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安日緊急碼字，這邊搬得遲了我的錯

沒有什么特別的想法，那就隨便寫一下現(xiàn)pa普通人社畜（

社畜雷x三流作家兼職鋼琴老師安，兩人學(xué)生時期為同學(xué)前提

我終于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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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獅走進(jìn)公司的時候第無數(shù)次產(chǎn)生逃離這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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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陽光正毒辣，水泥路面吸收熱量再反射進(jìn)空氣中，讓他覺得自己的腳被塞進(jìn)烤箱里炙烤，燙得發(fā)疼?，F(xiàn)在他的橡膠鞋底像要融化黏進(jìn)地縫，拖住他的腳步，拼命挽留不讓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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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意志力堅強，若不是惦記著過幾天月底的工資他早就癱在原地了——好不容易在房東緊催慢催下交完上上次欠的房租，他現(xiàn)在一塊鋼镚得掰幾瓣花，吃飯都成問題更別提坐個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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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租的小公寓不只是離公司有點遠(yuǎn)，對兩年來沒什么時間運動的他來說這路程實在有點折磨。頭頂?shù)暮诎l(fā)被汗水浸透又被光熱燙焦，小腿肚已經(jīng)開始酸脹，估計明天會扯得整條腿像被針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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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黏糊沉重的腿鉆進(jìn)開足冷氣的建筑里頭時他本應(yīng)該松一口氣，充斥在鼻腔的空氣中油墨味和整日開空調(diào)特有的氣味卻在提醒他：一天的折磨才剛剛開始。雷獅開始把員工卡摁上打卡機，思索著打完卡就癱倒在大門口會不會被打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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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來喘口氣，打卡機沒有像往常一樣閃一閃藍(lán)光，發(fā)出讓人松一口氣的歡快滴滴聲。不可能啊，他進(jìn)來的時候特意看了樓下大堂的鐘表時間，應(yīng)該是剛好的。雷獅皺起眉，不信邪地抬手再刷一次，打卡機短促地叫了一聲，終于不負(fù)眾望地亮起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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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獅瞪著那象征著他遲到了的小光點，表情猙獰得仿佛要把它吃下去，足以把路過的人嚇一跳。他強忍著要把肺擠爆的窒息感從兜里掏出被他遺忘許久的手機，這塊金屬被他身上的熱量和外面的陽光煮得燙手，蒙了層水汽。鋼化膜裂了兩條縫的屏幕勉強被喚醒，艱難地亮起來顯示現(xiàn)在的時間：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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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和上面百分之十的紅色電池電量交相映襯。雷獅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熄燈倒進(jìn)床鋪前自己順手扔在床頭纏作一團的充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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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大堂顯示的時間，扣除坐電梯過走廊的兩分鐘，分明比手機顯示得要慢五分鐘?？磥硎谴筇玫溺姵隽耸裁垂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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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獅泄氣地長嘆一聲，仿佛看見全勤獎長出小翅膀喊著我自由了歡脫地蹦上天空離他而去。他的惱怒像奮力一拳打進(jìn)漿糊，在粘稠的液體中張不開手指，找不到著力點，反而要被其吞噬進(jìn)去，蒙住他的眼睛，灌入他的咽喉，堵住他的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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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怒氣已經(jīng)積攢了不止一天，它們躲藏在黑暗中，準(zhǔn)備隨時獲得他身體的掌控權(quán)；在雷獅莫名其妙背上客戶文件打印錯誤的鍋被臭罵一頓時，在他微信被盜錢交不上房租時，在他的浴室熱水器和排水系統(tǒng)一起壞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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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沒有任何人可以責(zé)怪——盡管這不是他的錯也只能歸于自己找的不痛快，沒有任何發(fā)泄口——他不愿讓自小便討厭他的兄姐或是昔日同伴知道他如今過得不怎么樣，也不想聽父親硬邦邦的問詢。他盯著墻上因所用油漆質(zhì)量不好加上長時間未修整生長出的小縫，很想用手肘狠狠砸過去，最好能砸穿空心的墻壁，打碎那扇討厭的玻璃，然后甩甩手上的混雜著血液石灰粉瀟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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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dāng)然不能，他要是敢這么做，馬上就會被拐角處監(jiān)控拍下來拉去派出所以破壞公物為由拘留，出來之后只能搬磚，說不定工地都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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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獅習(xí)慣性地用力咬住嘴角，讓彌漫在嘴里的鐵銹味和傷口的刺痛來提醒自己不是受法律保護的未成年，而是沖動做事后隨時會被開了沒飯吃的成年人。他齒間依然磨著那口咽不下去的熱氣，但肩膀慢慢停止了起伏，良久板著臉推開那一層薄玻璃，似乎自己一個沒繃住就會把它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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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扔進(jìn)座位，椅子不堪重負(fù)的金屬腿嘎吱響了兩聲，險險支撐起他的重量穩(wěn)住。隔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事被這陣動靜驚動，探過頭來嬉皮笑臉地問：“稀奇呀小雷，你今天怎么遲到了？平時不是可輕快嗎，被哪個富婆包養(yǎ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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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獅瞥見那張五官擠作一團，寫滿見不得別人生活比自己好的難看面龐，打心里感到惡心。他一向最討厭和明明關(guān)系不好還愛和自己裝親密的人，轉(zhuǎn)回去敲下電腦開機鍵，屏幕的開機藍(lán)光打在他明顯昭示心情不佳的眉眼間：“不關(guān)你事，少說幾句你也不會死?！?/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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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忽然這么兇干什么？又不是我惹的你?！蓖略噲D哥倆好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被雷獅躲閃開，表情終于開始有些僵硬，“小雷，在社會上這種性格可是混不下去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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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獅不想理他，兀自打開文檔干自己的活，視同事聒噪的指指點點于無物，周身散發(fā)的低氣壓總算讓同事覺得自討沒趣縮回那讓人看著不順眼的腦袋。眼睛盯著一行行白底黑字，手上動作不停，看上去好似寫得十分認(rèn)真。實際上像他這樣參加工作不過一兩年多的小年輕分配到的工作基本不會是什么重要高薪的職位，干脆就神游天外，回顧舊事。二十幾歲就開始懷念青春，雷獅你沒救了，他在心里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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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和初中的記憶都很清晰，好像他前天剛上初中，在24小時內(nèi)度過了三年時光，并在昨天走過了高中和大學(xué)。隨著年齡增長，總會覺得時間過得越來越快，不是嗎？他百般聊賴地轉(zhuǎn)了圈擱在一邊的黑筆，記憶里一個溫和的聲音問他：“雷獅，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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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少年雷獅剛上完體育課，把潮濕的劉海往頭頂一撩，往后靠在椅背上讓中心落在兩條椅子后腿上蹺得老高，自以為很帥。這樣的動作在別的高中生身上顯得幼稚，但雷獅確實生得好看，還沒完全長開的小臉顯得很漂亮秀氣，能讓他做的無厘頭動作加些分?！拔也挪粫⒓幽切o聊的工作給別人干活，命都被握在別人手里的感覺有什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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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就做自己喜歡的，我想干什么干什么，別人管不了的那種。喂，安迷修，你覺得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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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在雷獅不解的目光中輕笑出聲，“還真是你會做的選擇……不過聽上去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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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下的水筆自由落體下墜，啪的一截脆響驚醒雷獅，他決定站起身去茶水間沖一杯黑咖啡。熱水落入棕褐色粉末，交融成顏色更深的溫?zé)嵋后w，小鐵勺把飲料拌勻，魚眼樣的小泡在漩渦中聚攏又散開。雷獅其實不喜歡咖啡，他嫌棄那一口下去苦澀到舌根的味道，他只是喜歡咖啡隨著熱氣一塊蒸騰的濃郁香氣。他沒想到學(xué)生時代靠這東西提神，工作后依然沒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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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有人叫他去復(fù)印室拿文件，他應(yīng)了一聲，嗅著熟悉的氣味略微有些出神，記憶中的綠眼睛有點模糊了，他很快把這些拋之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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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度過同一模板刻出的幾天，這次下班時依然是晚高峰末期，人流量卻絲毫不減。雷獅反正沒車沒錢，也不急著回家。干脆慢悠悠晃著到處亂逛放空自己，看著被堵得暴躁的人們一下接一下按喇叭，打車燈，甚至有點慶幸。這座城市的都市化水平已經(jīng)相當(dāng)高，城管管得嚴(yán)實，但不代表沒有小攤偷偷做生意，賣蔥油餅蒸餃?zhǔn)焓车臄傋忧那脑诮锹渲鹨宦贰Ｖ皇菚r候已晚，大多數(shù)攤子過了點開始準(zhǔn)備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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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感到饑餓時已經(jīng)逛出去了老遠(yuǎn)的距離，現(xiàn)在離他最近的學(xué)校小街邊有個賣煎餅果子的阿伯同樣不緊不慢地收拾東西準(zhǔn)備收攤。若有似無的食物油香氣還飄在空氣中，雷獅權(quán)衡一會，把已經(jīng)沒電的手機塞回口袋摸出兜里僅剩的五塊錢，試探著走上前問：“大叔，您現(xiàn)在還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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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cè)面忽然竄出另一個人影擠過來湊到他身邊，將鈔票遞到老伯面前，近到雷獅能感覺到隔著兩層輕薄布料貼在自己身上的體溫?！鞍⒉?，請問能買個煎餅果子嗎？”幾乎踩著雷獅后半截話脫口而出的詢問重合在一起，話音未落都沒忍住詫異地扭頭看了看對方，連阿伯都疑惑地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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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獅看著那顆熟悉的毛茸茸棕色腦袋，褪去青澀后成熟的面部輪廓，路燈下近乎茶晶色的虹膜，一時張口結(jié)舌。多年再見熟人的驚訝迅速沖淡了胃里的饑餓感，覺得自己的口舌干巴得不像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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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迷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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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沒變不少，長得高了些，那種當(dāng)時看來有些少年老成的氣質(zhì)放到現(xiàn)在卻恰好構(gòu)成沉淀下來的底蘊，安迷修的五官其實很棱角分明，大概是性格影響卻多添了些溫厚的氣質(zhì)，挺討老一輩人喜歡的相貌——如果他把頭發(fā)理一理的話。安迷修頭發(fā)太長了，在背后扎了個小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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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啊，雷獅?！?安迷修在微笑，但笑得不大自然。也許這不是一個和老同學(xué)重逢的好時機，當(dāng)然。青少年們都幻想過和同學(xué)再見的時候會讓對方看見自己風(fēng)光的模樣，卻依然可以和當(dāng)年一樣邊吐槽調(diào)侃對方，聊得和當(dāng)初一樣熱絡(luò)。這顯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尤其是多年沒有聯(lián)系，關(guān)系淡化后的情況下。至少雷獅想不到該怎么接這句話，而看來安迷修同樣不知道怎么緩解這尷尬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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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到底還要不要？不要我就回去了啊。”阿伯帶著方言口音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大眼瞪小眼的對峙，兩人如夢初醒，忙不迭地點頭后遞錢的手撞在一塊，各自又對視一眼，頂著阿伯奇怪的眼神維持面上的平靜放下紙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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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一段格外漫長的等待，接過熱乎乎食物的安迷修看起來表情軟化了些，他舉舉手上的紙包，提議道：“找個地方邊吃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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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獅點頭，跟著他在街邊安置的長椅上坐下開始啃自己有點寒酸的晚飯。兩人自覺地相隔了有一米多，比學(xué)校防早戀要求男女分座的距離還遠(yuǎn)。這里離大路有一定距離，偶爾又幾個行人匆匆而過，一時除了對方和自己的咀嚼聲外聽不到別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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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獅咬到蔫巴的生菜，嫌棄地把皺巴巴的菜葉揪出來任它掉進(jìn)紙袋底部，褐色醬料有點太咸，和沙拉醬混起來糊在嘴里又膩又齁，刺激到嘴角的傷口疼得他眉毛一抽。他不由得嘟囔一句：“這個沒有以前校門口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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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安迷修咽下一口煎脆的面餅，笑道：“我記得當(dāng)時很多人放了學(xué)溜出去買來著，還有人被教導(dǎo)主任抓到拉去罵?！?/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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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雷獅手上的袋子已經(jīng)空了，他把紙袋碟成整齊的小方塊，不知道該不該把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但在他想到合適的話免于尷尬之前，安迷修先用手肘戳戳他，問：“你這些年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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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雷獅苦笑，在安迷修說不清閃爍什么情緒的目光中往后靠些攤開手，“如你所見，我現(xiàn)在就是一破打工的，不怎么樣但也勉強能過?！蔽复敹啾惶盍藗€半飽，依然提醒著他需要食物，他煩躁地把這種空虛感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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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還以為......”安迷修還沒來得及說完被雷獅不耐煩地一刀切斷：“是是是，我當(dāng)年夸下?？跊]實現(xiàn)，牛皮吹破丟人現(xiàn)眼了，可別跟我說我讓你跌破眼鏡了啊學(xué)委大人?！?/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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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用這樣近似暴躁的語氣面對故人，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想好好聊一聊說出的話卻滿是火藥味，好像故意要把難得見到愿意和自己說幾句話的人氣跑一樣。他現(xiàn)在像個給自己立下根本達(dá)不到的目標(biāo)還在半途摔進(jìn)泥坑的驕傲孩子，想要別人安慰，哄哄自己卻豎起刺不讓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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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遇到的事太多，一件件積壓在一起像降雪的地面，冰雪一層層壓實壓死，不留給他喘息的縫隙。雷獅彎腰將眼睛埋在撐住大腿的手上，細(xì)軟的發(fā)絲擋住了自己的臉也擋住了安迷修的視線。那邊沉寂下來，也許安迷修等一會就會走開留自己一個在這里生悶氣，雷獅破罐破摔地想。一股說不出是委屈還是氣憤的情緒環(huán)繞著他，讓他眼眶發(fā)熱，鼻子發(fā)酸，早上還沒愈合完全的傷口又被自己咬開，在舌苔見留下金屬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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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安迷修長長呼出一口氣，衣料摩擦窸窸窣窣的聲音向自己挪動靠近，似是猶豫要不要做出什么行動。片刻后溫?zé)岬氖终戚p輕擱在自己肩膀上拍了拍，呼吸撩動雷獅垂下的鬢發(fā)，“辛苦了，都不容易?！毕衽麦@醒熟睡的貓咪一樣，柔和得像一句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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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獅沒有馬上抬起頭，安迷修也就沒有把手拿開，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約莫過了三四個呼吸的時間，雷獅終于直起身，手還掩在眼睛上。“......謝謝?！?/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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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迷修似乎頓了一下，忽然站起來走到雷獅面前正對著他，雷獅在劉海絲絲縷縷的發(fā)縫間看見他的黑色長褲和向自己伸出的手，“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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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雷獅抬起頭碰上安迷修平和的綠眸，不帶悲憫，不帶幸災(zāi)樂禍，好像在面對剛接機迎到的朋友。他沒能很快反應(yīng)過來，同時開始思考安迷修為什么這么做，手卻不假思索地塞進(jìn)對方的掌心，溫暖而干燥的觸感。他確實更愿意安迷修這樣和他相處，而不是因為可憐他才選擇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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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這么點東西不餓嗎？那里河邊的公園外面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有賣章魚小丸子，買了填肚子吧。我記得你以前好像挺喜歡吃這個的?！卑裁孕拚f著手臂一發(fā)力把比他自己還高些的雷獅拉起來。雷獅捕捉到一瞬間他似乎露出被牽扯到傷處的吃痛表情，但很快被收斂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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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獅待安迷修松開手指，感覺自己面上總算緩和下來：“先說好，我現(xiàn)在身上可沒有一分錢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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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我請你好了。”安迷修神情自若，爽快地應(yīng)下雷獅有些賣慘式的暗示，招呼雷獅往公園的方向走，在雷獅走近時不由分說地塞給他一張紙巾，點了點自己的嘴角示意他擦一擦嘴角的血跡。雷獅略一愣神，聽話地把紙巾按在傷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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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大男人一人端著碗章魚丸子蹲在河邊吃的畫面或許真的有點好笑，跑步路過的老大爺好奇地看了他們好幾眼。雷獅滿不在乎地挑起一個滾滿醬汁的丸子塞進(jìn)嘴里，一口下去被燙得張嘴直吸氣。他其實沒有那么喜歡吃這玩意，和咖啡一樣，他只是喜歡它們的香味，聞起來是不同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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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怎么回事？”他嚼著丸子外殼含糊不清地問，公園離他們先前買煎餅果子的地方比較遠(yuǎn)，傷口的血已經(jīng)止住了。旁邊安迷修左手上戳丸子的動作卡頓一下。“你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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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崩转{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竹簽指著安迷修先前拉他，現(xiàn)在正捧著碗的右手，“你那手是不是受傷了還是怎么樣，抓東西會疼是嗎？我可不記得你是左撇子?！?/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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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的右手有點腱鞘炎?！卑裁孕薨淹脒f到左手，甩了甩右手手腕稍微活動一下手指。雷獅的眼睛就跟著他的動作晃動直直盯著他，都快忘了吃自己要發(fā)軟的章魚丸子?？蓮漠?dāng)時安迷修的表情看來這炎癥可不是“有點”?！霸趺锤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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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中畢業(yè)之后就開始寫東西了……嗯，我還挺喜歡寫文章的?！卑裁孕抻悬c不好意思地?fù)蠐项^發(fā)，把自己的發(fā)型撓的更亂了些?！耙婚_始大學(xué)那幾年寫得挺拼命，但是可能我的表達(dá)能力不夠好或者文章不夠吸引人吧，沒什么人看，賺不了多少稿費。后來大學(xué)畢業(yè)又找了個鋼琴老師的兼職，白天去教孩子們學(xué)鋼琴，晚上回家接著寫?！?/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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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yīng)該說上學(xué)的時候右手就有點問題了，寫字嘛，但是當(dāng)時沒怎么注意?，F(xiàn)在右手情況就比較嚴(yán)重，所以就暫時停了兼職?！卑裁孕拚f得輕描淡寫，雷獅蹲到腿酸干脆盤腿坐在地上，看著安迷修垂在腿側(cè)微蜷的右手。安迷修似乎永遠(yuǎn)都掛著淡淡的禮節(jié)性笑容，看上去一直都是這樣輕松自如游刃有余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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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記得安迷修學(xué)過鋼琴的，還在班級合唱時提供過伴奏。學(xué)校里的鋼琴有一段時間沒調(diào)過音，彈出來的聲音低沉而略啞，縱使用力按下琴鍵，發(fā)出的音樂也依然像隔了一層厚厚的絨布。他同樣記得安迷修高三時學(xué)得那個瘋樣，題目不要命一樣刷。他一直以為安迷修會和他一樣，做父母眼中的“正經(jīng)工作”而不是寫作這種充滿不確定性的職業(yè)。安迷修的手指骨節(jié)偏大，被筆磨出繭子，稱不上特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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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考成績不怎么好?！崩转{忽然開口，他把小紙碗放在一邊，“考的大學(xué)很一般，畢業(yè)出來也就當(dāng)了這么一個小職員。”他的笑容在燈光里晦暗不明，河邊的潮濕氣味伴隨著和夜晚同色的水流流淌，月亮周圍環(huán)繞著一圈光暈，像在藍(lán)莓汁中慢慢融化的檸檬糖塊，明天或許是個陰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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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還有很多東西沒有說，例如他實習(xí)的時候被迫天天加班，因為性格太沖連著跳了幾家公司都和同事們相處不來根本沒有人可以聊天，但他覺得這個時候不太應(yīng)該拿自己的經(jīng)歷去壓安迷修的——和比慘大會似的。他應(yīng)該安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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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挺羨慕你能把喜歡的事當(dāng)工作的，不過現(xiàn)在想想，好像也不是那么好?！崩转{揮手轟開圍繞他的蚊蟲，一邊暗自懊惱自己實在不擅長這方面的表達(dá)?！安贿^你堅持了那么久，也挺不錯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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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樣，一塊加油吧?！彼肓讼?，最后憋出這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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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安迷修終于彎了眼角笑起來，像揉碎了湖光映入眼瞳，這是雷獅今晚第一次看見安迷修露出真正的笑容，牽動了眼尾眉睫的笑。他不知為什么長呼出一口氣，感覺一整天的郁結(jié)忽然就融化了，隨著呼吸消散在空氣中。這當(dāng)然無法讓他忘卻先前所有不快，但至少此刻他不受控制地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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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沖安迷修伸出一只拳頭，安迷修愣了愣，也伸出拳頭和他碰了碰。“是這樣嗎？”他歪著頭半帶疑惑半帶好笑地問道，雷獅樂得不行，毫無理由，就是莫名覺得想笑。為了自己都奇怪的事笑，可能有點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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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有時候還蠻可愛的，安迷修?！崩转{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看到安迷修下一秒就要翻他個白眼卻還憋著笑的生動表情又沒忍住傻樂。為了自己都感覺奇怪的事笑，還說莫名其妙的話，他可能有點不正常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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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么毫無根據(jù)地笑了幾分鐘，笑得像學(xué)生時代時聽到了哪個朋友的尷尬事跡，像小時候聽到無厘頭笑話，笑到喘不過氣腹部整塊肌肉都疼。眼淚都快飆出來。他們已經(jīng)不記得上一次大哭大笑是什么時候了，好像成為“大人”之后一項不成文的規(guī)定就捂住了他們肆意揮霍情緒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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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獅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差點踢翻腳邊的碗摔倒在地。河面上反射了一點月亮的微光，只有很小的一塊，城市的燈光已經(jīng)擠壓得這顆天體無處安放它過于柔和平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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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彎下腰，拾起一塊扁形石子，預(yù)估過距離后猛地甩臂將石子擲出。石子在水面上水鳥似的彈跳幾下，準(zhǔn)確地砸碎月亮的倒影。糖果被砸成碎塊一圈圈在液體中蕩漾開，又慢慢拼湊回原本要融不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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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小時候不知從哪里聽來打水漂的石子在水面上蹦十下就能實現(xiàn)一個愿望，那會因為這個他扔空了水池邊所有略大的小石塊也沒能如愿擲出十個水花的水漂。他笑著揚起頭，轉(zhuǎn)身沖安迷修嚷嚷：“安迷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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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迷修的笑意還沒淡下去，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抱著自己的膝蓋問他你怎么忽然喊人，待會得把保安引來了。雷獅也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實在有點蠢，但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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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換下聯(lián)系方式嗎？明天下班了再一塊出來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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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莫名被喜悅填滿，歡蹦亂跳得像一只覓食的小雀鳥，幾步一蹦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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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覺得和你這樣聊聊，蠻開心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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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有個人等待下班后和自己的見面，能夠因此而給一天的生活加上點期待，倒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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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迷修有些驚愕的樣子，半張著嘴的模樣也一樣傻，看來他們半斤八兩。他的嘴唇動了動，又化作一聲無奈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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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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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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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于寫完了！其實以前就很喜歡他們作為普通人的相處，作為普通人的模樣，同樣很鮮活生動，我對這樣設(shè)定的喜歡程度不亞于其他各種各樣的p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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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難寫也確實難寫（）平常的事情還是比較難寫出吸引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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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連夜趕了三千字今天趕了快四千.......手速極慢選手跪了orz寫得很傷腦筋但是也算是我碼的最快的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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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給我評論謝謝各位了（跪