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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y Meetings 第一章 際會眾人

2023-01-10 12:06 作者:歲月翩躚知人否  | 我要投稿

弗羅多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起初他以為自己是睡晚了,還做了個
又長又不愉快的夢,夢境猶在記憶的邊緣徘徊?;蛘?,他是病了?可是
天花板看起來好奇怪:它是平的,深色的梁上有著繁復的雕刻。有一小
會兒,他就躺在那里看著陽光在墻上投下的斑駁光影,聆聽著瀑布的聲
音。
“我在哪兒?幾點了?”他大聲對著天花板說。
“你在埃爾隆德之家,現(xiàn)在是早上十點?!币粋€聲音應道,“這是十月二
十四號早上,要是你想知道的話?!?br>“甘道夫!”弗羅多喊了一聲坐起來。老巫師就在那兒,坐在敞開窗邊的
椅子上。
“是的。我在這兒?!彼f,“而你離家后做了那么多荒唐事,也能在這
兒,可真是幸運?!?br>弗羅多又躺了下來,覺得太舒服太祥和,不想爭辯,而且他相信這次不
管怎樣,自己都爭不贏的?,F(xiàn)在他已經(jīng)完全清醒,漸漸記起這趟旅程
了:抄“捷徑”穿過老林子遇到的災難,躍馬客棧的“意外”,風云頂下的
山谷里喪失理智戴上魔戒。他想著這一切,試圖回憶自己是如何來到幽
谷的,卻怎么都想不起來。屋里好長時間一片寂靜,只聽得到甘道夫抽
著煙斗,將白色煙圈吹出窗戶的輕微噗噗聲。
“山姆在哪兒?”好一會兒之后弗羅多問,“其他人都沒事嗎?”
“沒事,他們都好得很。”甘道夫回答,“山姆一直在這兒,半個鐘頭前
我趕他去休息,他才走?!?br>“在渡口發(fā)生了什么事?”弗羅多問,“不知道為什么,當時一切似乎都
模模糊糊的,現(xiàn)在還是?!?br>“沒錯,是會這樣。你那時已經(jīng)開始褪隱?!备实婪蚧卮?,“那刀傷到頭
來還是擊潰了你,再晚幾個鐘頭,就連我們也救不了你啦。但是,我親
愛的霍比特,你有著某種內(nèi)在的力量!正如你在古冢崗所展現(xiàn)的—那真
是千鈞一發(fā),差不多要算整趟旅程最危險的時刻。你在風云頂若是也堅
持住就好了?!?br>“看來你已經(jīng)知道好多事啦。”弗羅多說,“我還沒跟其他人講過古冢崗
的事。起初是因為太恐怖,后來是因為還有別的事要操心。你是怎么知
道的?”
“弗羅多,你在睡夢中說得可多了。”甘道夫柔聲說,“我要看穿你的心
思和記憶,并不是什么難事。別擔心!雖然我剛才說‘荒唐’,但其實并
不當真。我覺得你很了不起,其他人也是。能走這么遠一趟路,經(jīng)歷那
樣的危險,卻仍保有魔戒,委實不是小事一樁。”
“如果沒有大步佬,我們肯定辦不到?!备チ_多說,“但是我們當時需要
你啊。沒有你,我不知道該怎么辦?!?br>“我被耽擱了,”甘道夫說,“那差點毀了我們。然而我也不確定,或許
這樣會更好?!?br>“我真希望你能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
“很快就會有時間說的!按照埃爾隆德的吩咐,你今天不該談話,也不
該為任何事情擔憂傷神。”
“但是談話可以讓我不去胡思亂想,想東想西也很累人?!备チ_多
說,“我現(xiàn)在完全清醒了,也記起了好多需要解釋的事。你為什么耽擱
了?至少該告訴我這件事吧?”
“不管你想知道什么,都很快就會聽說的?!备实婪蛘f,“等你狀況一
好,我們就要舉行一場會議。這會兒我只能跟你說,我被囚禁了?!?br>“你?”弗羅多驚道。
“沒錯。我,灰袍甘道夫。”巫師嚴肅地說,“這世間有眾多力量,有善
有惡,有些比我強大,有些我還沒較量過。但考驗我的時刻近了。魔古
爾之王和他的黑騎手已經(jīng)出動,戰(zhàn)事將至!”
“就是說,你在我遇到黑騎手之前就知道他們了?”
“是的,我知道他們。我其實跟你提過一次。黑騎手就是戒靈,魔戒之
主的九大爪牙。但我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東山再起,否則會立刻攜你逃亡。
直到六月離開你之后,我才聽到他們的消息,不過這故事得再等等。暫
且這么說吧:是阿拉貢救了我們,免去一場災難?!?br>“是啊,”弗羅多說,“是大步佬救了我們。不過我一開始挺怕他的。我
想,山姆從來沒真心信過他,起碼在遇到格羅芬德爾之前是這樣?!?br>甘道夫微笑了:“山姆的事我都聽說了。他現(xiàn)在再無疑慮了?!?br>“這真叫我高興,”弗羅多說,“因為我已經(jīng)變得非常喜歡大步佬了。哎
呀,喜歡不是個準確的字眼,我的意思是,我覺得他很親近,彌足珍
貴;雖然他很怪,有時候好像還很兇。事實上,他常讓我想到你。像他
這樣的大種人,我以前一個都沒見過。我以為—嗯,他們就是個子大,
但其實很蠢:就像黃油菊那樣,很好心又很愚蠢;要么就像比爾·蕨尼
那樣,很愚蠢又很邪惡。但是話說回來,我們在夏爾也不怎么了解人
類,頂多也就知道布理人?!?br>“你要是認為老麥曼愚蠢,那你就根本也不了解布理人。”甘道夫
說,“他可相當精通自己的行當。他嘴快腦筋慢,想得少說得多,但拿
布理人的俗話說,只要給他時間,他就能把磚墻看穿。不過,像阿拉松
之子阿拉貢這樣的人,中洲如今已經(jīng)所剩無幾,渡海而來的諸王一族,
血統(tǒng)幾乎斷絕。或許,這場‘魔戒大戰(zhàn)’將是他們最后一次闖蕩?!?br>“你該不是說,大步佬真是古代諸王那一族的人吧?”弗羅多驚嘆
道,“我以為他們很久以前就全都絕跡了!我以為他只是個游民而已。”
“只是個游民!”甘道夫叫道,“我親愛的弗羅多啊,‘游民’這個詞,指的
就是那支偉大民族—西方人類—在北方的最后孑余。他們從前幫助過
我;將來的日子里,我仍會需要他們的幫助。因為我們雖然到了幽谷,
但魔戒的難題尚未解決。”
“我想也是?!备チ_多說,“可是,到目前為止,我一心只想著要到這兒
來。我希望自己再也不用往前走了,就這么歇著真叫人身心暢快。有過
一個月的流亡與冒險,我覺得已經(jīng)夠滿足胃口了。”
他不出聲了,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說:“我算了算日
子,怎么加也不會是十月二十四號???應該是十月二十一號。我們一定
是在二十號那天到達渡口的?!?br>“你說得太多,算得也太多了,這不利于康復?!备实婪蛘f,“現(xiàn)在你的
肩膀和肋邊感覺如何?”
“我說不好?!备チ_多說,“那里沒一點感覺,這其實算是好轉(zhuǎn)了,不過
—”他費了點力,用右手去摸了摸左手,補充道,“我的手臂又稍微能動
了。沒錯,開始有感覺了,不再冷冰冰的?!?br>“很好!”甘道夫說,“傷口痊愈得很快。不久你就會完全康復的。埃爾
隆德治好了你:自從你被送進來,他一連照顧了你好幾天?!?br>“好幾天?”弗羅多說。
“啊,確切地講,是三天四夜。精靈是在二十號那天夜里把你從渡口送
過來的,那就是你最后記得的日子。我們焦慮至極,山姆不管白天晚
上,除了送口信,幾乎是寸步不離你身邊。埃爾隆德是療傷圣手,但大
敵的武器是致命的。老實跟你說吧,我當時幾乎不抱希望了,因為我懷
疑你那合攏的傷口里有刀刃的碎片,卻一直找不到,直到昨晚,埃爾隆
德才取出了那塊碎片。它埋得很深,還一直在往里鉆?!?br>弗羅多打個寒戰(zhàn),記起了那柄殘酷的刀,它的刀刃就在大步佬手中消
失,刃上有個缺口?!皠e緊張!”甘道夫說,“它已經(jīng)被取出來,并且被
融掉了。而且,霍比特人看來很不容易褪隱。我知道不少強壯的大種人
戰(zhàn)士,很快就會被那樣的碎片征服,而你卻支撐了十七天?!?br>“他們本來要怎么處置我?”弗羅多問,“那些騎手打算干什么?”
“他們打算用魔古爾之刃刺穿你心臟,那刀會留在傷口里。假如他們成
功了,你就會變得跟他們一樣,只是更弱小,并受他們擺布。你會成為
黑暗魔君統(tǒng)治下的一個幽靈,他會從你那里奪回魔戒,讓你眼睜睜見他
把它戴回自己手上,而如果這樣的折磨還嫌不夠,他還會加倍折磨你,
因為你企圖保有他的戒指?!?br>“謝天謝地,我竟沒意識到還有這么可怕的危險!”弗羅多氣弱地
說,“我那時當然怕得要命。但是,假如我知道得再多一點,恐怕就連
動都不敢動了。我能逃脫,真是不可思議?!?br>“是啊。運氣,或者說命運,幫了你一把,”甘道夫說,“不消說還有勇
氣。被刺傷的是你的肩膀,你的心臟絲毫無損,而這是因為你抵抗到
底。但這么說吧,那真是千鈞一發(fā)。你戴上魔戒之際,也正是最危險之
時,因為你那時讓自己一只腳踏進了幽界,他們可能會抓走你。你能看
見他們,他們也能看見你?!?br>“我知道?!备チ_多說,“他們的樣子太可怕了!可是,為什么大家都能
看見他們的馬?”
“因為它們是真馬。正如他們身上的黑袍子是真袍子,穿來顯出形體,
遮住空虛,以便跟活人打交道?!?br>“可是那些黑馬怎么受得了那樣的騎手?別的動物在他們靠近時,全都
怕得要命,就連格羅芬德爾的精靈神駒都不例外。狗對他們狂吠,鵝對
他們嘎嘎尖叫?!?br>“因為那些馬生在魔多,專門培養(yǎng)來為黑暗魔君效力。他的爪牙和奴隸
可并不都是幽靈!奧克、食人妖、座狼、妖狼,此外,曾經(jīng)有過、現(xiàn)在
也還有許多人類,他們是生活在陽光下的戰(zhàn)士和君王,卻奉他號令。他
們的數(shù)量正在逐日增加?!?br>“那么幽谷和精靈呢?幽谷安全嗎?”
“目前是—在全地被征服之前,幽谷是安全的。精靈或許懼怕黑暗魔
君,會從他面前逃離,但他們永遠不會再度聽信他的言語,或是為他效
力。而在幽谷,仍住著一些他的勁敵,那便是精靈智者,來自極遠大海
彼岸的埃爾達領(lǐng)主。他們不怕戒靈,因為那些曾在蒙福之地居住過的
人,同時生活在兩個世界里,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能對抗可見與不可
見之事物?!?br>“當時我覺得自己看見了一個發(fā)光的白色人影,沒像其他人那樣變得黯
淡。這么說,那就是格羅芬德爾了?”
“是的,你一度看見了他在另一個世界里的模樣:他是首生兒女中大有
力量的人物之一,是位隸屬王侯家族的精靈領(lǐng)主。事實上,幽谷擁有一
種可以暫時與魔多之力抗衡的力量,別的地區(qū)也有別的力量;而在夏
爾,也有另外一種力量存在。但是,如果情況照此發(fā)展下去,很快這些
地方就會全都變成被包圍的島嶼。黑暗魔君正在全力出擊。
“但是,我們照樣必須鼓足勇氣!”他說著,突然起身揚起下頜,胡子根
根如刺怒張,“你很快就會康復,如果我沒把你嘮叨死的話。你現(xiàn)在是
在幽谷,此刻你不必擔心任何事。”
“我沒什么勇氣可鼓,”弗羅多說,“不過眼下我并不擔心。只要給我說
說朋友們的消息,告訴我渡口的事最后怎么樣了,我就心滿意足,不會
再追問了。聽完之后,我想我會再睡一覺,可你要是不跟我把故事說
完,我哪能合眼呢?”
甘道夫把椅子挪到床邊,細細端詳了弗羅多一番?;舯忍厝说哪樦匦掠?br>了血色,眼神清澈,毫無睡意,神志清楚,而且面帶微笑,看來沒有大
礙。但巫師的眼睛卻注意到了一種細微的變化:弗羅多周身似乎變得有
點透明,尤其是他伸出來搭在被子上的左手。
“但這當然是意料之中的。”甘道夫暗想,“他這才經(jīng)歷了一小半而已,
到最后會如何,連埃爾隆德都無法預言。不會是邪惡,我想?;蛟S他會
變成像塊琉璃,內(nèi)里充滿清亮的光,讓有心之人都看見。”
“你看起來好極了?!彼舐曊f,“那我就不征求埃爾隆德的意見,冒險
給你說個簡短的故事吧。不過,提醒你,真的很短,然后你一定得再睡
了。就我所知,事情是這樣的。你一開始逃,那些騎手就直奔向你。他
們不再需要胯下馬匹引導,因為你已經(jīng)一只腳跨進了他們的世界,變得
可以讓他們看見了。還有,魔戒也吸引著他們。你的朋友們?nèi)_,讓
出路來,免得被馬踏翻在地。他們知道,如果白馬救不了你,那就什么
也救不了你了。那些騎手速度太快,根本追不上,并且人數(shù)太多,無法
對抗。步行的話,就連格羅芬德爾和阿拉貢聯(lián)手,也不能同時擋下九騎
手。
“等戒靈呼嘯而過,你的朋友們就緊追在后。在靠近渡口處,路旁有片
被一叢矮樹遮住的小洼地。他們在那里匆匆生起火;因為格羅芬德爾知
道,如果騎手企圖渡河,就會沖來一場洪水,然后他就得對付任何還留
在他這邊河岸上的騎手。洪水剛一出現(xiàn),格羅芬德爾就沖了出去,阿拉
貢和其他人手拿火把跟上。那些騎手夾在洪水和烈焰之間,又見一位盛
怒的精靈領(lǐng)主現(xiàn)身,無不驚慌失措,他們的馬也嚇得發(fā)狂。有三個被第
一波襲來的洪水沖走,剩下的被他們的馬拖入水里,慘遭滅頂。”
“黑騎手就這樣完蛋了嗎?”弗羅多問。
“沒有,”甘道夫說,“他們的馬肯定是淹死了,而沒有了馬,他們就失
了臂膀。但是戒靈本身沒那么容易摧毀。不過,眼下他們沒什么可怕的
了。你的朋友們在洪水過去之后,都渡了河。他們發(fā)現(xiàn)你臉朝下趴在堤
岸頂上,身子底下壓著斷劍,白馬站在旁邊守護著你。你整個人蒼白冰
冷,他們生怕你死了,或落到了比死還糟的境地。埃爾隆德的族人遇見
他們,把你慢慢抬來了幽谷。”
“洪水是誰引發(fā)的?”弗羅多問。
“是埃爾隆德下的命令?!备实婪蚧卮?,“這山谷里的河流受他統(tǒng)御,他
若急需封鎖渡口,那河便會怒漲而起。當戒靈之首縱馬踏入水中,洪水
便洶涌而出。我再跟你透露一點,這當中我加了一點自己的手筆:你或
許沒注意到,有些洶涌的浪濤顯出了神駿的白馬形狀,背上騎著發(fā)光的
白騎士,并且水中夾帶著翻滾碰撞的大石頭。有那么片刻,我還怕我們
釋放的怒濤會不會過猛,洪水會不會失控,把你們?nèi)紱_走。那水來自
迷霧山脈的積雪,水中蘊藏著巨大的力量?!?br>“沒錯,現(xiàn)在我全想起來了。”弗羅多說,“那驚天動地的咆哮!我還以
為我連同朋友和敵人,都要一起淹死了!但現(xiàn)在我們都安全了!”
甘道夫迅速掃了弗羅多一眼,但弗羅多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皩?,你們目
前都安全了。不久將舉辦歡宴來慶祝布茹伊能渡口的勝利,你們都將載
譽出席?!?br>“棒極了!”弗羅多說,“埃爾隆德、格羅芬德爾,那些偉大的領(lǐng)主,更
別提還有大步佬,竟然愿意如此大費周章善待我,這真是太棒了!”
“啊,他們這么做是有很多理由的。”甘道夫微笑著說,“比如我就是個
好理由,而魔戒是另一個—你是持戒人啊。并且你還是尋得戒指之人比
爾博的繼承人?!?br>“親愛的比爾博!”弗羅多睡意蒙眬地說,“我真想知道他在哪里!我希
望他能在這兒,能聽聽這一切!他一定會哈哈大笑的。母牛跳過了月
亮!還有可憐的老食人妖!”說著,他就沉沉睡著了。
弗羅多現(xiàn)在安全待在大海以東的“最后家園”中。這個家,誠如比爾博許
久以前所描述的,“無論你是想要吃東西、睡覺、工作,還是講故事、
唱歌或者只是坐著發(fā)呆,或是把所有提到的這些事情全都混在一起做,
他的房子都是一個完美的所在”。單單待在這里,就能紓解疲憊,消除
恐懼,撫平哀傷。
快到傍晚時,弗羅多又醒了過來,他覺得自己不再急需休息或睡眠,而
是想要吃喝,在吃飽喝足之后,或許還能唱唱歌,聽聽故事。他下了
床,發(fā)現(xiàn)手臂已經(jīng)差不多跟以前沒受傷時一樣好使了。一套干凈的綠衣
服已經(jīng)為他備好,穿起來非常合身。對鏡一照,他驚見鏡中人比記憶里
的瘦多了:那人看起來活脫脫就是當年比爾博那個年輕的侄兒,經(jīng)常跟
著叔叔在夏爾踏青;但是那雙眼睛從鏡中望出來盯著他,卻顯得若有所
思。
“是啊,自從你上次偷偷從鏡子里往外窺探以來,你已經(jīng)見了點世
面?!彼麑χR中的人說,“不過,現(xiàn)在可是歡聚啦!”他伸個懶腰,用
口哨吹起一首小曲子。
就在那時,響起了敲門聲,山姆進來了。他奔向弗羅多,尷尬又害羞地
拉起了他的左手,輕輕撫摸著。不過他隨即漲紅了臉,急忙松手轉(zhuǎn)過身
去。
“哈羅,山姆!”弗羅多說。
“很溫暖!”山姆說,“我是說你的手,弗羅多先生。那幾個長長的黑夜
里,它可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但是,這下萬事大吉啦!”他叫道,再度
轉(zhuǎn)過身來,兩眼閃閃發(fā)亮,手舞足蹈起來,“少爺,看見你起床,又恢
復原來的模樣,真是太好啦!甘道夫派我來看看你準備好下樓沒有,我
還以為他在開玩笑?!?br>“我準備好了?!备チ_多說,“我們走吧,去找其他人!”
“我可以帶你去找他們,少爺?!鄙侥氛f,“這房子好大,而且非常古
怪。你永遠會有新發(fā)現(xiàn),永遠不知道轉(zhuǎn)過拐角會見到什么。還有精靈,
少爺!這里那里,到處都有精靈!有些好像國王,叫人又怕又敬,有些
快樂得就像小孩一樣。還有音樂和歌謠—雖說我們來了之后,我都沒時
間也沒心情去聽。但我多多少少開始摸清這個地方啦。”
“我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山姆?!备チ_多說,挽住山姆的胳膊,“不過今
晚你該開心,聽到心滿意足為止!來吧,領(lǐng)我轉(zhuǎn)過那些拐角!”
山姆領(lǐng)他穿過好幾條走道,又下了許多階樓梯,來到一處高踞在陡峭河
岸上方的花園。弗羅多發(fā)現(xiàn)朋友們都坐在房子朝東一面的廊上。下方的
河谷已經(jīng)籠在陰影中,但遠方高聳的崇山峻嶺仍披著余暉。風很暖,奔
騰而下的流水聲很響,黃昏的空氣中充盈著樹木和花朵的清淡芬芳,仿
佛夏天還在埃爾隆德的花園里徜徉。
“哇哈!”皮平跳起來喊道,“我們高貴的表親來啦!快給魔戒之主弗羅
多讓道!”
“噓!”甘道夫從廊后的暗處斥喝道,“邪物進不來這個山谷,但是我們
照樣不該指名提起。弗羅多不是魔戒之主,魔多邪黑塔的主人才是,他
的力量再度向整個世界擴張了。我們是在一處要塞里面,而外面正變得
越來越黑暗?!?br>“這種叫人歡欣鼓舞的事兒,甘道夫可說了一堆?!逼て秸f,“他認為我
需要守點規(guī)矩。不過,不知怎么搞的,待在這兒就是沒法覺得沮喪消
沉。我要是知道這場合該唱什么歌,我早唱了?!?br>“連我自己都想唱歌了!”弗羅多大笑,“不過此時此刻,我更想吃喝!”
“這個馬上就能治好。”皮平說,“起床剛好趕上吃飯,你一貫這么狡
猾!”
“而且那豈止是吃飯,根本是大宴啊!”梅里說,“甘道夫一說你復原
了,準備就開始了?!彼捯粑绰洌夔姳泯R齊鳴響,召喚大家到大廳
去。
埃爾隆德之家的大廳里人頭攢動:絕大多數(shù)是精靈,不過也有少數(shù)其他
種族的賓客。埃爾隆德照例坐在高臺上長桌一端的大椅子里,在他兩
旁,一邊坐著格羅芬德爾,一邊坐著甘道夫。
弗羅多驚奇地看著他們,此前他從未見過埃爾隆德這位諸多傳說里都提
及的人物;而坐在埃爾隆德右邊的格羅芬德爾,甚至左邊他以為自己熟
識的甘道夫,此時都宛若王者,彰顯出莊嚴威儀。
甘道夫的個子比另外兩人略矮,但他長發(fā)雪白,銀髯飛飄,肩膀?qū)掗煟?br>看起來就像古代傳說中的賢明君王。他的容顏飽經(jīng)風霜,而雪白濃眉下
那雙烏黑的眼睛,就像可以瞬間燃起烈火的煤炭。
格羅芬德爾身量高大挺拔,臉龐年輕俊美,大膽無畏,洋溢著歡欣。他
有一頭燦爛金發(fā),雙眼銳利明亮,聲音悅耳動聽,眉宇間存駐智慧,雙
手中蘊握力量。
埃爾隆德的面容不顯歲月的痕跡,既不蒼老亦不年輕,卻銘刻著許多歡
樂與哀傷的記憶。他烏黑的頭發(fā)如黎明前的暗影,發(fā)上戴著一圈銀箍。
他灰色的雙眼如清朗的黃昏,蘊藏著繁星般的光芒。他令人肅然起敬,
好似一位歷盡風霜的君王;然而他又精力充沛,如同一位勇士,身經(jīng)百
戰(zhàn),年富力強。他乃是幽谷之主,在精靈和人類兩族中都大有威望。
長桌中段,有張配著華蓋的座椅背對墻上的織錦掛毯而設(shè),上面坐著一
位美貌絕倫的姑娘。她長得恰似埃爾隆德的女性翻版,弗羅多猜她是他
的近親。她貌似年輕,卻不顯幼稚,烏黑的發(fā)辮未染一絲白霜,白皙的
臂膀和光潔的臉龐柔滑無瑕,明亮的雙眸中星光粲然,眸色灰如無云之
夜;同時她又猶如王后一般,顧盼之間流露出學識與思想,如同歷經(jīng)歲
月滄桑。她頭上一頂銀絲小帽覆到額前,帽上白光閃爍的細小寶石鑲綴
成網(wǎng);但她一襲柔軟的灰袍樸實無華,只系著一條銀葉穿成的腰帶。
弗羅多就這樣見到了鮮有凡人見過的埃爾隆德之女阿爾玟。據(jù)說,她容
貌猶如露西恩再世,又被稱為烏多米爾,因她是她族人的暮星。她長期
生活在迷霧山脈另一側(cè)的羅瑞恩,她母親族人的土地上,最近才回到幽
谷,回到她父親家中。不過,她兩位兄長埃爾拉丹和埃洛希爾外出行俠
仗義去了:他們經(jīng)常和北方的游民騎行到遠方,從不忘記他們的母親在
奧克的巢穴中遭受過的痛苦折磨。
弗羅多從未見過,也不曾想像過,世間會有如此絕色佳人。而等他得知
自己在埃爾隆德的餐桌上也有一個席位,得與這些位高貌美之人同坐,
不免驚喜又局促。雖然他有張合適的椅子,又加了好幾個墊子墊高,他
仍感覺自己非常渺小,也相當不自在。不過這感覺很快就消失了。宴會
氣氛歡快,食物極合他的轆轆饑腸。他吃了好一陣,才又抬起頭來環(huán)顧
四周,甚至轉(zhuǎn)頭打量起鄰座來。
他首先尋找朋友們都在哪兒。山姆曾請求能否伺候自家少爺,卻被告知
這次他也是貴賓。弗羅多看見,他這會兒跟皮平和梅里坐在高臺旁邊一
張小桌的上座。不過他沒發(fā)現(xiàn)大步佬的蹤影。
弗羅多右邊坐著一位衣飾華貴,看來身份顯赫的矮人。他叉狀的胡須極
長,白得堪比雪白的衣袍。他系著一條銀腰帶,頸上掛著一條鉆石和銀
子穿成的項鏈。弗羅多看著他,連吃東西都忘了。
“歡迎,幸會!”矮人說,扭過臉來面對他。然后他真的站起來鞠了一
躬,說:“格羅因愿意為您效勞?!闭f著把腰彎得更低。
“弗羅多·巴金斯愿意為您和您家人效勞?!备チ_多驚得跳起身,碰散了
椅墊,不過總算答得正確無誤,“您就是那位格羅因,偉大的梭林·橡木
盾那十二位同伴之一?我猜得對嗎?”
“猜得很對?!卑嘶卮穑帐捌鹉切┮螇|擺好,親切有禮地幫弗羅多坐
回椅子上,“而我不用問你是誰,因為我已經(jīng)被告知,你是我們的朋
友、著名的比爾博的親戚,是他收養(yǎng)的繼承人。請容我恭賀你康復?!?br>“非常感謝?!备チ_多說。
“我聽說,你經(jīng)歷了一些非常離奇的冒險?!备窳_因說,“我好奇得很,
是什么事讓四個霍比特人踏上這么長的旅程。自從比爾博跟我們出了趟
遠門之后,就再沒出過這種事。不過,既然埃爾隆德和甘道夫似乎沒打
算討論這事,或許我不該問太多?”
“我想我們不宜談?wù)撍?,至少現(xiàn)在先不談?!备チ_多禮貌地說。他猜,即
使是在埃爾隆德之家,魔戒一事也不能隨便拿出來談?wù)?,而且他也想?br>時忘記自己的麻煩?!翱墒俏乙餐瑯雍闷妫彼a充道,“是什么事讓您
這樣身份尊貴的矮人,從孤山遠道而來?”
格羅因看著他:“如果你沒聽說,那我想我們同樣也不宜談?wù)?。我?br>信,埃爾隆德大人很快就將召喚我們所有人,屆時我們都將聽說許多
事。不過,我們現(xiàn)在還有好多別的事可聊?!?br>整頓飯余下的時間,他們都在一起談話,但是弗羅多聽得多說得少;因
為除了魔戒之外,夏爾的消息顯得既瑣碎遙遠又微不足道,然而格羅因
有許多大荒野北方地區(qū)的大事可說。弗羅多得知,貝奧恩 [1] 之子老格
里姆貝奧恩,現(xiàn)在統(tǒng)領(lǐng)著許多強悍的人類,他們的領(lǐng)地位于迷霧山脈和
黑森林之間,無論奧克還是惡狼都不敢侵入。
“說真的,”格羅因說,“要不是貝奧恩一族,早就沒法從河谷城前來幽
谷了。他們是一群英勇的人,始終使高隘口和卡爾巖渡口保持暢通。但
是,他們索要的通行費太高?!彼麚u著頭補充說,“并且,他們跟過去的
貝奧恩一樣,不太喜歡矮人。不過,他們挺可靠,當今世道這就不錯
啦。沒有哪個地方的人類,對我們能像河谷城的人類那般友善。那些巴
德一族的人,他們是好人。如今是神箭手巴德的孫子,也就是巴德之子
巴因的兒子布蘭德在統(tǒng)治他們。他是位強大的王,他的領(lǐng)土現(xiàn)在擴張到
埃斯加洛斯的東邊和南邊遠處了。”
“那你自己的族人呢?”弗羅多問。
“說來話長,有好有壞?!备窳_因說,“不過大致都是好的:雖說我們也
躲不掉這個時代的魔影,但到目前為止,我們都很幸運。如果你真想聽
聽我們的事,我會欣然告訴你各種消息。但你要是累了,盡管叫停!有
人說,矮人一講到自己的手藝,就口若懸河滔滔不絕?!?br>接著,格羅因就講起了矮人王國的種種作為,一說就是很久。他很高興
遇到這么一位肯洗耳恭聽的聽眾,因為弗羅多盡管其實很快就被那些聞
所未聞的奇怪人名地名搞得一頭霧水,但他既未顯露疲態(tài),亦未企圖改
變話題。他興味盎然地聽說,戴因仍是山下之王,現(xiàn)在年紀大了(已經(jīng)
過了兩百五十歲),依然受人敬重,并且驚人地富有。而在“五軍之
戰(zhàn)”中活下來的十個同伴,仍有七位與他在一起:杜瓦林、格羅因、多
瑞、諾瑞、比弗、波弗,以及邦伯。邦伯如今胖得要命,都沒法從躺椅
挪身到餐桌前的椅子上,得要六個年輕的矮人來抬他才行。
“那么巴林、歐瑞和歐因怎么樣了?”弗羅多問。
格羅因神色一黯?!拔覀儾恢??!彼卮鹫f,“我之所以來征詢這些幽
谷居民的建議,主要就是為著巴林的緣故。不過,今晚讓我們談點比較
快樂的事吧!”
于是格羅因開始談起自己族人的成就,跟弗羅多講述他們在孤山底下和
河谷城的辛勤勞作?!拔覀兏傻猛?。”他說,“不過在金屬工藝上我們
超越不了父輩,許多秘技都失傳了。我們能打造不錯的盔甲和鋒利的長
劍,卻再也打造不出那樣的鎖甲和利刃,堪與惡龍來襲之前打造的那些
相比。惟獨在開礦和建筑上,我們超越了從前。弗羅多,你該來看看河
谷城的水道,還有噴泉和水池!你該來看看繽紛彩石鋪就的道路!還有
地底開鑿的廳堂與高曠有如龐大山洞的街道,拱門雕刻得像樹木一般;
還有在孤山上開辟的梯臺,興建的高塔!看了你就知道了,我們可沒有
閑著。”
“倘若有機會,我會去看看的。”弗羅多說,“比爾博若能看見斯毛格荒
地起了這么大變化,該有多么驚訝!”
格羅因看看弗羅多,露出了微笑?!澳惴浅O矚g比爾博,對嗎?”他問。
“是啊?!备チ_多回答,“與其看遍世間的宮殿和高塔,我寧愿能再看看
他?!?br>終于,晚宴結(jié)束了。埃爾隆德和阿爾玟起身,朝大廳外走去,眾人也依
次跟隨。諸門豁然大開,他們穿過一條寬闊的走廊,又穿過另外幾道
門,進入了另一座大廳。廳里沒有桌子,但在林立兩旁的雕花柱子中
間,有個巨大的壁爐,里面的火燒得正旺。
弗羅多發(fā)覺自己跟甘道夫走在一起?!斑@是‘火焰廳’。”巫師說,“在這里
你會聽到許多歌曲和故事—要是你能保持清醒的話。不過,除了重大日
子,這里常??諢o一人,十分安靜。人們來這里是渴望安寧,以及思
考。這里的爐火終年燃燒,不過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光源?!?br>埃爾隆德進入大廳,走向為他準備的椅子,精靈吟游詩人開始奏起甜美
的樂曲。漸漸地,大廳里人滿了,弗羅多愉快地看著這么多美麗的面孔
齊聚一堂,金色的火光在他們臉上搖曳,在他們發(fā)間閃爍。驀地,他注
意到壁爐對面不遠處有個小小的黑色人影,背抵著柱子坐在凳上,旁邊
地上放著一個杯子和一些面包。弗羅多不知道他是不是病了(如果人在
幽谷真會生病的話),結(jié)果沒能參加晚宴。那人的頭垂至胸前,似乎睡
著了,深色斗篷的一角拉了下來,遮住了臉。
埃爾隆德走過去,停在那個安靜身影旁邊?!靶褋恚€子先生!”他微
笑著說。接著,他轉(zhuǎn)向弗羅多,招呼他過去。“弗羅多,你盼望的時刻
終于來了。”他說,“這兒有位你思念已久的朋友?!?br>那個黑色人影抬起頭,露出臉來。
“比爾博!”剎那間,弗羅多認出了他,大叫著撲了過去。
“哈羅,弗羅多我的小伙子!”比爾博說,“這么說你終于到這兒來啦。
我一直巴望著你能順利到達。真好,真好!我聽說,這整場宴會都是為
你辦的。我希望你玩得很開心?!?br>“你怎么沒去?”弗羅多喊道,“為什么之前不讓我來見你?”
“因為你在睡覺,而我可好好看過你啦。我每天都和山姆一起坐在你床
邊。至于宴會,我現(xiàn)在不怎么參加那類活動啦。再說,我還有別的事要
做?!?br>“你做什么了?”
“啊,靜坐和思考啊。近來我可沒少這么做,而且這地方照規(guī)矩最適合
靜坐和思考了。居然說‘醒來’!”他說著,斜了埃爾隆德一眼,目光炯炯
有神,弗羅多從中看不出一絲睡意?!啊褋怼?!我根本就沒睡,埃爾隆德
大人。要知道,你們?nèi)纪讼?,你還打斷了我正在寫的歌。我卡在
一兩行上,正在苦苦思索,可現(xiàn)在我看是再也寫不好了—等會兒這里就
要大唱特唱,會把我的靈感趕得一點不剩。我該去找我的朋友杜內(nèi)丹幫
忙。他在哪兒?”
埃爾隆德大笑?!澳銜业剿摹!彼f,“然后你們兩個就能找個角落
寫完你的歌,我們歡慶結(jié)束之前,會聽聽你的作品,再品頭論足一
番。”他派人去找比爾博的朋友,雖然沒有人知道他在哪里,為什么沒
出席晚宴。
與此同時,弗羅多挨著比爾博坐下,山姆也很快過來坐在他們附近。他
們輕聲交談,無視周圍大廳里的歡笑和音樂。比爾博自己的情況倒沒什
么好說的。他離開霍比屯后,就沿著大道及其兩側(cè)的鄉(xiāng)野漫無目的地游
蕩,但不知怎地始終都朝著幽谷的方向。
“我沒冒什么險就到了這兒,”他說,“休息了一陣子之后,我跟著矮人
去了河谷城:那是我最后一趟旅行。我不會再旅行了。老巴林已經(jīng)走
了。然后我回到這兒來,就一直待著。我做了各種各樣的事兒,給我的
書又添了內(nèi)容,當然,我還寫了幾首歌。他們偶爾會唱這些歌,我想就
是為了哄我高興,因為,它們在幽谷當然算不得上乘之作。我還聆聽跟
思考。時間在這里似乎停滯不前,就是這個樣子??傊?,這個地方太不
可思議了。
“我聽到各種消息,來自迷霧山脈那邊的,來自南方的,卻幾乎沒有來
自夏爾的。當然,我聽說有關(guān)魔戒的事啦。甘道夫常來這兒。他倒沒跟
我說太多,最近這幾年他變得比過去還能保密。杜內(nèi)丹跟我講的比較
多。沒想到我的戒指引起了這么大亂子!甘道夫沒早點發(fā)現(xiàn)隱情,真是
遺憾,否則我早就可以親自把那東西帶到這里來,省了這一堆麻煩。我
想過幾次回霍比屯去取,可是我老了,他們也不讓我去,我是指甘道夫
和埃爾隆德。他們似乎認為大敵正在上天入地到處找我,他要是逮到我
在大荒野里蹣跚,一定會把我剁成肉醬。
“甘道夫說:‘比爾博,你已經(jīng)把魔戒交出去了。你要是打算再插手,對
你或?qū)e人都沒有好處?!@話真怪,倒也只有甘道夫說得出來。不過
他說他在照顧你,所以我就聽憑自然了??吹侥惆踩粺o恙,我真是高興
死了?!彼O聛?,狐疑地看著弗羅多。
“你現(xiàn)在帶著它嗎?”他小聲問,“你曉得,我聽了那么多事后,實在忍
不住好奇。我真的很想再看看它,看看它就好?!?br>“對,我?guī)е?。”弗羅多回答,不知為何感到不樂意,“它始終都是
那個樣,一點都沒變?!?br>“嗯,我就想再看一下?!北葼柌┱f。
先前弗羅多起床更衣時,就發(fā)現(xiàn)有人趁他睡覺時,將魔戒換了條又輕又
結(jié)實的新鏈子,給他掛在脖子上。此時他慢慢把它拉了出來。比爾博伸
出了手,但弗羅多迅速收回了戒指。他驚愕又痛苦地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不
再是比爾博—兩人之間似乎投下了一片陰影,而透過陰影,他發(fā)覺自己
正注視著一個皺紋密布的瘦小家伙,一臉饑渴,探出一雙瘦骨嶙峋的雙
手摸摸索索。他生出一種沖動,想痛揍對方一頓。
周圍縈繞的音樂和歌唱似乎淡去了,一片沉寂。比爾博迅速看了看弗羅
多的面容,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現(xiàn)在我明白了。”他說,“把它拿
開!我很抱歉……我真抱歉讓你背負這樣的重擔,我為所有這一切感到
抱歉。難道冒險就永遠沒個盡頭嗎?我看沒有。總是要有別人來把故事
繼續(xù)下去。唉,這是無可挽回的。我懷疑是否有必要把我的書寫完?不
過,我們現(xiàn)在先別擔心那書吧—讓我們先聽一點真正的消息!跟我講講
所有夏爾的事兒吧!”
弗羅多將魔戒藏妥,兩人之間的陰影也消失了,幾乎沒留下一絲痕跡。
幽谷的光亮和音樂又包圍了他。比爾博時而微笑,時而大笑,興高采
烈。弗羅多講的每條夏爾消息(山姆在旁不時補充和更正),比爾博都
抱著莫大的興趣,不管那是倒了一棵最微不足道的樹,還是霍比屯最小
的孩童的惡作劇。他們一心沉浸在夏爾四區(qū)的種種瑣事里,結(jié)果沒注意
到有個穿著深綠色衣服的人到來。有好一會兒,他就站在那里,低頭看
著他們,面帶微笑。
突然間,比爾博抬起頭。“啊,你終于來了,杜內(nèi)丹!”他喊道。
“大步佬!”弗羅多說,“你似乎有好多名字啊?!?br>“哦,我可從來沒聽過大步佬這稱呼?!北葼柌┱f,“你為什么這樣叫
他?”
“在布理大家都這么叫我,”大步佬笑著說,“我就是這樣被介紹給他
的?!?br>“而你為什么叫他杜內(nèi)丹?”弗羅多問。
“是某杜內(nèi)丹 [2] 。”比爾博說,“這里的人經(jīng)常這么叫他。我想你懂的精
靈語夠多,至少該知道頓–阿丹 [3] 是什么意思—西方人類,也就是努門
諾爾人。不過現(xiàn)在可不是上課的時候!”他轉(zhuǎn)向大步佬。
“你到哪兒去了,我的朋友?為什么沒去參加晚宴?阿爾玟女士也在
呢?!?br>大步佬神色凝重地俯視著比爾博,說:“我知道。但我常常必須推遲娛
樂。埃爾拉丹和埃洛希爾出人意料地從大荒野回來了,他們帶回的消
息,我希望馬上知道。”
“好吧,我親愛的伙計,”比爾博說,“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知道消息了,就不能
撥點時間給我嗎?我有急事要你幫忙。埃爾隆德說我這首歌得在今晚結(jié)
束之前寫完,可是我卡殼了。讓我們找個角落去琢磨琢磨吧!”
大步佬莞爾。“那就來吧!”他說,“把它念給我聽聽!”
他們留下弗羅多獨處了會兒,因為山姆已經(jīng)睡著了。弗羅多周圍聚滿了
幽谷的人,但附近那些都靜默不語,專心聆聽著樂曲和歌聲,無暇顧及
其他。弗羅多獨自一人,感到格外孤單,于是,他也開始聆聽。
起初,優(yōu)雅的精靈語歌詞與美妙的旋律交織在一起,盡管他聽不懂多
少,但剛一開始留心去聽,就馬上入了迷。那些語句竟似幻化成形,在
他面前展現(xiàn)出種種他此前從未想像過的遠方風景與明亮之物。爐火照亮
的大廳變得如同一團金色迷霧,懸浮在浪花點點的大海上方,而大海在
世界的邊緣嘆息。漸漸地,迷境越來越像夢境,最后他感覺一條金銀涌
動的無盡長河漫過全身,其形千變?nèi)f化,無法參透。它融入了周圍震顫
的空氣,浸透他,淹沒他。被它那閃耀的重量壓著,他很快便沉入了酣
睡的王國。
在那兒,他久久徘徊在音樂的夢境里,音樂化成了流水,又突然間凝成
了一個聲音。那似乎是比爾博的聲音,正吟誦著詩歌。一開始,那聲音
模糊而遙遠,但漸漸地,詞句清晰起來。

水手埃雅仁迪爾
在阿維尼恩 [4] 停留,
寧布瑞希爾 [5] 的白樺,
他親手斫斬為舟;
它的風帆以白銀編織,
它的懸燈以白銀雕鏤,
它的船首曲頸如天鵝,
它的旗幟有光照映。
鎧環(huán)森嚴,埃雅仁迪爾
全副披掛如古代君王;
閃耀盾牌鏨刻古奧符文,
屏擋傷害災難永不臨身;
他的長弓以龍角打磨,
他的箭矢以烏木削制,
純銀織成一領(lǐng)鎖甲,
劍鞘鑲嵌瑪瑙碧青;
他的淬鋼雪刃豪勇,
鋼石精煉戰(zhàn)盔高隆,
鷹羽一翎裝飾盔頂,
胸前佩戴寶石翠綠。
星月交輝,
他啟航遠離北方海岸,
茫然穿梭在迷咒航道上
不知多少凡世辰光。
狹窄冰峽森冷嚴酷,
永凍冰山寒影寂寂,
疆外蠻荒 [6] ,熱炎高熾,
他連忙轉(zhuǎn)向,在不見星月的
黑水上,漂泊續(xù)航。
他終于來到虛空永夜之域 [7] ,
卻匆匆而過,一路上不見
輝煌海岸,也沒有他尋找的
光亮。
陣陣怒風吹襲摧折,
迷眼白浪中他乘風疾行,
自西至東,拋下使命,
孤舟飛渡只為還鄉(xiāng)。
黑暗中光焰照臨,
白羽埃爾汶翩然而至,
垂掛在她的項圈正中,
遠勝凡珍燦燦煌煌。
精靈寶鉆,光華自有生命,
埃爾汶為他佩戴額上,
眉宇輝煌,他鼓勇無懼
轉(zhuǎn)棹前航;黑夜里
遠從海西盡頭彼岸世界 [8] ,
一場風暴興起,奔放強勁,
塔美尼爾之風含威來自主神居地;
鮮有凡人經(jīng)過的海路上,
強風凜冽,如死亡之力;
吹送孤舟駛過
久經(jīng)遺棄的凄迷灰海:
自東向西,埃雅仁迪爾終于穿航。
航越永夜海域 [9] ,他被帶回
黑??駶g,
水下綿延舊時海岸,
乃是遠古陸沉海下。
在西海盡頭,他終于聽見,
珍珠長灘上,樂聲悠長,
滔滔白浪奔騰不絕,
這里赤金澄黃,寶石閃亮。
他看見圣山巍峨靜立,
半山間暮靄輕籠住
維林諾;他從海上遙遙望見
埃爾達瑪?shù)胤健?br>掙脫了黑夜的水手,
終于來到潔白港灣,
來到翠綠幽美的精靈之鄉(xiāng),
這里微風清新,
在伊爾瑪林 [10] 山下,
傍著險峻山崖,閃耀著
提力安燈塔,凈如琉璃
倒映在微影塘上。
埃雅仁迪爾暫擱使命,在此逗留,
精靈傳授歌謠旋律,
年長智者講述奇異史話,
黃金詩琴且吟且奏。
他們給他換上精靈純白裝束,
并送來七盞燈火前引
他只身攀越卡拉奇瑞安 [11] ,
前往那久無人跡的隱秘地方。
他走進永恒廳堂,
這里輝煌年月流淌無盡,
高峻圣山的伊爾瑪林宮殿里,
大君王 [12] 臨宇無極。
前所未聞的話語響起,
述及凡人與精靈,
超然物外的景象預示,
非俗世物類所能窺及。
精靈為他打造新船,
用的是秘銀與琉璃,
船首光亮;既不用光滑搖櫓,
銀色桅桿上也不見風帆張掛。
精靈寶鉆就是懸燈,
旌旗燦爛,鮮活火焰棲燃其上,
乃是埃爾貝瑞絲親手安放。
她現(xiàn)身駕臨,賜給埃雅仁迪爾
不朽雙翼添生舷上,
賜予他命定永生,
航越無涯天海,跟隨
日光與月光。
永暮之地 [13] 山巒入云,
銀泉簌簌流灑,
舷上雙翼帶著他,這漫游不止的光亮,
飛過雄偉屏障之山,飛向遠方。
在世界盡頭,
他終于返航,再度渴望著
穿越來時陰影,重歸遙遠故鄉(xiāng)。
孤星璀璨如熾,
埃雅仁迪爾凌霧而來,
他是日出前的遙遠火焰,
北境灰海翻騰洶涌,
他是黎明蘇醒前的瑰異奇景。
他航越整片中洲,
在遠古時代,久遠以前,
終于聽見人類婦女與精靈少女的
悲愁哀泣。
須知在他身上,強大的命數(shù)已定:
直到明月殞滅,
燦星運行不息,
塵世凡土不再履及;
永為使者,埃雅仁迪爾
穿航前驅(qū)永不停歇,
他的寶鉆明燈耀眼,
他乃西方之地的光焰。
吟誦停了。弗羅多睜開眼睛,看見比爾博坐在凳上,一圈聽眾圍著他,
有人微笑,有人鼓掌。
“再來一遍吧?!币晃痪`說。
比爾博起身鞠了一躬?!傲值蠣?,我真是受寵若驚?!彼f,“但是全都
再來一遍,那太累人啦。”
“對你來說可不會太累人?!本`們大笑著回答,“你明知道,背誦起自
己的詩句,你從來都樂此不疲。何況,才聽一遍,我們確實不能回答你
的問題?。 ?br>“什么!”比爾博叫道,“你竟然聽不出來哪些是我寫的,哪些是杜內(nèi)丹
寫的?”
“要我們分辨兩個凡人之間的差別,可不容易?!毕惹伴_口的精靈說。
“胡扯,林迪爾?!北葼柌Υ肃椭员?,“你要是分辨不出人類跟霍比
特人之間有何差別,那你的判斷力就比我想像得還糟糕。二者的差別,
好比豌豆與蘋果。”
“也許吧。在綿羊眼中,別的綿羊無疑長得各有千秋?!绷值蠣柎笮?br>說,“或者,在牧羊人看來也是這樣。不過我們對凡人可沒有研究,我
們有別的事要忙。”
“我不跟你爭?!北葼柌┱f,“聽了那么多音樂跟歌曲,我困啦。你若愿
意,我就留給你去猜好了?!?br>他起身朝弗羅多走來?!昂美玻Y(jié)束了。”他低聲說,“效果比我料想得
還好。通常他們都不會要我吟第二遍。你覺得怎么樣?”
“我可一點也不想猜?!备チ_多微笑著說。
“你沒必要猜?!北葼柌┱f,“事實是,這詩全是我寫的,只有一點:阿
拉貢堅持要我加上一句綠寶石。他似乎認為這很重要,但我不知道原因
何在。除了這個,他顯然認為我這是全然不知輕重,他還說,我若有臉
在埃爾隆德之家寫關(guān)于埃雅仁迪爾的詩歌,那全是我的事。我猜他說得
對。”
“我不知道?!备チ_多說,“其實我覺得它挺配的,盡管我說不上來為什
么。你開始念的時候我都差不多要睡著了,它好像跟著我正夢著的什么
東西而來,一直到快要完了我才曉得,真是你在說話?!?br>“在這里真的很難保持清醒,直到你習慣為止?!北葼柌┱f,“這可不是
說,霍比特人真能正經(jīng)學來精靈對音樂、詩歌和故事的嗜好。精靈對這
些的喜愛,好像絕不亞于食物。他們還要繼續(xù)奏樂唱歌很久呢。你說咱
們溜出去安靜聊聊怎么樣?”
“可以嗎?”弗羅多問。
“當然可以。這是娛樂,又不是辦正事。你可以隨意來去,只要別驚動
別人就行?!?br>他們起身,悄悄退到暗處,朝門外走去。熟睡的山姆被留在了廳中,臉
上猶自帶著微笑。盡管弗羅多為比爾博陪在身邊而高興,但走出火焰廳
時,他還是感到一絲懊悔。而就在他們跨過門檻時,一個清亮的歌聲激
揚而起:
A Elbereth Gilthoniel,
silivren penna míriel
o menel aglar elenath!
Na-chaered palan-díriel
o galadhremmin ennorath,
Fanuilos, le linnathon
nef aear, sí nef aearon! [14]
弗羅多腳下略停,回頭望去。埃爾隆德坐在他那把椅子上,火光映著他
的臉龐,如同夏日的陽光照著樹木。阿爾玟女士坐在他近旁。令弗羅多
驚訝的是,他看見阿拉貢站在她身邊。他深色的斗篷甩到背后,里面似
乎穿著精靈的鎧甲,胸口有顆閃耀的星。他們正在交談,接著,弗羅多
突然感覺阿爾玟向他這邊回過了頭,她的目光從遠處投來,落在他身
上,霎時穿透了他的心。
他著魔般佇立著,與此同時,那首精靈歌曲的甜美音節(jié)就像字句和旋律
織就的晶瑩珍珠,紛落玉盤。“這是獻給埃爾貝瑞絲的歌?!北葼柌?br>說,“他們今晚會唱這首歌,還有別的關(guān)于蒙福之地的歌,會唱很多
遍。走吧!”
他領(lǐng)弗羅多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間。房間面向花園,朝南正對著布茹伊能
河谷。他們在房里坐了會兒,透過窗戶眺望峭壁林木上空的明亮繁星,
輕聲交談。他們不再談?wù)撨b遠夏爾的瑣碎消息,也不說包圍他們的黑暗
陰影與重重危險,而是談?wù)撍麄児餐谶@世上見過的美麗事物,談?wù)摼?br>靈、繁星、樹木,以及林中這美好年歲的溫和之秋。
最后,門上傳來一陣輕敲?!氨?,”山姆探頭進來說,“我只是想問
問,你們需不需要什么東西。”
“我也跟你抱歉,山姆·甘姆吉?!北葼柌┗卮穑拔也?,你的意思是,你
家少爺該上床睡覺了?!?br>“呃,老爺,我聽說明天一大早有場會議,而他今天才頭一回能起床?!?br>“沒錯,山姆。”比爾博笑道,“你可以小跑著去告訴甘道夫,你家少爺
已經(jīng)上床了。晚安,弗羅多!老天保佑,能再見到你真好!說實在的,
可沒有哪個種族能像我們霍比特人這么會聊天。我很老啦,都開始懷疑
還能不能活到看見我們的故事里你的那些章節(jié)了。晚安!我想我會去散
個步,在花園里看看埃爾貝瑞絲的星星。祝你安眠!”
[1] 貝奧恩(Beorn),即《霍比特人》中的“換皮人”,能化身為熊的貝
奧恩。—譯者注
[2] 某杜內(nèi)丹(the Dúnadan),這是強調(diào)Dúnadan并非人名,而是一個名
稱;the在英語里作為定冠詞,表示指代特定的一員。—譯者注
[3] 頓–阿丹(dún-adan),是辛達語。dún的意思是“西方”,adan的意思
是“人類”。作為一個詞根,dún應譯為“頓”,但詞根出現(xiàn)在具體詞中可
能有拼讀變化,故作“杜內(nèi)丹”。—譯者注
[4] 阿維尼恩(Arvernien),辛達語。第一紀元位于貝烈瑞安德南部、
西瑞安河口以西的一片地區(qū)?!g者注
[5] 寧布瑞希爾(Nimbrethil),辛達語,意思是“銀白的樺樹”。這是第
一紀元的一片白樺森林,位于貝烈瑞安德南部的阿維尼恩地區(qū)?!g者

[6] 疆外蠻荒(Burning Waste),很可能指的是《精靈寶鉆》中提到
的“疆外黑暗”(Nether Darkness),這是第一與第二紀元時,阿爾達最
南邊日月照不到的一塊區(qū)域。如果該區(qū)域是陸地的話,雖可航海抵達,
很可能也是一片荒涼不毛之地?!g者注
[7] 虛空永夜之域(Night of Naught),很可能指的是阿門洲南部一片暗
影覆蓋的區(qū)域。這句其實是說,埃雅仁迪爾此刻已經(jīng)離阿門洲很近了,
但失之交臂。—譯者注
[8] 彼岸世界(Otherworld),指阿門洲?!g者注
[9] 永夜海域(Evernight),詩中以此指代黯影海域(Shadowy Seas),
這是阿門洲外圍的一片防御海域?!g者注
[10] 伊爾瑪林(Ilmarin),曼威與瓦爾妲位于圣山塔尼魁提爾山頂?shù)膶m
殿,見《精靈寶鉆》。詩歌中也可用于指代圣山塔尼魁提爾本身?!g
者注
[11] 卡拉奇瑞安(Calacirian),即卡拉奇爾雅(Calacirya),光之隘
口。見《精靈寶鉆》?!g者注
[12] 大君王(Elder King),即維拉之王曼威。見《精靈寶鉆》?!g
者注
[13] 永暮之地(Evereven),阿門洲的一處地區(qū),據(jù)傳埃雅仁迪爾便是
從此地出發(fā)環(huán)繞世界航行?!g者注
[14] 這首精靈語詩的意思是:
啊,埃爾貝瑞絲!吉爾松涅爾!
澄凈晶瑩,群星璀璨
流瀉猶如寶鉆光華!
茂林幽深的中洲上,我們遙遙仰望!
永葆潔白的星辰之后,我將你歌頌,
在大洋此岸,隔離之海的這一方?!g者注

Many Meetings 第一章 際會眾人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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