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商不奸,無奸不商(三十八)

無商不奸,無奸不商(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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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通錢莊后街的別院,燈火通明。
遠在江南的何掌柜這時候出現(xiàn)在別院的書房中,如老僧入定般坐著,左手邊早沒了熱氣的茶盞靜靜陪襯著,服帖得仿佛是一只乖順的貓,與這靜謐的夜特別搭調(diào)。
右手邊的紅木雕花椅上斜插著一個老頭子,硬生生將一把堅硬華貴的座椅坐成一方美人橫臥的貴妃榻。
“我說,你到底在擔(dān)心什么……”“美人橫臥”的糟老頭子毫無節(jié)操地玩弄著自己百結(jié)的破衣,“那裕小兒……不,現(xiàn)在已經(jīng)也是糟老頭子一個了,那什么,姓方的那個瘋子我們已經(jīng)搞死了,還怕那有貌無腦的裕老小子做什么!”
何掌柜冷冷斜了一臉不屑的老叫花一眼,眉頭輕皺:“方凌雖然死了,但積威還在!非凡和九郎這么多年一直想挖清楚朝中和江湖中方凌埋的線,但始終還是不能盡致……裕王這個蠢貨是不足為懼,但……”
“你是說……”
“方凌剛死,他的權(quán)力自然順移到裕王這個蠢貨手里,但等方凌那些死忠回過神來游說成功,裕王自然會放權(quán)——到底,他還是有些知道自己的斤兩的!他雖不會像信任方凌一樣立馬信任其他人,但……終究只是個時間問題,我們得下手快才能渾水摸魚!”
“但九郎現(xiàn)在在他們手里……”
何掌柜眉頭又緊了幾分——就是這個問題!
好不容易將方凌這個妖孽弄死了,倒是九郎又陷了進去——當(dāng)然,他是不信九郎真是被裕王那個蠢貨弄進去的,若不然,今夜這一場“劫銀風(fēng)波”定不會這么打著楊九郎的“條子”來!
條子……
何掌柜微微偏過頭,淡淡盯著服服帖帖躺在茶盞邊上平平整整的紙條,上面龍飛鳳舞簽著“楊九郎”三個字——毫無特色!
到底,他想干什么呢?
“何掌柜!”匯通錢莊的掌柜在外面輕輕叫了一聲:“巡城司的嚴(yán)大人來了!”
何掌柜和老叫花具是一怔——巡城司?!
倒也是,在這京城地界兒,弄出點兒聲響就是巡城司的事!況且上一次銀庫被劫也是這個嚴(yán)大人露的面兒——自然,熟人是好的……
這位嚴(yán)大人倒也利索,著人勘察了現(xiàn)場,詢問了劫銀人的樣貌等等,又將楊九郎那張龍飛鳳舞的簽名紙條給一塊兒帶走了,順便帶走的還有匯通掌柜悄悄塞的紅封,他客套地希望嚴(yán)大人能盡快抓住劫匪,追回銀子,嗯,另有重謝。
嚴(yán)大人也言笑奕奕地接了紅封,表示一定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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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在巡城司的字條平平整整出現(xiàn)在了歧王府客院書房的案頭。
春風(fēng)閣頭牌聶引章姑娘正用她的纖纖細指將潤濕的細棉布小心翼翼地覆在字條上,將紙浸透,甚至將紙上的一些墨跡都吸附到棉布上,才將細棉布緩緩放入一個幽暗的木箱中——木箱中隱隱透著一股淡淡地幽藍,一閃一閃的,似是有什么東西在動。
張云雷緊緊盯著箱子里的東西,鳳眸微微一顫:“這紙上……真的還會有他的藥香?”
那該死的奸商,若不是這令人郁卒的“綁架”,他還不知道他被姓孫的下了毒!不過,他是不是也要感謝這姓孫的,若不是他下毒,那小眼八叉的奸商也不會偷偷喝藥,不喝藥,這聶姑娘的“羽螢”也就派不上什么用處——奸商偷喝的解藥里有一味“幽螢”,正是羽螢蛻下的殼,有異香,只是常人聞不出來,但于“羽螢”來說,只要讓它們再聞到這種味道,它們就會不顧一切地循著這個味道而去!
只是,這種方法有個弊端,羽螢并不認(rèn)人只認(rèn)味道,萬一有個……
一開始楊九郎的“寶”壓的是邢憲,只是這么多天邢憲也沒個動靜,也只好用用這“不成熟”的方法了!
而張云雷這會兒“恰巧”從他皇兄的近侍處知道邢大將軍這幾天正被他皇兄以各種理由留宿在宮中——
留宿……
張云雷雙眉輕皺,骨節(jié)分明的修指略顯無力地撫了撫微冷的額頭——他的皇兄,真是……
驀然間背后一陣?yán)浜雇破?,張云雷無比慶幸自己與皇兄一母同胞!
聶引章輕輕撇了撇眉,猶豫道:“回王爺,奴家并不能確定,但主子憑空給這么張條子定是有他的用意……”
張云雷鳳眸一凜,不自覺眼神上帶出些高位者的凌厲來:“你是說,這法子只是你自己揣度的?”
這竟不是那奸商安排好的,只是這女子的揣測?對方可捏著奸商的命,怎可如此……如此隨便……
張云雷深吸口氣,“你等等,等本王進宮之后再做定奪!”他要進宮,進宮去找邢憲!
他快速地奔向王府的馬廄,身后的掌燈侍者都差點跟不上他的腳步:“王爺……王爺您慢點……小心腳下……欸……”
找邢憲!
如果“羽螢”這個方法不能找到楊九郎,就讓邢憲兵壓十字山,就算是將十字山的每一寸山、每一寸草皮翻過來,也……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但如果……見的真是“尸”,哼!
張云雷滿胸的郁氣,集結(jié)著抒發(fā)不出來,只能靠著瘋狂地策馬狂奔稍稍壓抑著。清冷靜謐的街道,“嘚嘚”的馬蹄聲呼嘯而過,幾次引得巡城司的值侍側(cè)目,卻在看清來人后有悄悄縮回去。
皇宮也一路暢通地進了,張云雷被引到他皇兄時常當(dāng)做書房的沐春園時,他沒想到這更深時分他的皇兄竟還沒有就寢,仍目光炯炯地看著奏折,一旁隨侍的正是他要找的大將軍邢憲——這女人有些愁眉苦臉地蜷縮在一張硬邦邦的黃花梨手扶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瞌睡。
回想這高福這幾天跟自己發(fā)的“牢騷”,張云雷突然有一種深為自己皇兄不值的憤懟!
高福說——
皇上為了把邢將軍弄上手,使了“美人計”。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不過,皇上賜的是自己的“浴”,洗的是自己的“凝脂”,可惜快把自己搓禿了皮了,也不過是換得邢將軍兩條暗戳戳的口水!
皇上暗自得出評價——有戲,但這女人有賊心沒賊膽!
所以,接著又來一手“持醉逞兇”。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霸王硬上弓”。
皇上覺得自己“投懷送抱”,可以好好助長一番女人的賊心,讓她安心下手——嗯,倒是助長了她的賊心,只是……下的是黑手!
就在皇上耍著“酒瘋”,拉拉小手,親親小嘴,準(zhǔn)備“深入”的時候,邢大將軍直接一個手刀,讓皇上“深入”睡眠!
張云雷看著一向自律的皇兄這個時間還硬挺著“焚膏繼晷”,定是有他的“想法”的,他也很希望自己皇兄能夠一朝得償所愿,但……楊九郎等不了!他必須要讓邢憲先把楊九郎救出來,但——若同時能讓皇兄得償所愿……
他突然有個“不成熟”的想法竄進腦子!
“皇兄……”張云雷自持鎮(zhèn)定地將目光迎向陰鷙腹黑的一母胞兄:“邢將軍……”
“你不要以為朕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一種欲求不滿的陰冷。
張云雷撇了撇嘴:“皇兄,臣弟有些想法……”
然后,張云雷像倒豆子一般頂著他皇兄陰沉的目光,闡述了自己的“想法”——“邢將軍困于京城久矣,拳拳報國之心難以紓解……”
一記凌厲的眼刀射來:“人話!”
“皇兄應(yīng)該也從邢將軍處得知近日京城有些不太平……”張云雷舔了舔唇,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如果皇兄讓邢將軍‘剿匪’……”
“嗯——”跟張云雷有些相似的鳳眸微微一亮:“然后呢?”
張云雷隱隱有些心花怒放,壓不住的小雀躍連帶著纖白的手指都有些顫抖,但他還是努力壓抑著,穩(wěn)著自己的聲線緩緩道:“皇兄也知道邢將軍的能力——這不過是一幫烏合之眾,到時候邢將軍大勝歸來,皇兄就有借口大擺慶功宴……到時候……唔……一幫大老爺們兒幫皇兄把邢將軍灌醉了……嘿嘿嘿!”
邢憲猛地顫了顫身子,一個激靈從瞌睡中醒來,有些迷茫地看見眼前多了個人——“哦,歧王爺?!這么晚了,你竟然還進宮?”
張云雷心間微微一跳,怕邢憲是不是裝睡把他剛剛跟他皇兄的籌謀聽了一耳朵,但仔細想想,他們離邢憲有段距離,又把聲音壓得極低,邢憲應(yīng)該沒有這么好的耳力吧!
“咳!”皇帝一聲輕咳,“朕召他的,與他說些事……你若是困了,先行休息去吧!”
邢憲倒確實沒有聽著張云雷“賣”她的計劃,只是這些天她也在想法子讓皇帝把“剿匪”的任務(wù)交給她。但能勝任這任務(wù)的將軍也并非她一個,且這其中還隱約夾著“楊九郎”——邢憲也不清楚他到底了解了多少她與楊九郎的關(guān)系——她與楊九郎“狼狽為奸”,不,是互惠互利的關(guān)系其實也實在不太能拿到臺面上說……到時候御史又要一個“佞臣”一個“奸商”的參——她倒是沒什么,梗著脖子再追著哪個實在不順眼的御史捶一頓也就算了,但楊九郎……
她把目光轉(zhuǎn)向張云雷——不知道歧王……能不能保住那個奸商……
目光相接也只是一瞬,她猜得到張云雷此行的目的,但她不太明白倔強了多日的皇帝放松態(tài)度的原因……
兄弟倆目送邢憲離開,張云雷耐著性子磨在龍案上嘟嘟囔囔跟他親親皇兄講“剿匪”之事,順便將邢憲買了個徹底……
發(fā)個《奸商》吧,但《奸商》真的卡,可見我真是個沒有什么計劃的人!
接下來請等到5月10號論文搞定之后吧!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