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體列傳】費魯斯·馬努斯:美杜莎的戈爾貢(一)


費魯斯·馬努斯:美杜莎的戈爾貢
Ferrus Manus: The Gorgon of Medusa
作者 David Guymer
譯者 nutellaisgood

烏蘭·西塞魯斯是一位充滿激情的修辭學家,他也用充滿修辭的話語向我描繪了加迪納爾——他們是“干涸池塘里的大魚”。
這位戰(zhàn)團長的巧于辭令,以及他明顯沒有意識到他的大部分聽眾都缺乏理解這個比喻的文化儲備這一點,都深受已然覆滅的第413艦隊的每個人喜愛。
凡人不斷地殞命,都是因為追求完美而起。
我因此在加迪納爾學到的小事對于太陽系的任何一位子民來說都不會陌生,但我們中沒有人準備好了面對那十一個世界上、以效率為名而造成的墮落?!盀槭裁慈祟悤x擇如此生存?”西塞魯斯曾經(jīng)詰問過我們,仿佛沒有奧特拉瑪血脈指引的我們能夠更好地回答這個問題。
事實上,正如泰拉裔的人們會說,這些人很少被給予選擇的權(quán)利。
我們并沒有被給予這些權(quán)利。
命令來自于帝皇自己的府衙,他被萬眾敬仰。帝國渴望加迪納爾的工業(yè)力量為大遠征所用。加迪納爾渴望更充分的主權(quán),并且有足夠的軍事力量以保證第413艦隊能對他們的要求進行公平的聽證。沒有人想要戰(zhàn)爭。
但是,也沒有人給予我們選擇的權(quán)利。
——阿庫爾杜納回憶錄,第CCLXVII(267)卷,《加迪納爾會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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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阿馬德烏斯·杜凱恩的肩膀重重地砸在了混凝石墻上。
他單膝跪著,轉(zhuǎn)了個身,冷靜地彈出爆彈槍里的空彈匣,又裝進去一個有特殊標記的鐮式彈匣。他這么做時注意到自己臂甲上有道激光灼燒出的痕跡,罵了一句,花了點時間用另一只手的手甲把它擦亮。他接受的訓練教會他以藥劑師想要他的狀態(tài)上戰(zhàn)場。今天也沒什么不同。
他堅厚的MK I雷霆型動力甲呈現(xiàn)出被拋光后的黑色,它在不斷變化的光線和蔓延的冰雪中如同黑曜石,上面覆蓋著聯(lián)隊與戰(zhàn)斗的誦文,其中的大多數(shù)現(xiàn)在都已不被軍團正式承認。最令他自豪的是惕警之眼的徽記,用鉑金蝕刻在他高聳頭盔的護頰上。他贏得它是在進攻塞拉菲娜的最后幾年,當時他與荷魯斯大人并肩作戰(zhàn),緊接著第十軍團對于鐵銹星上獸人軍隊的剿滅。那是一段美好的時日。一道由黑鐵和銀環(huán)交替串成的鎖子甲懸掛于他的肩甲上。他的頸環(huán)后部滿是鐵刺,在他的腦后高高豎起。他披著一件索古羅氏族的幡旗作為斗篷。它由厚重的天鵝絨制成,上面有著金屬織線,裝飾著縞瑪瑙、黑色的尖晶石以及星光藍寶石,冰雪為它們上了釉。氏族的標志由銀制成,十分顯眼。
隨著一陣重重的腳步聲,他的行動小隊在掩護中加入了他。技術(shù)軍士拉布·坦恩。藥劑師阿萊德·格拉西烏斯。六名年長、飽經(jīng)風霜、不修邊幅的老兵,和他們的領(lǐng)主指揮官一樣頑強堅毅。他們都是風暴行者,并且為之自豪。那個叫卡芬的男孩是最后一個。
年輕人鎧甲上的紫漆多有磨損,上面滿是彈痕,他胸甲上昂然挺立著的帝國天鷹裝飾被銅色的冰雪擦得閃閃發(fā)亮。他從頭盔面罩里發(fā)出氣喘吁吁的聲音,一頭沖向了遠處另一邊的墻。
“他們過來嗎?”杜凱恩問道,借著一顆天上信號彈的火光查看臂甲上的戰(zhàn)損。
卡芬點了點頭。“他們會來。”
男孩原本是嚴格地被分配成為這個行動小隊的觀察者,但是其他的老手們看著他就仿佛在看一塊繃緊了的隔板,仿佛他在一瞬間就會分崩離析,讓整個小隊覆滅。
“這個小子現(xiàn)在是我們中的一員了,”杜凱恩說道,提高了嗓門,企圖蓋過狼蛛炮落在墻的另一邊發(fā)出的尖嘯,“關(guān)于這件事我只說這最后一次?!?/p>
小子點了點頭,表示感謝,盡管他的確為此畏縮了一下,不管是被叫做“小子”,“男孩”,還是其他類似的名字。
杜凱恩滿意地抬起了頭,仿佛他可以對炮火連天的戰(zhàn)場視而不見。維斯塔是顆沒有恒星的小衛(wèi)星,漂浮在虛空中,在過去五十億年的某個時刻被它的母星系拋棄——不過他對此毫不關(guān)心——并且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它冷到可以在一瞬間凍死一名原體。直到幾天之前它才被命名。這也是為什么敵軍選擇了它。
誰會錯過一顆連帝國制圖員都懶得用數(shù)字標記的孤零零的衛(wèi)星呢?
他轉(zhuǎn)過身去,發(fā)現(xiàn)蓋烏斯·卡芬已經(jīng)挪到了他的身邊。
“我不確定該不該用這樣的戰(zhàn)術(shù),領(lǐng)主指揮官?!?/p>
杜凱恩笑了。一邊是與生俱來的對于服從上級命令的尊重,另一邊是對這個如此簡單粗暴的戰(zhàn)術(shù)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贊成,這個男孩明顯已經(jīng)六神無主。
“這個戰(zhàn)術(shù)非常經(jīng)典。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鐵銹星戰(zhàn)役之后,荷魯斯大人讓他的一連長做了我的侍官,只是為了親眼見證它?”
“我覺得你可能已經(jīng)告訴過他了。”坦恩嘟囔道。
這位技術(shù)軍士是最后一批在烏拉爾山的鑄造廠中學得技藝的人之一。他也是最后幾個保留著泰拉裔人的幽默感的人之一。杜凱恩向他揮了揮手,仿佛諷刺地說了一句“謝謝”。
“它不會對帝皇之子起效的?!笨ǚ艺f道。
單單這一句話,比起第三軍團的所有火炮都更能敗壞心情。
杜凱恩一直努力不要去這么想。
但是就算這個小子對于要與自己的兄弟兵刃相向有著任何不安,他至少沒有顯露出來。杜凱恩對此刮目相看。盡管是福格瑞姆親自給這個男孩下了命令。行動小隊的其他人也感受到了他的決心;他們懷疑的態(tài)度明顯地減退了不少。
“從前阿爾比亞部落的軍閥們在幾百年間的互相交戰(zhàn)中一直在不斷地完善這種戰(zhàn)術(shù),”杜凱恩解釋道,“它的竅門在于只運用你恰好需要的力量,把敵人引出來進行正面交戰(zhàn)?!?/p>
“并且要確保那些被你運用的軍士們有足夠的勇氣直面風暴?!备窭鳛跛拐f道,用上了明顯透著不詳?shù)恼Z句。這位藥劑師喜歡對他不得不稱作兄弟的新兵們施加一種莊嚴的氣氛?!八麄兊臄?shù)量還在不斷增加,長官?!?/p>
杜凱恩同意地點了點頭。他已經(jīng)注意到了第52次遠征里的凡人輔助軍發(fā)展出的習俗,在被部署前寫好自己的吊唁信。杜凱恩發(fā)自內(nèi)心地贊成他們。
舊時的阿爾比亞部落也有著相似的傳統(tǒng)。
“現(xiàn)在這個階段叫做挑起風暴。這是我們在中非和泛太平洋行動中遵循的模式?!?/p>
卡芬的眼神,盡管中間隔著被冰霜覆蓋的紫色頭盔鏡片,杜凱恩在過去的一個半世紀內(nèi)也清楚地認得。這個眼神在為統(tǒng)一戰(zhàn)爭的艱難感到好奇。人類之主和他的二十支軍團為什么花了如此長的時間才得以成功。
“你聽說過鐵銹星戰(zhàn)役嗎?”
“我覺得他應該聽說過?!?/p>
“這沒用的,”卡芬否定道,“第三軍團不會那樣作戰(zhàn)?!?/p>
“我很了解我們對面的那個男孩,而他根本沒有自己認為得那么厲害。以我的經(jīng)驗,一場戰(zhàn)斗能從一開始就被盡在掌握。在那之后我不管你是不是非洲的科技蠻人,獸人,還是——哎——甚至是阿斯塔特,你在戰(zhàn)斗中要做的和別人都一樣?!?/p>
卡芬搖頭,不過沒有繼續(xù)表達反對。
杜凱恩聳了聳肩,轉(zhuǎn)身面朝著墻,把爆彈槍掛在了肩上,然后一腳踏上了冰冷的混凝石表面,像是要登上它的頂部。
“我們只需要讓誘餌變得甜美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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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西·特魯拉克用力地將控制桿往左扳,想要急轉(zhuǎn)躲避,但是卻讓非常靈敏的劍尾式截擊機重重地栽向了機港。他用滿是輔音的美杜莎語罵了一句,彈雨砸向飛機頂棚,猛擊著右翼的渦輪。重力把他壓向自己的飛行裝備,這臺他不熟悉的機械在轉(zhuǎn)彎時釋放出向前的動量。讓自己被改造過的身體達到極限,他從飛行裝備里爬了出來,向前盡力探頭,看到了敵人全副武裝的飛機的黑影正在飛速前進。
“我可沒想到會成這樣。”他諷刺地嘟囔著。
他想起了那些刻板的、在精神上為了大義的鼓勵,并將它們通過連著脊柱上部的交互管注入這架桀驁不馴的飛機。他把自己被增大過的左手從控制面板上挪開,雙手抓住控制桿,截擊機的機翼隨著爬升開始劇烈地震動。他從牙間擠出一絲呻吟。這感覺就像他在徒手舉起這架飛機。“你只有在自己愿意的時候才會變得靈敏。”正當他搖晃著的重心提示他很快就要往相反的方向又滾一圈時,他用自己戴著堅硬手甲的手打開了油門。與此同時,他的動力靴松開了方向舵的踏板,這架截擊機又重回他的控制,直沖云霄,在敵軍的攻擊戰(zhàn)斗機之間翻騰穿行,迫不及待地想要咬住彼此。
在十幾次騰挪閃轉(zhuǎn)后還是沒法打破僵局,更加強大的尖峰型閃電戰(zhàn)斗機隨著一陣巨大的推力脫離了戰(zhàn)斗。
摩西除了任其離去之外別無選擇。
劍尾式截擊機是一架性能高到不可思議的機械。它的轉(zhuǎn)彎速度和觸碰反應的靈敏度都無比出色,在空氣中輕捷得仿佛身處真空。但是盡管它在航空駕駛上有著如此優(yōu)勢,在尖峰型閃電戰(zhàn)斗機無與倫比的動力前還是不值一提。
他利用這短暫的平靜關(guān)掉了一長串占據(jù)著他注意力的警報,又修正了右翼短艙一處有著危險隱患的燃料失衡。
劍尾式截擊機雖然很好,但是太復雜了。它重量很輕,卻也動力不足,它的設(shè)計原本就不能很好地適配這個可以在各種大氣條件下運作的推進系統(tǒng),比如說維斯塔星上并不宜居的大氣,或者是真空,這讓她在戰(zhàn)斗中需要很多煩人的精密操作。
他甚至不喜歡它的顏色。
“你對副翼下手得輕點?!眾W坦·維塔努斯說道。摩西掃視著與飛機糾纏著的黃銅色云層,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他戰(zhàn)友的蹤跡?!耙膊灰偸呛莅饪刂茥U。她想要翱翔,兄弟。讓她這么做?!?/p>
“我在帝國空軍打下了堅實的航空基礎(chǔ)?!?/p>
“但是你愛她嗎,兄弟?”
“我的感情并不重要。而且我的飛機沒有性別?!?/p>
“我知道你一個人待在飛機里的時候會對她說話?!?/p>
“我向你保證我沒有?!?/p>
摩西控制面板的擴音器里傳來輕笑聲。
“我記得莎士比亞這樣說過——我的兄弟的確抗辯得太多。戰(zhàn)斗并不僅僅是數(shù)字與角度。它更是一場比武?!?/p>
飛機頂棚的強化玻璃傳過一陣震顫,維塔努斯紫色的劍尾式截擊機從他的頭頂呼嘯而過。它上反角的機翼有著一個朝下彎的尖角,仿佛一只費爾加蒂禿鷲用翅膀掃過腐肉。它的一對引擎染白了深厚的云層,它的飛行員精準地利用維斯塔星的重力讓飛機直沖過摩西的眼前,再將他甩在身后。
“炫耀?!蹦ξ鬣洁斓馈?/p>
“你真的有在努力嗎,鋼鐵之手?”航空聯(lián)隊指揮官帕利歐萊納斯透過對講機說道,“別人告訴我你比沃爾岡氏族的任何戰(zhàn)斗飛行員都要厲害?!?/p>
“別人告訴你得沒錯?!蹦ξ骱喍痰卮鸬?。第三軍團和第十軍團之間的聯(lián)合演習是馬努斯大人的提議,為了挑戰(zhàn)陳規(guī),也為了激發(fā)兩邊的競爭欲。軍團的榮耀十分重要。但是氏族的榮耀更加重要,個人的榮耀更甚?!敖o我一點時間?!倍也倏匾患茱w機和玩紙飛機可大不相同,他想補充一句,但是沒有這么做。真正有才華的巧匠并不會責難他的工具。
“我向你道歉,如果我的話說得太重了,”帕利歐萊納斯說道,察覺到了他的防備,“要是我在你的位置,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發(fā)揮出全部的實力?!?/p>
“你并沒有見過我全部的實力。不過你會的。我不會辜負我的原體?!?/p>
“說得好,兄弟?!?/p>
一長串的徽記、標志、和戰(zhàn)隊的組織圖標從指揮官飛機上的沉思者里被傳輸?shù)搅四ξ鞲共繏呙鑳x的標記識別系統(tǒng)里。他不太記得它們,總是需要提醒,想到這里他有些惱火。
“正前方的空域目前空無一物,”帕利歐萊納斯說道,“我們按照參數(shù)前進?!?/p>
小隊的通訊頻道里紛紛傳來確認的聲音。摩西停止了俯沖。重力很快變得足以防止引擎熄火。他調(diào)整好飛機尾翼上襟翼的角度,讓自己直指云霄。他的神經(jīng)管路中傳來燃料警報的聲響,他碰了碰燃料閥上的黃銅裝飾,然后便忽略了警報聲。劍尾式是一架短射程的截擊機,削減了燃料艙以保持輕便。飛機現(xiàn)在的高度保持在第三軍團規(guī)定的參數(shù)之內(nèi),雖然經(jīng)歷了空中的一場混戰(zhàn)。
“六號,準備完畢?!蹦ξ鞔_認道。
“很不錯的速度。”帕利歐萊納斯透過對講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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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凱恩母星舊時的天主教認為地獄是一片有著永恒寒冬的冰凍廢土。后世對其的復述中才讓地獄里生出了火焰,而前一種、對于人類原始恐懼的解讀才是杜凱恩拖著自己的身子爬上厚重的混凝石墻時生出的感受。
第十軍團進入了一處死火山口的盆地,它是環(huán)繞著衛(wèi)星南極的凍結(jié)乙烷所形成的山脈的一部分,這里靠近他們認為的帝皇之子的將士們建造的行動基地。
無數(shù)的人與機械從那有著鐵銹般顏色的半透明斜坡上沖了下來。在更遠處的黑暗里,在水碳化合物升華為幽靈般的氣體的地方,人和機械基本都無法分辨,只能看到大團毫無生氣的金屬和仿佛被虛空包裹著的血肉,被信號彈染上了血與火的顏色。狼蛛炮發(fā)出危險尖嘯的地方便是戰(zhàn)斗的腹地,這噪音對于星際戰(zhàn)士的聽力系統(tǒng)來說都超過了負荷。被剝奪了聽力的他只能感覺到毀滅軍團的闊步,泰坦們正向他們而來。正如它們名字由來的希臘神話中的巨獸,它們邁向戰(zhàn)爭,邁向創(chuàng)造了它們的神明。
杜凱恩右側(cè)臉頰上的傷口蓋著一塊鐵片,但是他用另外一只眼睛看清了第十軍團的兵力狀態(tài)。右邊的防線上,一隊身著高規(guī)格冰雪作戰(zhàn)裝備的冥王星親衛(wèi)隊正與敵軍進行著激烈的交火。他的左側(cè)是主線戰(zhàn)車的方陣,包括先驅(qū)型的??ㄌm戰(zhàn)斗坦克,馬努斯之獸,它在敵軍的黎曼魯斯征服者絕對的重量面前分崩離析。他的正前方,越過冰雪覆蓋的哨崗,一支精良的非洲半機械化部隊正在抵御第三軍團攻堅小隊一波波的進犯。
“他們會來,沒錯?!?/p>
他用一只手舉起斗篷,把閃閃發(fā)亮的索古羅氏族標志展示給所有人看,而就在這時,一陣密集的音波彈侵襲了他飽受折磨的耳膜,將他的視線往天上引。一隊劍尾式截擊機像箭一般掠過他的視線,讓他的斗篷在手中蓬起,截擊了幾枚往環(huán)繞他們周圍冒著煙的碎石投去的高射炮。
帝皇之子很快就要嘗到在戰(zhàn)場上挑戰(zhàn)鋼鐵之手的苦頭。
風暴已經(jīng)被挑起。
現(xiàn)在該讓重錘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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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降艙的艙門隨著沖擊被打開,像利爪般破開陡峭的冰雪,進攻坡道彎曲成一塊實用的金屬。與空氣摩擦產(chǎn)生的熱量蒸發(fā)掉了空降艙的隔溫層,用有毒的氣霧狀的銅和氣態(tài)的水碳化合物包裹住第一連的阿維尼氏族老兵。
加百列·桑托破開迷霧,走下坡道,踏上了維斯塔星正在急速升華著的永恒凍土。
融化的蒸汽包裹著他。他動力靴下的地面伴著逃離了桎梏的微小熱量切實地沸騰著。他的頭盔顯示器忙著整理信息,隱去圖標,通過掃描儀的加載重新繪制著地形。與此同時,無法抵擋的動量讓他沖下斜坡,朝往戰(zhàn)斗所發(fā)出的聲響。原體認為把最早的鐵騎型戰(zhàn)斗服原型獎賞給第一連十分合適?!拔覀冋硖廃S金時代?!惫锟恕つΧ髟?jīng)說過,眼中帶淚,當他打開火星送來的貨物時。桑托握緊了一只巨大的、噼啪作響的動力手套,大氣在他的拳中蒸騰。
這感覺就像把蘭德掠襲者穿在身上。
經(jīng)過一番對小隊和危險圖標的移除和整理,剩下的兩個是以他現(xiàn)在的職權(quán)無法干涉的。一個是由原體親自上傳和安裝的任務命令。另一個就是來自領(lǐng)主指揮官杜凱恩的啟動令:代號“重錘”。
真是毫無想象力。
杜凱恩是最后一個身居高位的泰拉裔老兵。從一開始,原體就選擇提拔自己的手下,但是杜凱恩拒絕接受消亡。桑托認為這位領(lǐng)主指揮官更適合在氏族議會里向新兵們講述古老的歷史。杜凱恩覺得桑托是一個被過分提拔的崽子,他的聲音離原體的耳朵太近了。對彼此的敵意讓兩人都成為了更加優(yōu)秀的戰(zhàn)士。
“終結(jié)者去前面和中間,”他說道,“攻堅隊到側(cè)翼去。戰(zhàn)術(shù)小隊,保持距離,觀察遠方。不要停下對敵方的后衛(wèi)防御的掃描?!?/p>
火山口的表面有一個相對較淺的斜坡,它的角度正好擋住了從最近的恒星傳來的、本就貧乏的溫暖。這就足以讓它擁有附近最堅厚穩(wěn)定的冰層,杜凱恩大部分的“重錘”計劃也因此都在這里被實施。桑托的顯示屏還在不斷地更新和彈出那些小規(guī)模部隊到來的提示,他們呈包圍的態(tài)勢降落在火山口的盆地上,盡管他根本不想看到這些提示。他搗鼓著自己復雜的顯示系統(tǒng),直到遠處戰(zhàn)斗的輕響被單獨的一聲槍響打破。
接下來的三秒鐘,終結(jié)者們繼續(xù)緩步前行,仿佛無事發(fā)生。然后掃描連隊的傘兵,約然,在他的兄弟間被傳感器砰地一聲選中,然后栽倒在地,頭盔上濺滿紅色?!霸撍??!庇诌^去了三秒鐘,終結(jié)者們依然在慢慢地往山下挪動。它們過于笨重,沒法立即停下。“該死?!?/p>
爆彈槍聲在空降艙上方的冰脊響起,桑托仔細排列過的顯示器上又突然滿是探測信號。
行動更加迅速的戰(zhàn)術(shù)和攻堅小隊轉(zhuǎn)身面對險境,他們被巧妙地安排落了單,而桑托和第十軍團的一百名精銳正在大步流星地踏向坡底。
“后撤,”他透過對講機和擴音器吼道,“撤回到空降艙那里。我們要用它們作為掩體堅守陣地。”他鎧甲上的任務命令記錄下了背部和手臂幾處沒有穿透盔甲的中彈。他在狂怒中顫抖,向后轉(zhuǎn)身,用他的復合爆彈槍上的火焰撕開迷霧。
他可以忍受戰(zhàn)敗。但是他拒絕容忍羞辱。
他腳下的地面嘶嘶作響,冒著氣泡,被他的體重壓出了裂縫,將沸騰的乙烷噴在他的動力靴上,他終于得以停下向前沖鋒。
至少二十臺在冰雪中高分貝轟鳴著的引擎吸引了桑托的憤怒,而他甚至來不及選擇一輛作為目標。一支噴氣式摩托小隊像飛刀般穿透了冰霧。它們紫色的引擎蓋由冰霜和漂亮的馬形圖案裝飾,前整流罩上光彩奪目的帝國天鷹金光閃閃。兩臺鐵騎型終結(jié)者在一開始它們轉(zhuǎn)身面對伏擊的時候就被擊毀,這些噴氣式摩托并無價值,但是關(guān)于引擎的流言很快就四散傳開,而桑托和他其余的戰(zhàn)士都來不及取出他們的重型槍械。
“我還以為你們是這場戰(zhàn)斗的英雄,兄弟!”桑托在他們身后啐了一口。他用他的整套裝置掃描著融化的蒸汽,但是除了殘影和不變的回聲之外探測不到任何東西。他咒罵著自己已經(jīng)隕落的掃描連隊?!澳拈T子的英雄會用如此懦弱的方式戰(zhàn)斗?”
“贏得勝利的英雄,連長,”迷霧中傳來沒有實體的聲音,“那些總是贏得勝利的英雄?!?/p>
又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炮火,他的一些終結(jié)者應聲倒地,不過新型號的鎧甲大體還算結(jié)實,戰(zhàn)士們圍成防御性的圓環(huán),黑檀色的戰(zhàn)甲上濺滿了紅色顏料。
當連聲齊射慢慢消退時,第三軍團從迷霧中現(xiàn)身。
他們的裝甲被精心雕飾,上面鍍著濕拓和圣徒傳記,它們的軟封上包裹著上等絲綢,會伴著最輕的動作來回蕩漾。他們身披有著精巧扣環(huán)的紅色長斗篷,裝備著各式各樣的近戰(zhàn)武器,有的人每只手都拿著一柄。令桑托感到懊惱的是,他們中也有鋼鐵之手的人。他看見了維內(nèi)拉提·烏里恩,壯得像頭格洛克斯公牛,每只纏著鐵鏈的手中都拿著一柄動力斧。那里的是哈里克·摩恩,雙手高舉著鏈鋸劍向他從前的兄弟發(fā)起沖鋒。桑托對著摩恩的胸甲打空了一整個彈匣,第三軍團混雜的軍士們沖向一堵銅墻鐵壁。
但事實卻不是那樣。他們向一團霧一樣碰上了這堵鐵壁。劍士們在守衛(wèi)們的揮擊間閃轉(zhuǎn)騰挪,從四面八方溜進空隙間,去攻擊更大也更加笨重的對手。烏里恩和摩恩都是氏族里最出色的戰(zhàn)士,而桑托也深信不疑現(xiàn)在攻擊著他的劍士們也是第三軍團第二連的精兵。
他們是來攻擊自己而不是杜凱恩,這一點讓他感到有些滿足。
“你死了,連長?!?/p>
桑托把頭轉(zhuǎn)向聲音的來源,他龐大的鎧甲在下一秒跟上了他。
阿庫爾杜納連長鎧甲上的金色比紫色要多,他標志性花押的精致蝕刻從他的胸甲左側(cè)一直延伸到臂甲上。鋪陳在他胸前的帝國天鷹閃閃發(fā)亮,展翅欲飛。他的頭盔上裝飾著一束馬鬃流蘇,紅色的斗篷隨著碎巖上的爆彈槍不斷飄動,它們會朝著靠近它們隊長六米以內(nèi)的一切物體開火,除了桑托。阿庫爾杜納明顯想要親手了結(jié)他。這位連長帶著兩柄長劍,不過認為只拔出一柄就夠了。另外一柄只單純地作為無言的宣告,包裹著黃色絲綢別在他的腿上。傳聞說他非常厲害,是軍團中的佼佼者。
桑托可不是他軍團里的人。
“不,我還沒死。你只是削掉了我的頭發(fā)?!卑鞝柖偶{聳了聳肩,一躍而起發(fā)起進攻。
桑托向后退了一步,但是他的鎧甲太過笨重,行動緩慢,他任憑劍刃劃過胸甲,然后用自己的閃電之爪猛然出擊。有著這樣的武器,他只需要打中敵人一下就夠了。空氣都伴隨著充滿能量的手甲燃燒起來,但是阿庫爾杜納卻躲了過去,仿佛桑托的意圖被清楚地刻在了他的頭盔上。
一腳斜步,一陣旋轉(zhuǎn),一記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揮擊,桑托的手甲便砸進了凍土中。
一股急速融解的乙烷漿噴泉一般地直沖他的面盔,讓他的脖子向后彎向頸甲,把他仰面摔在了地上。
他身下不斷升華的地面阻礙了他想要起身的動作,他發(fā)出一聲無力的怒吼。似乎嘆息了一聲,阿庫爾杜納把劍刃抵上桑托的咽喉。
在如此近的距離,桑托得以欣賞這柄劍的做工。戰(zhàn)士之間的惺惺相惜。它的做工精良,比得上費魯斯·馬努斯的手藝。
他花了一點時間思考要不要在戰(zhàn)敗時說些傷人的話,這時原體的任務命令在顯示器上閃爍了起來,讓他視線所及充滿了紅光,他非關(guān)鍵的裝甲系統(tǒng)解除了運作指令。他看到哈里克·摩恩踉蹌著走向他,抱著胸甲的一部分,它被紅色的顏料彈狠狠地連續(xù)痛擊,以至于它真的被打穿了。
“該死,兄弟。你太當真了。”
桑托只能敬佩費魯斯·馬努斯的遠見。如果沒有那些解除運作的指令,他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掰掉了阿庫爾杜納的頭。不管這是不是演習。
“我很抱歉,連長,”阿庫爾杜納說道,看上去真心如此,“但是這次你是真的死了?!?/p>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