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丑角玩笑

對陣小丑桑波索時的一戰(zhàn)，于克里斯而言既是幸運也是不幸—幸運的是格雷戈里當時在場，不幸的是，克里斯與維多莉婭竟被一個小丑耍得團團轉(zhuǎn)，還被他用一堆果凍粘到了墻上！克里斯的衣領(lǐng)上現(xiàn)在還有一股綠果凍里的蘋果味。

更不幸的是，當格雷戈里通過吃果凍的方式將眾人救出后，本該躺在原地的桑波索早就帶著他的布袋和劫款開溜了。他們沒能及時將他押上警車，一切并沒有結(jié)束。

更何況，如果格雷戈里提供的情況屬實，那么小丑桑波索也是那位神秘的“推銷員”手下的棋子之一。推銷員他并不傻：比起再次贖出焦痕小姐那些身陷囹圄的敗棋，雇傭些新的手下，創(chuàng)造些新的麻煩要簡單的多。

可維多莉婭為克里斯搜集來的情報，則讓克里斯心中的驚奇之焰被再次點燃，文件夾內(nèi)的情報被他閱讀完畢后，一種冰冷的恐懼如地下的骷髏般爬出，緩緩攀附至克里斯的脊梁，它用空無皮肉的指骨觸碰克里斯，讓克里斯全身的汗毛都隨之豎立。

桑波索，他不是任何人裝扮出來的—因為他本就是臺機器，一臺被設(shè)計用于馬戲與魔術(shù)表演的機器，就像馬戲團寶貝與歡樂時光弗萊迪他們那樣?？蛇@完全說不通，格雷戈里用麻醉針扎了他，他也的確昏迷過去了—機器人可不會吃藥物麻醉這一套！

聯(lián)想到奇波夫的尸體，它在被焚毀時并沒有包括頭部。奇波夫尸體的頸部是一道經(jīng)過精密切割的橫截面，它的頭顱是被人刻意砍下的—金屬細胞，金屬細胞所造成的劫難并未結(jié)束，桑波索不僅是推銷員的傭兵，更是他用于金屬細胞實驗的載體！

“糖果汽水歡樂園地，主打馴獸表演、馬術(shù)雜技、電子機器人與怪咖秀。成立于1989年暑期，在當時曾大受歡迎，之后又與數(shù)家快餐企業(yè)合并，在進行表演的同時出售糖果、蛋糕甜點與油炸快餐—”

“—1992年，殘疾人最低生活限度經(jīng)濟保障的相關(guān)法案得到改良與落實，許多怪咖秀演員紛紛離去。歡樂園地的經(jīng)營到達了一個瓶頸期。直到三年后，歡樂園地創(chuàng)始人的兒子決定破釜沉舟，用最后的資產(chǎn)引進兩臺電子玩偶—”

“—糖果公主蘇昔?點心時光與搗蛋鬼桑波索?粘果凍，他們的設(shè)計者是—”

“—邁克爾?阿夫頓?！?/p>

設(shè)計者的姓名，克里斯沒能像是之前那些內(nèi)容一樣輕松讀出。他將這個名字在心底默念一遍：很好，看來某個人就要有麻煩了。他的哥哥背著自己做了兩臺娛樂電子機器人，還自作主張將他們賣給了別人。

誰知道邁克爾拿著這筆收入去做了什么？他沒準會支持肉食主義者購買槍支，然后去和素食主義者干上一架。誰在乎呢？反正克里斯知道要去哪里找到邁克爾。

要找到自己的哥哥，這并不算難。現(xiàn)在邁克爾的生活可比十年前要滋潤很多—整座歡樂時光電子玩偶馬戲團都被他轉(zhuǎn)讓了，在這之后，他又用轉(zhuǎn)讓得來的錢去入股投資整座馬戲團，歡樂時光弗萊迪他們的性能依舊完好，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孩子?，F(xiàn)在，靠著自己的報刊亭與股份利息，邁克爾可以毫不夸張地對其他人說：這座報刊亭也不過是他臨時起意、修建起來體驗生活的罷了。

如此好運的人生，自然也難免會遇到些小插曲，邁克爾都快四十歲了，可他依舊是個打著光棍的單身漢—這沒什么不好，他也試著去過那些相親聚會，可按照他的話說，不是那些女人甩了自己，而是自己根本看不上她們。

邁克爾也時常會去歡樂時光馬戲團里，看望自己的老朋友們。另外，甘比諾與卡莉普索也成了那里的主廚與經(jīng)理。邁克爾不是個善于總結(jié)的人，可若是有人要求他去總結(jié)總結(jié)他這半輩子里的好運，那他絕對會說：多吃蔬菜有助于健康。

這兩者之間沒什么聯(lián)系，也沒有任何邏輯。無憂無慮，別去想太多，專心于眼前的任務(wù)與歡樂，這就是邁克爾的處世之道。

敲門拜訪，一個擁抱，三只瓷制中式茶杯—邁克爾通常都不會用這套茶具來招待客人的，不過克里斯除外。另外，邁克爾也有注意到同行而來的維多莉婭。

一個個他自認為正確的想法化作燃料，它們開始為邁克爾腦中的推理機器供能—他勸自己去盡力放松。

好的，現(xiàn)在的情況很明顯—克里斯和墨菲斯分手了，還帶了一個不怎么愛說話的女孩到他家里來。除去露戴因外，這種終身大事最該通知的就是邁克爾了。畢竟話說回來，自己還是克里斯的哥哥，不是嗎？

“聽著，如果你們有什么需要的話，盡管和我說就是?！?/p>

邁克爾放下青瓷茶杯，拍了拍克里斯的左肩。這還是邁克爾第一次見維多莉婭，對方是個怎樣的人他也不清楚。接下來，坐在自己面前的二人會要求些什么呢？婚禮籌備金，籌備地點推薦，蜜月度假經(jīng)費？還是說他們要在這里借宿一晚？

邁克爾還記得上一次自己允許朋友在這里借宿時的場景：他的老同學(xué)成了名醫(yī)生，要幫某個女患者拔牙。那時邁克爾就睡在樓下，聽著樓上傳來床板晃動導(dǎo)致的嘎吱嘎吱聲與尖叫聲。令他感到好奇的是，為什么一個獸醫(yī)會給女人拔牙呢？

“咳咳，你們好。很高興認識你維多莉婭，所以—”

邁克爾將糖罐拿到二人身邊，給茶水多加些糖吧！至少甜食能讓這次談話變得輕松一點兒，至少邁克爾自認為如此。接下來，是時候該對二人發(fā)問了。

“—所以，你們也要借用我的房間來拔牙嗎？”

當邁克爾問出這個問題后，維多莉婭與克里斯被震驚得差點吐出口中的茶水。為什么一定要到床上拔牙？維多莉婭認識不少人，其中有些專業(yè)的牙科醫(yī)生，他們的技術(shù)手段不比克里斯差—等等，等等，應(yīng)該是她和克里斯來發(fā)問才對，而不應(yīng)該是邁克爾主動來問候他們！

“拔牙？不，邁克爾。我們只想聽聽你的解釋—”

克里斯將幾張小丑桑波索在商業(yè)街搶劫時，被監(jiān)控錄像抓拍到的照片放上餐桌。起初邁克爾有些好奇，可當他認出照片上的罪犯后，他眼中的好奇迅速轉(zhuǎn)變?yōu)榱硪环N神情—恐懼，不愿再回望過去的恐懼

“—關(guān)于小丑桑波索的事情，你究竟了解多少？”

“我只能告訴你們，那是個無聊的故事?！边~克爾說完，便放下茶杯并站起身來。這不僅是個無聊的故事，更是個因嫉妒而引發(fā)的悲劇。二人跟著邁克爾進入他家中的儲藏室內(nèi)。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兩張堆滿灰塵的設(shè)計圖，以及許多張有關(guān)糖果汽水歡樂園地的手繪海報：歡呼的孩子們，手拿一大堆布丁與杯糕的小丑桑波索，派對紙屑、迪斯科球與紙制皮納塔。最后，邁克爾將所有無用的宣傳海報挪開，他將一份地圖交到維多莉婭手中—歡樂園地劇場的舊址地點，這應(yīng)該會對他們有所幫助。

除此之外，桑波索也沒有更好的藏身之處了。

“格雷戈里，你才剛剛被琴娜解除禁足，我可不想看著你二進宮！”

這也是搖滾弗萊迪陪格雷戈里抵達此處的原因：一是要確保格雷戈里的安全，第二則是要確保格雷戈里不會做出任何傻事，任何會讓他受傷，并讓他被禁足的傻事。

“弗萊迪，你的冒險精神去哪兒了？瞧瞧這個地方，簡直是捉鬼的絕佳地點！”

格雷戈里說完，便掏出自己在二手商店購買的鬼魂獵人套裝，十字架，打火石，封靈瓶罐，夜視眼鏡，礦用頭燈，最后是一串大蒜。搖滾弗萊迪不禁搖了搖頭：難道說格雷戈里打算在這里做腌菜和燒烤嗎？

可格雷戈里倒是沒說錯，要說起整個龐頓中城最古怪的地方，那要是這里排成第二的話，那也就沒地方敢自稱第一了。電子玩偶表演設(shè)施，快餐產(chǎn)業(yè)與娛樂，之后電子玩偶傷了人，一個女孩，那臺電子玩偶被迫下臺后，整個馬戲團劇場的生意就都不太景氣了。直到馬戲團經(jīng)理不得不賣掉其他娛樂設(shè)施與電子玩偶，然后驅(qū)車離開此地—

可這座劇院并沒有被收購或拆除，它就像是座墳?zāi)挂粯?，將那具電子玩偶與她那罪孽深重的過去一同埋葬。它的地板開始蒙塵，它的墻壁涂漆開始成片掉落，它的舞臺上不再有任何觀眾，再也沒有孩子像海報里那樣，圍繞著劇院跑跳打鬧，再也沒有人們的歡聲笑語—多么孤獨而又悲慘的結(jié)局??！

“據(jù)說那臺電子玩偶并沒有因此悔改，它化作了一只恐怖的電子幽靈徘徊于此—”

“僅襲擊一個孩子，對它來說還遠遠不夠。所以搖滾弗萊迪，想想看吧—！”

“要是我們能抓到它那該多棒，還記得我和你談到過的彈簧陷阱嗎？彈簧陷阱可能只是一段報紙的噱頭而已，可要是我們抓住這兒的鬼魂，那我絕對會成為范?海辛之后最厲害的獵魔人！”

說完，格雷戈里將搖滾弗萊迪甩在身后，帶著自己的一大包捕捉裝備，他踢開一扇布滿青苔與藤蔓地木門。比起驚悚怪奇的恐怖電影橋段，搖滾弗萊迪倒是因此聯(lián)想到些冒險動作電影—例如《奪寶奇兵》之類的，可能會有一幫身涂油彩、頭戴人骨面具的野蠻人土著從黑暗里沖出來，手持戰(zhàn)斧與長矛把他們五花大綁起來，然后做成烤肉和雜碎湯，甚至還有可能更糟—他們會被土著們拿去剖心祭神。

“我只希望那些山神不會讓他們獻祭一只電子熊?！?/p>

搖滾弗萊迪彈飛一只落到自己肩上的灰蜘蛛，要是他現(xiàn)在有帶防火涂料就好了。在他的幻想中，那幫頭戴面具的吃人生番已經(jīng)到處都是了—他們正在摩擦手上的骨針和毒箭，準備給這兩只獵物來個痛快。

“這可說不準，沒準山神和鬼怪們吃夠了筋肉和椰果，想試試能磨牙的東西—唔！”

格雷戈里還沒能說完，他的嘴巴便被搖滾弗萊迪堵住。搖滾弗萊迪將格雷戈里直接從地上抱起，轉(zhuǎn)身過后朝著入口飛奔過去。一刻也不能耽擱了，搖滾弗萊迪可不想變成食人族或電子玩偶幽靈口中的飯后甜點！他一邊在黑暗中狂奔，一邊試著去將那些恐怖聯(lián)想從腦中趕走—那些食人族會把他綁到祭壇上，用石斧劈開自己的皮套后取出里面的芯片和電線。

“聽著格雷戈里，這件事到此結(jié)束，我不想再陪你瞎胡鬧了！現(xiàn)在我們就送你回你媽媽那兒，不能再來了，絕對不會再來了！我可不想當那只電子幽靈的熊味磨牙棒！”

就在二人走到劇院入口時，格雷戈里碰上了他最不愿意碰到的一張臉。所有人都知道桑波索并沒有被緝拿歸案，可他們也該知道，桑波索最想要報復(fù)的人便是格雷戈里。

“格雷戈里，還真是冤家路窄啊不是嗎？哈哈哈哈！”

說完，桑波索從入口另一側(cè)邁過雙腿。這次他的武器可不再是什么花哨的充氣巨錘或果凍發(fā)射器了，只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巨斧。搖滾弗萊迪將格雷戈里放下，他有些不合時宜地問了一句：“格雷戈里，這句話是食人族們的酋長嗎？”

“比那要恐怖得多弗萊迪，他是個拿著斧頭的瘋狂小丑—！”

格雷戈里用近乎尖叫的聲音大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