少爺如今與他們在一起，總好過從前?！?/p>

柳楓璟實在沒想到徐媽連他以前的事也知道得清清楚楚，難怪她總時不時地讓他要看開些，想來是知道以他當時和柳凌晟的關(guān)系必不能長久。

既然徐媽并不介意，又愿意跟著他離開，柳楓璟自然十分欣喜，與她商量好后便囑咐她收拾行李，自己則去向柳躍晚討人。

柳躍晚自不會為難于他，廚娘多得是，更何況徐媽本就是莊里老人，也該到頤養(yǎng)天年的時候了，便痛快放行，他甚至還從私庫里拿了筆銀子出來，說是送給徐媽，其實也是送給柳楓璟。

柳楓璟領(lǐng)情，并未推辭，只道以后若是有用得著他的地方，盡管來信。

原以為要和徐媽分別，沒想到卻能帶著她一起去往臨安，柳楓璟嘴上不說心里卻十分高興，晚間和他們吃飯時不免便飲了幾杯酒。

自從第一次飲酒出事后柳楓璟便一直沒再碰過這杯中物，今日卻難得有了興致，幾杯薄酒下肚，面上緋紅一片，眼眸像是滴了水般瑩潤明亮。

沈萬州坐在他左邊，見他這般，連忙按下他又要倒酒的手，道：“小璟，你快醉了，別喝了?！?/p>

“吃些菜吧?！庇覀?cè)的葉蘊初夾了筷子葉蔬放進他碗里。

柳楓璟左右望望，又看向?qū)γ娴牧慊?，聽話的收回手，嘴里喃喃道：“那我不喝了。我要吃肉?！?/p>

話音剛落，柳雁回已經(jīng)夾了塊剔掉骨頭的肉遞到唇邊，柳楓璟鼻翼翕動，被香味勾纏著張嘴咬進口中。

三人周到妥帖的照顧著柳楓璟吃好飯，被酒氣熏得迷糊的柳楓璟頭一歪就靠在了葉蘊初肩上，嚷嚷著“頭暈”。

幾人對視一眼，柳雁回道：“既然阿璟已經(jīng)困了，葉兄便帶他去休息吧?！?/p>

沈萬州聽罷，“哼”了一聲，卻沒說反對。

幾個月來，葉蘊初一直被他們防著，從未與柳楓璟有在夜間共處過，此時兩人的態(tài)度令他明白，這是已然接受了他，葉蘊初不免微微一笑，真心道：“多謝柳兄，沈兄?！?/p>

眼見著二人不再說話，葉蘊初微微頷首后將柳楓璟打橫抱起，帶回自己的房間。

下人們看著主人回來，手腳麻利地準備好洗漱的熱水，葉蘊初揮退他們，去掉柳楓璟的衣裳將他放進浴桶。

熱水溫度適宜，柳楓璟舒服得吸了口氣，悠悠轉(zhuǎn)醒。

“葉，大哥？”略有些遲鈍地喚了聲，柳楓璟發(fā)現(xiàn)自己不著一物，隨即羞赧道：“葉大哥，我自己來吧?！?/p>

葉蘊初拎著帕子沾了水往他肩頭擦去，道：“我來吧，你今晚喝得不少，別一個人掉進水里?！?/p>

“不會的…”柳楓璟聽他這樣說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p>

葉蘊初笑一聲沒再說話，澆了水在他肩頭胸膛，仔細擦拭。

柳楓璟喝了酒本就渾身發(fā)熱，如今被他這樣摸過來抹過去，面上紅暈漸深，等布條擦過胸前時更是被激得一顫，呻吟脫口而出。

葉蘊初手上一頓，抬眼看他，見他泛著水光的眼眸紅潤羞澀，雙唇鮮艷奪目，眸色一暗，扔掉布巾抬手捏著他的下頜便吻了過去。

柳楓璟遲疑著后退，卻被木桶擋住去路，只片刻已被人攻進口唇，他猶豫一瞬，雙手在對方胸前游移，卻終究沒有將人推開，而是攬住了他的肩膀。

水溫漸漸降低，屋內(nèi)的氣氛卻變得熱騰起來，柳楓璟恍惚間覺得自己好似要被對方吞吃入腹一般，呼吸漸盡，喘息艱難。

葉蘊初也察覺到了柳楓璟急促的呼吸，微微退開容他舒了口氣又追擊過去，手也從下巴移開，轉(zhuǎn)而圈住對方后腦將人壓得更近。

柳楓璟以為已然如此，后面的事便是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然而他躺在床上被對方攬在懷里的卻聽他道：“早些睡吧?！?/p>

柳楓璟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和微妙的難堪，擔心是自己太過主動令得對方膩煩。

葉蘊初看出他的想法，在他眼眸間印下一吻，道：“別胡思亂想，我只是不希望璟兒每一次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都是不清醒的?！?/p>

聽他這樣說，柳楓璟心下一軟，感念他如此眷顧自己，又想著自己竟然誤會他，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主動湊上去親了親他的下頜，很快又退開。

葉蘊初溫柔一笑，將他抱進懷里，在他發(fā)頂輕吻：“睡吧，明天就回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