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在千里外的燈塔》
? ? ? ?闖過千百大禍,歷經(jīng)萬般波折,這個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還是離開了令人失望的燈塔國,撐起了一條小船,在一個陰沉的午后緩緩將其從沙灘推向海洋,用一支船櫓撥開水,劃向了遠(yuǎn)方。
? ? ? ?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歡聲或是笑語?不相信。鯊魚或是虎鯨?不在乎。他只是聽著歌曲向前劃著那一條雖年份不長但卻斑駁陸離的小船,靜靜地走著。晴天,他戴著帽子,戴上口罩和墨鏡防止自己被海上的烈日曬傷。雨天,他依舊戴著那一身的行頭為了減少皮膚與雨點的接觸。尚在近海的時候,他常能見到游船,漁船或是大輪船,方向都與他相反,還曾常常有人提醒他:“嘿,小伙子,你走反了!”或是直接鳴起汽笛以示警告或驅(qū)逐。但是遇見這樣情形的他不曾有什么動搖,像銅鑄的一樣不動、不應(yīng)聲。那些船只上的人見狀,只得搖頭繼續(xù)前行。不再搭理他。
? ?? ? 時光飛逝,他離開了近海,此前的他不曾回頭,因為他怕看見陸地而流淚。而當(dāng)他第一次將頭向后轉(zhuǎn)去時,身后的景色已經(jīng)與前面不再有什么兩樣。他便長出一口氣,稍稍將手上的櫓用上更多的力,向前蕩去。之前常見的向岸的大船已不再出現(xiàn),茫茫大海中似乎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他的耳機(jī)里仍然播放著歌曲,這是他唯一的消遣。他晝夜不停的向前,即使沒有羅盤。
? ? ? ?不知過了多久,一年?三年?他有日歷,卻不敢在翻開后多看兩眼。他只知道,自己什么也沒有,除了向前別無選擇。他的臉即使常年不見陽光,卻依舊從白皙粉嫩變得焦黃發(fā)黑。每當(dāng)他拿起鏡子,都不敢多看第二眼。他害怕來自鏡面的那一頭的質(zhì)問——那粗亂的胡渣、那扭曲的五官、那無力的嗚咽、那種幾乎無聲卻又透徹心扉的刺痛......那似乎不再是鏡子,而是潘多拉的魔盒。他竭盡全力忍住自己的不甘,兩行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濁淚卻悄然灑下。他哭了,在莽荒的大海,誰也聽不見他的聲音。他終于摘下了自己的偽裝,確認(rèn)了四下無人后,才開始放聲大哭。仰天的狂嚎之后,他無聲的抱住自己的膝蓋,就這樣從日薄西山哭到繁星漫天。他才終于穩(wěn)定住情緒。用海水洗了把臉。沖掉滿臉的淚。重新戴上自己的面具。繼續(xù)寂靜的向前。
? ? ? ?一路上,他曾遇見過為數(shù)不多的小島,他也曾短暫地將船停在岸邊登上小島,短暫地放下那只該死的櫓,在無人的夜里歡騰,但是片刻的興奮與滿足后,他又失落的垂下了頭,拾起櫓子繼續(xù)向前漂泊。
? ? ? ?直到他在百無聊賴的時候遇見了一絲光芒。他終于好奇了起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那意味著什么,但是在遼闊的海面上,數(shù)年不曾在夜晚見過除了星月以外的任何光照。他被吸引了,多年來無意義的飄零似乎就在那時找到了方向。數(shù)日過后,他終于見到了那束光的來源——一座燈塔,身后有著一片人聲鼎沸的陸地。
? ? ? ?他靠了岸,毫無防備,不曾想過這是否是海市蜃樓。他只是將船放在一邊。一群人熱烈地歡迎他。多年不與人交往的他受寵若驚。這些人的來源各不相同,卻都是受光的吸引而駐足這片歌舞升平的烏托邦。大家都流連忘返。耳機(jī)里那些翻爛了的舊歌被這片大路上的新歌曲替代。他露出了多年不曾有過的笑,笑的像個真正屬于那個年齡的孩子。從這片地區(qū)的原住民口中得知,這些歌曲就來自那座燈塔,有人在那里工作,就是為了給大家制作好聽的歌來吸引海上的人到此處。
? ? ? ?他慶幸自己終于有了一個可以放松的地方,那座燈塔里發(fā)出的歌聲讓他漸漸從一個五音不全笨手笨腳的家伙蛻變成了能歌善舞的男子。他終于滿足了,決定駐扎在此。并且希冀自己也能是燈塔中的一員。但是好景不長。燈塔的墻破碎了。里面的人出來了,這時的大家才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燈塔中的五個人只剩下了一個。她向大家道歉后,轉(zhuǎn)身離開了燈塔與這片陸地。他又一次哭了,大家都哭了。大部分人作鳥獸散,余下幾位原住民在這里守望著她們能回來。他深表遺憾,在此立下地標(biāo),表示自己以后立志能回來補(bǔ)好這座燈塔。他與原住民們都知道這句誓言的成功可能性極小,但還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 ? ? ?他重新上路了,帶著從陸地上拿到的材料,自己的那艘手搖小破船被收拾成一艘干凈挺立的新船。伴隨著小小的噴氣聲,他按原定方向繼續(xù)前進(jìn)。這一次,他不再害怕回頭,他轉(zhuǎn)身望著那片滋養(yǎng)過他的陸地與幫助過他的原住民。對他們揮手致意。岸上的人也向他回禮。漸行漸遠(yuǎn)后,他又一次流下兩行淚。但是驚奇的是,這次他流下的竟是清淚。他長舒一口氣,用手把臉一抹,向前開去。等待他的,仍是未知,但他至少知道,他有了回頭的路,即使他不能立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