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七日后，數(shù)著時間過日子的敖丙沒有等來赦免敖廣的詔書，也沒有等來赦免龍族的詔書，甚至沒有等來哪吒，只等來了孩子。

生下來的是一枚蛋。

最近天庭熱鬧，糾察司尚未下來，敖丙尚可自由出入龍宮，敖丙看著蛋，最終還是咬牙用法力孵化。

他不能將蛋送到李府，李府未必會認，還是送個娃娃好。

他法力快竭，亦未能孵化。

姑姑見他這傻樣，笑道：“龍族孵化需大量靈氣，你在海底煉獄，哪兒有靈氣可供。否則，大哥何須千年才能孵化你?！?/p>

敖丙聞言上了岸，尋了一處偏僻場所，孵化龍蛋，須臾間，天地靈氣成全部涌在蛋中。

敖丙一驚，天地異象會被糾察司察覺，這蛋是保不住了。

　　他哪里也不能去，去了也無用，這般大動靜，去哪里糾察司都能找到，他咬牙引導靈氣。

　　天宮剮龍臺，天官在宣讀敖廣的罪責，敖廣今日等的是神形俱滅的刑罰，現(xiàn)的是人形。

　　他已察覺到下界靈氣不對，更知道那是龍蛋的緣故，他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卻決意要保住龍蛋，他若自散魂靈，便可彌補天地間靈氣，若是分形滅性，便無這般作用。

　　他卻極為平靜了。

　　將死之龍，不必可惜。

龍族乃天地長生種，毋需修行，便可活萬載，萬載后靈力消散，肉身法力散落天地間。

　　若是修行，壽命更是不可計。

　　細算起來，他在龍族中，實在是年輕得過分。

　　只他眼見片刻后會死，卻不覺得可惜。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敖廣笑了笑，開口道：“不必勞煩了，我自去了罷?！?/p>

　　說罷，散去一身所有，直將魂魄都拆得粉碎。

這一生，太苦。

他不要來生了。

　　不過，他本就沒什么來生，如此干凈利落的，倒給自己留了兩分面子。

昊天上帝眼神微微一動，竟沒有額外反應。

　　糾察司來報：“下界靈氣異常?！?/p>

“查。”

哪吒也跟了去。

他保不住龍王敖廣，至少要保住龍族，然而他如今在天宮的份量是不夠的，多掙些功才是。

曲終人散。

西王母問他：“他魂飛魄散，你應當是不后悔的罷?！?/p>

“不悔?！?/p>

眾神仙散盡，昊天上帝卻踏步上剮龍臺，撿起一鏈，鏈上有鱗片，他仔細看了一會兒，貼身放好了。

17

渣攻今天后悔了嗎？

　　沒有。

18

哪吒跟著糾察司下來，見到的卻是敖丙以及敖丙懷中的蛋，敖丙和糾察司的仙已經(jīng)戰(zhàn)成一團，卻一直保護著手中的蛋。

　哪吒很想問問敖丙，那蛋是他和誰生的。

然而，身體卻已沖殺過去。

三頭六臂，乾坤圈，混天綾，風火輪，將敖丙護得嚴嚴實實的。

哪吒道：“你們走，小爺來。”

糾察司知曉自己打不過這混世魔王，便紛紛停手。

哪吒道：“把蛋給他們吧。”

敖丙固執(zhí)搖頭，繼續(xù)引靈氣。

“這是你和誰生的？罷了……和誰生的都一樣，以后還會有的?！?/p>

敖丙紅了眼眶：“不，以后不會有了?！?/p>

哪吒道：“你非要這蛋不可?！?/p>

敖丙點頭。

哪吒從他手中搶走，手中便生出火來，似乎要將龍蛋焚燒成灰：“誰給你生的，你這么寶貝！毀了就毀了，你……你莫要哭了?！?/p>

哪吒見他哭，一時之間沒了法子，忙撤了火，將蛋捧好：“你看，沒有事的。”

糾察司：沒眼看了。

敖丙看著蛋上裂縫，苦道：“無用了，哪吒，以后你我恩斷義絕，我龍族與你再無干系，再無往來，死生不復相見?！?/p>

大抵，龍族本就不該存在吧。

　　縱然他和父王用盡心思也無法讓龍族存活。

天地之間，誰都不愿意龍族在，只有龍族自己不甘的嘶吼著不愿意認命。

然而到底是無用的。

　19

東海之畔，高大的紅發(fā)青年手持左旋海螺看著東海，似乎目光能透過海，直看向海底深處。

昔年一別，再未相見。

長著龍角的小娃娃跌跌撞撞的跑來：“爹爹，抱。”

哪吒抱起娃娃，摸了摸他的龍角，娃娃生氣道：“不要摸我的角。”

哪吒并不說話。

娃娃是蛋里出來的，也許是因出來早了，身體一直不好，許多年里，也只張了一點點個頭。

最初他以為娃娃是敖丙和他人生的，直到后來娃娃模樣大些后，才看出和他有幾分相像，脾性也像極了。

　　好在爹娘一向寬厚，早前縱使不知道這是他的孩子，也對這娃娃極好。

他才想起，自己的確和他有過肌膚之親。

然而，他誤他，騙他，欺他，他無顏見他。

　若不能救龍族出海底煉獄，他又怎能去見他。

　　九重天上九重宮閣。

　　昊天上帝目光平靜的看著水幕，水幕種種，不外乎是東海之濱。

　　西王母輕飄飄的看了一眼，道：“別看了，他神魂俱喪，不在東海，你看上萬年，也不會看見他?！?/p>

昊天上帝道：“他神魂俱喪，也不過散入天地間，與天地同壽?！?/p>

　　朋友一場，他如此自欺欺人，西王母是看不下去了，只能嘆氣離開。

　20

　　詔：龍族千年看守妖魔有功，皆位列仙班，赴有水處居為龍王，具行行云布雨之事。

　　華蓋星敖丙，昔年私藏龍蛋，催生龍子，引一方靈氣大亂，影響一方水土，按罪當斬，功過相抵，剝奪華蓋星位，敕封東海龍王，若無詔令，不得出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