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下的相逢

夜,萬籟俱寂。天穹之上,一輪紅月閃爍著詭異的光芒若隱若現(xiàn)。山巔,長著兔耳的少女遠(yuǎn)眺那輪血月,刺目的赤瞳中劃過一絲光芒。她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僅有一對長長的兔耳隨風(fēng)晃動。
身后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少女沒有回頭,默然無言。一個聲音伴隨著刀刃出鞘之聲傳來,“小姐,請問一下。”
“你,是妖怪嗎?”
“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算是哦?!睈偠穆曇糇詰已逻吷蟼鱽恚倥p聲開口道。
“這樣啊。那就讓我用我的刀,驗證一下如何?”劍刃破空之聲傳來,少女猛地回過頭,一對血色的瞳孔中倒映著少年步步逼近的身影。
“狂氣之瞳!人類,注視著我的雙眼然后陷入瘋狂吧!”
聽到少女的話語,少年面無表情,在她的注視下閉上了雙眼。劍架擺出,刀鋒在血月之下閃著駭人的紅芒。
“天暝奏·疾!”
少年的身影一閃而過,少女察覺到了什么,急躲時,刀光已然到達(dá)了她的眼前。這下完了,她絕望地閉上了眼。
剎那間,狂風(fēng)大作。事出突然,少年完全沒有料到。身影不穩(wěn)不小心向前沖了一步,然而他的前方,正是那深不可測的懸崖。
“嘖?!备惺艿阶约合蛳聣嬄涞纳碥|,少年睜開雙眼,絕望地把刀指向了天空?;秀敝?,他看到一只纖細(xì)的手自斷崖上伸出,猛地抓住了刀鋒。少年愣了一秒,隨即嘆了一口氣。
“誒?剛才我是不是聽到了什么聲音?”某路過的天狗記者撓撓頭,繼續(xù)保持高速向前飛去。數(shù)秒后,沉悶的響聲回蕩于山澗之中,接著,一切重歸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兔耳的少女睜開了自己的雙眼,晃晃仍處于暈眩之中的大腦,她左手撐地剛想站起身,掌心的劇痛讓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啊,你醒了?!?/p>
聽到熟悉的聲音,少女想起了什么,一臉驚恐地看著身旁的少年并將身體蜷縮了起來??吹竭@個情形,少年苦笑了一下,開口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我保證?!?/p>
“只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什么要冒著手被割傷甚至與我一同墜落山崖的風(fēng)險救我。之前我明明差一點就把你殺了,你應(yīng)該沒有理由救我才對……”
“因為我覺得,你不應(yīng)該就這么死掉。”
少年全身一震,呆呆地凝視著少女堅定的紅瞳,自嘲般地笑了笑:“看來,你好像不是妖怪。是我太武斷了么?”
“西行寺幽月子,于此,向閣下道歉。”少年向著仍躺在地上的兔耳少女伸出了右手,“叫我幽月就行?!?/p>
“我叫鈴仙_優(yōu)曇華院_因幡,接受閣下的道歉?!睋溟W了一下大眼睛,少女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少年怔怔地看著她的笑顏,嘴角也不由得微微翹了起來。
“那么,商量一下怎么回去吧?!鄙倌晁南峦送斑@里離地面大概有著近百米的落差。多虧了你拉我那一下讓我在空中保持了平衡,這樣我才能用劍氣勉強不讓我倆受重傷?!?/p>
“然而這里四面都是懸崖峭壁,我們想要爬上去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你的一只手受傷不便攀爬。算了,先等你把傷養(yǎng)好吧。”少年嘆了口氣,“我這里倒是還有些干糧。這崖底有條小河,雖然沒有出口但是有水源就夠了,各種植物也是存在的。甚至在崖底生活一段時間也不是問題?!?/p>
“不,還是算了吧?!鄙倥戳丝瓷倌?,臉色微微有點泛紅。
“你,你不覺得,很奇怪嘛?”
“嗯?咋了?!?/p>
“我們,孤男寡女的,有點尷尬呢……”
“寡女?你不是雌兔子么?”
“……人家是女孩子啦!”
“好好好,女孩子女孩子?!鄙倌耆f般無奈地請求兔耳少女的原諒,“你是叫,鈴仙對吧。待在原地休息一下吧,我去給你找找看有沒有藥草之類的東西。”
“謝謝?!鄙倌贽D(zhuǎn)過身,鈴仙卻發(fā)現(xiàn)他的后背早已鮮血淋漓。吃驚地捂住了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注視著少年遠(yuǎn)去的身影,她蹲下身,把頭埋在了自己身前。
“真是個奇怪的人啊。”
“我回來了。這里雖是深澗之中,可是貌似陽光可以照得到,并且也有水,所以有著藥草這東西也不奇怪?!睕]過多久,少年手中拿著幾株植物走了回來,“喏,碾碎之后抹在傷口上就行,要我?guī)湍忝矗俊?/p>
“勞煩了。順便說一句,里面有兩株是可食用而無藥效的?!?/p>
“啊,那是我找回來給你的。雖然我有干糧,但是怕你一只兔子吃干糧不習(xí)慣。”
“……我再重復(fù)一遍我不是普通的兔子!”
“恕我見識短淺,其實除了妖怪兔我實在看不出來你的種族?!鄙倌曜屑?xì)地上下掃了一遍鈴仙的全身,“不過這身材倒是不像普通的妖怪兔。至少我從來沒見過身形這么修長的,衣著也不像。”
“其實人家是月兔啦。”鈴仙無奈地說,順手摘下了頭上的兔耳,
“?。?!可以拿下來的啊!”
“因為這只是月兔之間傳播訊息的工具而已,我剛才就是嘗試著去接收月球的同伴的信號而已。”一邊說著,鈴仙把兔耳裝回了頭頂上。
“這么說你是來自月球的兔子嗎?我活了上千年都沒有聽說過呢?!鄙倌昊謴?fù)了一貫的沉穩(wěn)與冷靜。
“是啊……等等,你剛剛說什么?活了上千年?難不成你是妖怪么?”這下子輪到鈴仙吃驚了。
“我是人類。只不過,現(xiàn)在姑且算是個茍活世間的亡靈吧。”少年苦笑了一下,握緊了雙拳,全身也因為突然激動的情緒微微顫抖著。鈴仙看了看少年,開口道:
“失禮了……”
突然感受到了溫暖,少年先是一愣,接著放棄了抵抗,任由鈴仙抱著自己,兩行清淚自臉頰之上滑落。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將鈴仙推開:“謝謝。本來我早就習(xí)慣了一個人,現(xiàn)在突然覺得,身邊有人陪伴也不錯。”
“你讓我想起了我在另一個世界的妹妹呢……”
“啊,對不起……”鈴仙歉意地低下了頭,少年十分自然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沒關(guān)系。現(xiàn)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從這鬼地方逃出去呢?!?/p>
抬頭望了一眼看不見頂?shù)纳綆p,鈴仙苦笑了一下:“這可是將近百米的落差啊,想上去基本是不可能的吧……”
“事到如今,只能這么辦了。”少年走到了鈴仙面前,背對著她蹲下了身。
“誒?要做什么?”鈴仙有些疑惑他的舉動。
“趴我背上吧,馬上你就會知道了?!?/p>
“嗯?!焙敛贿t疑地,鈴仙趴在了少年的背上。嘴角劃過一絲微笑,少年站直了身子,握緊了手中的雙刃開口道:“抓穩(wěn)咯。”
猛地一躍而起,少年背著背上的兔耳少女,手中的雙刀瞬間插入了巖壁之中。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少年拔出其中一把刀,挺起身子將其插在了更高的地方,接著把低處的刀拔出,挺起身插進(jìn)了更高的巖層中,如此往復(fù)循環(huán)。趴在少年背上的鈴仙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使用這樣的方法逃脫困境。這巖層近百米高,少年的每一次動作僅僅只能向上攀爬二十公分左右的高度。諸如此類的動作要重復(fù)五百遍,這,需要何等強大的臂力與毅力??!然而少年似乎毫不在意,拔刀插刀,精準(zhǔn)而高效,原本遙不可及的崖頂也在逐步接近。五十米,二十米,十米!鈴仙看了看自己身前的少年,心中突然涌現(xiàn)出了一種奇怪的感情。這是,安全感?
“只有五米了,你還能堅持得住嗎?”少年開口道,鈴仙立即回答:“還,還好。你呢?”
“無大礙,放心吧?!痹僖淮瓮χ绷松碜樱倌陝傁氚训恫宓缴厦?,忽然,毫無預(yù)兆地,固定的巖層崩塌了。迅速反應(yīng)過來,少年咬了咬牙,放開手中的雙刀,在兩人的身體開始墜落之前一把抓住嚇傻了的鈴仙的手臂,用盡全力將她扔上了崖頂。
“幽月!”才反應(yīng)過來的鈴仙發(fā)瘋般地?fù)涞搅税哆?,注視著少年的身影再次墜向黑暗的深淵。少年釋然地閉上了眼。腦海中,一個影子與趴在崖頂哭喊的鈴仙重疊在了一起。
這次,我沒有失敗呢,幽幽……
那么現(xiàn)在,也是時候來找你了。
“幽月!”淚水低落于無底的深澗中,一個聲音卻突然于鈴仙耳邊響起:“放心吧,他沒死。他只是,回到了他應(yīng)該回去的地方而已。”
“誒?你是,八云紫?”鈴仙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等等,西行寺幽月子,西行寺幽幽子,有個死去的妹妹……難不成?!”
“你知道的太多了?!陛p點了一下鈴仙的額頭,看著沉沉睡去的兔耳少女,八云紫抬起頭,望著空中將墮未墮的血月出神。
“沒想到,他竟然也會幻想入,看來時常保持警惕還是有必要的?!?/p>
“絕不能,絕不能讓他見到幽幽子,絕對不可以……”
雞鳴聲響,鈴仙從睡夢中悠悠轉(zhuǎn)醒。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突然掌心傳來一陣疼痛,她抬起手,看著精心處理過的傷口,覺得好像忘了什么。晃晃腦袋甩掉奇怪的思緒,她站起身,向著永遠(yuǎn)亭的方向走去。
“都累得睡著了呢。手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劃了一道口子,處理過了應(yīng)該沒問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