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傳離戰(zhàn)于野 番 生辰貼卷(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靈犀有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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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得讓人心痛。
巽澤的動作突然靜止。
“他氣急敗壞才……”慕容黎感受到巽澤的異樣,立刻回握住他的手,笑容明朗起來,“阿巽,是刀氣,當(dāng)時力量過于霸道,我避開刀鋒,仍有刀氣透過金鈴微創(chuàng)我肺腑。”
他明朗的笑容上有一絲蒼白,“休養(yǎng)兩日便好,無關(guān)緊要……”
“怎會無關(guān)緊要?小妖刀的傳說,我也略有耳聞,哪怕是刀氣也不能大意?!辟銤衫^慕容黎,緊緊擁抱住,仿佛只有彼此的心跳,才會讓緊張的心稍稍平靜一點。
“江湖人心叵測,武器也多邪氣,刀花太歲本是狂邪之徒,據(jù)說他退隱江湖后將妖刀傳給了他徒弟杜白麟。沒想到竟是這個武林盟主杜小白,他可真能裝,握著一把絕世妖刀瞞過所有人,我竟也看了走眼,讓一個以為會護(hù)你的人傷了你?!?/p>
他沉浸在被人蒙蔽中,有著些許自責(zé),若不是當(dāng)初狂妄自大用菜刀點撥了小杜,小杜功法不可能突飛猛進(jìn),妖刀的威力就不至于如此霸道,形成刀氣傷慕容黎。
慕容黎靜靜感受著巽澤擁抱里的溫暖,寬慰道:“小杜未忘初心,他是受食髓蠱所控,無自主意識行為?!?/p>
“管他自主還是被控,他若不能將功折罪,運(yùn)功替你療傷,我拆了他,拆了邪祟頭子刀花太歲的廟?!?/p>
巽澤仿佛氣急敗壞,心念一動,猛地,一道燦爛至極的光華自靈犀劍身飛起,宛如太陽般在黑暗中炸開。
那光華極其灼眼,巽澤不知靈犀何故,袍袖一拂,擋住強(qiáng)光,護(hù)住慕容黎雙眼,急道:“阿黎,閉上眼睛。”
閉眼之際,只聽周遭一陣噼里啪啦巨響,整個大殿在巨響中晃了起來,越來越重,大有傾塌之勢。
意念!
巽澤恍然大悟,立刻出口叫道:“靈犀,拆錯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聽得靈犀一聲清鳴回應(yīng),慕容黎睜眼,大殿竟被拆了個七七八八,木石亂落,昏天地暗中,靈犀耀著光華圍著兩人飛舞,似在嘚瑟邀功。
“這里不是……”
砰!一聲巨響。
門頭上的兩口棺材轟然砸下,正好面朝巽黎二人落地,砸斷巽澤的話。
簡直不要太及時,太懂事。
巽澤印堂發(fā)黑,瞬間一掌甩去:“這里不是邪祟頭子的廟,你打算活埋我嗎!老瘋子讓你給我送靈氣,不是送葬,懂不懂?”
靈犀避過巽澤的掌風(fēng),扭頭飛開:那我走?
“回來?!辟銤蓺庋嫖D下去,上前摸著靈犀的劍柄,笑瞇瞇魅惑著,“召喚風(fēng)塵子?!?/p>
巽澤言笑晏晏,臨風(fēng)舉袂,笑顏如花。不一會兒,靈犀就乖了。
果然,明珠就該配美人吶!
果然,受惑美色也是會上癮吶!
靈犀噴出兩道異色光華,二彩交映,啼聲輕鳴,啟動一級召喚術(shù)。
良久,一縷悲風(fēng)從頭頂飄過,帶來一絲微涼。
靈犀搖頭,敲擊出金鳴玉翠之聲。
金錢!紙醉金迷!主人正在逍遙快活。
該死的風(fēng)塵子,他的阿黎需要療傷?。?/p>
巽澤皺眉:“繼續(xù)。”
靈犀五彩交映,啼聲映月,啟動五級召喚術(shù)。
天空飄下幾片秋葉,悲涼的落在巽澤頭頂。
秋風(fēng)蕭瑟悲畫扇。
靈犀搖頭,劍身上倒映出巽澤驚為天人的容顏。
美色!無法自拔!主人此刻心神弛蕩。
罪該萬死的風(fēng)塵子。
巽澤從頭頂抓了秋葉入手,噼里啪啦撕碎,臉色陰沉:“再喚。”
靈犀九彩交映,貫天長虹,啼聲震天。
十級召喚術(shù)。
呱一片鳥鳴展翅,嘰嘰喳喳咒罵開來,大半夜不睡覺,吵什么鳥兒們的美夢。
只差沒落下幾坨鳥矢(屎)。
靈犀一陣撥浪鼓搖頭。
酒!主人沉醉迷離醉生夢死!
靈犀表示無奈,召喚術(shù)不靈,可不關(guān)它的事,它可是很努力在召喚了。
該死該死罪該萬死的風(fēng)塵子。
這里一堆傷號需要內(nèi)功醫(yī)治。
巽澤實在沒有想到,不靠譜的風(fēng)塵子能不靠譜到這種程度,酒色財迷掉鏈子,腦子和身體大概早就讓濮陽卿掏了個空。
既然召喚不來……那么……
巽澤丟開靈犀……一道清光閃過……巽澤慘叫……
“你干什么?”
靈犀綻放清光,興奮異常,割著他的手指:割脈放血,召喚有奇效。
咱們上次也是這樣干的。
“去你爹的奇效,敢不敢承認(rèn)你垂涎我的貴族血脈外加挾私報復(fù)。”巽澤不敢直面靈犀鋒利的劍刃,趕忙跳開,痛苦扭曲藏住手指,那可是他的玉指,那可是他的血呀,憑什么要為醉生夢死的老瘋子割?
說什么都不能讓這柄破劍垂涎他的貴族血脈,他救命似的圍著慕容黎跑得飛快。
靈犀大放異彩,堅決不氣餒,追逐著巽澤:來嘛,割一點而已,能保證主人立刻現(xiàn)身。
它可是努力在幫他哦!
巽澤邊跑邊叫:“你的一點都能喝一壺了。疼呀,會疼死我的!”
靈犀一面追逐一面思索,善解人意勸:肌膚那么柔軟,割起來怎么會疼?不疼的!
巽澤:“劍貨。你是劍,每次都是你割別人,你當(dāng)然不疼啦?!?/p>
靈犀:咋這么沒骨氣呢,嗯!人類真是麻煩。又要幫忙又不配合。
“我不割!”
巽澤張牙舞爪,長袖揮舞抗議著,砸得靈犀一陣迷糊,飛勢緩了緩。
“阿黎,抱緊我?!彼s緊一個箭步掛在慕容黎身上,藏穩(wěn)了他的玉指。因為靈犀隨主人,不對人間帝王動邪念。
好像無論怎樣鬧騰,慕容黎都是安全的。
慕容黎被這一縱之力推得后退幾步,好在及時凝聚修為穩(wěn)住身形,依言抱住樹袋熊般掛住的巽澤。
靈犀果然停了下來,鄙視的看著這個畫面,承受著不該一把劍承受的心靈創(chuàng)傷的打擊。
堂堂靈山仙徒,龜縮在凡人懷里,真辣眼睛,真沒臉看!真沒骨氣!
靈犀只差沒甩巽澤兩劍柄刮子。
什……什么!不帶這樣的!
“不召喚了。”巽澤那個哀怨那個朝天那個炸啊,他竟然敗在一柄破劍之下,還要受此毀滅人格的鄙視。
他能想象靈犀帶著這個笑料回到靈山,召喚百柄飛劍舞上空中劍笑的場面。
真壯觀!
管它呢!阿黎懷里好安全就是了。
靈犀發(fā)出一連串得意而陰損的劍笑聲,見巽澤妥協(xié),趾高氣揚(yáng)的轉(zhuǎn)了個身。
太賤了!
真真是一柄好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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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
一向沉靜的慕容黎噗嗤笑出聲來。
一般他是不笑出聲的,除非忍不住。
“阿巽若要去拆廟,不若本王下旨,派一隊精兵助你?”
巽澤將臉趴在慕容黎肩上,正在緩解他的氣餒:“阿黎你在取笑我。”
慕容黎忍俊不禁,努力寬慰這只趴在他身上的大貓咪:“我只是越來越好奇,靈山是什么樣的仙山。養(yǎng)出了阿巽這般爛漫性情,讓我愛不釋手?!?/p>
這份愛太過沉重,慕容黎內(nèi)傷牽扯,可不就是努力寬慰,只差沒被舉個咳血不止。
巽澤意識不妥,不由得老臉一紅,急忙從慕容黎身上跳下,道:“瘋子說,我的修為只有仙祖開靈智,渡冥根才能恢復(fù)。阿黎若是好奇靈山,往后我能御劍千里,回來帶阿黎去……”
他漫不經(jīng)心之言,讓慕容黎的心情無限抑郁。
巽澤散漫不羈,一心只為修仙,果然塵世俗戀,任何紅塵都不足以令他駐足,繁華如夢,他只振衣便不留下片塵。
他這一去,恐將再無歸期。
那么他呢?他如今最難割舍的,已然是他……
他是真真正正的凡人,心有七情眷戀,會放不開,會斤斤計較……
慕容黎心中抑郁,牽動肺腑,不住的咳起來,臉色也越發(fā)蒼白。
此番情景,巽澤更為自己沒有修為不能替慕容黎療傷心感郁悶,給慕容黎服下一粒平緩散淤的藥物,喚來靈犀,面色一沉,就要一把按下去。
他的五指沒有鮮血四濺,只是被慕容黎緊緊握?。骸帮L(fēng)塵子若被人灌了迷魂湯,你再如何費(fèi)力也喚不來?!?/p>
慕容黎蒼白的凝望著他,輕輕道,“我無礙,切勿再傷害自己,會疼。”
巽澤自然知道風(fēng)塵子不來,并非血的緣故。濮陽卿和慕容黎,他們其實很像,心思太深沉。
故而他飛得迅速,不想和濮陽卿打交道,可風(fēng)塵子……
巽澤微微嘆息,拉著慕容黎的手,向杜白麟走去,正色道:“人都半死不活,自顧不暇,怎等得他運(yùn)功替你療傷。風(fēng)塵子也指望不上,雖說是刀氣所傷,也不能耽擱?!?/p>
“此事從長計議。”慕容黎默然片刻,道,“小杜不醒,翎墨重傷,如何把他兩帶出去,倒是個難題?!?/p>
總不能扔下不管。
但是他兩一個拖一個?
巽澤像會舍己拖人?不像。
慕容黎拖一個?不妥。
杜白麟被鏈劍攪得遍身欲血,昏迷在地,想到是他傷的慕容黎,巽澤嫌棄又厭惡,不繼續(xù)戳他兩個窟窿就是最大的恩賜,拖他?
妄想。
靈犀看著血糊糊的一坨,立馬翻了個白眼掛在巽澤肩上,表示靈力盡失無法起飛了。
想讓它馱著血人飛出去,妄想。
巽澤踹了踹半死不活的杜白麟,心念一動:“那就先把他弄醒。”
重傷加食髓蠱控制,如何能醒?慕容黎好奇看著巽澤:“你有辦法?”
“以蠱食蠱。阿虞!”
巽澤的手指,在沉寂的月下清脆的打了個響指。
咚!赤天虞仿佛被雷霆狠敲了一記,迷迷糊糊從巽澤衣襟中鉆出,好奇的打量四周。
咦?哇???!
美人!呸,主人。
阿虞好想主人。
它嗖一聲箭一般朝慕容黎撲去。
還沒挨到慕容黎,就被巽澤拎住了小短腿,翅膀撲騰撲騰,愣是撲不出巽澤的毒手。
巽澤蹲下,放赤天虞在杜白麟身上,笑瞇瞇道:“蟲寶貝兒,小乖乖。與主人分別太久,第一次重逢,想不想在主人面前大顯身手?”
主人?第一次?
赤天虞不太聰明的瞄了一眼慕容黎。
慕容黎饒有其意露出一抹笑意。
赤天虞頓時羞澀得小臉通紅,丁零零跳了起來。
要的要的,要大顯身手的。
巽澤指指赤天虞腳下踩著的血肉:“這個家伙的體內(nèi)有個壞家伙,你把它弄出來,主人就會獎勵你一朵小紅花哦?!?/p>
嗯?小紅花插在阿虞頭上的話……可以迷倒萬千美少蟲吶……
迷迷糊糊中,赤天虞看了一眼杜白麟。
突然噌的撞入巽澤掌中,抱住巽澤一根手指,淚眼婆娑,說什么都不下去了。
丁零,丁零。
“什么?它吃骨髓太惡心,不是素食主義蠱。”
丁零,丁零。
“食髓蠱雖然名字食髓,它也同阿虞一般吃素,不吃葷腥的,阿虞吃它等于吃素?!?/p>
丁零,丁零。
“什么?不一樣?你吃它會吐,為了小紅花,忍一忍還是可以的。”
丁零,丁零。
“什么?你不要小紅花了?!?/p>
丁零,丁零。
“什么?你現(xiàn)在就要吐了?!?/p>
啪的一聲,赤天虞連同淚珠一起被拍進(jìn)了杜白麟口中,巽澤無比陰險捂緊杜白麟七竅:“阿虞若不想在里面呆的時間太長,就趕緊干活,出來再吐。”
慕容黎蹲下,看著赤天虞拱起杜白麟面部肌膚,似在努力尋找竅孔出逃,有些不忍:“這樣對他,會不會太殘忍?”
巽澤笑容燦爛:“阿黎是說人還是蟲?”
他干的事有些欠揍,偏偏笑容不欠揍,慕容黎:“……”
都?xì)埲獭?/p>
“阿黎覺得殘忍的話,一會我親自埋葬它的痛苦。”巽澤眉峰一挑,“誰讓它是我兩養(yǎng)的孩子?!?/p>
孩子?這關(guān)系哪跟哪?
慕容黎給了他一個白眼,自行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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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黑夜總是要過去,光明很快就來臨。
赤天虞叼著一坨黑糊糊的蟲子出來,那樣子似毛毛蟲一般,已被赤天虞撕咬得流出綠色的粘液,還不停的蠕動。
赤天虞一看到光明,猛地飛到一邊,吐出那惡心之物,還不停的嘔吐,幾乎吐著它五百年吃的食物一般。
巽澤走過去,拍拍赤天虞翅膀,以示撫慰,順手給它點了個贊。
赤天虞頓時滿面淚飆。
它炸了!
比吸毒還恐怖??!
巽澤只好蹲下,可憐兮兮的一面替它擦凈眼淚,一面挑了根小棍子替它報仇,不停的戳那只死蟲子。
以至于杜白麟醒來之后看到巽澤蹲在地上畫圈圈戳呀戳,不明所以問慕容黎:“閣主來了?閣主這是?”
慕容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隨口道:“他在埋葬它的痛苦?!?/p>
杜白麟掃了眼戰(zhàn)場,該死的死了,不該死的也重傷了,大約都是巽澤的功勞,頓時肅然起敬:“畫地成圓,助爾長眠,我明白了,閣主神功威武。”
畫個圈圈詛咒就能讓人原地升天,只有擁有神功的巽澤才能辦到。
太威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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