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那個亞瑟摩根和那個春田。那個荒野大鏢客2和那個少女前線。那個……算了，就是個腦子一熱的拉郎/娘梗（？不是明顯的CP向。去年看到limtoys家亞瑟兵人開訂后的激情創(chuàng)作，封面是約的稿，本來說收到實(shí)物就放出來，但結(jié)果瘋狂跳票（。唉就等著回家和我的春田擺一起了，sob

……等收到了再寫一篇吧，現(xiàn)在看起來也不是很滿意，姑且存?zhèn)€檔。

只要我在沒人的時候偷偷發(fā)，就沒人看得到我來丟人了

Warning：對原作劇情有輕微改動/設(shè)定沖突捏造有/個人理解偏差有/看起來瞎編的細(xì)節(jié)真的是瞎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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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 long as there are starving beasts like you and me

Brand new worlds will be bo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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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889年感恩節(jié)的前夜，氣溫格外的低。正午剛過，安尼斯堡的上空便開始紛紛揚(yáng)揚(yáng)下起雨。濃密的灰色云朵將天空包裹了起來，一絲半縷的光線都無法穿透它們的封鎖，凝重、平靜的沉默如同垂在頭頂?shù)暮裰蒯∧?，只有雨水滴落在地面上，間斷不歇的啪嗒聲和遙遠(yuǎn)礦山上傳來的沉悶嗡鳴奏響了永不停歇的樂曲。已經(jīng)有人點(diǎn)亮起風(fēng)燈，把它擺在堆疊的木箱上，緊挨數(shù)根被澆熄的蠟燭，橙色光暈在冷僻森寒的小鎮(zhèn)里開辟出一塊略微有些溫度的微小空間，而弧形的外壁則倒映著整個灰暗又模糊的世界。馬蹄落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面上，發(fā)出的脆響如同彈殼墜下，再拔起時帶走好幾滴黏糊糊的爛泥，頭頂上，縷縷黑煙在電桿之間盤旋，他將帽子向上推了推，用手抹了把臉，試圖讓視線更加清晰，不斷有液體滑落，冰冷，刺痛，仿佛是雪與血的混合物，但其實(shí)除了水之外什么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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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小鎮(zhèn)顯然還沒收到追緝的消息，透過雨幕，沉默的黑影們環(huán)繞在街道兩側(cè)，也許除了礦洞崩塌、火車傾翻，沒有什么能打破這片沉寂。像往常一樣，他把馬拴好，翻身下來，從隨身的背包里取出一根胡蘿卜遞了過去，那匹和他同樣濕透了的馬只啃了半截便不愿再搭理他，自顧自的垂下了頭，將鬃毛上的水甩在他的身上。它很累，他也是，因此他只是簡單地拍了拍它的脖頸，不再去打擾這疲憊的動物，徑直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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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沒有鋪地毯，沒人來打掃過，狹窄的回廊將所有輕微的響動無限放大，腳下的條形木板大多都裂開了，雨水順著大衣下擺不斷落下，消失在濕漉漉的鞋印里。和往常一樣，永遠(yuǎn)是右邊的第一間房,這次有人提前付了錢。將手按在了門把手上，他猶豫片刻，還是擰了下去。刺耳的金屬摩擦?xí)r的響聲像是在神經(jīng)上來回拉動的短鋸，他盯著自己右手的手背，蒼白的皮膚上能清晰地看見如同蛛網(wǎng)般的青筋凸起，伴隨門縫里飄出的暖意，某種苦澀的味道開始蔓延，或許這只是暫時的緩解，在深淵中的小憩，短暫而又殘忍，但絕望的人總是孤注一擲；他知道誰坐在唯一一張扶手椅上等他，就像守在診斷室里的醫(y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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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普林菲爾德小姐?！?/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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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道，輕輕咳嗽了起來，反手關(guān)上了身后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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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聲音，正坐在窗前，茶色頭發(fā)的女人轉(zhuǎn)過頭來，墻壁上斜掛的鏡子里映出她的容貌，那是張相當(dāng)年輕的臉，有著和他相同的碧綠色雙眼，她的手放在了桌上，潔白的手套纖塵不染，繚繞在房間中的腐爛、惡濁的氣味絲毫沒有對她造成什么影響，無論何時，她的臉上永遠(yuǎn)浮現(xiàn)出令人心神安定的微笑，就像是在春天里無聲開放的鮮花一樣。可是鮮花，美麗，柔和，擁有夢幻般的色彩——它們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就像現(xiàn)在這樣，屋子里光線昏暗，然而火爐里跳動的金色與紅色的火焰，卻仿佛在她的臉頰上鍍了層淡淡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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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先生，您看上去很疲憊，我泡了茶，您要來一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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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那東西對我沒什么用……不過，謝謝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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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搖搖頭，摘下了帽子，掛在衣帽架上，然后是同樣透濕的外衣，身上只穿著長袖襯衫。話雖如此，他還是從斯普林菲爾德的手中接過了遞來的杯子，融融暖意透過焦黑的鐵皮傳來，寒冷褪去的時候留下針刺般的疼痛，滲入血管，攪動起鮮紅的液體，令血管的外壁隨之突突跳動起來，這樣的疼痛能暫時驅(qū)使繚繞在腦海中的思緒退去，多少令疲憊的靈魂喘口氣；他低下頭，淺棕色的半透明液體正緩慢的蕩漾，一片寂靜，濃稠的色澤中看不見他的臉，薄霧繚繞，那情形像極了倒扣在空中結(jié)冰的蛋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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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趕走了?！倍溉唬_口了，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或許房間里還矗立著第三個人，無法得見的幽靈，正冷冷的站在角落里注視著他們。顫抖的，嘶啞的，作為開場白來說，它聽起來既沒頭沒尾又毫無意義，斯普林菲爾德放下了咖啡壺，她抿起唇，轉(zhuǎn)過身來，安靜等待。亞瑟抬起頭朝她的方向瞟去，在與她的視線相遇的時候，他卻習(xí)慣性地將視線移開，等了幾秒，才讓自己的呼吸恢復(fù)正常。以稍慢的語速，他又重復(fù)了一遍，“我把他趕走了，他問我為什么……我沒解釋，我不想說一個字，媽的，他說他不想走，但是我還是把他趕走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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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真正該走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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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玻璃上滿是積年煙熏火燎后疊成的污漬，哪怕用匕首刻劃上去都無法留下什么痕跡；你永遠(yuǎn)無法對一個剛以礦業(yè)興旺起來的小鎮(zhèn)要求太高。雨滴敲打著窗戶，每一下敲擊都令它搖晃，他聽見她柔聲嘆了口氣，隨即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卻一言不發(fā)；他們都是。如果說現(xiàn)在房間里已經(jīng)沉默良久，那不過是因?yàn)樗艚o了他重新冷靜下來的時間，在這期間，他喝完了杯子里剩余的咖啡，總要有些東西填滿喉嚨的空隙，隨便是什么都行。而當(dāng)他垂下手的時候，熱量開始從已經(jīng)空無一物的咖啡杯里四散逃離，直到斯普林菲爾德的雙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絨布的觸感柔和，幾乎感覺不到藏在其下的堅(jiān)硬金屬的輪廓；那摸起來像極了人工安裝上去的義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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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么說?！奔幢闼霾坏綄ΠY下藥，她依然用她那一貫的態(tài)度低聲安撫面前的男人，“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在努力去彌補(bǔ)這一切?！?/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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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她的話，亞瑟條件反射般地?fù)u了搖頭，水滴沿發(fā)絲甩落，在斯普林菲爾德的手套上留下好幾塊淺灰色的陰影，“我不懂哪里出了問題……好像這個世界都不對了?！彼麆恿藙幼齑剑胍蛩忉屓齻€小時前發(fā)生的一切，可斯特勞斯那張倉惶、驚恐的臉甫一出現(xiàn)，他的胃部就像是重重挨了好幾拳，惡心感不斷翻涌著沖向喉嚨，那雙瘦長的手拽住他的袖子，然后是下擺，他的挎包，其他人的面容在怒火的燃燒下變得模糊不清，亞瑟閉上眼，只覺得心臟疼的難以忍受，“斯普林菲爾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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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烈的咳嗽聲中斷了后面的話語，也暫時將咄咄逼人的思緒驅(qū)散開來，待眼前飛舞的白色斑點(diǎn)和黑暗逐漸消失，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將頭擱在斯普林菲爾德的肩頭，而她的雙臂正穩(wěn)穩(wěn)托住了他，不至于使他摔倒在地。原本他的身形較之面前的女人來說自然要高大許多，現(xiàn)在更像是她承受住了他全部的重量；那卻又非常自然，曾經(jīng)他數(shù)十次站在開闊的草原上，會將手里的步槍放在身邊，單手撐著槍口，眺望遠(yuǎn)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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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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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普林菲爾德止住了他的話語，她的聲音傳到了亞瑟的耳中，卻又變得模糊不清，亞瑟閉上眼，讓沉重的呼吸慢慢平復(fù)下來，這時，她朝前邁了一步，他往后退去，后來才明白她是想將他扶到椅子旁坐下。他注視著她松開手，那頭柔順光滑的長發(fā)編成辮子，越過肩頭搭在了胸前，隨著她的動作來回?cái)[動，亞瑟將茶水一飲而盡，本想習(xí)慣性地開口感謝，卻忽然覺得自己嘴里像含了塊石頭，想說的話一句也吐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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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夏末的時候與斯普林菲爾德重逢的，也或許靠近秋天，時間過得太快，誰也說不出太陽究竟是否還能照常升起。那時候，他們剛從古巴回來，令人費(fèi)解的是，分明那時接連不斷的遭遇了劇變，而現(xiàn)在讓他回想起來，一切都似乎溶解在南國半島的烈日之下，像是隔著薄霧在觀看河對岸的景色，既看不真切，也無法具體描述出所見所聞。唯獨(dú)能說的是生活日趨艱難，低沉悲觀的情緒漸漸在營地之中蔓延，從河里和潮濕巖洞外的沼澤里彌漫升起的濕潤水氣更加重了這種末路窮途般的氛圍——盡管德奇和麥卡還是一如既往的保持著不知從何而來的信心，這種時候，他更愿意稱之為盲目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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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見不到日光的下午，亞瑟的記憶停留在同唐斯太太分離的那幾分鐘里，他不記得自己怎樣和她交談，怎樣勸她離開安尼斯堡，更不記得暈倒在診所的前一刻究竟是否真的產(chǎn)生了幻覺，因?yàn)樗驹撌撬さ降厣?，濺一身泥或是留下幾處傷口，而不是在醒來的時候聞到濃厚的酒精氣味，手指按在了亞麻布縫制的床單上。室內(nèi)陰涼的甚至有些寒冷，有人用報(bào)紙封住了大多數(shù)窗戶，只留下兩扇縮在角落里，幾乎已經(jīng)看不清本來顏色的玻璃窗通風(fēng)透氣。亞瑟皺起眉，他想要坐起身，卻被一股輕柔的力量止住了動作，接著是椅子挪動的響聲，鞋跟落在地板上，如同燒焦后的木屑末的味道涌進(jìn)鼻腔內(nèi)，這時他才意識到它實(shí)際上來自于他的身體內(nèi)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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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邊的女人正托著下巴望向他，房間里沒有人，醫(yī)生，護(hù)士，什么都沒有，只有他和面前這位與他的步槍同名的女人；她的容貌和一年前、三年前乃至于他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都毫無差別。而他的牛仔帽正放在他的床頭，連上面的灰塵都被擦拭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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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了?！彼犚娝蛊樟址茽柕掠致宙?zhèn)靜地說，她的聲音很甜而且很流暢，盡管在此之前他聽過她用這種緩慢、輕微的聲音和他談話，也許正是這種從容的緩慢，才使她的聲音聽起來有著安撫人心的作用。“我聽說了一些發(fā)生的事情……”她停頓了片刻，才繼續(xù)說道：“我回去過黑水鎮(zhèn)，但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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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眮喩銖?qiáng)笑了笑。她的手落在了他的肩頭，不得不用上些力道才能保持平穩(wěn)，因?yàn)樗纳眢w發(fā)冷，不停的顫抖，“怎么回事?！彼麊枴?/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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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核?！彼蛊樟址茽柕碌穆曇麸h渺又遙遠(yuǎn)，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見了她的啜泣聲，那時他的耳中嗡鳴聲響個不停，把意識徹底攪成了團(tuán)泥漿，“方才我讓醫(yī)生給你打了一針，他讓我建議你去溫暖干燥的地方靜養(yǎng)，你想和他聊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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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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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陷入了沉默。亞瑟從床上坐起來時，她的視線已經(jīng)轉(zhuǎn)向了另一端，盯著從門縫里鉆進(jìn)來的光線，在她的脖頸上又多了幾道纖細(xì)的裂痕，一直蔓延到衣領(lǐng)覆蓋的地方，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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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是怎么辦到的，斯普林菲爾德在羅阿諾克山附近弄了棟野外的小屋，那地方大概在山坡上，陽光充足。在那件事后他經(jīng)常去拜訪。天氣越來越冷，斯普林菲爾德并不總是在家，但無論何時，壁爐里永遠(yuǎn)有火焰燃燒。大部分時候他僅僅是歇息片刻就轉(zhuǎn)身離開，或者打開一瓶啤酒，把瓶蓋留在櫥柜底下的角落里。如果他正好碰見她在家，他們會簡單地聊上幾句，配上她準(zhǔn)備的松餅和咖啡；手套的長度又往上加增了一截，盡管如此，她提起咖啡壺和端起槍的動作同樣平穩(wěn)有力；甚至有一次他還撞見了她正在把莫弗里幫的尸體往樹林里拖去，那兒早挖好了坑，鏟子正插在樹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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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從沒問過她離開黑水鎮(zhèn)的那大半年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正如她同樣沒有問過他（和他的幫派，斯普林菲爾德對他的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清楚）是如何落到這個地步。上次他們分別的時候，斯普林菲爾德說自己已經(jīng)找到返回原本世界的方法，很快她就能回到那群姑娘們身邊，甚至她還取笑了亞瑟最開始真以為她是他那把斯普林菲爾德步槍變成的女孩，視線落在她的胸部上還紅了臉，好一陣子都不愿意帶栓動步槍出門。在酒吧里，他們對飲了好幾杯，亞瑟的腦子里盡是何西亞描繪的詐騙計(jì)劃，觸手可及的巨額財(cái)富和酒精帶來的熱量把他的臉頰沖的滿是紅暈；發(fā)自內(nèi)心的，他相信他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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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未來。”在輕快的鋼琴聲中，他醉醺醺地?fù)ё∷蛊樟址茽柕碌募绨颍鹆耸渍l也沒聽過的歌，手中的啤酒瓶同每一個經(jīng)過的人相碰，顏色相同的眼睛里寫滿了同樣的興奮，“敬我們都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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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來發(fā)生的事情，誰都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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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館里的溫度開始下降的時候，窗外的雨適時的停了下來。從云層的邊緣，隱隱約約透出了暗紅與昏黃的光暈，在離開旅館的時候，斯普林菲爾德又付了一個星期的房費(fèi)，告訴店老板替她保留下那間小屋。馬蹄踏在地面上，劃破了泥濘的痕跡，這時的氣溫還沒徹底降到冰點(diǎn)，他們沿著鐵軌逆向而行：從這兒回到河貍巖洞的路太遠(yuǎn)，樹叢里盡是隨時會凍住的水洼，至少等到第二天。當(dāng)她認(rèn)真起來的時候，亞瑟永遠(yuǎn)也拗不過她，不過她說得對，光是修好的道路就已經(jīng)足夠難走，被碾壓過的雜草和淤泥在道路兩旁堆積了起來，涼颼颼的空氣刮過臉頰，他側(cè)過頭去，不知何時，斯普林菲爾德散開了她的辮子，轉(zhuǎn)而將它扎成更方便行動的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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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彼沉搜凵种虚W過的陰影，對著他做了個口型，那大概是只白尾鹿，全美洲東部四處都能見得到，林木幽森，只有在陽光落下的間隙能夠得見它的身姿：它跳過枯枝落葉，敏捷地避開了障礙物，以幾乎和他們同樣的速度并駕齊驅(qū)。“它受傷了?！彼蛊樟址茽柕侣晕⑻岣吡艘袅浚L(fēng)將她的聲音吹的有些支離破碎，“有血的氣味?！?/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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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抬起眼望去，他瞇起眼睛，仔細(xì)打量了片刻便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它的脖子?！杯h(huán)繞在頸部的毛皮凌亂不堪，隱約可見撕裂的創(chuàng)口，血珠被拋在空中，重重墜落在地，驅(qū)使它的與其說是肌肉間自然的力量，不如說是回光返照的慣性，樹枝擦過它的耳尖，半片枯葉落下，“是槍傷，它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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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處處是水洼，銀白的光暈散落得到處都是，他深吸了一口氣，泥土和枯枝敗葉的腐爛氣味涌入鼻腔，想要抽煙，這個念頭始終在他的腦海中繚繞，斯普林菲爾德禁止他這么做，至少在她面前不行。她想盡一切辦法來延續(xù)他的生命，以這個時代所能付出的最大努力，從草藥茶到針劑她都嘗試過，我可是做過戰(zhàn)地急救兵的，她在給他注射的時候語氣略帶驕傲的說道，盡管是因?yàn)槿耸植蛔悖贿^我也很認(rèn)真地學(xué)習(xí)過，泡咖啡也是，格里芬的女孩們得需要人來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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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達(dá)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全黑了，十一月的夜晚陰冷昏暗，幾乎看不到一絲光芒，只有提在手中的風(fēng)燈勉強(qiáng)照亮腳下的方寸之地。樹叢化為了黑黢黢的大塊濃墨背景，在搖曳的深灰色陰影的襯托之下，更顯得他們形單影只；他和斯普林菲爾德，他們是道路上唯二的行人，在橡木、櫟木和山毛櫸之間緩慢前進(jìn)，跳過一個個枯枝與石塊，就像在一條有無數(shù)破洞的長長隧道中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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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是亞瑟先跳下馬來。即便除了低溫外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他總是想起穿過西伊麗莎白嶺的那個夜晚，他們進(jìn)了門，一切依然如常，馬廄里沒有尸體，屋子中家具陳設(shè)擺放整潔有序。斯普林菲爾德將風(fēng)燈掛在屋檐下，為了不讓他們的情緒受干擾，她鎖死了前門，將窗簾拉上，點(diǎn)燃了壁爐，亞瑟坐了下來，在火焰里，扭曲的陰影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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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普林菲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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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開口，聲音便被剛摘下背后步槍的女孩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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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摩根先生。如果我們只看到我們愿意看到的，相信我們愿意相信的，我們自然不需要去思考?！闭谧琅?，借著風(fēng)燈的光芒，斯普林菲爾德正將手里的子彈一顆顆壓進(jìn)步槍的槍膛內(nèi)，清脆的咔噠響聲令跳動的微末火光也隨之搖晃起來。一共5發(fā)，她將彈夾推攏鎖死，端起槍，瞇起眼睛校準(zhǔn)瞄具，墻壁上的影子紋絲不動，“這是你和他們不一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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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完全可以叫我亞瑟?！?/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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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聳聳肩，重新拉開保險(xiǎn)，將它平放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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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圣誕節(jié)，你可以嘗嘗我烤的蘋果派?！眮喩犚娝晕⑻岣吡寺曊{(diào)，想讓話題聽起來輕松些，“你可以把它們帶上，分給你的朋友們，你知道嗎？曾經(jīng)有好多人稱贊過我的手藝?！?/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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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做蘋果派？”亞瑟抬起頭來，溫暖的空氣令他的手終于不再冰冷，“無意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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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太禮貌，摩根先生?！?/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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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斯普林菲爾德這里，他們都在假裝時間還停留在三年前，互相開些無關(guān)痛癢的玩笑，講述彼此的冒險(xiǎn)經(jīng)歷，話題會一個接一個地說下去，盡管大多數(shù)時候更像不甚高明的舞臺劇演員。她故作惱火地站起身，一邊把桌上的餐盤朝亞瑟的方向推了些，自己又回到了廚房里，重新倒了兩杯熱茶，在他確診結(jié)核后，她再也沒有沖過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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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回去，為什么？”亞瑟說著，一邊低頭看向手里的茶杯：“你應(yīng)該離開這里的，這不再是我們熟悉的美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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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覺察到這句話中隱藏的確鑿無疑的判斷，她故意回避了這個話題：“我也不熟悉1897年啊，摩根先生，按理來說，我的原型應(yīng)當(dāng)在四年后才出現(xiàn)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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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是的，我想也是?！边@句話作為話題的結(jié)束，未免也過于生硬了，“斯普林菲爾德，我想，像你們這樣的人形，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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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問退役，或者拆解吧?！彼蛊樟址茽柕铝巳坏男α似饋?，她歪過頭，用那種隨時會哼起小曲的嗓音說道：“還算完整的話能被送到咖啡館之類的地方去做服務(wù)生，抹掉記憶，拆掉改造加裝的部分，民用的人形不需要這些……或者成為其他斯普林菲爾德的零件。當(dāng)然，如果沒辦法回到指揮部的話，剩下的也沒什么區(qū)別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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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張了張嘴，“啊……”有時候他能夠看到故事的結(jié)局，有時候這會成為讓他加倍痛恨的能力，重新吸入的空氣里蘊(yùn)含淡淡的鐵銹味，即便斯普林菲爾德的話語不過是證實(shí)了他長久以來的一個猜測。茶色頭發(fā)的女孩反倒是毫不在意的聳聳肩，“所以我逃跑了……我不知道，如果是從前的我，大概會毫不猶豫的回到她們身邊，和她們一起死去?！彼f，“不管怎么樣，戰(zhàn)場是不會變化的，或許我只是想死在更像家的地方?！?/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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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或許也是你和她們不一樣的地方?！?/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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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眼角看去，她正側(cè)過身去，肩頭微微顫抖，淚水順著臉頰滾落了下來，一滴接著一滴，落在依然嶄新的深藍(lán)色外衣上。每一次落淚仿佛都卸下了曾經(jīng)壓迫在她肩上的重?fù)?dān)，令自由的空氣擠進(jìn)密不透風(fēng)的黑屋內(nèi)。艷麗的花朵在凋落后，剩余的部分依然能成為滋養(yǎng)同類的養(yǎng)分，莖稈上會長出新的鮮花。一模一樣，顏色和形狀毫無區(qū)別。椅子在地板上拉出了刺耳的響聲，斯普林菲爾德陡然站起身來，亞瑟注視著她跌跌撞撞朝臥室的方向走去，步槍放在桌上，槍托上不知何時刻上了一對修長的鹿角。方才在密林里，她失控似的對著那頭垂死的鹿開了槍，它的身子在滯重的停頓后，從山坡上掉了下去，墜入深谷，彈夾里的子彈盡數(shù)打空，與其說是她殺死了這可憐的動物，不如說是她奏出的樂章伴隨它擁抱死亡；一槍沒中，他凝視著她顫抖的雙臂，什么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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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會把我寫在了您的日記里嗎，摩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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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斯普林菲爾德停下腳步，她側(cè)過頭，輕聲發(fā)問。這倒令他有些猝不及防，可還沒等他回答，她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了門后，那聲響較平常來說要慌亂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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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里他做了個難得寧靜的夢，風(fēng)在山谷間穿梭回旋，這里的景象格外陌生，他盯著腳下的深褐色、棕黃色的土地，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頭頂?shù)脑铝馏@人的耀眼，那上面灰色的坑洞和溝壑清晰可見，仿佛伸出手便能將它推往星海的深處。沒有肆虐的暴風(fēng)和碎裂的枯葉，沒有熟悉的煙囪、磚石砌成的工廠和繚繞在頭頂?shù)臐獬頍熿F，也沒有槍聲和馬蹄聲，橫亙大地的鐵軌宛如撕開土壤的傷疤，依稀可見純凈的雪在其間閃耀；就好像他不過是在一個空空蕩蕩的魚缸里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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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jīng)斯普林菲爾德對他說過，在她的時代里，人類已經(jīng)發(fā)明了攀登月亮的裝置，封閉的潛水艇能進(jìn)入數(shù)千英尺之下的深海，五個小時不到就能從這座小木屋回到黑水鎮(zhèn)——從天空中飛過，在云層上俯瞰大地，純粹依靠石油驅(qū)動的鋼鐵載具，她用鉛筆在報(bào)紙上粗略的畫了個草圖，棱角分明的雙翼橫亙在通緝令的兩側(cè)，它不光能夠運(yùn)送乘客往返，也能從云中扔下炸彈——這一切聽起來荒誕的像是從瘋子的幻想中走出來的那樣。在這個荒蕪的夢境里，他想起斯普林菲爾德描述的景象，她幾乎從不談?wù)搻酆蛪粝?，而他談得最多的則是生存，這是世界游戲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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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西部，她的格里芬，追緝他們的平克頓和她與她的同伴們對抗的鐵血，所有美好與悲哀的事物都將消逝，永恒不變的只有戰(zhàn)爭和無意義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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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結(jié)局和做出決定的時刻到來了，短短三天內(nèi)，他所熟悉的世界徹底滑進(jìn)深淵里，那些支離破碎，或大或小的悲劇終于亂糟糟的糾纏在了一起——蕭條的年代，行將消逝的年代，各種事件接踵而至。不錯，他終于知道了叛徒是誰，可萬事已成定局；藍(lán)尼死了，尚恩死了，約翰也生死不明，留給他的選擇所剩無幾。亞瑟回過頭，確認(rèn)阿比蓋爾依然跟在他們身后，平克頓的追兵暫時放棄了追殺的意圖，賽蒂也輕輕拉起韁繩，放慢了速度。她率先跳下馬，將手中的槍重新上彈，隨后是亞瑟，阿比蓋爾依然坐在馬背上，她的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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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他們誰也沒想到槍聲是從斜后方傳來的，但當(dāng)西裝革履的偵探們開始摔下馬背，扭過身去開火的時候，亞瑟才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說實(shí)話，他并沒覺得有多么意外。此刻，斯普林菲爾德正趕走了她的馬，特意地，她站在樹蔭下，距離很遠(yuǎn)，隱約只能看見人形的輪廓。賽蒂皺起眉，她想舉起槍，亞瑟的手慌忙按在了槍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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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rèn)識她，她是我的朋友?！彼谫惖俚难壑锌匆娏艘唤z不信任，她抿起嘴唇，神色有些不贊同，“讓我去和她說說話吧，我很快就回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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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走過去的時候，斯普林菲爾德正抱著她的步槍，靜靜站在路邊眺望遠(yuǎn)方依然冉冉升起的濃煙，赤橙色的落日在她的茶色長發(fā)上鍍下行將消亡的光暈。在萬物寂然無聲的時候，這支槍看起來就像她身體的一部分，是她的延伸，如同手臂和雙腳，這不是頭一次他見到她提槍射擊的樣子，女人的嬌小纖細(xì)與殺戮的殘酷暴力合二為一。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按在了她的肩上，斯普林菲爾德曾經(jīng)開過玩笑，若是在禮堂里奏樂，他們會是最好的舞伴，牛仔與他最愛的槍，沒人能勝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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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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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樣，畢竟我也沒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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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普林菲爾德嘆了口氣，無論何時，她臉上的笑容似乎都不會消失。他深深望向那張熟悉的臉，碧綠色的眼睛，茶色的頭發(fā)，亞瑟抬起手，他的手指落在撕開臉頰的空洞上，陡然，她像是被扇了一耳光似的側(cè)過臉去，眼睫毛顫抖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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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彼吐暤狼?，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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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事?！彼蛊樟址茽柕罗D(zhuǎn)過頭來，眨眨眼，并沒有惱怒的意思，“我只是……不太習(xí)慣?！?/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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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么辦呢？……阿比蓋爾她們要走了，你可以和她們一起，賽蒂會保護(hù)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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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頭，露出了半個虛弱的笑?！拔也皇钦娴娜祟悺！彼÷曁嵝训溃骸澳氵€記得吧?！?/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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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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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扭過頭望了她一眼，其實(shí)他對這件事依然沒有什么真切的概念，他知道身邊的女人也清楚，哪怕他親眼見過她的手掌裂開到手腕依然能活動自如，雖然不得不用手套包裹住，免得在人群中引發(fā)騷動——她說這個時代的技術(shù)修不好她的故障，就像他們治不好我的病，亞瑟補(bǔ)充道——這令她側(cè)過頭，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說到底，她的外形太像人類了，甚至比起某些人來說要更加接近這個單詞的定義。在方才的戰(zhàn)斗中，她吸引了大半的火力，想必平克頓的偵探們死前都在疑惑，為何那在馬背上飛舞的白色長裙被染紅后也永不停歇，而這就是緣由：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皮膚撕開后內(nèi)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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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沒在說話，賽蒂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她正拉著阿比蓋爾的手囑咐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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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普林菲爾德，你在聽嗎？”亞瑟的聲音很低，很小，他聽見自己說道：“我快死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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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會死的?！彼郎厝岬幕卮鸬溃秃孟袼麆倓傉f出了謎語的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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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楚她的意思，槍械需要定期保養(yǎng)，必要時更換零件，打磨銹跡，它們被制造出來的意義只有一個，那就是奪走生命，帶來勝利——或者是解脫。而斯普林菲爾德留下來的原因究竟是哪一種？他不得而知，沉醉在她的陪伴中，亞瑟隱約也明白，即便斯普林菲爾德說過，她們制造出來的目的是服務(wù)人類的需求，可她并不會服務(wù)于每個人類；他們互相需要，同時心照不宣。

?“我曾經(jīng)總感到——不能準(zhǔn)確的說是感到空虛，人形談?wù)摽仗撌遣皇呛芸尚Γ康恰阋欢ㄒ灿羞^呆在了不屬于自己的地方的感覺？睜開眼睛，內(nèi)心空空蕩蕩的失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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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看了看她的臉，那上面的答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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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彼此都很清楚故事的結(jié)局，就像所有童話故事和冒險(xiǎn)小說都會描寫的，惡人得到了懲罰，善良的人們幸福地生活了下去。在橙色的光芒下他望向斯普林菲爾德，最終證明，此刻她的出現(xiàn)只是一個虛假的安慰，因?yàn)榻酉聛硭碾x去同樣猝不及防。始終，他仍然懷著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和百分之五十的釋然想起了非人的女孩和她的槍，從外形到顏色都像極了商店里售賣的同名武器——可它的裝填速度更快，彈容量更大，射程也更遠(yuǎn)——就像滿腦子塞滿了近未來知識的斯普林菲爾德，那始終不是屬于這個年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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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聽我說，沒有人可以阻止夕陽西下的，摩根先生?！?/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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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力地踮起腳，將雙手捧起他的臉頰，他分不清聽見的金屬響聲究竟來自于機(jī)車駛過鐵軌的動靜還是斯普林菲爾德本身，盡管她的容貌一如二十余歲的模樣，可她的身體比垂死的老人還要朽爛。他急促的呼吸著，將咳嗽的沖動強(qiáng)壓了下去，就好像他仍然是一個健康、充滿活力的牛仔。然后她將額頭抵在了他的額頭上，冰冷，堅(jiān)硬，近乎全然失去了肌膚的柔潤。我也要走啦，她笑起來的時候，翠綠色的眼睛中盡是憂傷，盡管如此，她的聲音依然鎮(zhèn)定，就像雪山上終年凍結(jié)的湖泊，泛不起任何波瀾。亞瑟伸出手，攙在了她的手臂上，幫助她站穩(wěn)腳步，他從她的身上感到了某種同病相憐的悲哀，和約翰、賽蒂甚至是這世界上任何人的悲哀都全不相同，那不是愛，愛是所有痛苦和歡愉的根源，只不過碰巧在人生的一小段時刻中，如同河中的氣泡，短暫的融匯在了一處；他們在彼此的身上看見了自己缺失的某塊碎片。在經(jīng)歷了風(fēng)光和離散后，氣泡會破碎，歸于流淌的河流，巨大的氣泡，前所未有美麗的氣泡，它在閃閃發(fā)光，直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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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握住了她的手腕，這對整個美國、整個世界來說什么也算不上，冬去春來，生活在明亮美麗的天空下仍然如常地繼續(xù)著，鳥兒會再度開始歌唱，他的臉頰上還殘留著斯普林菲爾德指尖的余溫，或許有一天會有人在他的日記本上看見懷抱著步槍的少女，并驚訝于為何如此與工廠里制造出的人偶如此相像。前所未有，他的意識如此清晰，亞瑟低下頭，那柄步槍不知何時已經(jīng)落在了地上，沾染上淤泥的污漬，而斯普林菲爾德臉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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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黎明終將到來，到那時，我們會在日光下重逢?！?/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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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其實(shí)我也是很多年前玩的燒錢了，如果關(guān)于燒錢的設(shè)定有出入就當(dāng)是我瞎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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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一遍：我他媽都寫了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