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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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銜接在TE線—追隨以前）

我對父母的記憶很少……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吧，我還有幾個兄弟，但是因為父母在襲擊人類時死去，他們沒有能熬過冬天，只有我和二弟稍微大一些，勉強活了下來——僅僅只是活了下去而已，吃些野果，有時候則是什么都沒有，在我們倒在初春的草地上時，一個右眼帶疤的黑毛狼人將我們帶走，他給了我們食物，我們自然沒有拒絕，就算那是有毒的也一樣，狼人就是這樣的妖怪，緊盯眼前的一切，至于未來會如何，都是完全不會去考慮的——更何況不吃點什么我們兩個都不再會有未來了。

我巡視了周圍一圈，還有好幾個與我們一般大的狼人，算上我和二弟，一共八個。

我聽其他狼崽說，那個黑狼是黑狼王，整個狼群的首領(lǐng)，而我們幾個都無一例外是失去父母的狼崽。

對他們來說現(xiàn)在能活下去就已經(jīng)足夠了，畢竟他們的年齡太小了，還沒什么思考能力，但是我明白，狼王根本沒有幫助我們的理由。

因為父母死去，默認(rèn)狼崽也是活不下去的，而每年死去的小狼數(shù)不勝數(shù)，為什么救我們？根本說不通。而且他的孩子呢？他也需要教導(dǎo)和照顧他的孩子吧？更何況也沒有看見他的伴侶。怎么說這一切都太奇怪了。

我對此持懷疑態(tài)度，抓住正和那些小狼崽一起玩的老二躲在周圍的樹林里。

我們幾個都是黑毛，在陰影中的隱蔽能力很優(yōu)秀。

只不過老二看起來一臉委屈，他雖然和我一般大但是卻完全感知不到來源于未知和不合理的危險。我齜著牙兇了他一下，他嚇得抖了抖，也不再說話。

明明都是一個父母，怎么差別這么大？父母在的時候經(jīng)常和我纏斗撕咬，以為他也懂得弱肉強食，現(xiàn)在看來只是打鬧罷了。

突然我感到背后一陣寒意，我把二弟踢到一邊去，迅速轉(zhuǎn)過身并露出利爪和牙齒，雖然這些武器都還非常稚嫩，但是父母教導(dǎo)過，無論如何都不能向敵人示弱，如果無處可躲就要威懾住敵人。

面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黑狼王。

他站在我面前，冷眼與我正視。

狼王不愧是狼王，光是與他直視我就感覺渾身一陣顫抖，但是我不能示弱，我要保護(hù)二弟。

這樣對峙了一小會兒，他便從我身邊走過去。

“眼神不錯。”

這是首領(lǐng)和我說的第一句話。

他走到那幾個狼崽中間，回頭看了我一樣。

“要我過去抓你嗎？”

我嘆了口氣，走出來的時候踢了一腳老二，這是我們之間無聲的暗號，他明白我的意思，不再發(fā)聲也不再動彈。

“裝死”游戲。

我走到狼王面前，抬起頭與他直視。

他的眼神比剛才更嚴(yán)肅更冰冷。

“你以為你搞這些小動作很聰明嗎？還是說你以為這樣能保護(hù)他？”

“……”

我與他直視了片刻，只好把躲藏的二弟拖出來。

他就這樣冰冷地看著我們，我以為他要解釋這一切，但是他什么都沒有說，我們幾個就這樣煎熬地在他的眼神下呆坐著，明明我們什么錯也沒有，卻要受這種苦刑。

他隨即丟出了食物給我們，然后走開。

那些小狼崽們看起來很開心，但是我卻笑不出來。

食物變少了。

我一瞬間就明白了狼王的用意。

但是他們卻什么都沒有明白。

“以后我們就是好兄弟了，大家就按照年齡來排序吧，你是老三，你是小五，我是老四……”

最后老四看向我們。

“你們兩個最大，你是老大，你就是老二吧。我們年齡小，所以很多都不懂，也不明白，以后還要請你們兩位哥哥多多照顧了?！?/p>

看著他們六個的笑容我一瞬間想起了我那些在冬天死去的弟弟們，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叫著我的名字然后閉上眼睛，再也沒能睜開。老二也開心地和他們鬧作一團，是啊，老二已經(jīng)多久沒和其他小狼崽呆在一起了呢？和我度過的日子我又是沉著臉又是吼罵……

不行，如果只有一點人能夠活下去，那么我希望我和二弟都在其中。

我一把將二弟拉到我的身邊，冷冷地看著他們，然后把食物全部搶過來。

“誰是你們的哥哥？希望你們別搞錯了，我和你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p>

雖然食物整體上變少了，但是對我和二弟而言這些食物也太多了，可我依然選擇了這樣做就是為了把顯而易見的事情擺上臺面，因為食物必然會越來越少，我們遲早會為了食物而互相出手，這樣其樂融融的氛圍根本維持不了多久，因為今天的食物是不夠我們所有人吃的，最小的兩個孩子估計只能吃到渣，而再過一段時間他們將什么都沒有，如果他們不做什么，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餓死。

黑狼王是在篩選唯一的具有狼王潛質(zhì)的狼崽。

這些孩子大多比我小很多，除了老三只比我小一個月左右，但是我相信我有辦法對付他。

“你這是干什么？”老四明顯沒搞清楚情況，正準(zhǔn)備伸手拿食物，我一腳把他踢開。

“這些都是我們的?！蔽野咽澄锖投芏纪业纳砗笈擦伺玻徊嬷掷淠乜聪蛩麄?，就像是我當(dāng)年拿到野果后決定給二弟而不是就要餓死的其他弟弟們。

“你們根本吃不完！”老三暴躁地跳起來。

“跟你們沒關(guān)系?！蔽覞M不在乎。

“那……那我們吃什么呢？”小五看起來唯唯諾諾的，渾身都在發(fā)抖，很好，我震懾住了一個。

“跟我們沒關(guān)系。”我抖了抖肩。

“對啊大哥，你給他們分一點吧……否則他們會餓死的……”老二再一次站出來頂撞我，而我并不準(zhǔn)備和他解釋，以后他自然會明白的。

僵持一會兒后，老三終于坐不住了，舉起拳頭向我沖過來。

太好了，我等的就是這個時刻。

說實話，雖然我知道道理，但是我沒法主動向他們揮起拳頭，用尖牙將他們撕碎……

但是生存就是這么一回事啊……

他們能主動沖上來我也可以稍微好些了。

我抓住老三的拳頭，一把將他按在地上，然后伸出腳把他踢到一旁的樹上，他瞬間就昏了過去。

可惜了，這么好的機會應(yīng)該殺了他的，不然他又找麻煩就頭疼了，反正我只準(zhǔn)備讓我和二弟活下去，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我已經(jīng)放棄了親兄弟的生命，也無視過其他跟我無親無故的狼崽所投來希望的目光，我不會在這里停下……

不然我放棄的那些生命算什么呢……

后面再也沒有挑戰(zhàn)者了，我和二弟便在陰影中飽餐了一頓，二弟看起來很難過，因為他吃得不多，明明平時胃口很大，大概是想起了他弟弟們餓死的情景吧？我小心地把食物保存起來，我不想逼他，反正等他餓壞了就不會管什么兄弟姐妹了。

第二天狼王丟來的食物果然更少了，這很不妙。我和二弟在長身體，特別是二弟，胃口一天比一天大，很快我們真的就能把八人份的食物吃完了，而繼續(xù)僵持下去，很快我和二弟也將沒食物可以吃，到時候我還是得主動對他們出手，就算不為了結(jié)束這個篩選……也是為了食物……

那個場面我想想就覺得發(fā)嘔。

我真的有勇氣吃下同類的肉嗎？說真的我不想做到那個地步，雖然我對他們沒什么好感，但是我并不恨他們，現(xiàn)在殺死他們，大家都留個全尸，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

我決定再過兩天等他們餓壞了，而我和二弟精力充沛的時候?qū)⑺麄儦⒐狻覜]指望二弟會幫我，所以我還得留點體力應(yīng)對二弟不幫我的情況。二弟也得保持精力，如果狼王只想留一個人，那么在我殺死那些家伙后，需要二弟再來殺死精疲力盡的我。

但是奇怪的事情就這樣發(fā)生了，他們并沒有無精打采，也沒有因為饑餓互相攻擊，反倒是玩得很開心，我以為他們是偽裝的，但是他們的毛發(fā)油光發(fā)亮，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就算周圍有些野果，也根本不夠他們吃??！

但是因為這詭異的原因，一切都顛倒了，我和二弟得到的食物越來越少，他們卻依然一副飽足的樣子，很快，我和二弟的食物將只夠一個人吃了。

怎么辦？現(xiàn)在攻擊他們嗎？但是這種情況下我真的能全身而退地?fù)魯〕燥柡茸愕乃麄儐?？雖然時間不長，但是他們也在成長，實力也未必在我之下……

怎么辦……怎么辦……

我懊惱地?fù)现^，我倒是無所謂，可是跟我站在一邊的二弟會被他們接納嗎？如果我死了他們接下來一定會攻擊二弟吧？我真是太自大了，就不應(yīng)該急忙把二弟跟我劃在一邊，最起碼現(xiàn)在二弟就不用跟我一起挨餓。

越拖下去越?jīng)]機會，現(xiàn)在就去賭一把吧……

我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一個小狼向我走來。

是小八？不對，他比小八稍大一些，是小七吧？

就讓最小的孩子來找我？！

一股說不出的憤怒在我身上蔓延，雖然我的狀態(tài)確實不夠好，但是掐死這樣小的一個孩子還是綽綽有余的！

不過小七只是掏出了懷里的食物，有肉，有些野菜，小小的手臂里還滾落了幾個野果。

“你們年齡最大，吃得也多，昨天狼王給的那些食物你們應(yīng)該不夠吃吧？”

“……我們夠吃，你拿回去吧！”

我看著流口水的二弟，這讓我很糾結(jié)，而且說實話……我也很難忍住了。

“行，我放在這里，你們不吃就扔了吧?！毙∑叻畔率澄?，朝其他人那里跑過去。

“……二弟，吃了吧?！蔽易聛斫徊嬷謬@了口氣。

二弟趕緊跑過來挑走了最大的一塊肉，吃到一半他想到了什么，把一個野果塞進(jìn)我的手里，嘴里也停了下來。

“你吃，我不餓。”

一是我不想接受施舍，二是這些食物要留給他。

“你不吃，我不吃?！?/p>

二弟頭一次這么堅定。

“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

“……”我看著手上的野果，吃了一口，一瞬間覺得好多了。

他又露出了一副傻笑的樣子，開始低頭繼續(xù)吃東西。

第二天，小七又把食物帶了過來，不過這一次我沒拒絕了，先吃再說，飽死鬼好過餓死鬼，自尊心這種東西嘛，總歸不能當(dāng)肉吃的。

小七看著我們吃完好說話一些，摸了摸后腦勺。

“那個……我們那邊還有多的，夠我們大家吃，你們也過來吧?！?/p>

“他們不會接受我的?！?/p>

“不會不會，我們現(xiàn)在需要你們，因為我們也遇到一些問題了。”

“那就用拳頭決定勝負(fù)吧。”

“這當(dāng)然沒錯，可是大家都是兄弟嘛?！彼_地笑了笑“兄弟之間總歸是不好出手的，而且只要大家都能活下去不就行了嗎？反正真打起來你們兩個也只能留下一個吧？到時候怎么辦呢？”

“……”我權(quán)衡一下，決定跟著他去。

果然，他說得那么好聽，但是一過去看到大家惡意的眼神我就知道大家的態(tài)度了。

不過這都無所謂了，他們?nèi)绻羯蟻泶蟛涣藘蓴【銈?，這種稚嫩的惡意和狼王比差遠(yuǎn)了。

隨后他們帶我穿過一處密林，走了半天到一個山洞口，但是很多碎石把洞口堵住了，而且有些個頭還很大。

“穿過這個洞口就是狼王存放食物的地方，里面的食物多得夠我們撐死，但是現(xiàn)在這條路被碎石堵住了，我們試著移開但是沒用，只有洞口最上面留了點空隙，可是我們都爬不上去……你年齡最大，身手最好，我想如果是你的話應(yīng)該可以爬進(jìn)去。”

“等等！你怎么知道狼王存放食物的地方？”

“第一天的時候我跟著狼王走唄，早上他拿食物的時候就盯著他來到了這個洞，后來發(fā)現(xiàn)洞里有這條密道。我躲得很遠(yuǎn)，所以他沒有發(fā)現(xiàn)我?！?/p>

“你……”我沒再說什么，三下兩下便爬了進(jìn)去，順著洞口一直走，果然有很多食物，我顧不得吃，畢竟狼王隨時都有可能出現(xiàn)，要是這條路被徹底封死可就糟糕了。

我往返跑了一次又一次，適當(dāng)?shù)匕炎銐虻氖澄锬米哂址乐顾l(fā)現(xiàn)。

我看那些小狼都開心地圍在我的身邊。

真奇怪啊，明明之前我還想把他們餓死來著。

“你……難道不知道嗎？狼王的用意?！蔽铱聪蛐∑?，他雖然年齡小，但是卻十分機靈。

“大概吧?！?/p>

“那你為什么……”

“我就是希望大家都能活下來嘛?！毙∑吣笾掳统了肌罢f實話，我也記不得很多事情，父母的樣子，甚至也不知道有沒有兄弟姐妹，不過我很喜歡大家，而且大家一起能做到更多事情呀，我找到食物，老三他們把密道的墻打通，小六跑得快做事干凈利落，他去拿食物，小五負(fù)責(zé)接應(yīng)他，小八雖然現(xiàn)在身體虛弱，但是他以后一定有可以做到的事情?！?/p>

“不對！你的想法和狼王的相反了！”

“是啊，可是狼王怎么想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小七對我微笑“大家現(xiàn)在都活下來了，這不就行了嗎？為什么一定要遵守狼王的規(guī)則呢？我相信無論是什么困境，大家在一起的話總有辦法的?！?/p>

“是啊，哥哥明明那么兇，不還是拿了我們的食物嗎？”小五也圍在我的身邊“其實大哥也不想攻擊我們吧？”

“我……我……”我低下頭，看著對我微笑的這群小狼，但我也不過比他們大幾個月罷了，現(xiàn)在想想自己真是幼稚啊“我真的能……做你們的哥哥嗎？”

“老大，以后就靠你了！”小七首先站了出來。

“老大！”

“老大！”

……

看著他們歡呼的樣子，真是既幼稚又可愛，但是我不也是這些幼稚鬼中的一員嗎？

……

“哥哥……給我吃吧……我好餓……”

“對啊大哥，給他們吃吧，我還能再撐一會兒?！?/p>

“……冬天要到了，他們這么小，現(xiàn)在活下來以后也撐不過去的，你年齡最大，冬天有機會活下來，我只能救你。”

“可是總有辦法的，只要活下來……就有機會，不是嗎？”

“沒有辦法的！我們活下來就是最后的辦法！到了冬天他們只能拖累我們！”

“難道大哥你要放棄他們嗎？！”

……

看著再一次露出傻笑的老二，那個機靈而讓人在意的小七，還有這群非親非故的兄弟……我感到既害怕，又溫暖。

“我一定……竭盡所能！”當(dāng)我低下頭時，眼淚也蹦了出來，可是啊……為什么我的嘴角還掛上了笑？

這一次，我不會拋棄任何一個人。

我最愛的弟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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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

“老大……”小七走到我身后揉了揉我的肩膀，討好地對我笑“訓(xùn)練辛苦了。”

我嘆了口氣，停下反復(fù)攻擊石壁的動作，坐下來休息了一下。

“首領(lǐng)今天沒來看，你不用討好我?！?/p>

“唉……怎么能這么說呢……難道我?guī)妥鹁吹拇蟾缛嗳嗉缰荒苁怯懞脝?？?/p>

我看著平靜的水面，心里卻起了些波瀾。

尊敬么？

些許失落在心里劃過，在心里激起一小陣波紋，雖然微弱卻久久不能散去。

為什么我會這樣呢？明明也沒有任何問題。

后來我們偷食物的事情被首領(lǐng)發(fā)現(xiàn)，但是首領(lǐng)在詢問一陣后既沒有懲罰我，也沒有懲罰小七。

他沒再繼續(xù)篩選，而是讓我們一起進(jìn)行訓(xùn)練，雖然很嚴(yán)格，也很辛苦，但是卻很開心。

那以后我便慢慢明白，首領(lǐng)并非如他眼神般冷漠，他是一個溫柔而慈愛的父親，只是他從來不表現(xiàn)，所以我努力訓(xùn)練，可能也是想獲得他的關(guān)注吧，當(dāng)他驕傲地對我點頭時，這是再滿足不過的事了。

而對于我的兄弟們，我?guī)椭⒈Ｗo(hù)他們，他們也尊敬我，這很好，也沒什么問題。

但是小七卻總是讓人在意，雖然在其他兄弟們眼中小七看起來很不起眼。

訓(xùn)練總是偷跑，做什么都不夠認(rèn)真，就是這樣明明看起來很惡劣的家伙卻有著歡快的身姿，靈巧的頭腦，任何時候都是一副開開心心的樣子，狩獵的時候完全不會添亂，相反，他總是做得很好。

我們每個人都有缺點，他明明也有，但是在他的美好面前卻非常不起眼，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隱隱覺得我對小七的評價是有偏差的，卻不知道錯誤在哪。

也許是他總能不遵守規(guī)則吧，在我看來，他是所有兄弟們中最特別的存在，如果小時候那次沒有他，現(xiàn)在所有兄弟們也不可能站在這里。

我……到底怎么看小七的呢？

“老大？”小七捏肩的手停了下來。

我立刻回過神來，甩了甩頭，把這些思緒都丟開。

“怎么了？”

“你剛才是不是發(fā)神了？我看你一直盯著水面哎?！?/p>

“嗯，在想一些東西。”

“哦？真稀奇，一天就知道訓(xùn)練的老大會想什么呢？”小七好奇地湊到我身邊來，好像是等著我說悄悄話一樣。

看著他的臉，我輕笑了一聲。

“這可不能告訴你?！?/p>

“唉……老大！你太見外了！我們誰跟誰呀！”

“我也有自己的秘密，而且我可比不過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心思?！?/p>

“我實在是想不出一天到晚都在我們眼皮子低下的老大會有什么秘密啊……”小七低著頭沉思著，突然他豎起了食指，對我露出了很不舒服的笑“我懂了！是不是前幾天的那個母狼……”

我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看來不是啊……”小七坐在我的身邊，盯著水面。

我趁機看向他那邊，微風(fēng)輕拂他的毛發(fā)，他看著河面的眼睛清澈得與河面一樣看得見底，而我的心像是被風(fēng)撩動一樣，在一瞬間竟然劇烈地跳動著。

我立刻把頭扭過去，生怕他聽到我的心跳聲。

他疑惑地看向我。

“老大？”

這次我與他直視著，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我自己平靜下潛藏的慌亂。

我的心再次加速，但是我卻不再害怕，也不再疑惑。

我想我是明白的。

“沒什么?！?/p>

我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背，很舒服。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是真的猜不出來了，你直接告訴我吧。”

小七嘆了口氣，但是他無奈的樣子在我看來也那么讓人在意。

“……”

我的目光隨著河水流動，奔向未知的遠(yuǎn)方。

“這下真的不能告訴你了?！?/p>

因為我在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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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還

“小八……”小七的眼睛再次睜開，淚水像是雨季的河一樣止不住地流淌。

我像往常一樣緊緊地抱住小七的身體，而他也順從地靠在我的胸口哭泣，我的毛發(fā)又被打濕。

小八死了一年了，但是小七卻依然無法釋懷。

我想如果當(dāng)年我沒有抓住小七的手，那我會釋懷嗎？

真是顯而易見的。

只是我不知道……小八對小七這么重要，雖然我知道他們平時都在一起，但是我不知道……小七這么久都無法從小八的陰影中走出來，白天的訓(xùn)練也有氣無力，首領(lǐng)也沒有理會他。

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看看還活著的人？

這樣的小七以后怎么擔(dān)起狼王的重?fù)?dān)？怎么能好好地活下去……

“沒事了，沒事了?！蔽覔崦∑叩谋趁目奁曇猜趿讼聛?，最后緩緩睡去。

我看著小七眼角掛著淚水，看起來那么脆弱，讓人憐愛，可是去除我的私欲，我多么希望那個歡快的小七回到我的身邊？

我有時會莫名其妙地責(zé)怪小八。

明明小七從那場考驗中活了下來，但是靈魂卻好像隨小八一起跌入谷底一樣。

雖然我知道這是不合理的。

但是每當(dāng)想到小七，我總是不夠理智啊……

小七……小七……

默念著，我靠著小七的額頭沉入夢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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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我坐在首領(lǐng)身邊，靜靜地注視著侃侃而談的小七，有種說不出的愉悅。

小七被首領(lǐng)救下后，雖然腿傷遲遲未好但是卻沒有氣餒，反而變得比以前更有活力，更歡快，雖然我知道這種歡快并不是呈現(xiàn)給我的，也不是來自于我的。

但是這樣就夠了。

小七變成了那個聰穎又歡快，不像狼人的狼人。

我喜歡他的想法，喜歡他這副輕快的樣子，喜歡他眼神中像麻雀一樣跳躍的快樂。

我喜歡小七。

但是小七喜歡的并不是我，雖然如此，我并不想將他奪過來，因為他喜歡的人也是我所尊敬的人，他們又那么般配，小七開心著，喜悅著，享受著，這都是那個人的功勞，他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情，小七會喜歡他當(dāng)然也是理所當(dāng)然。

對我來說這樣注視著他就夠了。

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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羈絆

“對不起，我做不了這個狼王。我有一件只有我最有希望做到的，力所能及的事情?！?/p>

我第一次看到小七眼神中那種作為狼人的渴望，他正處于狂暴的野獸與理智的人類之間的某種狀態(tài)，下一秒，他無論是紅著眼將其他人撕碎，還是冷靜地坐下來說話，都不會讓人感到驚訝。

那樣強大而讓人敬仰的首領(lǐng)死在人類手上，我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對我而言，首領(lǐng)近乎無敵的強大是我舒適的溫床，我假裝自己準(zhǔn)備好承擔(dān)狼王的擔(dān)子，但是我從來沒想過首領(lǐng)會離開我們，也忘了首領(lǐng)是血肉之軀。

我厚著臉接過他的擔(dān)子，去選擇狼王，可是我們都不夠優(yōu)秀，他不應(yīng)該這么早離開我們……

但是當(dāng)我看到小七的腿傷消失，那輕盈的身姿和有力的招式時，我似乎又看到了首領(lǐng)的影子。

小七如我想象般強大，你只要看一眼就能毫不猶豫地明白他就是狼王。

可是首領(lǐng)啊……這樣唯一的希望你也要奪走嗎？

我們失去了你，怎么能失去小七？

我盡量壓抑著自己的感情，我只需要注視著小七就行了，這樣就夠了。

如果這就是小七所希望的，那我自然應(yīng)該支持他。

“首領(lǐng)失敗了，你難道認(rèn)為你可以一個人做到首領(lǐng)都做不到的事情嗎？！”

我看著小七，終于是壓制不住自己的憤怒。

“老大……”他驚訝地看著我，隨后低下頭，無力地捏拳“我不認(rèn)為我比首領(lǐng)更強大，但是我非去不可，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可是你能讓死去的首領(lǐng)活過來嗎？！你去了又怎么樣？！就算你殺了雙刀又怎么樣？！難道這一切會有什么變化嗎！你錯過了那個時間就是錯過了，你以為去送死就能彌補這一切了嗎，你以為……首領(lǐng)看到你這樣……就會開心了嗎！”

無論如何我都不應(yīng)該這樣說，我從來沒有向小七說過這么重的話，但是在壓制的堤壩崩壞后，對首領(lǐng)的思念，對小七的復(fù)雜的憤怒一瞬間都涌了出來，我根本攔不住。

“……”

小七咬著牙，盡力地壓抑著悲傷。

“我……還是想去?！?/p>

“好啊！”我舉起爪子盯著他“殺了我，無論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攔著你，如果你不殺了我，那么即使卸掉你的腿腳我也要把你留下來！”

“老大！”小七撕痛地吼著，眼淚也爆發(fā)了出來“不要這樣……”

“小七，我們終究是狼人，那我們用狼人的方式?jīng)Q定選擇，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小七，殺了我！向我證明你的決心！向我證明……他的魅力……”

我感覺一股溫?zé)岬囊后w也劃過了臉龐。

我沒給小七機會，因為這確實是我的想法，如果小七不改變想法，那么我大不了再一次打斷他的腿。

當(dāng)我和小七的利刃碰撞在一起時，我竟然覺得無比舒暢，也許我早就積累了許多吐不出的負(fù)面情緒，這樣賭上性命的戰(zhàn)斗正合我意。

我畢竟是狼人。

但是即使如此結(jié)果也沒有變化。

小七再一次打倒了我，他哭著一張臉，把爪子放在我的喉嚨上。

“很好，小七，這樣我就放心了。”我閉上眼，等待著“殺了我，一切都結(jié)束了?！?/p>

“我……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小七收起利爪一把抱住我“我怎么能殺死老大……”

“可是不這樣的話我就要扳斷你的手腳了哦，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老大你把我的腿打斷吧。”他躺在我的懷里哭泣“這樣我就不會想著去找他了……”

我撫摸著他的肩膀，有力而讓人留念，真要我摧毀這個美麗的身體，真是強人所難啊。

我把他抱起，然后與他面對而坐，我舉起手，輕輕地在他的大腿上敲了一下。

“好了，現(xiàn)在你的腿斷了。”

他愣了一下，微微低下頭。

“這算什么啊……”

“是啊，這什么都不算。”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把抱住他的身體，不夠啊，都不夠啊！

“小七，留在我身邊好不好？一直……留在我身邊，我失去了首領(lǐng)，不能再失去你?！?/p>

“老大……”

“小七，我愛你?！?/p>

小七先是渾身顫抖著，隨后他也放松下來，靠在我身上，我感覺我的肩膀被打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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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吾王

“老大，人類在山谷那邊的動靜不能無視！我們現(xiàn)在這么強，還怕他們？！要我說直接沖進(jìn)去把他們殺光！”

老三還是一副暴脾氣。

“我覺得這是不妥當(dāng)?shù)?，人類并沒有越界，我們按理說是不需要去理會的……”

老四搖了搖頭，他們倆總是意見不和。

“道理道理！就知道這個道理那個道理！讓我告訴你什么是道理！”老三舉起拳頭，伸出利爪，小五倒沒有任何表示，倒不如說——老四當(dāng)老三不存在。

這一切鬧劇像是潺潺河水一樣涓涓細(xì)流，雖然雙刀還在森林里游蕩，但是我們還是成功將他拿下，多虧了小七的主意，兄弟們健在，只不過與他長達(dá)三年的對峙里，死去了許多狼人。

不過兄弟們都健在，我們像小時候一樣，吵鬧，嬉笑，訓(xùn)練。

小七在我的身邊，成為了我的伴侶，也是我的智囊——只屬于我一個人，永遠(yuǎn)。

唯一的缺憾就是首領(lǐng)看不到這副景象了，但是世上無十全十美之事，想要得到什么就要舍棄什么，是吧？

“暫時先不行動，但是要緊盯人類的動作，一旦他們越界，可以直接殺死，反正出了山谷也便于我們發(fā)揮?！?/p>

我看著欲言又止的小七，先一步說了出來，小七看向我，松了口氣。

“小七呢？以前不是很喜歡說話嗎？怎么都不說話了??？今天這一切可都是你計劃的，不會還在想首領(lǐng)……”老三總是這樣，口直心快，但是有的話是說不得的！

“夠了！”

我一把將石板拍裂，血從夾縫中緩緩流出。

我冷冷地盯著老三。

“你都說是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干嘛！今天就這樣吧，下午訓(xùn)練我不來了?！?/p>

老三一臉吃癟地走了出來，老二看了我兩眼，最后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

小七趕緊湊了過來，把我的手打開，把各種藥草葉子合在水里，然后涂在我的手掌上。

“你何必呢？都是狼王了，做事好歹穩(wěn)重一點吧?！毙∑咭贿吔o我涂藥一邊責(zé)備我“老三他沒有惡意，就是不太會說話，他很久沒看到我，想跟我聊聊而已，你沒必要跟他還有你的手過不去，別忘了首領(lǐng)說的，我們是兄弟，要互幫互助一起努力?！?/p>

“除了你?！蔽倚α诵Γ话褤ё∷?，還將木碗碰倒，然后輕輕地吻在他的唇上，他也沒有掙扎，只是靜靜任我親吻。

吻罷，我再一次從他的眼神深處看到他的心。

有什么東西永遠(yuǎn)地失去了。

“不要總是突然襲擊我?！彼蜒劬σ频絼e的地方，趕緊收拾碗。

“對不起。”

我盤腿坐著，看著小七，低下頭冷不丁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我沒有責(zé)怪你，我只是……”

“你只是想首領(lǐng)了，是嗎？”

“……”

他的身體定住了，那些辛苦塵封的記憶被喚醒，想必很……痛苦吧。

“小七啊，你這么聰明，能問你個問題嗎？”

“無論我是否聰明，你都可以問我?！?/p>

“我是不是不該把你留下來？”

我仰著頭看向那輪彎月，盡量不讓眼淚流下來。

“怎么會呢……”

“我那天是不是應(yīng)該放開手，讓你走？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我做錯了嗎？我真的只是……”

“老大你當(dāng)然沒錯?！毙∑邚暮竺姹ё∥业难澳阏f得對，我就算去了也改變什么，是老大救了我。為了一個無謂的承諾而送命……是不理智的。”

承諾嗎？屬于首領(lǐng)與小七的承諾，甚至啊……值得小七送命……我無法想象……

“可是啊……這真的好嗎？這樣……就夠了嗎？你覺得這就足夠了嗎……”

“……”

“小七啊，你說……我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

小七把臉埋在我的背毛里。

“都是過去的事了，再去想也沒有意義，我們殺了雙刀，給首領(lǐng)報了仇，這就夠了?！?/p>

“我有時感覺我親手毀掉了一個狼王?！?/p>

“老大，我做不了狼王?！毙∑叩拖骂^，眼神深處的那處缺口就像是黑夜一樣，會在某個時刻將他吞噬。

“那你就不用勉強成為我們的王?！蔽冶ё⌒∑叩募绨颉澳愠蔀槲业耐蹙托辛?。”

“老大的……王？”小七的眼神又變得有力。

“是啊，我來做狼王，引領(lǐng)我們。而你來做我的王，引領(lǐng)我，這就夠了?！?/p>

“老大的王……”

小七輕輕地勾起嘴角，但是那份空缺依然未能填補。

“好啊，這就夠了?！?/p>

即使他們不再是那個青澀少年。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