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洛亦天的口吻

幾年前的春天，大地回暖的時候，一中文科重點班傳出了一篇被稱為驚世佳作的文章，名字叫《致我的鉛筆少女》，文章出自一個叫徵羽摩柯的男生之手。他用讓人驚嘆的細(xì)膩筆調(diào)把少年對異性少女全部的思戀付諸一紙。

那篇文章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思想保守的語文老師居然可以把它當(dāng)做范文在一中里大力推介。那時候幾乎所有具有浪漫情懷的女生都猜想過帥氣如是的徵羽摩柯筆下的“鉛筆少女”是何方神圣，甚至有相似者對號入座，只有姐姐對此報之一笑。

因為只有她知道那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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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和徵羽摩柯在初中的時候就認(rèn)識了。那應(yīng)該是......十一年前。

班級里人少，學(xué)生是單人單桌的。徵羽摩柯就坐在姐姐前面。姐姐后來回憶的時候告訴我，當(dāng)時她對徵羽摩柯的第一印象就是，這人雖然矮，但簡直像一棵杉樹立在她面前。

徵羽摩柯完美擋住視線，坐在姐姐的前面讓她看不清黑板，姐姐經(jīng)常用筆戳他的后背叫他彎腰，他都乖乖趴在桌子上。后來兩個人熟識了，徵羽摩柯就開始和所有青春期小男生一樣故意惹女生生氣，姐姐越是讓他低頭他就越挺直腰板，急著聽課的姐姐只好揪著他的頭發(fā)讓他把頭低下去，他也只好低聲哀號著告饒，事后一臉大男子氣概地表示他根本不是怕疼，而是怕姐姐弄亂他的發(fā)型。

后來可能是班主任也覺得二人身高比例失調(diào)，便對換了姐姐和徵羽摩柯的座位。姐姐說，上課時不見前面的那棵樹，心里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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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羽摩柯學(xué)習(xí)非常好，只是有點手賤。這是姐姐的原話。

他經(jīng)常有事兒沒事兒地用筆輕輕點姐姐的后背，讓姐姐以為他有事找她，等姐姐轉(zhuǎn)頭看他的時候他又一臉“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做著自己手頭的事情。

他是演技派，姐姐恨他恨得牙癢癢也不好說什么，只好憤憤地轉(zhuǎn)回身去生悶氣。

徵羽摩柯不知道第一百零幾次用筆戳姐姐后背的時候，姐姐終于決定無視他。

但是徵羽摩柯沒有停手的意思，到后來他甚至伸出手拍了姐姐兩下，這次好像是真的有事找她，于是姐姐又一次轉(zhuǎn)過頭。

這次徵羽摩柯不再一臉無辜了，他看著姐姐的眼睛:“你閨蜜樂正綾叫我告訴你，下課后到教室門外等她，說有事找你說?！苯憬阆乱庾R往右后方樂正綾的方向看了一眼，阿綾這個時候在做筆記，看到姐姐看她，她也抬頭對姐姐微笑了一下，姐姐對徵羽摩柯道了謝謝之后繼續(xù)聽課。

下課之后她在走廊里等了很久也不見阿綾的影子，姐姐這才明白自己又被徵羽摩柯耍了，而且她居然還對他說了謝謝!她咬牙切齒地看向摩柯，摩柯此時正以看熱鬧的姿態(tài)瞅著姐姐，滿臉的小人得志。

姐姐愛吃飯，但出落得高而瘦，配上一頭灰色的長發(fā)也倒給人一種亭亭玉立的感覺，不少人私底下說姐姐是美女，可摩柯偏偏不這樣覺得。

他說姐姐長得像鉛筆，特別是一頭長發(fā)綰成個髻的時候，讓人感覺像是削過的鉛筆中間露出的筆芯。姐姐氣得臉色漲紅，剛想說什么話反駁他，他卻立馬道歉說“對不起我錯了”，弄得姐姐一愣。

“那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你了?！苯憬愦藭r心里特別自豪。

“什么啊?我的意思是我弄錯了，”徵羽摩柯盯著姐姐紅色尚未褪去的臉，一臉欠揍樣地說，“剛才我以為你的腦袋是鉛筆芯，現(xiàn)在我看出來了，你的腦袋是紅色的橡皮頭?！?/p>

姐姐半天說不出話，摩柯卻大笑起來。

姐姐到底是淑女，沒有因此和摩柯大吵三百回合，只是趁喬杉時著的時候偷偷把蝴蝶發(fā)卡夾到了他日漸增長的頭發(fā)上，渾然不覺的摩柯醒來之后還戴著它完整地聽完了一節(jié)課，如果不是有人提醒，他就要戴著它出去打球了，那可一定會是個大新聞。

從那時起，姐姐就覺得徵羽摩柯心儀的女孩子應(yīng)該是圓潤的。她開始習(xí)慣在吃飯的時候再多吃幾片肉，這個變化讓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所以說有的時候人的大腦是由潛意識控制的。后來徵羽摩柯有了女朋友，是鄰班的。同班女生總是有意無意地拉著姐姐八卦:“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摩柯的女朋友很像你?一樣高高瘦瘦，一頭灰發(fā)?！?/p>

姐姐當(dāng)然發(fā)現(xiàn)了，她還就此奚落過摩柯，“你不損我像鉛筆嗎?你自己的女朋友不也不是橡皮嗎?”除此之外她并未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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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來兩個人都進(jìn)了一中。一個文科重點，一個理科重點，從此之后再無聯(lián)系。

再一次聽到徵羽摩柯這個名字，就是他的文章橫空出世的那一天了。那篇文章被印刷出來發(fā)到年級每個人手里，平日里對作文最不感興趣的姐姐捺下性子仔細(xì)地看完了整篇文章。

他說，曾經(jīng)有那么一個女孩，有一頭柔順的長發(fā)，她轉(zhuǎn)過身來的時候，他可以聞到她發(fā)絲間涌動的馨香。

他說，曾經(jīng)有那么一個女孩，單純善良容易相信別人，會被一個人的惡作劇欺騙很久很久。

他說，曾經(jīng)有那么一個女孩，美得讓所有人交口稱贊，所有完美的句子都用光用盡，卻沒給喜歡她的少年留下可以送給她的哪怕單單一個詞。

他說，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不必挽回。

他說，也許只有這樣，她才會成為他記憶中最美麗的風(fēng)景，才會做他一輩子的鉛筆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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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的春天，所有攥著摩柯范文復(fù)印件的女生都在默默對號入座或者和別人八卦鉛筆少女的原型可能是誰誰誰，只有姐姐把那張紙折好放到日記本里。

也只有姐姐，才知道誰是摩柯筆下夢里的鉛筆少女，

也只有姐姐，才知道鉛筆少女曾經(jīng)趁著少年熟睡時，扯著他的袖子寫下：二貨，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